顾瑜总算明白为什么村子里面的人都不喜欢收礼物了。
收礼物真的很累。
而且她首先就是想着把礼物给退回去。
可很多人死活就是不收,无论如何也要塞给她。
最终,她按照李远说的,把送礼物的人,名单准备了一份,同时还把礼物拍照保存。
晚上,她请室友在食堂吃了一顿饭后,就把名单以及照片发给了李远。
李远说道:“礼物你自己收下还是我帮你收着?”
“刘叔叔帮我收着吧,宿舍本来就不大,现在都快没空了。”
“行,明天我让你陈齐叔叔去把东西全部拿回来。”
“嗯,谢谢刘叔叔。”
……
房间里面,李远给陈齐打了个电话。
“老陈,明天去江州大学一趟,找一下顾瑜,把她宿舍的一些东西拿回来。然后我再给你一份清单,你按照清单上面的名字去找,直接找他们父母,然后把东西退回去。”
“好。”
现在陈齐主要负责村里的安保,手底下有一些狠人。
李远偶尔出门,都是陈齐当司机。
明天陈齐带着那些礼物去找相对应的人,事情就算解决了。
那群家伙再敢骚扰顾瑜,就别怪他不客气。
什么玩意嘛,顾瑜性子软,可不代表能轻松被你们那点破玩意打动。
拒绝一次次了还厚着脸皮,心里没点逼数。
李远清楚,那些人就是在试探,看看顾东升会不会出手。
如果顾东升不出手,他们就会让后代继续追顾瑜,万一追上了呢?
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说不准的。
晚上江一凌也回来了。
十七年前,江一凌短暂的离开过工作岗位一年半,主要是为了生小女儿刘翎。
生了孩子之后,等孩子八个月大了,她马上又开始恢复工作。
带孩子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李远。
只是现在刘翎也上了高中,李远在家没孩子带了。
吃过饭后,李远跟江一凌聊了聊顾瑜的事情,江一凌笑着说道:“你现在真是什么事都想管一下啊?以前管他们上学,现在还想管他们的恋爱?你就这么喜欢当保母啊?”
“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保姆有什么不好的?你堂堂老总,可不能有这种观念,你这是职业歧视。”
“歧视你个头!可惜,我现在不敢生了。”
江一凌今年四十九岁,岁月还是留下了痕迹,虽然能称得上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生孩子这种体力活,别说她现在没能力,就算有,也不敢来。
“听你这意思,要是还能生的话,你还想再要一个?”
“对啊,给你找点活干,毕竟大家都相信你带孩子的手艺。”
“哈哈……”
李远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现在不想带孩子了。
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带大,即便温玉仙那边始终不愿意让两个孩子回来,他也依旧没少关心。
好在温玉仙性格跟他差不多,教出来的孩子也跟他半斤八两。
就在李远准备跟江一凌好好探讨一下能不能继续生孩子的时候,突然间,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这大半夜的,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爸,妈,是我。”
床上的李远跟江一凌对视一眼,李远就说道:“是江树,我去开个门。”
江一凌皱着眉头,“这小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谁知道呢。”
说话间,李远就打开了门。
刚到家的江树,马上走了进去,脱掉外套,哈了一口气,说道:“爸妈,我今晚回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的。”
李远刚刚钻到被窝去。
毕竟现在天气还是比较冷的,最主要的是被窝软和。
“啥事不能明天再说?你要体量一下你爸妈,年纪大了,这个时候得好好睡觉。”
李远不觉得江树会是那种哭哭啼啼的人,如果是十五岁之前的江树,他会非常有耐心,但是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对于别人来说,三十岁才到不惑的年纪,但对于江树来说,二十四岁已经不需要再听从别人的意见了。
江一凌没开口,她很清楚这个大儿子是什么性格。
这个时候说有事,就不会是小事。
江树稍微酝酿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妈,我想去当兵。”
此话一出,李远顿时不接话了。
而一旁的江一凌,神情已经变得异常冰冷。
李远找到自己的拖鞋,偷偷摸摸离开了卧室。
这件事他管不了。
李敬承去参加国考,江一凌知道后差点把李敬承给打死,在家里给所有人甩了半个月的脸色,整个家都差点散了。
现在江树又要折腾,江一凌能放过他才怪。
果然,等几分钟后,李远拿着鸡毛掸子回来的时候,江一凌已经裹上了外套,从床上起来。
李远赶忙跑过来,把鸡毛掸子递到了江一凌面前,说道:“媳妇,打!狠狠的打!”
江一凌白了他一眼。
李远解释道:“这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根本就不懂我们作为父母的心情,把他腿打断,让他还去当兵!”
别人去当兵,江一凌不会阻拦,但江树不行。
李敬承好歹还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即便遇到很多阻力,也不会真正对他产生威胁。
可江树的性格,注定是要跟别人正面硬刚的。
她不想给自己儿子收尸。
九年前那辆车子爆炸,就差点把江一凌给吓死,老天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小心点,否则下场就是这样。
跟李远在一块之后,她没过上几年平静日子。
李远三番五次出事,现在好不容易换了身份,准备踏实度过下半生的时候,两个孩子又开始折腾了。
江一凌没有接鸡毛掸子,而是拉着江树,就去了不远的一栋别墅当中。
那一栋别墅是江远樵留下来的,平日没人住,现在产权所有人属于江树。
基本上也就是半个月找人打扫一次,江树也很少在这边。
毕竟江树不会做饭,跟着爸妈爷奶在一块比较好混日子。
来到这边之后,江一凌打开了灯。
随后带着江树来到了书房。
这个书房里面,都是江远樵当年留下来的东西,当然,也少不了江远樵以及江一凌父母的遗像。
这个书房,谁都进不来,只有江一凌可以进来。
她会抽空过来擦拭一下相框,然后在这边待几个小时。
李远偶尔会陪着她。
她把江树拉进来之后,直接把李远给关在了门口,不让李远进来。
随后,指着几个遗像说道:“最上面的是你太姥爷,下面是你姥姥跟姥爷。你知道你太姥爷去世的时候才多大吗?六十七岁!当年的江州十三太保,你太姥爷是最年轻的,可却是最早离开的。”
十三太保这些年,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可侯振国跟洪大都两人身体都还算健朗,即便已经快九十岁了。
“你知道你姥姥姥爷离开的时候才多大吗?三十三岁!”
“你想把自己的照片摆上去?你想要把这个年龄再往前拉近十年?是吗?”
江一凌眼眶湿润了。
江树说道:“我想要让人生活的有意义一些,老爸那边一直不敢出去,他明明可以做很多事,却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待在村里,我想改变这些……”
“改变?你凭什么改变?你问过你爸的想法了吗?他想要出去,谁能拦他?是他自己不想出去。”
“我不信,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待在村里。”
“是我跟他的时间长,还是你跟他的时间长?”
“我比老妈更了解老爸。”
江树的态度,依旧很坚决。
……
外面的李远,趴在门上偷听着。
可惜隔音太好,他听不太清楚。
一直到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眼眶湿润的江一凌出现在面前,李远马上把鸡毛掸子送上去,说道:“媳妇,该打就打,孩子不听话,多打几顿就好了。”
这一次,江一凌接过去了。
李远趁机进了房间,看见江树正跪在三位长辈的遗像面前。
江一凌咬着牙说道:“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从今以后,要么老老实实搞你的学术研究,要么就在大学好好当老师。”
“不,我要去当兵!”
江树刚说完,江一凌就抽在了他身上。
“你再说一遍!”
“我要去当兵!”
“那我就打死你!”
李远在这个时候,拿出手机,录着视频,同时还兼职解说。
“顾瑜,看见了没?我让你江阿姨揍江树了,揍的可疼了……”
“媳妇,抽狠一点,你要是累了,换我来!这混小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当兵,根本就没把你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江一凌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揍孩子,即便小时候江树调皮捣蛋,异常难管。
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丝毫的留手。
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可跪在那边的江树,就是一声不吭。
但凡服软一下,江一凌马上就得泄气。
鸡毛散了一地,这件家传神器,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人身上,并且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样的两败俱伤,没有人愿意见到。
李远拍了视频之后,就放下了手机。
他没插手这件事,江一凌的情绪需要发泄。
江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早就该有所准备才对。
如果连这都承受不住,那趁早死心算了。
父母再狠,终究不舍得下重手,更加不会舍得要自己孩子的命。
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江一凌哭着喊着想让江树改变主意,而江树的倔强,得到的就是身上一条条伤痕。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江一凌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李远这才出手拦住她,结果江一凌没收住手,一掸子抽在了李远身上。
那一刻,江一凌神情木然。
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掉了下来。
李远搀扶着她,说道:“这小子就是欠打!不过你犯不着累坏身子,我身体好,等会我接着揍她!保证明天早上要么看见他的尸体,要么让他改变主意!”
江一凌没说话。
李远趁机把她抱了出来,然后带回了家。
送到床上之后,李远耐心安慰着江一凌,一直到江一凌情绪平复下来,他才说道:“媳妇,你在这等着,我非帮你出这口气不可!”
说完,他转身准备出去。
然而,却被江一凌抓住了手。
“老公,你疼不疼?”
“我有什么好疼的,这一掸子,也该我挨。”
江一凌情绪低落的说道:“是不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这怎么能叫自私呢?你这是为了他们好!明明可以一辈子顺顺利利的生活,老老实实娶老婆,生孩子,家里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可他们就是爱折腾,还不顾家长的劝告乱来,打死他们都不亏!李敬承那混小子是运气好,等他过年回家,一定也给补上!”
“可我下不去手了,打在江树身上的时候,我就感觉心疼的厉害。”
“那小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哪怕装一下也好啊。”
江一凌:“不是跟你学的吗?”
“我可没他这种臭脾气,该服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服软了。”
“抱抱。”
“好嘞!”
李远来到床上,把江一凌给搂在怀里。
江一凌往李远身上贴了贴,自言自语道:“这些年,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已经五六年没有孩子了吧?”
“什么五六年?咱们不就三个孩子吗?十六年前就没有了。”
“嗯。”
依旧是之前那个味道。
江一凌喜欢李远去骗她,李远这个家伙,要是不在乎某个人,才不会去说谎呢。
她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江树出去,敬承那边虽说也有人暗中帮忙,可实际上敬承的上限并不大。可能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姚应松现在的位置。但江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江树更差,这臭脾气,跟他太姥爷一个德性,怪不得是你们江家的种呢……”
江一凌突然搂紧了李远。
“老公,你会帮他的,对不对?”
“帮不了。他想走的路,谁都没办法帮,只有他自己能帮自己!不过……我可以保他一条命……就跟老爷子当年跟我说的那样……我倾家荡产也会保下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