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巍安静的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轻手轻脚的往屋内走了几步,就看到崔敏舒趴在沙发上打着哈欠仰起头来。
“欧巴.”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林巍视线扫过墙上钟表——凌晨三点半。
崔敏舒伸出手,林巍便走到近前,让她抱抱,顺手将她公主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还有余力轻描淡写的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她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大猫咪,脑袋蹭在他的颈间,一会,才道:“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聊。”
林巍嗯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先抱着她进了她的卧室,将她放下后,靠在床头边,撑着侧脸,温和的看着她。
崔敏舒却突然视线定格在他衬衫的袖口上,林巍视线看向袖口,随后笑着将衬衫纽扣解开,轻描淡写的说着:“别担心,不小心溅上的.老派检察官的脾气,还真是不小。”
林巍是不喜欢随便动手打人的,但宋明辉却气得够呛。
正如林巍之前所料,高东浩在回家发现保险柜被洗劫一空之后,脑袋一懵,随后,便在经历了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果断选择再次回去洗浴中心,将自己的错误如实供出。
当然,其实也不用他说什么,当高东浩看到林巍几人,看到宋明辉一脸铁青的盯着笔记本上的录像内容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卑微的恳求宋明辉再给他一次机会,表示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但很显然,这种事依旧让宋明辉愤怒不已,或者说这也干脆就是找了个理由,对高东浩暴力的拳脚相加。
别看宋明辉一把老骨头,打起人来动静还真不小,林巍只是最后扶了高东浩一把,血都溅到了袖子上。
之后的事自然不用多说——高东浩很清楚,自己的不少把柄还拿捏在林巍等人的手上,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等待着审判到来,一条路,就是卑躬屈膝的想办法做一条狗。
其他几人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无论高东浩如何辩解,他都已经进入了几人的黑名单。
能否将功补过就要看他之后的表现了。
林巍收回思绪,扭头,崔敏舒已经安静的替他解开衬衫,仔细看了看,确定他身上的确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将衬衫叠起放到一边:“那我一会替你丢到洗衣间。”
“我自己来。”
林巍只是按着她重新躺好,哄孩子似的摸着她的侧脸,撑着脑袋和她并躺着:“说说你有什么事吧。”
崔敏舒抿抿嘴,低声道:“是朴议员告诉我一件事,我觉得该要让伱知道。”
林巍眉头微挑。
“什么事?”
“陈星俊的父亲,就是上任会长,身体好像突然出了问题,可能是中风,也可能是别的心脏问题,现在秘密送进了急救室,陈星俊找上门去,希望她帮忙低估并购一家叫做KPL生命保险的公司。”
崔敏舒低声说着,靠在他怀里,仰着头:“我觉得她是故意露消息给我,要我告诉你的,虽然不知道这有些什么关键的,但我想一定很重要。”
林巍眯起眼,一言不发,思索着,而崔敏舒说完了话,松了口气,抱着他,有些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如小猫在怀里打滚撒娇。
忽的,林巍双眼微微瞪大。
他低头,先是轻吻崔敏舒一口:“亲爱的,我先去打几个电话,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最近你每天都睡得很晚,贤敏姐也很担心你的身体。”
她低声说着。
林巍紧紧抱了抱她,脸上难掩几分激动,毫不见困意,重重亲了亲她:“别担心,我每天睡两个小时都能顶得住我先去忙。”
崔敏舒主动推了推他,松开手,林巍便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猛地扭头就走。
加快脚步,走进书房,林巍打开上锁的抽屉,飞快的翻找,终于在一大堆文件里找到了几张股权结构图。
‘顺洋股权结构图’。
首先是顺洋汽车,这家顺洋集团的核心企业中,林巍仔细查看,手指定格在一家名为‘顺洋毛织’的企业上。
顺洋毛织占据顺洋集团总公司的百分之十二的股权。
而陈星俊事实上手持的顺洋汽车,也就是集团总公司的股份,只有区区百分之零点七。
而他的父亲,陈荣基掌握的股份,也只有区区百分之五。
林巍再看,手指再次点在一个名为‘顺洋钢铁’的名字上。
顺洋钢铁占据顺洋汽车的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
林巍算了笔账。
四十四点七。
他手指再次波动,在股权结构图上寻找名称,很快,在陈星俊的家人,比如伯伯婶婶身上,又找到了零散的股权,凑起来,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一。
林巍勾起嘴角,露出略显兴奋的喃喃自语声:“陈星俊,你要遭重了。”
林巍手中的文件来回切换,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名字驳杂的小公司,他们各自持有顺洋毛织和钢铁的的大量股权,加起来,也达到了对这两家公司绝对控股的程度。
很快,他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那些关键的名字。
他在顺洋毛织、顺洋钢铁两家公司下找出树状图,将那些小公司挨个写出,最后通过文件中那些小公司的股权数量上,找到了顺洋集团真正负责持股的核心公司。
三家名为顺洋物产、顺洋生命安全、第一教育的公司映入眼帘。
这三家公司通过交叉持股,主要是操控多达数十个小公司在顺洋毛织和顺洋钢铁中持股,再加上陈家人自己在顺洋钢铁和毛织的个人持股,达成了超过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
算下来,顺洋物产通过交叉持股,占据顺洋毛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而顺洋生命安全占据顺洋钢铁的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
顺洋物产和顺洋生命安全的最大股东,赫然就是如今因为中风或心脏病进了急救室的陈荣基。
而那家名为‘第一教育’的公司,则持有顺洋物产和顺洋生命安全的股份
很复杂?
曾经林巍也很费解。
顺洋如此巨大的集团,陈荣基只要百分之五的股份,就能成为会长,并且对集团内部有巨大的掌控力,还有那么多资产凭什么?
直到他让专业人士替他分析了顺洋的股权结构图,才恍然大悟,这是前前任会长,也就是顺洋集团的创始人,陈养喆的手笔。
他将顺洋集团的核心顺洋汽车的股份拆成两大公司持股,而又通过在两大公司中,利用多家小公司交叉持股来稀释自己手里表面的股份,最后通过两家自己的完全控股公司,来支配这些小公司的股权。
简单来说。
看似顺洋集团的核心产业,即象征着集团权利的主公司顺洋汽车的股权在谁手上,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真正决定集团绝对控股权的公司,竟然是三个在顺洋内部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顺洋物产、顺洋生命安全、第一教育。
林巍也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那家名为KPL生命保险的公司是什么。
KPL生命保险,赫然是顺洋生命安全的第二大股东,手持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林巍双眼熠熠生辉。
他已然知道了陈星俊在忙什么,也知道了,顺洋的巨大危机在何处。
顺洋集团的股权结构看似美丽,结构严谨,却有一个巨大的危机暗藏其中。
但就是一旦陈星俊的老爹像今天这样突然意识不清,或者说,突然去世。
那他手里的股份就需要一笔无比庞大的遗产税才能被重新收回李荣基手里的股份,甚至有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一些公司的股权。
对于这一套每个公司里,百分之一的股权都至关重要的精妙控股结构来说,损失任何一点股权,都有可能导致陈星俊对整个顺洋集团的公司失去控制力。
想要挽回这个问题,想要在公司失控前重新拿到公司的绝对权力,陈星俊就必须要用自己手里的‘第一教育’公司,收购掉顺洋生命的股权,达成对顺洋生命的绝对控股,再通过顺洋生命手里交叉持股的部分,达成对顺洋物产的绝对控股。
不理解亦无妨,只要知晓一点——陈星俊必须要在自己老爹真的死掉之前,收购掉KPL手里的百分之十一的股份,才能坐稳会长的位置。
这就够了。
否则一旦他老爹先走一步,即便缴纳天价遗产税,拿到老爹手里的股份,也有可能因为其他问题,失去绝对控股权。
林巍毫不犹豫的播出了电话。
尹炫优依旧是在三声铃响之前,接起了电话。
“会长nim?”
林巍不顾他声音里的疲惫,直截了当的说道:“陈荣基突发疾病现在正在抢救,情况可能并不乐观,陈星俊意图收购KPL生命保险在顺洋生命的绝对控股权。
我们的机会来了。”
尹炫优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我明白了,我会现在立刻组织会议!”
“我明天回飞一趟美利坚,顺洋生命另一个大股东是美利坚的对冲基金,我们如果能掌握KPL生命的股权,再加上对冲基金的股份,我们就能把顺洋搅的天翻地覆!”
林巍的声音平静,可尹炫优却能听得出他那话语中隐含的激动。
“明白,我会替您预约好私人飞机和整体行程,我稍后会给您发来完整的行程表,准时通知车泰植xi去接您。”
林巍嗯了一声,轻声道:“辛苦了,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这件事,提高到目前最紧急的序列。”
“明白,我现在就去。”
尹炫优立刻挂断电话,开始组织人手。
这就是在抢时间——林巍必须要想办法争分夺秒的赶在陈星俊之前完成对顺洋的收购,并且
林巍眯了眯眼。
放下手机,这凌晨时分可不是个适合打扰人的时间。
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的毫无睡意的林巍在书房踱步,犹豫片刻,推开门,走向了崔敏舒的房间。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林巍钻到了自己被窝里,嘤咛一声,勾着他的脖子。
“欧巴~怎么啦~”
“明天要事情要做吗?”
“唔没有”
林巍缓缓侧过身去,崔敏舒一个激灵,瞪大双眼:“你不睡觉啦?”
“今天不想睡你能坚持到早上吗?”
崔敏舒嘴唇翁动着,看着他的脸,最后,干脆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仰起了头。
“嗯~”
她似乎连呼吸带着甜甜腻腻的香气。
半晌,崔敏舒忽然有些惊慌的搂紧他,不让他动弹。
“东西.”
林巍埋在她怀里,抬起头,笑吟吟的轻声说:“不想用。”
“啊?”崔敏舒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几分欣喜和不安:“可是.”
“没关系。”林巍主动轻吻她:“不想吗?”
她涨红了脸,扭捏的别过视线,即便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这还是不一样.
犹犹豫豫着,但最后,崔敏舒还是抬起了手:“我愿意我爱你,欧巴”
“我也爱你。”
林巍微笑着,与她紧紧相拥。
崔敏舒很快便昏了头,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到浴室里,再回过神来,已经又被塞进了被窝,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后背,崔敏舒只觉得像是如在梦境一般。
等到她再次睁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伸了个懒腰,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和期待的摸了摸小肚子,纠结的手指扣动了一会,手忙脚乱的起身穿好衣服。
走出房间,已然是下午的时间,客厅里,牟贤敏一边用笔记本处理着工作,一边悠然的看着电视,小家伙躺在摇篮床里睡得呼呼作响。
崔敏舒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厅。
“饿了吗?我让秀妍姐给你留了吃的。”
牟贤敏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崔敏舒摇摇头,坐到她身边,扭捏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牟贤敏则放下手里的东西,打量她一眼,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轻笑,用一种揶揄的,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呦,妹妹今天怎么看着容光焕发的?”
“啊?”崔敏舒慌乱的眨了眨眼,有吗?她分明现在还觉得有点晕晕的,她可不能和林巍这种家伙比,光是熬夜到早上才睡,她都得疲惫一整天。
牟贤敏翘起腿,靠在沙发一侧,慵懒的看着她,露出微笑:“怎么,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崔敏舒坐的像个木头人,双手在膝盖上纠结着,半晌,才低声道:“昨天,我.嗯.”
“说呗.我们的关系,还需要扭捏什么?”牟贤敏勾起嘴角,调侃道:“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觉得难为情的了呢。”
崔敏舒脸更红几分,她知道牟贤敏说的是什么,小声辩解:“不是难为情”
“怕我生气?”牟贤敏反问一声,不等崔敏舒解释,便轻笑着,对她勾了勾手,崔敏舒犹豫着靠过来,牟贤敏便慢悠悠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哎一古~我们小崔这么漂亮的小肚子,过段时间恐怕也要没喽~”
牟贤敏话音落下,崔敏舒惊讶的睁大眼睛:“敏舒姐”
“他一早就和我说了算了,能忍这么久,已经算他够努力了.最近你也别整天忙着帮保姆和我带孩子了,我之前买的书啊之类的都还在,好好看看,不懂的就来问我。”
牟贤敏表情平静温和,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崔敏舒即意外,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感激之情:“谢谢你,贤敏姐”
“那能怎么办呢?”牟贤敏打趣着:“当初你替我单独挨雷挨了小半年,这回可不就轮到我了吗?”
“贤敏姐”崔敏舒竟然干脆一把抱住了她,紧紧贴贴,这下子反倒是牟贤敏不适应了,她嫌弃的瞥她一眼,但最后还是抱着她,安慰性的摸了摸后背。
“行啦,还早着呢,这种事又不是一次就行的还没准呢。”牟贤敏说完,崔敏舒这才想到:“欧巴呢?”
“去美利坚了,可能要几天才回来。”
牟贤敏说完,看了看笔记本上传来的邮件,重新坐好:“差点忘了,他让我叮嘱你,去谢谢朴议员。”
“嗯!我现在就去!”
崔敏舒精神奕奕的起身去打电话,而牟贤敏却看了一会后,收回视线,心里,却也未曾像她表现的那样淡然。
看了一眼身旁婴儿篮的小家伙,牟贤敏琢磨着,抿了抿嘴。
要不,抓紧时间,抢在她之前.再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