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左肩的伤势远比他想的还要影响自己的即战力。
当第一个对手冲来的瞬间,他的下意识反应是双手抓着对方的胳膊进行擒拿,用反关节技破坏对方的平衡,同时利用他的身体破坏其他人进攻的路线。
但当左手抬不起来的时候,林巍心里咯噔一声,但却依旧淡定沉着的向后迈步他退了一步。
一个顶尖的格斗高手,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便是距离感。
在综合格斗领域的战斗中,缠斗型选手对抱摔的距离十分敏感,而站立型选手能在一两个刺拳之后,就分辨出对方的打击范围和自己的反击范围。
而林巍,对任何攻击到近前的攻击,都有着无比鲜明的距离感,这也就意味着,当面前的囚犯只是挥着手里的牙刷,用尖刺乱舞两下之后,他便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臂展连接牙刷的最大攻击范围。
在对方又一次挥空之后,林巍一直后退的脚步一顿,后脚蹬地,腰部自右向左转动,髋带肩转,右手如一枚铁锤般,抓住对手攻击落空的瞬间,迎击拳直落面门。
只是一瞬间,伴随一声脆响,像是有人重重扇了他一巴掌一般,挥舞着牙刷的囚犯脑袋瞬间断电,趴倒在地。
但他的凶悍依旧起到了作用,连续两步的时间,身后便已经有人飞身跃起,一记大脚。
尽管这群街头打手大多不懂专业格斗,可他们丰富的街斗经验告诉他们,以多打少,最重要的就是让对方倒地——如果能一脚踹翻林巍,接下来他的命运便是任人宰割,再大的本事也别想发挥出来。
但林巍此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缓慢,他来势汹汹的一脚,也像极了慢动作的回放。
林巍不退反进,一个侧身垫步卡进他飞踢暴露的中线,凭借身高优势,右肩膀重重在空中撞到了那家伙的下巴上。
这一击像极了八极拳迷眼中的铁山靠,不仅如此,在靠肩膀将对方撞得眼冒金星,失去平衡的瞬间,林巍右手自下而上,肘过如刀。
锋利的肘尖在此刻绝不逊色于铁锤,一击而过,林巍清晰的听到了下巴骨碎裂的声响。
那声音是
“砰!”
一声刺耳的脆响让人牙酸,但手持凶器的囚犯们早已杀红了眼,其中一人怒吼着,喊出了一个让林巍有些意外的名字。
“狗崽子!给赵贤哥偿命!”
林巍的第一反应,是——谁?
赵贤是谁?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才终于想到了那天在北大门派和张守基的帝心派大战时,对方的头马,那头阳光灿烂小黄毛——应当是黄毛吧,记不清了。
张守基的人?
林巍意外,却又没那么意外,张守基倒台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事儿,在这个过程里,他不少人都被检察官送到了看守所,按照正常效率,一个月没被法院判刑送到监狱也很正常。
但对方不可能都是张守基的人.
韩强植和张守基有联系!?
就在此时此刻,如此惊险的搏杀时刻,林巍竟还能在一瞬间想到事情的关键。
不仅如此,脑中飞速转动,动作竟也没有迟缓,靠着肌肉记忆与本能,他一个侧身向后,躲过一把扳手和有人试图抓着他胳膊摔跤的手。
但再退一步,林巍微微侧头,余光看见了身后碍事的餐桌。
其余人也意识到了林巍此刻没了退路,再次怒吼向前,但林巍却只是露出一声冷笑,他猛地向后一跃,左肩落地,疼得他一声闷哼,但借此机会,右手一撑,整个人便翻了个身。
只是一个后滚翻,借着桌子,林巍竟然与几人又拉开了距离。
他迅速一个向左移动的假动作,那群囚犯便绝大多数朝着他左侧冲来,只有一个踩着椅子和桌子跳起来追他,一个向右试图封堵。
而林巍就像是篮球、橄榄球中的变相一般,只是一个闪身,便迅速调转方向。
他猛地抬手,右手精准的抓住了踩着桌子试图飞扑他的囚犯的脖子,若这是在美式摔跤,这一招锁喉抛摔,必然赢得满堂喝彩。
借着对手的重力,林巍猛地扭转身子,靠核心发力,将对手直接从空中丢向左侧。
打断对手追击的同时,林巍转身正踢,将右手包抄而来的随手也一脚踹飞而出。
这一连串动作说来繁琐,可事实上不过惊鸿过隙,短短不到十秒,气势汹汹冲来的十几人,便倒了一小半。
绝大多数,都是一瞬间就被林巍解决,除了被抛出去的捂着脖子还能站起来以外,其他人此刻全都再起不能,这一幕让远处围观的囚犯瞠目结舌,而袭杀而来的对手们,更是不由放缓了脚步。
这狗日的怎么这么猛!?
“来!狗崽子来!”
林巍抬着右手放在身前,满脸冰冷桀骜,此时此刻,不仅没有半点畏惧的想法,反而怒吼着,让对手再上。
几个囚犯对视一眼,事到如今,再退也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再来。
林巍这次精心挑选了路线,边打边退,可就在对手还剩下三人时,他似乎一时没绷住,又或是左肩的伤势影响了他的动作,竟没有防备住对手挥舞的铁改锥,被一改锥直接刺到了左腹部。
他发出一声闷哼,在对手改锥刺进腹部的时候,便伸手抓住了对手抓着武器的手,可为时已晚,这一刺登时让他腹部鲜血横流。
林巍怒吼一声,一脚斜斜向下,以咏春常用的截踢动作踹出,那对手胫骨竟被直接踹成歪斜,噶擦一声,竟有白骨刺穿囚服暴露而出。
“杀!”
其余囚犯见他身上见血,登时怒吼一声,早已忘了自己动手的目的,林巍仿佛躲避不及,被一人直接冲抱倒地。
对手刚完成了对林巍的抱摔,来不及骑乘,就本能的挥出一下,他手里磨尖的铁筷子对着林巍的右胸口刺去,林巍在这一瞬间思考了很久,最后,竟,没有躲避,而是任由他一刺,小半个筷子插过结实肌肉,落到身上,而后用一个凶狠的头锥,将对手砸的满脸是血。
右手反手拔出胸口的铁筷子,他顺手一插,扎进了对手的脖子里。
对手双眼登时瞪大,捂着脖子翻滚倒地。
林巍将铁筷子丢在地上,右手用力朝着自己胸口的方向一摆,竟是在邀请对方继续,和最后一个手持用胶布缠绕着玻璃碎片柄部的对手怒吼道:“狗崽子!来杀我!来!”
他撑着地站起身来,身上血流如注,左腹部伤口蹦出的鲜血沾满半个大腿,右胸口的囚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
当林巍满目狰狞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那囚犯呼吸早已变得急促如牛,大口大口的沉重呼吸让他看起来身子都在发抖——或许他本就是在发抖。
但当林巍向前一步之后,他体内的暴力本能还促使他出一声不似怒吼的尖叫,挥舞着玻璃片朝着林巍扎来。
林巍先闪,再闪,最后在对方斜刺自己胸口时,只退了半步。
这玻璃碎片如尖刀,从他右胸一直斜斜割到左腹,囚服都被划出一道大口,但与此同时,林巍的右拳也落在他的脸上。
吃了一拳的犯人登时头晕眼花,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下一刻林巍竟还能在他眩晕后退的时候,弹射而出一记左鞭腿,如砍树一般落在对手脖颈一侧,让对手如树木一般轰然倒地。
一时间,场中只剩下惊叫和震惊的眼神。
林巍这才喘着粗气,有些摇晃的坐在椅子上。
他扯开囚服,肌肉翻滚的创口触目惊心,右胸和腹部的创口还在咕咕流淌着鲜血,但林巍竟出乎意料的感觉还行——他还觉得自己这伤势已经足够重了。
可转念一想,其实未必是伤势不够重,而是因为之前因为绵正鹤而获得的那个技能。
【野狗的本能:该技能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使用者在受伤时的行动能力。
该技能在受伤后自动激活,可降低疼觉对你的影响。
该技能可在受伤后降低你伤势进一步扩散的可能性。
受伤越重,你的生命力便越是顽强。
——野狗的一生,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怪不得.林巍有些身子发软的靠在桌子上,扭头四顾,狱警终于姗姗来迟。
倒也不能说太晚.其实距离事发,也不过一分钟左右而已,一分钟响应的速度,到哪都说不上太慢。
尤其是在看守所这种最多只是打个架,几乎一年都不会有太多流血事件的地方。
只是当狱警看到浑身是血,靠坐在餐桌边,喘着粗气勉强坐着的林巍时,一个个表情还是登时变的有些惨白——林巍来了不过两天,通过狱警之间口口相传,大家便都知道了自己的看守所里住进了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起码,是所长都不想得罪的那种。
可现在,这位大人物竟然浑身是血的躺在这儿.该死!
他们甚至不敢想之后的事儿,只是急忙大喊着:“叫医生!打救护车!救护车!”
林巍若有所思,此时此刻,竟勉强站起身子,随后摇晃着,在狱警的惊呼声中,一头栽倒,脑袋好巧不巧,撞在桌子上,咯噔一声,翻身扑街倒地。
乱糟糟的场面伴随着刺耳的警铃声响起,午餐时间被迫中断,大量狱警手持警棍和防爆盾鱼贯而入,将囚犯分开隔离压回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脚步匆匆的跑来,看到场中的林巍,便立刻脚步不停地朝他冲来,压根没管其他在地上的人。
林巍早早便顺势一倒,从餐桌上滑落下去,没了动静,无论医生怎么叫他都不睁眼,身上还淌着血,医生只能先紧急放躺他,检查了一下瞳孔之后,先不让那些六神无主的狱警给他脑浆摇匀了,一边给他做简单的包扎止血,一边指挥狱警帮忙处理囚犯的伤口。
伤势最重的是被铁筷子插了脖子的犯人,但也许是他运气好,这一下没扎到动脉,似乎只是对气管造成了一些伤害,此刻发出赫赫声,竟还能动弹。
医生匆匆看了看林巍被包扎的伤口,犹豫片刻,还是先去给那囚犯处理脖子上的伤势,而林巍只管放松的闭着眼装死,额头温热的血液流下,他知晓,是自己摔倒时故意撞出来的。
而后到来的,是看守所所长。
他一看到林巍躺在地上,医生却在帮喉部受伤的囚犯治疗,便怒斥道:“林巍是怎么回事!”
“外伤不算特别严重,只是用一定程度的出血难以止住,关键是头部受伤,现在不确定有没有颅内出血,检察瞳孔.”
医生语气急促的解释一遍,而后立刻道:“必须要赶紧送到大医院去做CT检查。”
“西八.”所长脸色漆黑,扭头便瞪着身旁的安保队长不说话,那队长脸色惨白,看着地上散落的各种凶器,不用想,也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所长立刻扭头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自作主张。
林巍起初还听得真切,可渐渐地,或许是因为知晓计划成功放松了下来,又或许是血流的太多,脑袋逐渐有些昏沉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姗姗来迟,他被人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后还插了呼吸管,贴上了心电图。
救护车上的人交头接耳讨论着林巍的情况,还有人试图唤醒林巍,但林巍只管装死,一动不动。
车子颠簸着离开看守所,又不知过了多久,林巍听着嘈杂声被送进病房,而后又被推着去做CT,全程他都闭着眼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怎么样!?”
牟贤敏的声音急切。
一旁有护士说着:“检查已经做过了,脑部没有阴影也没看到出血点,这种情况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再做一次检查才能排除脑出血”
牟贤敏不断的追问着,护士也只是耐心的一遍遍解释。
“他身上的伤呢!?”牟贤敏的手冰冰凉的,林巍能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微微颤抖,尽管语气听起来很冷静,可通过那只小心翼翼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林巍能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平静。
护士只能继续淡定说明道:“割裂伤深度不深,基本上只是皮肉伤,两次捅伤,右胸口处从骨缝中插了过去,左腹部也没伤到脏器,只是出血量比较大,这可能是因为当时及情绪激动,他的血流速度也比常人更快导致的.”
在听了几遍说明后,牟贤敏立刻要求道:“我要转院。”
“现在?您不妨等结果出来”
“先转院!我去打电话。”
她脚步匆匆的去拨打电话,不多时,折返回来道:“准备一下,一会我带他走。”
“那您得签转院协议,还得有看守所那边儿的同意”
林巍放松的躺着,也许是因为躺了太久,又出了不少血,此刻牟贤敏也来了身边,他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困意。
昏昏沉沉的,似乎还真睡着了一会,等再次回神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又被推着上了车,在车上,牟贤敏就在他身边儿寸步不离,林巍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她的手也紧紧抓着林巍的手不放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路上电话没停过。
“监控必须先给我们,对,我现在就要.出了这样的事儿,是我想给你面子就能给的吗!?如果林巍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这个所长能担得起责任!?
那些人明显是有预谋的!我听狱警说过了,十几个人,十几个人手持凶器,你们看守所到底是怎么负责安保的!?
是不是韩强植指使的?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牟贤敏语气激动中带着一股子冷意,此时此刻,毫不给那位看守所所长面子,咬牙切齿道:“那就把监控搞来,其他的犯人也都看好了,我们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她愤怒的挂断了电话,救护车内只剩下了安静的呼吸声,车上的医护人员看着仪器的数字确定林巍生命体征平稳,便也只是看着。
车子转移到了新的医院,牟贤敏却没有立刻让医护人员给他拍片子,而是直接命令道:“去高级ICU,我和院长打过电话了。”
医护人员便只能先送林巍去了高级ICU,插好仪器,便先被牟贤敏赶出去,一个护士小心翼翼道:“您最好快些让他去再拍一次片子,确定脑部没有出血再说”
“我知道。”牟贤敏说完,门被关上,她折返到了林巍身边,半晌,重重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你没事.别吓唬我,快点睁眼。”
她一只手抓着林巍的手,凑到林巍耳边,有些恶狠狠地说着。
林巍想了想,没睁眼。
牟贤敏见林巍没动静,先是一愣,随后呼吸都急促了些:“呀,你不是装的吗?
林巍,醒醒,亲爱的!”
林巍这才有些恍惚的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半晌,才听着声音微微扭头:“我在哪?”
“.”牟贤敏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可一低头,就又看到了他胸口血肉模糊,勉强处理过的伤口,鼻子一酸,也没法生气了:“你没事吧?”
林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有气无力的说着:“我还好应该就是点皮外伤”
“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能.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牟贤敏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竟然还带着哭腔,擦了擦眼睛。
“只是一些皮外伤就是流血多了点,有点晕。”
林巍说完,顿了顿,而后继续无力道:“我真没事。”
“你就就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要是想出来,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吧!?万一真受伤了怎么办,你看看你,你的伤口.”
她真落下了眼泪。
在看到林巍伤势的一瞬间,牟贤敏先是头脑一片空白,在询问了狱警事情经过后,通过护士判断了一下伤口的严重性后,她便意识到,林巍可能其实没事。
但她不敢确认,只能先让林巍转院到自己的地盘来,制造一个独处的空间确认一下。
看到林巍睁开眼,她既是庆幸,又有点委屈和生气——她真的很害怕!
“人家机会都送到眼前来了,我只是顺水推舟”林巍只能伸手,结果她却提前按着他的手让他躺好,抽着鼻子:“别乱动。”
“脑袋晕不晕?”
“不晕。”
“你确定吗?他们都说你很重的摔到了脑袋!”
“真的,我故意的,脑门抗摔。”
“你也不怕脑袋碰出个坑来破相。”
“没事,我知道亲爱的不会嫌弃。”
“你真是”
牟贤敏没了脾气。
见到对方此刻身上还有血迹,她深呼吸,也没理由因为自己的担心而向对方发火,只能有些怏怏的趴下身来,用脸贴着他的胳膊,深呼吸,平复着心跳和之前的慌乱情绪。
冷静下来,抬起头,她沉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群人来的不同寻常,我怀疑这件事和韩强植也脱不了干系,我需要打个电话。”
牟贤敏拿出自己的手机,林巍想了很久,最后才记起一个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是丁青的号码。
电话接起,那头丁青的声音平静:“谁?”
“我,林巍。”
对方显然一愣,随后道:“出什么事儿了?”
“在看守所里,有人打着给赵贤复仇的名义袭击我,我怀疑这件事不仅和韩强植有关,和张守基恐怕也有关系,我需要联系石会长,确认一下情况,但是现在没有他的号码。”
林巍说完后,丁青便立刻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小伤,住院呆一段时间,刚好也不用去看守所里吃苦。”
“你小子真是等着,我给你发他的电话。”
丁青挂断电话,将石东出的手机号发给他,同时,还在短信中写着。
‘我会替你小子查清楚。’
林巍在短信上凝视了片刻,随后掏出手机,又迅速给石东出打去电话。
石东出接起电话,竟直接道:“牟小姐,什么事?”
林巍下意识的看了牟贤敏一眼,对方只是淡定的看着他,他收回视线,道:“是我,林巍。”
林巍将事情又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石东出沉默片刻,而后严肃道:“我会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你好好养伤,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林巍放下手机,看着牟贤敏,对方也只是看着他,平静道:“你不会觉得,我只会看着你一个人努力吧?”
林巍嗯了一声,将手机递给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牟贤敏撇撇嘴,显然察觉了他方才略显复杂的心思,但不计较:“接下来呢?”
“我得搞清楚形势现在外头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林巍询问着,牟贤敏也不厌其烦的替他解释了一下现状,林巍点了点头,又靠着记忆打通了车泰植的手机。
通话几句之后,他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道:“看来是对方失策了。”
“怎么讲?”牟贤敏看着他一身的伤,怎么也看不出对方失策在哪。
“如果我是韩强植,就算是打算对我发动袭击,恐怕也不会这么快,而是会耐心的再等一等。
现在这么早给了我机会出来,无疑是放虎归山,给了我更多机会多做谋划。
对他原本的计划恐怕也会有所干扰。
恐怕是监狱里的人看到我身边暂时无人,这才动了心思,决定将错就错,提前下手。
而且韩强植恐怕忽略了一点——他未必是想杀我,可动手的那群人却未必。”
林巍冷静的分析着,斟酌沉思片刻,而后道:“一会送我去做检查,能找合适的医生伪造病历吗?”
“可以。”牟贤敏送他转院到这儿,自然就是为了这个。
只是林巍看了看左右,突然道:“是不是泰江医院?韩强植恐怕和泰江也有关系”
“别担心,这医院股东可不止泰江一个,我家和朋友在这医院的股份可不比泰江少,院长是个老油条,这时候去站队,只有傻子才会做。”
牟贤敏宽慰一声,而后道:“我去安排,起码在开庭之前,我能保着你,不用再去看守所了。”
林巍嗯了一声,随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对方这几天没有报道我的案子?”
“是,我怀疑,他是想等一审结果出来再报道,你怎么想?”
牟贤敏反问林巍,但心里,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林巍笑笑,而后沉着道:“那就也不报——等一审出来,开始和他一起造势,等到二审再做翻盘。”
“.我也是这么想的。”牟贤敏说完,却面露几分凝重和担忧:“但你最好做好准备,如果等到一审结果出来,配合对方的舆论进行宣传造势,对你个人的影响”
“我们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林巍反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
牟贤敏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创口,无言道:“我去安排医生。”
她心里难受。
即便林巍表现得如此淡然,她也没看到当时的监控,可光从伤口上,便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这么多的伤口,他却忍着,全程一言不发,直到医院才吭出一声.他难道没有痛觉吗?
牟贤敏不忍直视。
她真正的见到了这个男人的坚韧与冷酷——或许,也只有连对自己都能如此残忍的家伙,才真的有资格,向韩强植那样的家伙毫不畏惧的背水一战吧。
林巍目视她离开,才发出一声嘶嘶痛呼,身上的伤口起初受伤时还不觉得有多难受,现在却到处都疼极了,只要呼吸,身体微微起伏,伤口就会传来撕裂痛处。
但他依然忍受着,反而看着一身的伤势,若有所思的露出笑意。
林巍在病房里一个人安静的沉思了许久,直到牟贤敏回来,带着几个护士一起进来,林巍才装模作样的闭着眼,被推着小床从病房出去,去拍CT和处理外伤。
拍完CT,才去处理伤口,但到了外科手术室附近,却意料之外的,出现了一些小插曲。
“抱歉,这个急救的病人很严重,必须要先用手术室。”有些耳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们不是也是排队排好的吗?”牟贤敏不满的声音回应着。
“这人不做手术会死的。”男医生严肃道:“林巍的伤口我看过了,迟一点清创缝合也没有大碍”
“你能担得起责任吗?如果后面留了后遗症,如果引起了并发症,你担得起责任吗!?”
牟贤敏提高了音量,寸步不让道:“必须要给他做.”
林巍突然伸出手,他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虚弱的抓着牟贤敏的手掌,小声说着:“没事,先救命.”
“我这边再不做手术真的要死人的!旁边的手术室还有二十分钟就能收尾,请您再等二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说话的男医生,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替林巍处理过枪伤的罗利济。
他见到林巍睁眼看他,面露歉意,却还是坚决地推着自己的病人一头钻进了手术室。
牟贤敏肉眼可见的生气,她没想到,在几乎可以说是自家的医院,竟然还能被人插队。
“求求您了!我老公不能死啊”一个中年女人跟在罗利济推着的担架后边儿,声泪俱下的跪倒在地哀求牟贤敏,牟贤敏深呼吸,看了林巍一眼,见他疲倦的点点头,这才一言不发的又让护士推着林巍回去。
“下一个手术必须是他。”牟贤敏冷冷的说着,林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声音细微:“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已经拖了很久了你伤口还在渗血你看不到吗?绷带都成红色的了!”
牟贤敏说着,但又无可奈何:“你怎么这么能逞强啊.”
“我知道我的情况。”
林巍淡淡的说着,只是觉得四肢发冷,他重新闭上眼,开始装死,其实脑袋也确实有些晕乎乎的,牟贤敏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是装可怜不想和自己争吵,又气又无奈,只能陪他一起等。
二十分钟后,另一台手术室空出了来,里面的外科医生只是洗了洗手,喘了口气,就开始立刻给林巍做伤口处理。
林巍借着麻药的劲头好好睡了一觉,回过神来,已经重新躺回了病房的高级ICU。
牟贤敏就靠坐在他床边,此刻正眉头紧锁的发着短信,见到林巍有了动静,她放下手机,没好气道:“情况不错,医生说,再拖一会,你就不用做手术了。”
“是吗?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呀!医生说你失血量都到900以上了!你还能醒着,都算是你天赋异禀,强壮坚韧的像个超人!再晚一会,你就得开始准备棺材了!”
牟贤敏说着,有些后怕:“医生都在痛骂其他人失职了,像你这样,起码应该先输血的,再拖延一会,你都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你怎么想的啊?还要给别人让路?那人十条命顶的过你一条吗?”
“我真没觉得有那么严重。”林巍想着,又道:“不过怪不得手术的时候睡着了,大概是失血性休克了吧。”
“你倒是淡定!”牟贤敏气不打一处来,林巍这副样子,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一样,难道就只有她会担心他的身体?他自己就不害怕吗?
林巍笑道:“刚好,这也能在我的医疗记录上写好,任谁看,被砍伤刺伤大出血,再加上头部严重脑震荡导致昏迷,都符合保外就医的条款嘛。
看守所那边儿也没必要太为难,免得节外生枝,重点放在谁动的手就可以了。”
林巍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思路不算清晰,像是很久没睡,又像是睡了很久,就是一团浆糊的状态。
他望着窗外,时间竟已是黄昏。
“晚上想吃什么?”
牟贤敏不想苛责他,虽然因为他的固执多少有些生气,可林巍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做点好事.她可还真不知道,林巍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
“肉烤肉怎么样?”
“想什么呢!喝粥吧,我让你的小崔给你从家里煮一点,带过来。”
牟贤敏气恼的瞪他一眼,没个正形。
随后,从包包拿出手机:“你的手机,我让所长给你拿出来了。”
“谢谢。”
林巍微微一笑,打开手机,简单看了看,就放到一边。
“车泰植下午给我打电话了。”
牟贤敏本不想说出来让他担心,但这终归是他的事,牟贤敏可以替他处理,但未免不会太好。
所以,只能淡淡的跟林巍转述道:“你底下有个叫尹昌南的人,家里的老婆孩子被检察官上门调查了,虽然没带走,但警方已经下达了正式的通缉令,将他作为几个大案的嫌疑人通缉了起来。
不出意外,是韩强植想进一步的对你进行施压。”
“不用管他,他是想我害怕,想用压力逼着我的自己人扛不住开口,任他去。”
林巍说着,还拿出自己手机,给车泰植打了个电话。
车泰植很快接起,语带关心:“社长nim,你身体好些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你想办法联系一下昌南,让他沉住气,不要回来,也不要担心,一个月后,再回来接受调查就行。
也让他看好自己的手下。”
林巍说着,感觉有点胸闷,勉强撑着想坐起身来,牟贤敏伸手阻止他,自己起身,按下床边的按钮,这病床便自动升起了靠背的位置,让他坐了起来。
林巍对着牟贤敏笑笑,电话里的车泰植则道:“是,没问题。”
“还有.这几天劳烦你去照顾照顾其他人,比如永豪他家里,几天没见人恐怕也会发慌,还有允儿那边儿.”
林巍说着,车泰植一一答应,毫无怨言更无推诿。
此刻林巍手下的人大多被抓走,连权俊佑都在昨天被检察官带走调查,连金门娱乐的业务也遭到了重新调查,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如今林巍能指挥的,也就只有反侦察意识极强,甚至不在乎是否有通缉令,也能自如在首尔穿行的车泰植了。
“延边那几个呢?”
林巍问。
“被调查了一天就放出来了,他们和您没什么表面上的联系,只和尹昌南有关,没被发现,我打算让他们先回延边呆一段时间再说。”
“留着让老棒子留在这儿,如果朴泰秀那边儿不合作,就让老棒子解决他,嫁祸韩强植,让崔斗日出去指认他”
林巍毫不避讳的当着牟贤敏的面下达着指令,而后看了看牟贤敏:“朴泰秀那边情况如何?”
“虽然答应了下来,但看得出,心里其实还在纠结恐怕是因为韩强植连续的动作,又有点被吓着了。”牟贤敏冷漠的说着:“我会说服他的。”
林巍只是摇摇头。
“他害怕韩强植,就更该怕我泰植,给他个教训,让他站好队告诉他,不管这次输赢,只要他敢背叛我,我就要他死在监狱里,韩强植也救不了他。”
林巍说完,车泰植便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他可不在乎要死多少人,如果林巍愿意,他甚至敢去刺杀韩强植。
他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在之前南韩混乱的时代,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这种权力斗争中的冷刀。
可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连他这样的特工的老婆孩子,都被仇家一车带走,更别提当初指挥他的,在他背后的人了。
早就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叮嘱几句,林巍放下手机,韩强植终归有些小看了他,不仅是小看了林巍,还小看了他和底下的人关系,以及底下的人的能力。
他能找到的,类似于吉东照这样的人物,早就被林巍看穿本性,踢出了核心团队,在他的队伍里,宁愿让像崔永豪这样能力稍有欠缺的人身居高位,也决不允许有吉东照这样看似有些小聪明,但骨子里却有些胆小的家伙存在。
事实也的确如林巍判断的那样,就连本应该最容易成为突破口的金美珍,都抗住了压力,这几天韩强植没有拿新的口供或证据来给林巍施压,就说明底下的人都保持着镇定顶住了压力。
这也意味着,情况开始逐渐好转,林巍隐约已经能够看到,韩强植一步踏错,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韩强植最大的错误,就是将林巍视作了一个小棋子,一个最容易突破的突破口,也误判了林巍和汉城日报的关系,更加误判了林巍对手下的控制能力。
从韩强植的角度来看,林巍发家尚早,年纪轻轻,这就意味着和手下的交情不深、根基不深,年纪小,意味着经验和能力的不足。
而且从他的角度看来,怎么也不会认为汉城日报这样地位的存在,会有多在乎林巍这样的家伙,至于感情?
韩强植不会觉得到了牟贤敏这一步的人,会因为所谓的感情而影响利益。
他的判断有错吗?
事实上,他的判断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出错,可唯独,不能适用在林巍身上。
他虽然年轻,但性格却远比绝大多数人更成熟,心机深沉,有备无患,对底下的人也知根知底,采用的一向是大家长式的、意大利黑手党式的组织关系,不仅不吝啬金钱,还总会关心底下人感情上的需求。
对崔永豪这样虽然有野心,但毕竟年轻能力不足的家伙,他会关心他的家人,给他钱给家里搬家住,让他在家里能昂头挺胸的过日子。
对于车泰植这样冷静淡漠的人,他便付出真心,不以利益左右,而是以情感加深羁绊。
对于权俊佑这样足够冷静且逻辑分明的,他便让他在公司里独挑大梁,给足了权利地位和信任以及自由度。
对于尹昌南这样有野心的,林巍也明说了给他之后规划的发展方向,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上岸,可以成为李仲久那样的人物
而牟贤敏虽然是个冷静的人,但奈何人就是这样,感情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能为了林巍放弃一些自己的骄傲而迁就他,更别说只是在利益上做出选择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注定韩强植在任何一个角度对林巍发起进攻,都将步步维艰。
韩强植一步踏错,步步踏错,自第一颗纽扣系错了位置开始,他之后的一切行动,都必然会走向错误的方向。
恐怕事到如今,连韩强植都会觉得意外和棘手,这才会有了今天突然袭击的戏码,试图给林巍本人施加压力,但他恐怕想不到的是,找到的人下手太狠,并且不受控制,而林巍不仅没有因此身受伤得到教训,反而因祸得福,得以从看守所出去,进了医院。
一旦进了医院,韩强植自己也会清楚,在审讯到来之前,林巍是不可能再从医院出来了。
事态发展至此,斗争的关键,已经从暗斗转为明争——一切都要在林巍一审到来时,彻底拉开序幕。
“怎么,看着忧心仲仲的。”
林巍望着牟贤敏,对方此刻只是怔怔发呆。
而牟贤敏见他挂断了电话,才回过神来,微微笑笑,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感慨。
方才那个愿意给急救患者让路拖延自己手术时间的家伙,和现在这个毫不留情的让手下去威胁朴泰秀的人真的有些矛盾。
但也正是这份矛盾,反而赐予了林巍一些独特的魅力——他不是冷血无情的混蛋,却也并不迂腐,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但其实这个底线也颇为灵活,重感情,但却对感情投入十分吝啬。
真是一个聪明狡诈的混蛋家伙。
“别一直打电话了,你得好好休息外边儿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好。”
牟贤敏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林巍的脸:“一会我让敏舒给你煮点粥,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需要什么,打我的电话,韩强植这狗崽子别想着还能进来带走你,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今天就会向法院申请保释,等开庭再说。”
林巍嗯了一声,她俯下身,轻轻吻他的额头:“不要再冒险了.”
“我知道。”林巍笑笑,牟贤敏嗯了一声,留恋的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按钮:“这是叫护士的,哪里不舒服直接按,交了钱的,别吝啬。”
“好。”
林巍说完,牟贤敏便匆匆出了门。
他看了看周围,找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病床前的大电视,久违的又看拿到了新闻栏目。
电视上,采访节目中,嘉宾是一位卢议员派系下的国会议员,此刻对方正在慷慨激昂的控诉着南韩检察官系统的腐败与权力过大等问题。
林巍看了一会,换台,另一家电视台上,却是一位法务部的议员正在给林巍的事件做铺垫,大谈特谈如今黑帮暴力集团化的问题,并且还拿之前被韩强植抓走的某位议员大做文章,隐晦表示卢议员也和黑帮集团有利益关系。
他又看了一会,转换电视台,随便播放了一家娱乐新闻,结果娱乐新闻上,还在孜孜不倦的讨论车美莲塌房案——这是韩强植之前丢出来的混淆视听的障眼法,时至今日,还在起着一定的作用。
恍惚间,林巍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的遭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这个国家的运转。
或者说,是这个国家如今最激烈的一场战斗,正在以林巍为锚点而开展。
恍如隔日
林巍表情略显复杂的看着新闻画面,不断切换屏幕,最后,停在了一档综艺节目上。
他只想休息一会。
疲倦的躺了许久,门前传来敲门声,随后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崔敏舒。
崔敏舒拿着崭新的餐盒,脚步匆忙的在拐角处先探出头来,看到他没有睡觉,而是坐着看电视,这才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带着哭腔:“欧巴!”
她走到近前,急忙放下餐盒,望着林巍身上新添的伤口,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抽噎着擦自己的眼泪,枯燥单调的问着:“你疼不疼?还疼不疼?”
林巍只是淡定自如的笑着,任由她先慌乱一会,直到崔敏舒抬起头来,看见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才总算回过神来,带着哭腔:“不是说好了,不会再受伤了吗?”
“好事,比起在里头睡大通铺,现在躺在这儿还能看见你,不比在监狱里更好吗?”
林巍笑着,不急不缓的说着:“好啦,别让我个病人哄你吧?”
“.知道了.”她强打精神,擦着眼泪,却在道:“我最近也在求认识的姐姐能不能帮帮你,只是她说很难做,只能先看看,我也没办法帮你.”
你能认识谁啊。
林巍噗嗤一笑,牵动伤口,微微呲牙,却还是淡定道:“你的确能帮我。”
“什么?”崔敏舒一愣。
“喂我吃,我懒得动。”林巍对她挑眉,崔敏舒便幽怨的看他一眼,可最后,还是乖乖打开餐盒:“还热,我做的清淡了一点,本来想给你做皮蛋瘦肉粥,可是问了问中餐老师,他说吃肉影响伤口愈合.”
她碎碎念着,林巍也只是时不时嗯一声,崔敏舒便拿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喂给他,想要和他多待,可又担心影响他休息,只能在聊了一会后,便恋恋不舍的离开,告诉他自己明天早上再来。
她刚走没多久,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林巍一看,竟然是金美珍。
她电话里的声音略显急切:“林社长,您没事吧!?”
“你怎么出来了?”
林巍有些意外。
金美珍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下午,他们突然说我可以离开了,之后再来配合调查就行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折磨你了吗?”
“就是灯一直开着,给我关到房间里,不按时给我饭,然后每天最少审讯十七个小时,还要拆开时间审讯”金美珍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但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她还是紧张的强调道:“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我回家看到允儿,允儿便让小米给车泰植xi打了个电话,说是车叔叔叮嘱过,如果你回来要第一时间先联系他,我这才知道了您的情况.”
金美珍解释完,林巍能听得出对方略带紧张的感觉,他只是想了想,猜到了韩强植的企图,冷笑一声,而后却宽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好好休息,等我的麻烦事儿彻底解决了,再去想办法补偿你。”
“不用.我,我是应该这么做的。”金美珍拒绝着,卑微道:“我只是希望您别误会,我听说其他人都没出来,只有我.”
“我知道,这是韩强植的下作手段,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担心你背叛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
林巍声音温柔,而金美珍的话语也不再发飘颤抖,她重重的嗯了一声:“嗯!我相信您!”
“回家好好睡一觉,我会联系一位朋友尽快替你找到一位靠谱的保姆,以后不会再让允儿经历这些事了.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您没有做错的地方,是我主动”
她又习惯性的拒绝了林巍的感谢,林巍也只是耐心听完,而后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都是你的错,和我没关系,之后你好好补偿我就是了.”
“啊?我嗯.”她有些慌乱的答应了下来。
“早点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晚安。”
“晚安,您一定要注意身体,需要我去看看您吗?”
“别了,你就装作和我没打过电话,该干嘛就干嘛就好——记得,小心韩强植在钓鱼,别一着急去做什么或者检查什么,我们的生意一切合法,就没必要担心这些,你说呢?”
林巍隐晦的提醒着。
金美珍重重又嗯一声。
林巍挂断了电话。
等到病房彻底安静下来,林巍关掉电视,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想
既然自己已经出了看守所,恐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一审到来的速度
恐怕,要比他之前所预想的,还要快得多。
明天?
后天?
呵.这恐怕要取决于韩强植认为媒体渲染的程度如何了吧?
不过,既然韩强植放出了金美珍,某种意义上,就说明其实他也放弃了从自己手下那儿找到突破口的想法,转而试图让自己人不攻自破。
可如果放弃了这一点,他又会从何处,想办法钉死林巍呢?
堂堂韩强植,真的只会靠一个捏造出来的手枪证据,就试图以此来扳倒他吗?
林巍逐渐皱紧眉头。
一个突然关联到这件事内的新人物,让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张守基!
o。o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