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气运大男主,倭灵王,朱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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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传朕旨意,德王恣意妄为,疑似欺母,收押逍遥城,由刑部查实,若查实,褫夺王爵,贬去中都守坟。”皇太后,为一个死人,你争什么呢?你这么爱争,朕也送你上路吧!朱祁钰返回御座之上,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从他出京,景泰十年九月开始,就在布局此事,先麻痹朱祁镇,解除南宫限制。临行之前,他宣诏朱祁镇,兄弟和解,顺势才打开南宫限制,允许朱祁镇担任宗人令,为他管束宗室,给他权力。朱祁镇何其聪明,立刻察觉到皇帝在试探他,让他犯错,发动二次夺门之变。他谨言慎行,仍深居简出。皇帝不在京师,他几乎从不露面。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轻语大动,特别想特别想,看见妇人便把持不住,但他被吓废了,那东西不好使。又心痒难耐,而太监许彬进言,可让太医院配制秘药。这就有了朱祁镇向太医院索要秘药之事。秘药虽好,但不能贪杯。朱祁镇控制不住,经常服用秘药,久而久之,就有了抗药性,他就不停加大剂量。这就有了周王献女,宗室诸王献媚朱祁镇,给他进献伶伎。之所以选伶伎,就是良家美人,不抗朱祁镇鞭笞,他太凶了,弄死好几个黄花闺女。而伶伎自小就被培训,精通此道,能让朱祁镇得到最大的满足。久而久之,他就迷上了伶伎。诸王四处搜罗,花魁、安昌、半开门,全都往南宫里面送。这种秘药,服用之后身体燥热,却不能用寒凉之物驱赶,需要用烈酒散发药性,所以朱祁镇就开始喝茅台等御酒。就有了倭郡王好酒好瑟的名声。“真是大男主命啊,这么久才出事。”朱祁钰都有点嫉妒了。当初,朱祁镇也用这个路数,一个伶伎差点就弄死他,真是人比人得死,人家拿的就是超级气运王大男主剧本,朕拿的就是绿叶剧本。整整一年零四个月,朱祁镇才把自己彻底掏死。若没有大气运傍身,他朱祁镇早就死了。恐怕朝臣都没想过,汉宗案的目标,不是于谦,而是朱祁镇!汉宗案、妖书案,就是在掩盖第五案红丸案。陈友案和瘦马案是意外,是牵扯出来的。汉宗案,也是朱祁钰对舆论的试探,看看舆论会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一旦汉宗案的发展脱离他的掌控。他会立刻取消后面的案子,也不会发生红丸案。因为还没到送走朱祁镇的时机,他会耐心等待。可是,汉宗案的矛头,最终被朝堂引向了于谦,于谦莫名其妙背锅,尤其妖书案后,于谦简直成了众矢之的。至于皇帝的身份存疑,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从那一刻开始,朱祁钰就知道,送走朱祁镇的机会来了!直到瘦马案爆发,那是江南盐商借士绅之手,向皇帝发动的反击,朱祁钰看得清楚。他就知道,送走朱祁镇的良机到了。江南士绅把自己当成门阀,去操纵皇权,而这个时候,朱祁镇暴毙,可否看做江南士绅对皇室的挑衅呢?南宫打开这么久,一定会有士绅、盐商、各路商贾接近南宫的证据,只要查,就能查出来,这就是用俞士悦的原因。而皇帝,就被完美的摘干净了。届时,朝臣的怒火只会对准江南士绅,这也是他彻底剪除江南士绅的机会,把在江南的火烧得更大、烧得更广。朱祁镇一死,就再也不存在有人和他争位的可能性了。再用朱祁镇的死,掀起风浪,让皇权进一步膨胀。当然,唯一脱离朱祁钰掌控的是,朱祁镇暴毙的时间!本以为,虚弱无比的朱祁镇,一粒红丸下去,就能让他殒命,结果两颗都没事,若非周王自作聪明,调换了红丸,怕是朱祁镇还会吊着狗命。“皇爷,老太傅、叶阁老求见。”冯孝忽然回禀。朱祁钰挑眉:“宣进来。”他脸上露出悲戚之色。胡濙和叶盛,也闻听了朱祁镇薨逝的消息,虽震惊,却不意外。倭郡王实在太胡闹了,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有今日的结果,也不奇怪。此刻胡濙跪伏在地,眸中充满震恐。皇帝不但会下棋了,还比以前更阴狠了!以前只是说说,现在却什么都不说,偷偷的做!他是医者出身啊。一直都在怀疑,倭郡王为何屡屡不听劝告,非要如此疯狂地贪恋美瑟?他注意到,秘药字眼,立刻就明白了,倭郡王就是服用了秘药,才让他变成这样的。问题一定出在秘药上!秘药有成瘾姓,让人摆脱不掉,他想到了被药物控制的黎思诚。他忽然就明白了,皇帝为何南巡,提前还把他胡濙给支走了!因为,皇帝要杀倭郡王,又不能直接杀,甚至还要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才能杀,最好要将倭郡王的死利益最大化。那么只有皇帝离京,京中混乱,这时朱祁镇忽然暴毙,不就解释过去了吗?他胡濙可是文官中第一人,又精通医术,如果胡濙在京,一定会让他去给朱祁镇诊脉,到时候岂不全露馅了?照这么看,皇帝早就谋划此事了,他瞒着所有人谋划此事,最早景泰十年的时候就在谋划了。胡濙偷偷看了眼冯孝,以为是冯孝帮皇帝做的,转瞬又觉得不可能,立刻想到了在消失的舒良。猛然明白,皇帝最信任的太监是舒良啊。舒良在山西,给他训练选锋营,一支绝对忠于皇室的精兵,此刻又在南京消失。那汉宗案也解释得通了。他之前也认为,皇帝在用汉宗案、妖书案对付于谦。如今看来,皇帝的权谋技高一筹,欲盖弥彰,他的真正目标是倭郡王啊,他抛出汉宗案,试探自己的皇位是否稳固。毕竟皇帝最担心的,就是他疑似不是宣宗皇帝亲子,为此还和他结过盟。难怪皇帝敢放出这条消息,其实是投石问路。为了让倭郡王上路,他真豁得出去啊。胡濙之前也没看透,闻听倭郡王暴毙后,才恍然大悟。让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他在想,倭郡王的死,在皇帝手中,又是什么武器?他会将此对准谁呢?同时,他感到恐惧,毕竟他曾经和皇帝站在对立面过。“老太傅,知道了?”朱祁钰森冷开口:“适才皇太后刚从朕这离开,丧子之痛,对她打击巨大。”“朕和倭郡王刚刚和解,他却不知节制,驾鹤西去了。”“朕如之奈何啊?”“朕兄弟姊妹五人,如今只剩下朕和常德了,全都没了!”“这世上,朕最亲的人就剩常德一个了。”朱祁钰眼角垂泪:“皇太后想以帝王礼下葬,朕心乱了,不知该如何决策!”试探!这是试探!胡濙立刻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下岂能出现两个帝王?”朱祁钰拭泪之时,眼眸一眯,当初也是伱们劝朕奉他为太上皇的,怎么就不能两个帝王了?“他毕竟做过十四年皇帝,又是朕的亲哥哥呀。”“若无他庇佑,朕如何长大?又承嗣大统啊?”朱祁钰泣然:“朕的皇位,说来说去,还是源自他,而非先帝。”胡濙猛然意识到,皇帝要换太子了!朱祁钰的法统来源,一直都是说不清的,主要因为当初那道漏洞百出的继位诏书,让他的法统一直说不清楚。尤其是,朱祁钰是临危受命,是百官推举出来的皇帝。臣子有决定皇帝法统的权力吗?绝对没有!所以,法统这是朱祁钰的天然弱点。这就面临一个难题,如果朱祁钰的法统来自兄长,那么朱祁镇一定要以皇帝礼下葬,他的子嗣就有承嗣大统的权力。如果朱祁钰的法统来自先帝,那么朱祁镇为什么当了十四年皇帝?这件事解释不清楚,朱祁镇就没法下葬,天下臣子还得闹,皇帝也不会安生。“陛下,您御极十二年,国富民强,天下人皆认您为帝,何必纠结当初那封草草拟定的即位诏书呢?”“老臣以为,可以高于亲王的礼节下葬,但绝不能以帝礼下葬。”“法统之事,可含糊略过。”胡濙开始表忠心了。叶盛捏了把冷汗,涉及法统,就意味着触及皇权,皇帝极有可能杀死任何人。朱祁钰这个刺儿,并没有因为朱祁镇的死,而散去。“臣也认为老太傅之言有理。”叶盛道。“可朕已经答应皇太后了。”朱祁钰脸上露出狡黠之色。胡濙立刻明白皇帝的深意:“圣母皇太后乃天下妇人典范,忠贤淑德,秉承先马皇后、先徐皇后、先张太后之典范,老臣愿意去规劝圣母,请圣母收回成命。”胡濙暗骂,皇帝是搞不定孙太后,所以让他去当恶人。平时孙太后没什么权力。但此刻,她极为重要,如果从她口中,说出怀疑之言,会对皇帝的威名造成极重的打击。现在必须让她闭嘴,过几年再让她去和倭郡王团圆。“那就劳烦老太傅了。”朱祁钰面露疲色:“朕心情不佳,不想谈事,若无要事,两位卿家回去吧。”胡濙立刻去仁寿宫,和皇太后商谈。而叶盛出来后,又折返回去:“请陛下惩戒宗室,若非宗室诸王献女,诱惑倭郡王,也不会发生此祸。”叶盛是聪明人,他在提醒皇帝,若不处置诸王,还会怀疑到您头上。朱祁钰面露苦笑:“叶卿,朕说不是朕做的,您信吗?”当然不信了!“陛下和倭郡王兄友弟恭,而倭郡王病体半年有余,如今薨逝,不算暴毙而亡,微臣心知肚明。”叶盛言下之意是,我信但天下人未必愿意相信。得做点让天下人相信的事情。朱祁钰幽幽一叹:“朕会惩处诸王的。”宗王献女,的确不是朱祁钰指使的。他只是操纵全局罢了,红丸案当中的人,都不是他指使的,包括献上红丸的道士,都不是他指使的。只是太医院的秘药里面有问题,这是他让人做的手脚。其他的,都是没有剧本,随意发挥的。出京之前,朱祁钰扩大宗人府权柄,全部交给朱祁镇来管,所以宗王献女是必然。而朱祁镇大病之后,皇帝圣旨严厉,而罪魁祸首的宗王肯定惧怕,自然就想到了炼制仙丹,救助朱祁镇。就有了献药。从朱祁镇服用秘药时,一切就注定了的,朱祁钰无须干涉,水到渠成罢了。但天下人不会这样想。“陛下,当重重的惩处,方能让宗室诸王引以为戒。”叶盛够坏的,这是借着朱祁镇的死,彻底打散诸王,让诸王成不了威胁。朱祁钰叹了口气:“谢叶卿之良言,朕的心乱了,多亏有叶卿为朕出谋划策,否则朕的名声就毁了。”装吧您!叶盛进一步和皇帝捆绑:“陛下,进献伶伎之恶事,必须要从根上断绝,以防还有人给皇室进献此类人。”很显然,景泰八年朱祁钰的兵也和昌吉有关。必须得让后世儿孙警戒,彻底划分和伶伎的关系。“叶卿有何看法,跟朕直说。”朱祁钰眼中凶光一闪即逝。“诛杀进献南宫的伶伎,包括怀孕之女,因为无法辨别这些妇人杜中所怀之人,是不是皇室血脉。”叶盛道:“请陛下再下圣旨,整治天下青楼,青楼竟派昌吉勾引郡王,岂不乱了国法?”叶盛这是趁机弄死朱祁镇的遗腹子,一句血统不纯,就足够让人死了。真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啊。那些遗腹子,不管男女,皇帝都得管,都得花钱,都是蛀虫,留着干什么?“叶卿果然是朕的子房啊。”朱祁钰第一目标,就是整饬天下青楼。青楼,是各地消息的集散地,这些地方,必须牢牢掌控在厂卫手中,他才能监听天下。还有,青楼的钱太多了,朕内帑缺钱呀。“冯孝,拟旨,关闭天下青楼,青楼中老鸨、总领等高层,皆解送军中,充作营寄。”“跑堂、龟公、账房、放高利贷的等全部充入奴隶营。”“安昌、半门子等,统统记录在案,充入青楼中。”“天下青楼,必须由礼部发放牌照,规范化管理。”“青楼行60%重税,定期不缴纳税者,全楼充入军中!”“民间绝不许逼汉人为昌,一经发现,经手人全部诛族!知情不报的本人诛杀,各级官吏皆受重惩。”朱祁钰很清楚,彻底让青楼行业消失,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也要考虑百姓生活,活不下去了,贞洁算个什么啊,仓廪足则知礼节。再说了,有的人就愿意赚取巧的钱。这种事是挡不住的,掩耳盗铃是没意义的。存在即合理,规范便是。“勾栏瓦舍,皆行六成重税。”“必须由礼部颁发牌照,方可营业,没有牌照者,一概抓捕、一概充入军中。”“现在已经存在的,补交三十年税。”叶盛明白了,皇帝看上娱乐业这块肥肉了。把原有的娱乐业打碎了重组,那么就全部攥在皇帝手里了。“再传旨,青楼关闭期间,若有男人管不住裤子,直接充入军中做仆从军。”“若有官吏包庇,家族充入军中,女为昌男为奴。”皇帝这是要动天下吏员了!别看皇帝能震慑朝堂,却未必能镇住地方,县官不如现管,包庇是一定的。而这就是把柄,就是皇帝要清除吏员的把柄。毕竟青楼背后是谁,肯定是当地的富户,富户背后是谁呢?大家族,吏员。皇帝这一刀,是要切了天下的吏员。叶盛欲言又止,想劝谏皇帝,江南本就是个烂摊子,如今又行此举,怕是要把天下搞烂啊。转念一想,等此事发酵,应该在一两年之间,江南百姓已经移走了,江南也稳定了。“叶卿良谏啊,以后再有劝谏之语,皆跟朕说,朕从谏如流。”朱祁钰笑了起来。叶盛翻个白眼,您就把我装进去而已。“陛下,吉林建省,却没有多少汉人,内阁的意思是从江南移过去一批人。”朱祁钰略微沉吟,已经移走了几百万,江南人口压力骤减。交趾的承载力,也到了极限。但还在移,雨季来临之前,必须全部移走。“挑能吃苦的佃户,移过去二百万人,您觉得够不够?”朱祁钰问。“陛下,太多了吧,吉林能装下这么多人吗?”叶盛觉得移走十几万就可以了,最多不超过三十万人。“徐珵上疏,辽宁玉米丰收,种子够用了。”“他也在吉林试种了,成熟率很高。”“他还在开发耐寒的稻种,已经有了眉目了。”“只是吉林都是生地,开发需要几年时间,人少了支撑不起来开发,所以朕说挑能吃苦的去开拓吉林。”“粮食供应也不必担心,从辽宁、山东运一批过去就行,如今海路通了,从江南运也成。”“吉林唯一的大患,就是兀良哈,今年就把兀良哈打得不敢冒头。”朱祁钰拍板。移二百万人去吉林,江南留二百五十万人,那五十万随时移去黑龙江。至于库页岛和虾夷就太远了,暂时不移民。饭要一口一口吃。叶盛小心打量皇帝一眼,皇帝的悲伤果然是假装的,现在还有心情议事呢。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可笑,倭郡王和皇帝早就撕破脸了,哪有什么悲伤?再说了,阁部因倭郡王之事耽搁,被皇帝叱骂,让百官滚回自己的衙门好好办差。而在仁寿宫。孙太后满脸悲戚:“哀家没了儿子,连你都来看哀家笑话吗?”“老臣犹记得您大婚之时,一转眼,您都老了。”胡濙当年在礼部,太孙大婚时他全程参与。“倭郡王不幸,天不假年。”“可他血脉尚在,您也要在宫中颐养天年,难道非要因此事,而和陛下交恶吗?”胡濙和孙太后关系不一般,他知道很多关于孙太后的秘密,孙太后却奈何不了他。这就是岁数大的优势。若是皇帝早就收了胡濙的心,也不会这么难对付孙太后母子。孙太后冷哼:“哀家是他嫡母,难道要事母不孝吗?”“圣母,孝与不孝,不过众口铄金罢了。”胡濙心力交瘁,声音很低,他不想耽搁下去了。这话让孙太后脸色一变。她非常清楚,朱祁镇死了,现在是她最重要的时刻,把握住了,她后半辈子不愁。她得为倭郡王血脉挣够了好处,也得为自己积累足够的本钱,顺便再为孙家挣个爵位。可胡濙这句话,仿佛在说,您死了,天下人都说皇帝孝顺,谁还能怎么样?皇帝手里有刀子的,他可以不讲理的。“圣母,老臣以为,上谥太高,恶谥又伤了天家和气,上一个平谥,是最好的。”谥号的问题上,绝对不能上个好谥号。那岂不让皇帝的正统性大大衰弱吗?上个恶谥,又让天下人揣测兄弟之情,上个平谥,是最好的,得找个下下的平谥。最重要的是,朱祁钰需要一个丑恶兄弟衬托他的伟大。孙太后对这个平谥,是能接受的,但她想卖个好价钱。“圣母,倭郡王薨逝,让陛下茶饭不思,若圣体有恙,局势怕是会更加恶化。”胡濙道:“陛下不在北京,两京信息往来,甚是麻烦,拖得时间久了,马上就开春了,怕是会影响倭王的英灵。”就是说,倭王尸体臭了咋办?大明尸体防腐技术很好,能保证尸体几年不腐烂。问题是,皇帝若从中作梗,不给你用,难道任由朱祁镇的尸体溃烂吗?“他非要如此对待他兄长吗?”孙太后只是哭。胡濙也难办。但此刻绝不是退让的时候,一旦他退让,皇帝肯定会铤而走险,弄死孙太后,这会影响天家声望,影响朝堂稳定。“陛下想让阳武侯和交国公联姻。”阳武侯就是常德的儿子,孙太后的外孙。外孙终究不姓朱,这个当口,她并不在乎。关键常德和皇帝走得近,不用她担心。“如今朝堂大定,内政修明,国库丰盈,今年就会定下开海国策,财政收入怕是要超过三千万。”胡濙忽然说起了朝政,孙太后没听明白。“有如此圣君临朝,天下万民景仰。”“陛下又有亲子,皇子虽小,却终究会长大的。”猛地。孙太后瞪圆眼眸:“太子不争不抢,对他孝顺,难道还要再废再立吗?”胡濙却不接口,幽幽道:“陛下倒是能敕封两个王爵出来。”这是在拿亲王爵堵孙太后的嘴。以前亲王不值钱,但很快,亲王就会非常值钱。“都去倭国?”孙太后可不想在国内分封,想去国外分封。“陛下的意思是,一个倭国,一个别国,任选。”这是皇帝的条件。孙太后思索半晌,却道:“他万一反悔怎么办?”“圣母,天下这么大,难道还没有亲侄儿的容身之地吗?”胡濙觉得这问题多余。是啊,他疆域已经这么大了,管不过来呀,只能分封出去。宗室里,血脉最近的肯定是自己亲侄子啊。“那您说我儿之死,跟他有没有关系?”孙太后还是想不通,好像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胡濙苦笑:“圣母啊,陛下为何要戕害亲兄啊?”“如今朝局,看似对陛下有利。”“可倭郡王薨逝,横生波澜,让新政被迫终止,最头疼的就是陛下啊。”孙太后将信将疑,幽幽一叹:“希望他不要反悔便是。”胡濙松了口气,谥号的事算定了下来。“但什么谥号,需要哀家来定。”此事可就越权了。别说是孙太后,就是皇帝都无权定谥号,这是臣权,臣子最重要的权力。“后宫不得干政,请圣母自重。”胡濙声音冷硬。孙太后讪讪而笑,她才想到,连皇帝都定不了,她定什么?“那葬去倭国之事?”“暂时应该不能,毕竟倭国尚在内乱,不能将倭王葬过去。”“日后之事,怕是难说。”胡濙不敢说死了。毕竟人家儿子分封去了倭国,难道还回大明祭祖吗?肯定是葬去倭国更好,省着来回牵绊。孙太后欲言又止。“圣母,陛下事母甚孝,在民间颇有盛名,您稳坐钓鱼台便是。”胡濙安抚她。“哀家娘家也有几个小子是打仗的材料,放入军中历练一番,您看如何?”孙太后这个条件提得巧妙。没有了朱祁镇,孙家这个外戚,只能攀附朱祁钰了。“回禀圣母,陛下向来重视人才,如今南北都要打仗,您让孙大人上疏兵部即可。”这点小事胡濙能做主。孙氏也被皇帝折磨够呛,也该老实了。只要孙承宗不是太烂,皇帝会投桃报李,恢复会昌伯爵位的,这是政治交易的一部分。皇帝没那么小气。“还有一事。”孙太后又开口。胡濙却皱眉,孙太后太贪心了。“本朝虽是两个太后,但哀家之后,是要和先帝同衾同穴的,哀家担心,百年之后,会有变化。”孙太后这个担心是很合理的。毕竟等她死后,吴太后肯定会想办法谋取和先帝合葬的机会,而她的儿子又是皇帝,一言而决的事。“老臣这就去请示陛下,让陛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胡濙可不敢随便插手皇家事。他匆匆离开,孙太后却目光闪烁,还该谋求什么呢?很快,胡濙来而复返。拿着皇帝的亲笔手谕,承诺孙太后,绝对会和先帝合葬。孙太后舒了口气:“多谢老太傅为哀家筹谋。”“老臣为圣母效力,理所应当。”胡濙行礼后,退出仁寿宫,又返回乾清宫。此事就定下来。朱祁镇以亲王礼下葬,谥号是平谥。恢复孙承宗会昌伯爵位,等孙太后死后,必须以皇后礼节和宣宗皇帝合葬。朱祁钰自然都答应了。“朕觉得倭夷王,更符合他的一生。”朱祁钰幽幽道。克杀秉政曰夷。安心好静曰夷。这是个恶谥。胡濙翻个白眼,这种事可不是跟皇帝商量,而是阁部商量的,跟皇帝没关系。朱祁钰就提个建议。手谕走水马驿站,快速传入北京。倭郡王的薨逝,惹得满城风雨,阴谋论不多,桃瑟新闻遍地都是,也有一些指桑骂槐的言论。言论放得太开,不利于统治。但是,想搞臭倭郡王,桃瑟新闻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到时候谁会关心倭郡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信息足够多,足够乱,谁也查不出来什么。于谦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不敢听,也不想听。他有点琢磨透了,汉宗案、妖书案的目标不是他,皇帝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一个对手。不禁气恼,又有几分失落。短短四年,皇帝成长得这么快。皇帝没瞧得起他,但文官却对他群起而攻之,把他赶出了内阁,让他老老实实当一个勋贵。李贤秉政,却倭郡王之死,搞得焦头烂额。被皇帝叱骂。估计现在李贤也在后悔。“皇帝棋高一筹啊。”于谦之前还笑话过皇帝,皇帝是千防万防的防他,还觉得皇帝防不住他。结果,最大的小丑是自己。皇帝压根就没防他,因为他反不了。自始至终,试探的是民间舆论,试探的是民间对倭郡王的态度,最后才两颗红丸,送走了倭郡王。满堂朝臣,聪明人不知凡几。想通此节的人很多。但没有证据。皇帝确实和倭郡王和解了,倭郡王有病,确实是又杀又劝,看看那些归档的圣旨,有一百多道。难道这还是假的吗?里面还有常德公主的亲笔信,圣母的懿旨,还有太后的规劝懿旨,但有用吗?归根结底,是倭郡王自己不争气。病倒一次又一次,救过来一次又一次,结果自己偷吃药把自己给吃死了。如今各种花边新闻泛滥,倭郡王如何死的反而没人在意,在意的是他和那些伶伎做过什么,楼歪了……京师依旧繁华,倭郡王的薨逝,挡不住张灯结彩。然而,又一颗重磅炸弹炸开。周王自缢了。可以说是畏罪自杀,俞士悦从倭郡王死前吃的药开始查,立刻查出来,在薨逝前几天,倭郡王曾派人去周王府索药。拷打之后,得知不是索药一次,而是多次。医案上,倭郡王只吃一颗红丸。其实是吃了五颗。让太医来查,发现有三颗是假的。这一查,自然就查到了周王和进献仙丹的道士。周王立刻自尽了。同时,圣旨传来,关闭所有青楼,查抄青楼。忽然黑冰台的人出动,大理寺协办,查青楼,尤其是送给倭郡王伶伎,曾经待过的青楼。“周王畏罪自杀?”俞士悦坐在大理寺监牢里。里面正在拷打正一道道士。道士说,他们本在贺兰山上修道,是周王找到他们,请他们炼制一种救命的仙丹。那是景泰十一年冬月。他们一共炼了三枚仙丹,全都交给了周王。不可否认,第一颗仙丹确实救了朱祁镇的命。问题是朱祁镇强索仙丹,刚吃没几天就吃第二颗。坏就坏在周王把仙丹给换了。道士们一口咬定,是周王的错。俞士悦也在琢磨此案,皇帝的圣旨传来,严令他必须查明,可这是字面上的意思。实际上呢?是要抹除一些痕迹吧?此案的妙,妙在朱祁镇用了16个月,把自己尚且可以的形象彻底败光,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贪生好瑟之徒。再看看皇帝,励精图治、内政修明,最让人称道的是,他后宫妃嫔不多,且都有身孕。两相对比,还是皇帝是明君啊。当初让他继位,是最正确的决定。红花,永远需要绿叶来配。皇帝的口碑,在民间迅速攀升。那就把此案钉死!俞士悦明白了,绿叶,就彻底绿下去。很快,南宫伺候的老太监、老宫女拷打下,把什么都招了。这些人都是曾经朱祁钰从宫中打发出去的,很多都是朱祁镇的人,把他们放出来,伺候朱祁镇,比活着强。从朱祁钰巡幸南京后,陆续放出来一千多个太监、老宫女,这些人都是被层层审查,觉得不合格的人。全都打发去南宫,伺候朱祁镇去。此事过后,怕是全部要处死。俞士悦看着口供,和归档里记录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细节,比如朱祁镇如何临幸美人。很快,口供里的内容,在京师里面广为流传。周王死了,为他办事的奴婢还活着呢。俞士悦很快拿到了周王手下的口供,跟着抓捕了秦王、唐王、蜀王等王。案件逐渐明朗。给倭郡王进献美人,是周王和蜀王的主意,毕竟朱祁镇掌管宗人府,他们当然得投其所好。投着投着,就把倭郡王给害死了。景泰十年冬月,南宫发生一件趣事,一个民女欲对倭郡王行不轨之事,被南宫太监发现。原因是倭郡王甚是暴戾,那事的时候太凶了,黄花闺女受不了,常有尸体拉出来。她恐惧之下,就要谋杀倭郡王,结果被人发现后杖杀。从那之后,朱祁镇就不喜欢良家美人,而是有了和曹贼一样的喜好。蜀王一合计,就给他进献了两个伶伎,会唱曲儿还身怀秘技,却让倭郡王尝到好了。倭郡王爱昌吉,不是别人逼的。俞士悦查案,就像个漏勺一样,查到什么,民间就知道什么,还有很多报纸跟风报道,越传越神。李贤也不管,天下事这么多,谁有功夫在朱祁镇一个人身上耽搁呀?俞士悦一边追查,一边思考,皇帝到底要什么?每天的调查结果,都送去南京。“该杀!该杀!”孙太后暴怒:“该死的周王、蜀王,他们为何如此戕害我儿?”“皇帝,你就看着你哥哥被糟践吗?”朱祁钰也头疼。朱祁镇的桃瑟新闻,在南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传旨,周王进献伶伎,戕害倭王,却畏罪自杀,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让朕兄死得不明不白!”“褫夺周王封号,其后人贬为庶人,周藩皆除郡王号,贬为镇国将军!将军等人,爵降一级!”“蜀王纠集宗室,向倭王进献伶伎,非人也!除蜀王爵位,本人去中都守灵,后人不许袭王爵!其蜀藩,随从蜀王,戕害朕兄,皆除王爵,贬为镇国将军!将军等人,爵降一级!”朱祁钰严惩首恶。但孙太后却还未出气:“这就完了?那些给镇儿进献伶伎的,都该死!”“他们为什么要给他进献那些脏人?”孙太后恨不得把所有人全都杀光。朱祁钰缓缓道:“再传旨,给倭郡王进献伶伎者,皆爵降一级,若有未给倭郡王进献伶伎者,爵升一级!”不能做得太明显。有人降,就得有人升。反正这次之后,宗室一个亲王都没有了,最大的就是郡王。也不对,亲王有,都是朱祁镇的儿子,其他人就没有了。“皇太后,这样可否满意?”孙太后哼哼两声。朱祁钰给冯孝使个眼色,让冯孝把消息传出去,说朕拗不过皇太后,暂且如此,等皇太后气消了,就恢复爵位。谁信谁傻子呗,拿掉了就自认倒霉呗,谁让你们乱押宝。内阁之中,却在商量谥号。“不如加灵吧,不勤成名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王复开口。赵武灵王、汉灵帝。倭灵王。刚刚传来圣旨,礼节再次提高,以半帝礼下葬,下葬地点是虾夷岛。并将虾夷岛合并进入倭国,分封给下一代倭王。内阁见怪不怪,这肯定是皇帝和孙太后的政治交易,提高下葬礼节,然后不葬在京中。皇帝也大方,决定掏15万,在虾夷岛给朱祁镇建造陵寝。陵寝怕是要耗时一段时间,朱祁镇要停灵在南宫之中。南宫也从居住之所,变成了灵堂。孙太后担心尸身停留太久会惹人觊觎,就让四弟孙续宗带着人去守灵,皇帝也答应了。至于朱祁镇的四个儿子,则搬去百王府居住。依皇帝圣旨,有封号的、无子女的殉了,伶伎则杖杀,打造棺木,一起停在南宫。然而。太子朱见深却跑到乾清宫中哭诉。“求圣上宽恕周妃吧!”朱见深知道,她母亲得了花柳病,皇帝要把她母亲也殉葬。朱祁钰看着已经长成的朱见深,眉目和其父朱祁镇有五分相,长得很帅。如今大权在握,已经不在意他了。心态自然和四年前不一样,四年前还在刀尖上跳舞呢,为了活下来无所不用其极。“太子,起来。”朱祁钰道:“汝母花柳病之病,治无可治了。”“倭王在下面,也需要人照料,你母亲虽不是他的结发妻子,却给他生了两儿一女,关系匪浅。”“让她去照料倭郡王,是应该的。”“再说了,这是皇太后的意思。”朱见深神色一震,旋即释然,皇祖母不喜欢周氏,认为周氏势利,不像钱皇后那样忠诚。很显然,和倭郡王合葬的,也不会是现在的周王妃。朱见深虽然和母亲没什么感情。终究还是希望母亲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儿臣去求皇祖母。”朱见深很懂事,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对于朱祁镇的死,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话。这就是绝顶聪明人。“送太子一份地图。”朱祁钰莫名其妙的道。朱见深却浑身一震,恭恭敬敬行礼。他的太子之位要到头了。世界地图,是要把他分封出去,那也不错,起码比在宫里担惊受怕的强。至于倭郡王的死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朱祁钰看着他的背影,幽幽道:“太子长大了呀,也懂事了,朕可以放心了。”冯孝浑身一颤,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天下这么大,难道都分封给朕的儿子吗?”朱祁钰瞪了他一眼:“他当朕这么多年儿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挑个好地方,分封出去,当皇上吧。”今时的眼界,早已经不是四年前了。朱祁钰的眼睛,在世界上,而非小小的大明一隅之地!也不再是争夺皇位时的谨小慎微、处处算计,任何事都要掰开了揉碎了思来想去的时候了。他是皇帝,掌握着万里河山、亿万生灵,他指向哪,就能征服哪。“皇爷,交趾传来坏消息了!”正想着呢,有太监匆匆进来,将一封火漆密奏呈上来。朱祁钰心里咯噔一下,又打脸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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