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种子之争,暹罗大城,屠杀西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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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璔跑到春川侯府哭诉。

  春川侯府,是本地一家族府宅,被明军霸占后,给王越做新宅子,王越却之不恭。

  王越刚刚下值,本不想见李璔。

  但朝鲜小王上李澍,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难免惹人微词,他就招来见见。

  李璔进来就哭诉,说孙可法勒索他家,请王越给做主。

  王越后悔了:“来人,把孙可法叫来!”

  焚毁汉城后,朝鲜王和中枢重臣,被焚烧殆尽。

  为了稳定朝鲜局势,需要各地宗室,以及士绅协作,所以王越对他们还是比较优待的。

  孙可法倒好,皇帝让你搞钱,你就直接勒索是吧?你考虑过没有,朝鲜各城驻扎多少汉军?一旦朝人造反,朝鲜就成为战争泥潭,后果多么严重?

  王越有点生气。

  他和龚永吉商量过了,借用流民的力量,摧毁士绅,但大明要充当士绅保护伞,准许士绅移民入大明。

  说白了,就是大明要杀士绅,还得用士绅,还得当好人,这就考校执行者的政治智慧了。

  谁想孙可法直截了当,勒索李璔,脑残吧?

  孙可法正在吃饭,闻听王越的命令,立刻赶来,结果看到李璔坐在椅子上抹眼泪,立刻明白了。

  “卑职见过春川侯!”孙可法行礼。

  王越瞥了他一眼,这祸害他可太知道了。

  皇帝派他来,是祸害朝鲜来了,可这架势,不是祸害朝鲜,而是祸害他王越!

  “孙千户,李先生状告伱,勒索他家财,可有此事?”

  孙可法转头看向李璔,李璔不敢看孙可法的眼睛,他家血迹未干,真担心孙可法在春川侯府内行凶。

  李璔也聪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孙千户,本督抚在问你!”王越冷喝。

  “回督抚大人,下官确实勒索了李先生,下官愿意向李先生道歉,求大人开恩!”

  孙可法惧怕王越。

  王越是皇帝挂在嘴边的人,他可不敢触其虎须。

  来之前,皇帝也说了,要听王越的话。

  但李璔嘛,呵呵!

  “李先生,您怎么看?”王越看向李璔。

  从各城插上大明国旗之后,朝鲜的所有封爵,大明一概不认,但李璔毕竟是朝鲜宗室,总要给三分薄面的。

  “大人,我怕他报复我家!”李璔敢找王越哭诉,就做好了各种准备。

  “本督抚保证,孙千户不敢再騒扰你家。”王越心烦。

  李璔见好就收,对王越谢恩后,离开春川侯府。

  王越则看向孙可法,幽幽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孙可法隶属于锦衣卫,按理说不归王越管,但孙可法就是害怕王越,这个瘸子很凶。

  “督抚大人,这是陛下之命……”

  “闭嘴!别污了圣上的好名声!”

  王越呵斥:“该如何完成圣命,是你的问题,不要跟本督抚说,也不要再让人打扰本督抚!”

  “否则,本督抚代你父亲管教你,滚!”

  他对孙可法很有意见,此人在京师,带坏了不少重臣儿子,连皇帝都头疼。

  孙可法连滚带爬的跑了。

  在路上,他却在思考,王越说,别烦他王越,翻译过来,不就是让李璔变成死人嘛!

  孙可法一拍脑门,还是文官够狠。

  他也不傻,立刻杀上李璔门去,王越不会放过他,那就换个思路。

  所以,他先让人在城中散布谣言,锦衣卫孙可法勒索李璔十万两银子,李璔向王越状告孙可法,王越处置了孙可法。

  消息迅速扩散。

  李璔闻听消息后发觉不妙,又亲自造访春川侯府,结果被门房挡了回去,王越哪有那么多功夫见你。

  孙可法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上他府中。

  李璔内心躁动不安,一个堂而皇之杀人的人,怎么会不了了之呢?他有点后悔,给他点钱打发走就算了。

  结果,没过几天,他家城外的庄园,被流民冲垮,壮丁被杀,庄子被抢。

  他去按察司哭诉,结果朝鲜按察使李侃,如今在南方统兵,根本就没人管民政的事。

  他只能又去找王越,被王越呵斥回来。

  有过几天,他妻妾家中的庄园皆被毁掉,损失惨重。

  李璔去找程信,如今整个朝鲜的政务,皆由程信负责,程信一个人都快忙疯了。

  李璔等了三个时辰,才见到程信。

  程信一听这事,面色不虞:“朝鲜大乱方平,乱民闹事此起彼伏,有些损失就损失了吧,人没事就行。”

  “大人,在下怀疑是孙可法的报复。”李璔将他和孙可法的恩怨说了一遍。

  “你有证据吗?”程信问。

  李璔摊摊手:“暂时还没有,在下想请大人帮忙调查……”

  “你看本官很闲吗?”

  “朝鲜战后奖罚、安抚、皆需要本官处置,日理万机,有功夫给你查这点破事吗?”

  程信勃然大怒:“李璔!”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朝鲜了,朝鲜的布政司不是为你李家人服务的!可曾知道?”

  李璔吓得跪在地上,心中愤懑异常。

  这朝鲜,就是我李氏朝鲜,什么时候变成姓朱的了?

  “再因这点破事,耽搁本官的大事,本官就处置你!”

  程信打发走李璔,派人给孙可法递话,让他老实点。

  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孙可法的手笔了。

  这手段,真的卑劣,而且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

  然而,当天晚上,春川城进来一伙强人,将李璔全家一百多口,全部杀光。

  整个春川,风声鹤唳。

  王越把孙可法招来骂了一顿。

  然而,那条流言的效果来了,春川的大户,纷纷拜访孙可法,愿意给孙可法送礼,只求孙可法手下留情。

  王越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

  敲骨吸髓,横征暴敛。

  交趾就是这样丢的!

  他给皇帝写奏章,请皇帝调走孙可法。

  而孙可法,却收到了十二万两银子。

  孙可法从春川南下洪川,继续用此法勒索士绅。

  奏章走水路,过天津送往京师。

  梁珤和项忠剿了一年倭寇,渤海境内岛屿,控制在大明手中。

  倭寇主要在东南沿海泛滥,渤海湾里面都穷,所以倭寇不多,梁珤和项忠还是缴了一年,才初见成效。

  “孙可法做事幼稚。”

  朱祁钰如此评价:“杀一家,而胁迫士绅破财免灾,这是逼士绅反抗大明啊。”

  “既然做了,为何不全部杀光呢?”

  “真是愚蠢!”

  朱祁钰目光阴冷:“孙可法做事激烈,不够后果,难以谋事,派东厂范青入朝,拆分朝鲜士绅,强制移民入吉林都司!”

  “再传旨,调王来,镇抚吉林都司,以建州三卫为基,向东北开拓,收容各族土人,化土为汉。”

  “朝鲜有民千万,实在太多了,朝鲜之地,最多有三百万朝鲜人,其余人移入吉林都司,充实吉林。”

  “再从内地移民东北五百万,建立吉林省。”

  朝鲜这个地方,养不活一千万人口的,太穷了,等玉米三宝完全种植后,估计能养活一千万人口,在此之前,五百万够多的了。

  把女真人送去倭国,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东北五国,就只剩下兀良哈,形单影孤了。

  过几年就彻底灭掉,收回奴儿干都司,东北变成汉人的土地了。

  第二天早朝上,朱祁钰和朝臣商量后,圣旨发出。

  宣镇的王来,收到圣旨后,立刻入京。

  在路上,他写了一本厚厚的奏章,劝谏皇帝,不要急于扩地,而是先推广玉米三宝的种植。

  抵达京师后,他入朝启奏。

  朱祁钰唇角绽放出笑容:“王卿,去年边永在暹罗,跟西夷买了两船玉米种子,年初时运送回国。”

  “就在刚刚,朕收到薛瑄奏报,广西玉米,已经结棒了,预计八月初就能丰收。”

  “薛瑄还说,今年种晚了,若计算出农时,在广西玉米可一年两熟,还说了,此物亩产不错。”

  “今年收获的全部米粒作为明年的种子,陆续在广西推广。”

  “不止如此,大明跟西班牙和葡萄牙,订购了一千船种子,今年年底就能运送至大明。”

  “明年呀,全国就开始推广!”

  “所以朕急于扩地,起码先把这些地方占下来,省着便宜了兀良哈,过上几年,内地种满了玉米三宝,就在吉林搞种植。”

  从欧罗巴到大明,时间是漫长的。

  从美洲到大明,也是非常漫长的。

  边永在暹罗谈判,和十几个国家达成贸易合作,鼓励这些国家,来广州,和大明贸易。

  但是。

  在暹罗的边永,一点都不顺利。

  谈好的价格,这些西夷商人已经反悔了,他们认为大明着急要得到种子,所以想趁火打劫,想用一粒种子一尺丝绸的方式来交易。

  边永急得满嘴是大泡,他磨破嘴皮子,西夷商人统一口径,还有大食、波斯商人帮腔,竟还想卖给暹罗,让暹罗种植,以此来威胁大明。

  第二拨大明使团,刚刚抵达暹罗。

  大使高宗本。

  高宗本是景泰五年进士,其人书画一绝,他的行书,在后世珍藏,属于一级国宝。

  高宗本为都察院御史,是他自告奋勇,愿意调入鸿胪寺,出使暹罗。

  皇帝选他,除了毛遂自荐外,还有一点,高宗本懂兵事,但性情火爆,是个暴脾气,这是弱点。

  是以率领五千卫队,从京师出发,带着浩浩荡荡的商贾,亲自走这第三条丝绸之路。

  这支队伍里,官军五千人,商贾护卫约有两万,外加上车夫等等,人数在七万人左右。

  车队长达几十里,装载着来自大明的货物。

  高宗本带来的,还有皇帝对暹罗的赏赐,浩浩荡荡。

  从广西汤州出大明,途经河内、因陀罗补罗、万象、金边,最后抵达暹罗大城。

  皇帝对安南、占城、老挝、柬埔寨王室皆有恩赏。

  对暹罗王拉梅萱的恩赏,是所有中南国家中最多的。

  尤其是一颗舍利,让拉梅萱跪在地上恭迎,并为这颗舍利,建造一个舍利塔供奉。

  带来的还有大明书籍,一百名翻译人员,负责学习西夷、中南国家的文字,帮助暹罗翻译书籍。

  大明主要是要学习各地文字,将书籍带回大明,充作史料。

  “肯定是暹罗王,在其中作梗。”高宗本虽初来暹罗,却能感受到暹罗的繁华。

  在高宗本眼里,暹罗的繁华,是大明赐予的,他们用大明的商品和西夷贸易,所以繁华。

  可暹罗王竟然从中作梗,给皇帝添堵,这是高宗本不能忍的。

  “暹罗王担心大明直接和西夷贸易,所以防备我们,是人之常情。”

  边永心知肚明。

  安南北部被大明侵占的消息,整个中南都知道了。

  所以暹罗王防备大明,哄抬物价,防止大明壮大,甚至有心驱赶西夷商贾。

  因为暹罗王不敢驱赶大明官员,而是想把西夷商人赶走,打发大明快点走。

  “可恨的还是西夷,他们坐地要价。”

  “不就是发现大明没有海军,知道我们打不到他们船上去。”

  “所以才肆无忌惮羞辱吾等吗?”

  “等我大明有了海军!”

  “老夫必亲率海军,将其全部夷平!”

  边永气得爆炸。

  堂堂天朝上国使臣,何时受过这么窝囊气!

  郑和下西洋时,何其雄壮,沿途哪个国家不对大明敬若神明?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

  这些西夷商贾竟敢骑在大明脖子上拉屎!

  高宗本冷笑两声:“边大使,你可敢做一场?”

  “什么?”边永一愣。

  “其实,我军兵卒并不少,你有五千,我带来五千人,合做一万人!”

  高宗本森然道:“商贾护卫有两万人,下官能借来一万,这就是两万人了!”

  “血洗大城都够了!”

  边永吓了一跳,皇帝又派来个疯子?

  “中枢严令,不管付出何等代价,一千船的种子,必须到手!”

  “哪怕和西夷打上一架,也必须到手!”

  “甚至,陛下允许吾等灭亡暹罗!”

  “种子,必须运入大明,没得商量!”

  “不惜一切代价!”

  高宗本目光凌厉:“在陆地上,大明军队不怕任何对手。”

  “可、可这是暹罗王都呀……”边永有点惊恐。

  “怕什么!”

  “暹罗王乃陛下臣子,天兵讨伐逆臣,难道还要和臣子商量吗?”

  高宗本冷然道:“若他暹罗欲和大明交恶,那就让他等着天兵讨伐他吧!”

  边永看着高宗本年轻的面庞,高宗本体态偏胖,在暹罗这地方热得不停出汗,但一身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边大使,你我是陛下的臣子,他暹罗王,同样是陛下的臣子,不分优劣!”

  高宗本语气凌厉:“那个策动安南夺门之变的边仕远去哪了?难道是远离大明,就怕了吗?”

  “高大使,暂且冷静,本官并不怕暹罗王,而是该谋定而后动……”

  高宗本却听不进去:“不打一仗,他暹罗怎知我天兵厉害?不打一仗,那西夷,却只当我大明是软柿子呢?”

  “这一仗你不打,我来打!”

  “陛下派我来,不是受气来了,而是张扬大明国威来了!谁敢辱没大明者,虽远必诛!”

  边永看出来了,皇帝挑这么个愣头青出使,未尝不是想在暹罗打仗呢?

  估计是朝中重臣不同意快速扩张,而皇帝是急性子,所以让高宗本来送死,给大明出兵当借口。

  “好,老夫边仕远也不是软柿子,打就打。”

  边永让高宗本坐下:“既然决定打,得先考虑清楚,西夷的种子船在哪里,总不能和西夷交恶后,却找不到船吧?咱们的目的是种子。”

  “不为种子,也得打一场,否则怎么谈?”

  高宗本冷冷道:“还有,暹罗王藐视皇权,合该被处罚!本官就要教育教育他,什么是为臣之道!”

  边永给他大白眼,瞧把你能的?

  人家暹罗王毕竟是王,你说教育就教育,陛下才能教育,你是代教育,明白吗?

  但听话听音儿,边永却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挑衅,打仗。

  开辟第三条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从来就不是走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这条新丝绸之路上,暹罗肯定是想占大便宜,但皇帝费这么大力气,肯定想赚更多呀,所以得打一架,让暹罗知道谁是主人。

  还有一点,就是大明想征服暹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先一点点了解暹罗,用商贾渗透的方式,把暹罗彻底渗透了,才是瓜熟蒂落的时候。

  “好,老夫这就请逯杲来商议!”边永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逯杲也在暹罗,正在派皇城司的人,测绘当地地图,并且买通些暹罗人,给皇城司提供情报。

  他从安南出来后,经过一国,就建立一个情报点。

  在大明眼里,中南国家,仍处于东施效颦的阶段,他们在学安南,安南在学大明。

  安南本身就学得不伦不类,中南其他国家,更学不像了,所以汉文化在这里出现了岔路口。

  边永让逯杲收集消息。

  逯杲却说:“在沿海,没看到西夷的船支啊。”

  这话,登时让高宗本坐蜡。

  “西夷在骗我们?”高宗本问。

  边永则摇头:“不可能,西夷商人虽然鬼精,却言而有信,他们是真的想赚大明的银子。”

  “可船呢?”高宗本问。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西夷人!”边永摊摊手。

  高宗本看向逯杲。

  逯杲也摊手:“附近水港都没有大批船支停靠,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

  “您说一定有,但逯指挥使说没有,那会停在哪呢?”高宗本琢磨。

  边永也陷入深思:“咱们先捋一下,根据在大明的西夷人供述,这玉米是从极东之地来的。”

  “咱们在大明的西边。”

  “就是说,他们的船支来到暹罗,是要经过我们大明的!”

  “会不会停在大明啊?”

  边永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对呀,这些东西本就是要卖给大明的,为了节省成本、减少损耗,肯定是要停在距离大明最近的地方。”

  高宗本眼睛一亮,和边永异口同声:“吕宋!”

  吕宋,在宋朝史书中,有大吕宋和小吕宋,小吕宋就是现在的吕宋岛,大吕宋就是整个菲律宾。

  永乐三年,太宗皇帝敕封华侨许柴佬为吕宋总督。

  郑和下西洋,多次前往吕宋。

  吕宋,也是大明朝贡体系中的一员。

  “倘若从极东之地来的,只有吕宋岛才能停靠,而且吕宋距离大明极近,大明又片板不下海,所以他们不担心咱们找到他们。”

  高宗本满脸兴奋,旋即黯然下去:“若有海船就好了!”

  是啊,若有海船。

  直接去抢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能叫抢呢?那叫孝敬给陛下!

  边永眸光一阴:“没有海船又如何!大明才是天下的主人,咱们就在暹罗做一场,逼着西夷商人,把东西送去国朝!”

  “好!”

  只要确定船支在,就可以震慑西夷。

  “事不宜迟,立刻动手。”高宗本道。

  边永却在斟酌:“咱们调兵入城,极有可能造成暹罗王的误会,万一暹罗王也调兵入城呢?”

  逯杲却道:“咱们可以一点点将兵运进来。”

  “咱们吃的饭是有数的,运进来那么多兵,只要吃饭就会露馅。”边永道。

  别以为暹罗王没监视明使,他们的吃食是暹罗供应的,供应的就是几个人的分量。

  外面还有暹罗的眼线,都在逯杲的掌握之中。

  “若在安南散播谣言之前,暹罗不会这般防备我们了。”逯杲苦笑。

  “此事已成事实,说什么都没用了。”逯杲耸耸肩。

  “无须调入一万人,西夷商贾能有几百人?”

  “加上扈从,一两千人而已。”

  “咱们只需要调入五百人,就能血洗西夷商贾!”

  高宗本发狠:“边大使,你可找个借口,请暹罗王同意,咱们调五百人戍卫。”

  逯杲道:“交给我来办,只要城中治安不好,咱们调兵入城就理所当然了。”

  边永点头:“五百人不够,那些西夷商贾的扈从,皆是精锐,调一千人入城,再偷偷摸摸运进城里一千人,两千人足够用了!”

  商量完毕。

  立刻实行计划。

  今天是八月初三,计划行动日是八月初十。

  边永又继续假装和西夷谈,逯杲策动城里騒乱,高宗本则是主持翻译之事。

  皇帝赐了暹罗王一套经书,都是梵文版本,还有十几位高僧,来暹罗布道。

  拉梅萱对其他赏赐不感兴趣,但对经书爱不释手。

  同时赐来的还有校注版四书五经,然而拉梅萱却天天拉着大明高僧,探讨佛法。

  高宗本对他不耻,堂堂皇帝,竟沉溺于佛法,如何治国?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初十。

  西夷商人频频加码,边永反复试探,确定西夷商船就在暹罗附近,只要大明掏钱,就能立刻运入大明。

  而且,种子要多少有多少。

  八成就停在吕宋。

  大城,已经是西夷商人的天堂,他们出手阔绰,当地的勾栏瓦舍,对西夷商人喜爱至极。

  这些西夷商人在里面乐不思蜀。

  八月初十,晚间,下起了大雨。

  “今晚不能用火铳了。”边永觉得事有波折,并不顺利。

  “无妨,不能用铳就用弩箭,大雨也能帮助我们隐匿行藏,有利有弊。”高宗本懂兵事。

  “事已至此,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边永环视两个人:“你我三人,可能在此殉国,但任何人,不许辱没大明的威望!”

  “吾等可死,但大明威望丝毫不得损耗!”

  “听到了吗?”

  边永厉喝。

  “喏!”高宗本和逯杲躬身应诺。

  “出发!”

  由边永、逯杲、高宗本各自带队。

  将散居在大城内的西夷商人,划分成三个区域,他们三人,各自绞杀一个区域。

  可屠杀,但不能全部杀光。

  三人借着雨夜,逯杲将暹罗王布置在驿馆的眼线全部清除,然后率兵出击。

  高宗本兵力少,他只带着六百人,因为他只负责杀城南的商贾。

  聚积在城南的西夷商贾,多是闻讯而来,和大明贸易的商贾,多是波斯、大食的商贾。

  这些商贾,手里面也没种子,竟然帮着西葡商贾哄抬物价,甚至还扬言要买种子回他们的国家。

  所以该杀!统统该死!

  高宗本初来大城,对地形不熟,所以交给他最简单的任务。

  高宗本冒着大雨在街道上奔跑。

  好在没走丢。

  迅速赶到城南,在一处寺庙门口,休息恢复体力。

  有和尚探头探脑的来看,被明军一刀削首。

  走到府宅前。

  锵!

  高宗本高举倭刀,厉吼道:“听我命令,只杀人,不抢劫!凡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统统杀掉!”

  波斯大食商人也没种子,留着干什么?

  “喏!”

  全员应诺。

  这些兵卒是高宗本带来的,逯杲为了方便高宗本领兵,所以挑的都是他的心腹。

  “攻!”

  奔跑到府宅前,攀爬上墙。

  冲进府院,见人就杀!

  大食商人还在抱怨天气太差,结果就听见院里的喊杀声,派人出去看看,结果一蓬鲜血染红了房门。

  “你们是谁?”大食商人惊恐。

  夜色太黑了,明人和暹罗人又有三分像,所以大食商人分不清是谁。

  但明军知道呀,凡是和自己长得不一样的,统统杀掉!

  至于具体长啥样,他们也不知道,反正见人就杀。

  他直接冲上来,倭刀劈砍,直接把大食商人砍死。

  然后满院找人杀。

  高宗本提前知道,哪个院落是外国商人,所以他将所有军卒拆分成六个百户,每个百户亲自带人进去杀。

  杀完后放火,然后出来杀下一家。

  住在大城的大食商人很多,仅城南,就有上千家。

  “若天公作美,一个都跑不了。”

  高宗本扶刀而立,心中焦急。

  担心杀不完。

  而边永和逯杲合兵一处,先杀城内的西夷商人,再杀外围的!

  边永经常出入商人的府邸,对里面一草一木还算熟悉,派人攀爬入内,大肆屠杀。

  他和逯杲也是,由十四个百户亲临战场。

  西班牙商人都懵了。

  我们在广州,就被你们大明屠杀,到了暹罗,你们跑到暹罗还屠杀我们?

  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谈不过就动兵?

  “用弩!”

  边永爆喝。

  西班牙商人关闭房门,外面则万弩齐发,无数弩箭射进其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公不作美呀,若是个艳阳天,本官能诛尽夷商!”

  边永着急。

  这些西夷商人有钱,请的扈从,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很难对付。

  同样的,这天气,也帮助他们顺利进入院子,也延缓了暹罗王知道消息的时间。

  还有,你大明有火铳,人家西夷商人也有啊。

  这要是对轰,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城的西夷商人被清扫殆尽,只留下几个商贾头子,被边永挂在马上。

  边永和逯杲分兵,向东城和西城奔袭。

  然而,动静闹得太大了。

  再是雨夜,也惊动了城防军。

  暹罗王正在办事,被太监惊扰,一腔怒火,却变成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西夷商人被绞杀?谁干的呀?”

  暹罗王正在商讨和西夷通商。

  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暂时还不知道,可能是明使干的。”太监惊恐道。

  “不可能!”

  拉梅萱斩钉截铁:“大明是天朝上国,怎么能做如此野蛮的事情呢?”

  “一定是混入城中的匪类,传旨下去,立刻令城防军出动。”

  好心情被扫了,拉梅萱郁闷地坐在床上,让被窝里的少年滚出去。

  没错,拉梅萱的确是明君,但他有断袖之癖。

  然而,他刚刚睡去的时候,又被太监吵醒了。

  “陛下,真的是大明干的!”

  拉梅萱立刻精神了:“抓到了明军?”

  “并没有,只是驿馆里的明使不见了,咱们的人都被杀了!”太监回禀。

  拉梅萱脸色一变:“那大明又要在暹罗,重蹈安南事?”

  大明的名声是真臭了。

  在安南策动夺门之变,又吞并了安南北部,其心险恶至极。

  而且,他还得知,大明侵吞了朝鲜,在朝鲜建省。

  所以,拉梅萱对明使态度立刻大变,认为大明使臣来暹罗,是祸乱暹罗来了。

  结果,明使不动则已,动则惊人,竟将西夷商贾斩尽杀绝!

  这是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好好谈判做生意呢吗?怎么忽然就杀人了呢?

  拉梅萱是懵逼状态的。

  “派人去请边大使和高大使入宫。”拉梅萱十分郁闷。

  然而,大城城防军赶往城北,此时高宗本正在扫尾,一些商人逃走了、有的则紧闭大门,他正在派人扫荡。

  结果,碰上大城城防军,他下令射箭。

  竟把大城城防军打得溃不成军。

  消息传入宫中。

  拉梅萱觉得十分没面子:“大明是欺人太甚!朕要诛杀大明使臣!”

  “陛下息怒啊!”

  太监慌了,跪伏在地乞求道:“陛下,城外有一万明军呀。”

  “六百余人竟有如此战斗力,若擅杀明使,城外大军必然攻打王城,届时如何自处?”

  “还有,大明来了很多商贾,他们都有卫队、民夫,倘若知道明使被杀,这些人恐惧于天朝皇帝处罚,一定会在城中作乱的。”

  “倘若传到大明去,大明天兵弹指而至,我暹罗可就有亡国之患啊!”

  拉梅萱也是过过嘴瘾。

  要是换做五年前,他还真敢杀大明使臣。

  现在嘛,算了吧。

  大明侵吞邻国的野心昭然若揭,若这个时候,把借口送给大明皇帝,大明派百万大军,灭亡暹罗。

  他们还真挺高看自己的,中南国家个顶个的拉,也就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当当土皇帝,大明最烂的卫所兵,都能打得他们叫爸爸,他们就得意自己的地形和气候吧。

  “去请边大使、高大使入宫!”

  结果,暹罗城防将军不服气,率领一万人,浩浩荡荡而来,对着高宗本射箭。

  “寻找掩体,躲避起来!”

  高宗本别看书法如神,看似平和,其实是个火爆性子。

  当他看见明军十几个人中箭,他眼珠子直接红了,爆吼道:“暹罗王,竟敢谋杀天兵?欲图造反耶!”

  可暹罗将军听不懂高宗本的话。

  见压制住明军,洋洋得意,派人以军阵的方式前压。

  不少明军中箭。

  “在老子的地盘上狂,老子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厉害!”暹罗将军冷笑,下令斩杀明军。

  “上箭!”

  高宗本也打出真火来了,他屠杀大食商贾,没死几个人,结果被暹罗城防军杀死近二百人。

  “大人,没箭了!”有兵卒哭着说。

  “哭个球!”

  高宗本厉喝:“本官进士出身,高官厚禄,尚且不怕死,你们怕什么!”

  “无非是埋骨他乡,但陛下一定会为吾等报仇!”

  “今日我们死在这里!”

  “陛下必屠此城,为吾等报仇!”

  “等他们靠近,打白刃战,他们不是咱们的对手!”

  高宗本要是怕死,他就不来暹罗了。

  只要他死。

  皇帝会立刻发兵攻打暹罗。

  这才是大明男儿的豪迈!

  他在地下,等着看陛下为他屠城!

  “大明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没有怕死的爷们!”

  高宗本厉吼,他先抽出刀:“本官是文人,但和你们一样,跟他们杀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流干最后一滴血!”明军爆发出爆喝。

  在城防军靠近时,明军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近战,是明军的优势。

  第一个冲出来的明军,一刀就劈死一个城防军,而当城防军反应过来时,则有整个小旗的人,帮他抵挡刀刃。

  小旗之间,彼此配合战阵。

  很快,城防军丢下十几具尸体。

  暹罗将军有点懵,明军这么强吗?

  他立刻下令,停止进攻脚步,往后撤,用箭弩射死明军。

  “必胜!”

  明军爆发出欢呼声,士气大震。

  高宗本则在观察战局,近战明军有利,一旦拉开距离,明军的优势就没了。

  “往前冲!不要拉开距离!”

  高宗本下令。

  绝境中的明军令行禁止,不怕死的往前冲。

  “往后撤,拉开距离!”暹罗将军要用箭矢,需要远战。

  而高宗本就往前逼。

  两方开始拉锯战,不懂战局的人来看,三百多明军,竟逼得一万暹罗军连连败退。

  一封封奏报,传入暹罗王宫。

  整个暹罗朝臣都被惊动了,大雨夜,明军竟然屠杀西夷商人,尤其是内城的西葡商贾,几乎被屠光了。

  而明军正在分别屠杀荷兰和意大利商贾。

  “明军这么强吗?”

  拉梅萱没来由的恐惧:“若那一万人,攻打大城,大城可能守住?”

  三百多人,追着一万人打。

  这是他收到的战报。

  其实,看看双方伤亡人数就知道真实战况,明军战损276人,城防军仅战死71人。

  但明军气势如虹,追着城防军打。

  这就造成了明军战斗力可怕的错觉。

  多少百姓,在门缝里面看,看见如此恐怖的一幕,三百多众志成城的明军,逼得城防军节节败退。

  别忘了,这是大雨夜呀。

  明军的军纪已经很烂了,暹罗城防军只会更烂。

  退到两丈远的时候,城防军忽然就崩了!

  古代打仗,是不能撤退的,因为兵卒训练不走正步,而且通讯不畅,靠看旗语了解战况,这大半夜的、又下大雨,谁能看见旗语啊,后面的大军以为前面败了呢。

  所以退着退着,直接崩了。

  跑啊,逃命啊。

  暹罗将军想重新组织军队,但军队崩了,他若无亲卫护着,崩了的兵卒可谁都杀呀。

  他也是蠢,以为自己的城防军是天下强军呢,说退就退,就大明的京营,都不敢说退就退的。

  高宗本看到机会:“抓住匪首!给兄弟们报仇!”

  明军本就气势高昂,看到敌军崩溃的时候,气势暴涨,纷纷端着倭刀找城防军报仇。

  “杀他!”

  高宗本爬到房上去,透过雨幕看到在乱军中逃窜的暹罗将军,顿时指着他:“他是杀死兄弟们的罪魁祸首!杀死他!”

  明军诡异大胜。

  暹罗官员正在议事,此刻忽听城防军败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呢?”

  拉梅萱目瞪口呆:“一万城防军啊,被三百人打败了?”

  “那蓝雅不是号称是名将吗?”

  “怎么会败呢?”

  “谁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拉梅萱暴怒。

  朝臣也是懵逼状态的,城防将军蓝雅,号称是暹罗名将,他爹阿兰达是大城第一名将,如大明徐达。

  蓝雅,相当于大明的范广。

  结果,这个人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

  暹罗官员跪伏在地:“陛下,天朝天兵非人力可战胜,吾等坏了天朝好事,还是想一想如何向天朝皇帝交代吧!”

  这句话,让大殿瞬间炸开。

  他们大明在我们王都随便杀人,还得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凭什么啊!

  就凭人家是大明,没毛病。

  “这……”拉梅萱真的坐蜡了。

  又有臣子谏言:“陛下,城防军乱兵必然騒扰民户,该调大军镇压呀。”

  老百姓被杀死就杀死呗,那玩意是韭菜,死一茬生一茬,算个什么事啊?暹罗韭菜多,随便死。

  重点是如何让大明满意!

  拉梅萱一个好好的大成王朝中兴之主,史上有名的明君,此刻却脑瓜子嗡嗡的。

  尤其气吞万里如虎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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