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合纵连横,出使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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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通从景泰三年后,便被夺职闲住。

  传旨的太监找了很久,才找到张通的住址,他家搬去安定门外去了,百王府对面。

  堂堂将军,却跟个民间老汉似的,跟着泥瓦匠一起盖房子,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传旨太监看到张通,自己都懵了。

  张通更懵了,皇帝难道旧事重提,要把他捉拿下狱?

  他都已经很低调了。

  若非皇帝不许他返乡,他早就离开京师了。

  他洗漱干净,摆香案接圣旨,然后跟随太监入宫。

  他入宫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而皇帝还在处置政务,太监让他去偏殿候着。

  候了大半个时辰,他才进入主殿,向皇帝叩拜行礼。

  “张通,朕欲启用你,你可能担此重任?”朱祁钰也不废话。

  张通满脸懵:“陛下,草、草民还有用?”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被启用的一天。

  “范广说你强在练兵,而非打仗。”

  朱祁钰道:“朕欲给伱机会,让你去台州,独领一军,为中枢练一支水师强兵。”

  张通满脸讶然。

  他不是不会打仗,而是将不认兵,兵不认将。

  当时朝堂又催得紧,又在完全不熟悉敌人情况下,胜负完全靠天命,打仗完全靠懵,如何打这种仗啊?

  他败了,就被皇帝厌恶了。

  张通类似于三国于禁,善于练兵,而不是打仗。

  “朕允你召集台州府全部卫所,组建台州军,实额一万五千人,全是水师!”

  朱祁钰一直没让他起来,幽幽道:“朕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朕要一支能打海战的强军。”

  没说要打胜仗,要的是一支敢打仗的海军即可。

  现在沿海卫所全都避战,对倭寇畏之如虎,连打都不敢打。

  不看战报的话,现实情况就是倭寇上岸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卫所兵都是看着,等倭寇撤走时,他们象征性的厮杀一通,砍几颗百姓的脑袋,就向朝堂报功了。

  根本就没有卫所兵,敢和倭寇硬碰硬打一仗的,都是避战、恐战,所以倭寇才如此嚣张。

  倭寇究竟强不强?

  一定不强。

  但就是能糜烂整个沿海。

  原因也简单。

  因为海商需要倭寇拦着皇帝出海,沿海士绅也需要倭寇帮他们把持着海上贸易。

  而皇帝呢,没有船,没有可战之兵,怎么打?只能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所以,朱祁钰要建一支敢战之军,打不打胜仗,以后再说。

  起码要有一支敢打仗的军队。

  “陛下不记前因,不说微臣之过,尚且启用微臣,微臣必为陛下肝脑涂地!”

  一个馅饼砸在张通的脑袋上。

  练水师的人才太稀缺了。

  那些祸乱海疆的倭寇,怕是都要重用啊。

  大明缺少水师人才。

  “先别谢朕。”

  朱祁钰道:“丑话说在前头。”

  “这一年内,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若一年后,你练的水师难堪大用,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张通发狠道:“若一年后,微臣所作所为不能如陛下所愿,微臣愿自己将全家人头奉上!绝无怨言!”

  “好!”

  朱祁钰站起来:“你张通像个爷们!朕用你,就信得过你!”

  “站起来!”

  “朕命你为台州府总兵,允你天南海北征募海军,实额一万五千人,装备、船支,朕给你调配!”

  “只要你能练出一支敢战之兵,朕就允你扩大兵权,日后必允你张通一个爵位!”

  这份承诺够大的了。

  自古练兵型将军,都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只有那些打胜仗的将军,彪炳史册。

  但真正起到至关重要的,反而是练兵型的将军。

  “微臣谢陛下天恩!”张通感激涕零。

  他也琢磨明白了,皇帝在千金买马骨,等待水师人才入彀中。

  “若有战事,你则听命于四府总兵胡豅。”

  “无战事,你则在台州府练兵。”

  朱祁钰还在想,宁波府也是海盗猖獗之地,是否也该放一个将领呢?

  这样就能用宁波、台州之军,挟制浙江了。

  打发走张通。

  “冯孝,可否让邹干去宁波练兵呢?”

  之前朱祁钰就把邹干和郭晟,派遣执掌浙江备倭军了。

  “皇爷,于浙江而言,宁波府乃是边陲之地。”

  “近些年来,宁波岛礁都已经弃守了,是以宁波已经成为海盗猖獗之地。”

  “若派邹大人去宁波掌军的话,怕是事倍功半啊。”

  冯孝不看好宁波府。

  他斟酌着道:

  “不如将绍兴府和宁波府合为一体,请邹大人掌兵。”

  “皇爷拆分备倭军,再允邹大人在两府招募将士,再从广西调入一批狼兵进来。”

  “狼兵是外地人,在浙江没有根基,只能依托于中枢。”

  “邹干和张通,一上一下,彼此挟制,外有成安侯郭晟掌备倭军,如此以来,浙江无虞。”

  冯孝能力见涨。

  还有一个好处,掌控绍兴府和宁波府,就能控制杭州府、金华府。

  这样一来,浙江十一府,九府被控制。

  嘉兴府和湖州府,可再派一良将掌兵。

  浙江就彻底攥在皇帝手中了。

  “你想的不错,用广西狼兵中和浙江兵,让浙江兵只能听命于朕,办法很好。”

  朱祁钰对冯孝的见解十分满意。

  之所以用邹干去地方练水师,因为邹干是于谦的人。

  当初就是于谦举荐的邹干,又越级提拔,邹干其人是文官,也懂兵事,备倭军在他调教下,已经初见成效。

  让他掌控绍兴、宁波两府,恰到好处。

  而嘉兴和湖州两府,谁来掌兵呢?

  朱祁钰倒是真有个人选。

  “去把邢让宣来。”

  冯孝微微一怔,邢让可是倭郡王的铁杆啊,属于迎复派,已经坐冷板凳多年了,为何皇爷要启用他呢?

  “皇爷,邢让父亲去世,他正在丁忧守孝。”

  朱祁钰笑道:“朕欲派他去湖州、嘉兴两府掌军,若做的不好,朕就诛他九族!”

  贰臣,也有贰臣的用法。

  邢让明知道,皇帝不会启用他的。

  偏偏皇帝就用他,不但用他,还给他兵权,让他去浙江练兵。

  只要在他头上悬一把刀,邢让会玩命似的练兵,因为他练不好就没命,皇帝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想活命,就得玩命练兵,玩命跪舔皇帝。

  但,只能给他练兵权,不给他统兵权。

  就拿邢让当个工具人,再派个太监去管着他,让他难受。

  这才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奴婢明白了,这就派太监出宫传旨。”冯孝笑了起来。

  南直隶过于敏感,暂时不要多派兵了。

  倒是福建可以再派一个能将过去。

  “去把陈豫宣来。”

  “皇爷,这都几时了?您说好要去后宫的。”冯孝提醒。

  朱祁钰真不想看看他的儿子们啊。

  后宫里风波起了一波又一波。

  他倍感无力。

  而在南直隶。

  陈舞阳爬上了杨璇的床,传得满城风雨。

  杨璇醒转后,无颜存活于世,自杀四次了,都被家人救了下来,他已经给中枢写奏章,请求致仕归乡。

  他去意已定,满面悲怆。

  陈舞阳却优哉游哉。

  他拖着个担架,满城转悠,南京城所有官吏闻听陈舞阳经过,立刻关闭府邸,瞬间净街。

  担架上的傅海,露出生无可恋的眼神。

  陈舞阳转悠转悠,又叩响了尹家府邸。

  尹家不开门。

  陈舞阳却翻墙而入,差点上了老太太的床榻。

  含山公主头戴裹额,病恹恹道:“陈大人是想折腾死老身吗?”

  这话有歧义。

  “殿下您严重了。”

  “下官只是想看看拘禁在家的尹玉和尹辉,确定此二人尚在尹府。”

  “奈何您家中家丁阻拦,下官只能出此下策。”

  他不是范青。

  站着如喽啰。

  含山公主冷笑两声:“他们就在自己院子里,请陈大人去看看。”

  “谢公主殿下。”

  陈舞阳欲言又止,很想问一问,您哪天死呀?

  看您病恹恹的,快点死得了。

  含山公主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皇帝派这只泥鳅来搅动南直隶风云,未免做得太过露骨了。

  皇帝越这样做,越会让南直隶离心离德。

  魏国公家里,一定研究出结果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

  陈舞阳碰了个钉子,看了眼尹玉和尹辉,气他俩一顿,也就离开了尹府。

  而魏国公家里,已经商议出了结果。

  海船绝不能给!

  必须把皇帝出海的心,彻底遏制住,不能用口袋里的钱,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得不偿失。

  “那该如何搪塞过去呀?”徐承宗没了主意。

  他还想让儿子徐俌,入主中枢呢,当一个真正的国公。

  “陛下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就让他杀吧,把南直隶杀到离心离德,杀到天下崩溃即可。”

  说话的是徐承宗的伯父,是徐家辈分最大的。

  叫徐铿。

  父亲是中山王庶子,徐膺绪,位序为二子。

  而徐铿是徐膺绪的第三子。

  “伯父不可!”

  徐永宁却道:“我徐家世受皇恩,如何能因为些许钱财,就和中枢抗衡呢?”

  徐永宁是定国公一系。

  定国公一系,就和太宗一系亲近了。

  第一代定国公是徐增寿,中山王徐达第四子,乃是嫡三子。

  靖难时,处处帮燕王说话,被建文帝持剑诛杀,靖难胜利后,永乐二年晋封定国公。

  徐家一共有两支国公。

  徐达四子四女,成年的儿子只有三个,就是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

  徐辉祖站在建文帝那边。

  徐增寿则站在太宗皇帝这边。

  徐膺绪是庶子,所以两边都不敢得罪,站在中间。

  徐家之所以位极人臣,一方面是仁孝文皇后之功,另一方面则是定国公徐增寿和太宗皇帝的情谊。

  所以,定国公一系,也就和皇帝一脉亲近。

  “定国公,陛下是何等人,你还没看透吗?”徐承宗得叫徐永宁一声兄长。

  徐永宁是第四代定国公,于景泰六年袭爵。

  徐铿比他俩大了一辈。

  “揣测天威,乃是死罪!”

  徐永宁反正愿意将海船交出去。

  英国公一脉被诛杀后。

  添了位邢国公,国公之数维持在五个。

  但是,于谦是皇帝的人,成国公又被皇帝驯成狗,魏国公和定国公远在南直隶,无法参与中枢决策,黔国公远镇云南。

  皇帝开疆拓土,需要国公镇守地方。

  若定国公一系,乖乖听皇帝的话,一定能入皇帝的眼,重新返回中枢的。

  徐永宁想要这个机会。

  徐承宗还想劝,却被徐铿拦住:“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当年先伯父、叔父两头押注。”

  “今天又到了押注的时候。”

  “不如定国公一脉迎合陛下,魏国公一脉和陛下唱反调。”

  “表面闹得不可开交,其实徐家永远是一家。”

  “尽量保全家族成果。”

  和徐辉祖、徐增寿的选择何其像。

  “这……”徐永宁想把海船都进献上去,换得皇帝恩赏。

  “定国公,若陛下让你掌军,你能带兵打仗吗?”

  徐铿问他:“陛下要的是百战百胜的将军,你认为你和于谦比起来,谁厉害?”

  徐永宁苦笑,这还用比吗?

  “所以,你把家族的老底儿都掏空,皇帝也不会看上你的。”

  徐铿人老成精,早就看透了:“若你能打仗,哪怕你藏在淤泥里,皇帝也能把你挖掘出来。”

  “如若不能,安心等天变便是。”

  徐永宁吓了一跳。

  徐铿却摇摇头,不可说,也不能说。

  两国公府偷偷商议后,徐承宗又造访含山公主府,和含山公主进行密谈。

  当天晚上,含山公主写了封密奏,送入中枢。

  开始和皇帝讨价还价,开始扯皮。

  而欧信,率领十万狼兵,从广西乘船,千里迢迢来到了合肥。

  王诚已经在合肥等候他了。

  他终于见到了姐姐,杨娘,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

  姐姐说,当时她是自愿被卖走的,也是为了救自己,在家里熬着只能饿死。

  她被转手卖了几次,卖去了青.楼,在青.楼里做了几年营生,被个老实人赎身,就和他过了日子,生了四个儿女。

  她不敢叫原来的名字,担心自己下贱命,脏了原来的名字。

  王诚和她抱头痛哭。

  五十多岁了,找了半辈子呀,终于找到了。

  但朝中事忙,他要来南直隶,督抚五府,担任总兵官。

  杨娘也和弟弟难舍难分,就求了恩旨,随王诚来了合肥。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孙儿,和一个重孙子。

  常年在御前伺候,王诚何其机灵。

  立刻就看出来,姐姐对他的感情有些陌生,情到深处,往往都是揉揉造作出来的。

  所叙的亲情,也不过为儿孙挣一份前程罢了。

  并不是真的有姐弟相见的真情实感。

  王诚竟有几分意兴阑珊。

  偏偏他这几个外甥孙儿,都是庄稼汉,无才无德。

  得了富贵便知道张扬显摆,掌军的本事没学会,勾栏瓦舍倒是常去,还抢了两个良家妇女做小妾,缺德事没少做。

  杨娘还帮着周旋,王诚心中愈发厌恶。

  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倘若没找到姐姐,姐姐只活在他的想象中该多好啊。

  而这时,欧信率军来到合肥。

  按照皇爷的意思,五府用五个总兵,王诚为五府总兵,欧信为五府副总兵,帮助王诚统领兵事。

  王诚虽挂着总兵衔,却掌军吏、军粮等杂事。

  欧信也是第一次在太监麾下做事。

  本以为王诚会处处找茬,结果王诚却当甩手掌柜,只用钱粮、装备控制军队即可,其他的都不参与。

  欧信这兵带得舒服。

  而到南直隶第一件事,就是给狼兵娶妻!

  征召来南直隶时,欧信就许诺兵卒,到了南直隶,就给他们挑媳妇。

  这才一路顺畅。

  在船上听戏、蹴鞠、打台球、游泳,才安分懂事的。

  否则,这些广西土人早就反了。

  一路走了近两个月,十万大军,已经会说上百个字的汉语了,简单的口令已经能听懂了。

  欧信却累得瘦了一圈,汉化土人,比他行军打仗还累。

  狼兵最喜欢听戏打台球游泳。

  在船上蹴鞠施展不开,只能玩颠球之类的小游戏,没什么意思。

  明明都是旱鸭子,但狼兵又菜又爱玩,喜欢游泳,船支到了干净水流里,就扎猛子下去游泳。

  但是,水里寄生虫特别多,有几百个兵卒病死。

  游泳之风才暂时压制。

  又玩起了台球。

  玩法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到了民间改良出不同的玩法,各地玩法不一样。

  下了船,狼兵就嚷嚷着找媳妇。

  欧信已经和王诚联络好了,南直隶罪人女眷集中起来,陆续押解到合肥来。

  刚下船,狼兵就看见一排排大姑娘小媳妇的,年纪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四十有余了。

  每个妇人的情况都记录在案,如何分配,却让王诚犯了难了,最终只能让兵卒抽签,若觉得不合心意,彼此再调换。

  在新建成的校场上。

  欧信开始组织抽签。

  王诚则要给这些狼兵落户,分地建宅,以后也就成为南直隶五府百姓了。

  这边做得如火如荼。

  而边永、潘本愚、逯杲一行人,正在安南王都,河内。

  安南官方语言就是汉语。

  所以沟通起来没有问题。

  边永第一次面君,就给安南王提出三条意见。

  第一,安南王逾制,安南王所用器物,并未完全按照王爵规制采用,而是选用了皇帝所用之物,此乃逾制。

  第二,安南王不遵上国使者,以下国使者礼节接待,这是重大外交事故。

  第三,大明皇帝陛下圣旨到,安南王耽于享乐,并未出城跪迎圣旨,此乃对天朝大不敬。

  黎濬整张脸都黑了,你们打赢了瓦剌、鞑靼,你们强大,说什么都对。

  他也想说不对呀,方瑛在边境陈兵十万,随时都可能挥师进入安南。

  从宣德朝放弃交趾之后。

  安南就在边境搞些小动作,大明看在眼里,引而不发。

  如今,天朝上国挟大胜之威,威压小国。

  黎濬咬着后槽牙说,改。

  安南将所有逾制之物,送往大明,完全采用王爵该有之器物,还给了边永等使团,最高规格的接待。

  边永舌战群儒之时。

  逯杲在睡安南的美人,夜夜笙歌。

  缇骑改制为皇城司后,逯杲好似彻底放飞自我了。

  尤其在国外,和安南王子勾肩搭背的,还把他用过的女子,要送给安南王子用。

  黎鐉想骂逯杲,拿我安南国美人送给本王子,你礼貌吗?

  来时的路上,他还怀疑过逯杲的身份。

  这个人像是厂卫出身。

  不像是官员。

  应该是皇帝的心腹,派来监督边永和潘本愚的。

  结果此人贪财好瑟,有时候还咒骂边永几句,帮安南国说话,一副有乃就是娘的样子。

  “兄弟,哥哥跟你透个实底。”

  逯杲打了个饱嗝,搂着黎鐉的肩膀:“出使安南,只是大明使团的第一站,还要去占城国、暹罗国,一路出使。”

  黎鐉觉得这是个打探情报的好时机:“哥哥,上国使臣,要去干什么呀?”

  “能告诉你吗?”

  逯杲撑开眼皮子,佯怒道:“这都是国事,本官傻呀,随便说出去?那是掉脑袋的事!”

  “不过,看在兄弟如此热情招待的份上,哥哥就这样说吧。”

  “那暹罗不敬天朝,竟私自和西夷贸易,陛下震怒,要发天兵攻伐暹罗。”

  “但是!”

  “大明和暹罗并不接壤,若借道安南,你们愿意借吗?”

  黎鐉自幼读汉文,也知道假道灭虢的故事。

  肯定不会借。

  “若天朝皇帝陛下有圣旨,安南国不敢不同意。”黎鐉学聪明了,在京师没少受罪,折磨出来了。

  “嘿,你还算恭顺。”

  逯杲摸摸他的脑袋。

  这是十分不尊敬的事情,但逯杲代表着天朝使臣,有这个权力。

  “不过,陛下岂会做让下国胆寒之事?”

  逯杲摇摇头:“不能够!”

  “但暹罗不遵天朝之令,擅自攻伐真腊,导致真腊灭亡。”

  “而又擅于西夷贸易,不使西夷来广州。”

  “本官就要去暹罗,指着那暹罗王的鼻子问问他,是准备好亡国了吗?”

  逯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兄弟,别看哥哥醉生梦死的,但真要打仗,老子第一个往前冲!”

  “暹罗小国,在其国内称王称霸,天兵一到,立刻跪地求饶!”

  “不消几个月,暹罗就消失在历史之中!”

  逯杲敞开了吹。

  黎鐉却听出了机会。

  大明和暹罗打仗,只能借助安南之力,因为大明天兵过不来呀。

  安南是不是能趁机扩张领土了?

  还能从大明赚到好处费,出兵总要花钱的吧,这些费用肯定天朝承担呀。

  安南说不定能通过这一战,树立中南第一强国的名头。

  “哥哥,那占城国对陛下也不尊敬,不如一起灭之。”

  安南和暹罗也不接壤。

  但和占城接壤啊。

  灭了占城,安南领土激增,若再吞了真腊,安南就和暹罗接壤了。

  真腊于宣德五年被灭亡,首都吴哥被暹罗攻占。

  宣德八年,迁都于金边,再次立国,大明官方文献就不叫真腊了,改叫柬埔寨了。

  真腊,是大明的音译。

  是由高棉人建立的吴哥王朝,因为建都在吴哥,首都名字叫吴哥,所以被称为吴哥王朝。

  所以,真腊、高棉帝国、吴哥王朝,其实说的是一个国家,同一历史时期的不同称呼。

  最著名的就是吴哥窟,已经被暹罗大军一把火给烧了。

  呼!呼!呼!

  逯杲却打起了呼噜,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黎鐉让人拿条湿毛巾过来,擦擦脸,清醒清醒。

  然后起身入宫向父王禀报。

  黎濬大修宫殿,耽于享乐,这个时辰,正在宫中抓美人玩呢。

  被儿子搅了兴致,心情不爽:“到底有何事啊?”

  安南国内也不稳。

  安南第二个皇帝太宗皇帝黎元龙,立太子的时候,本来立谅山王黎宜民为太子的。

  但黎宜民的母亲骄横跋扈,就废了黎宜民的太子位,改立二儿子黎濬为太子。

  黎元龙驾崩后,年仅两岁的黎濬继位,由其母宣慈太后阮氏英摄政。

  景泰四年才正式亲政。

  而兄长黎宜民,则被黎元龙降封为谅山王,外藩于外。

  和大明像不像?

  皇帝朱祁钰也有个兄长,只是这个兄长当过皇帝,黎濬的兄长没当过皇帝,但当过太子,约等于当过副皇帝。

  黎宜民默默积攒兵势。

  偏偏安南上下没人知道。

  和大明像不像?

  黎濬喜欢享乐,对国家大事并不掌握,权力落在后族、权臣手里。

  “父皇,儿臣以为这是一个机会!”黎鐉认为,这是扩张国土的机会。

  但黎濬没有兴趣,他打了个哈欠:“安南国已经足够广阔了,国内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什么还要扩张疆域呢?”

  黎鐉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了。

  “父皇,这……”

  “太子,你还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

  黎濬瞥了他一眼:“朕还正值壮年,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黎鐉不停磕头。

  扩张领土,就得有人操弄兵权。

  太子有了兵权,会不会黄袍加身呢?然后挥师攻打京城,坐上他这个位子呢?

  哼!

  你是太子,想当皇帝想疯了吧?

  “出去吧,无事不要烦朕。”黎濬由太监伺候着回后宫了。

  他还未到四十,正是吃喝玩乐的好时候。

  只要和大明关系融洽,他这个安南王就当得稳固。

  只要舔好了大明爸爸,安南就不缺吃不愁穿,他用心享乐就好了。

  黎鐉却满脸失望。

  他爹胸无大志,但大明皇帝太恐怖了,仿佛那个笼罩在安南国的大明太宗皇帝回来了!

  别看安南王关起门来称帝称朕,在大明使者面前,得称臣。

  “大侄子!”

  黎鐉出宫门的时候,却有人叫住了他。

  “三叔?”黎鐉露出惊喜之色。

  他三叔不像大伯,把野心写在脸上,把怨毒放在嘴上。

  三叔黎克昌却是个洒脱性子,对皇位不感兴趣。

  却又悲天悯人,是有名的贤王。

  数次劝谏黎濬,希望他能重视民生,勤俭节约。

  结果黎濬当耳旁风,还把他赶回封地。

  “三叔何时到的京师?”黎鐉和羡慕三叔,他自幼也和三叔亲昵。

  民间有人传言,他酷似三叔多些,不像当今皇帝。

  这等谣言,肯定是他的弟弟传出来的,觊觎太子之位。

  “今日方到,听说大明使臣在帝都,可否代为引荐?”黎克昌笑道。

  “请三叔听小侄娓娓道来。”

  黎鐉拉着黎克昌去东宫,秉烛夜谈。

  而黎鐉和黎克昌的对话,却被送入黎濬的面前:“哼,他们倒是更像是父子啊。”

  这话把伺候的嫔妃吓到了。

  而在东宫里。

  黎鐉和黎克昌谈了一夜。

  “奈何父皇听不进去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止能博得天子青睐,还能得到利益,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但黎克昌却不这样认为:“擅开边衅,非仁君所为。”

  “陛下这样考虑,也有他的深意。”

  “大明狼子野心,本王听说大明尽收漠北之土,又在广西做下灭绝人伦的惨案。”

  “本王看呀,那大明皇帝不是个仁善君子。”

  黎鐉苦笑,那能用仁善君子来形容吗?那就是个活脱的暴君!如桀纣那样的暴君!

  “所以呀,安南若参战,就是与虎谋皮。”

  黎克昌十分不看好为大明出兵之事。

  听三叔这么一说,黎鐉也陷入思考:“三叔的意思是,那逯杲故意透露信息给我的?”

  黎克昌点头:“按照侄儿你说的,那大明皇帝是暴君,他派来的边永,你也看到了,何其人杰。”

  “怎么会派一个混吃等死的逯杲呢?”

  “而且,边永如此能臣,却不恼不怒,不觉得可疑吗?”

  黎鐉脸色惨变:“三叔的意思是,那逯杲故意透露信息给侄儿,然后借侄儿的嘴,透露给父皇?诱骗我安南出兵?”

  “这种可能性最大。”黎克昌道。

  “幸亏有三叔,否则侄儿就上当了。”

  黎鐉终究岁数小,他去了一趟大明,被大明君主吓到了,所以对大明君臣极为恭敬。

  黎克昌拍拍他的肩膀:“无妨,陛下没有出兵之意,也不会遂了大明心意的。”

  “三叔,那大明皇帝如此狂暴,若不听他之意,会不会挥师攻打安南呢?”黎鐉担心。

  “应该不会吧。”

  黎克昌心里也没底:“我安南处处顺从天朝,天朝以何名义攻打我安南呢?”

  “那皇帝仿佛脑子有问题,想杀谁就杀谁,听说大明重臣,死在他手上的不计其数。”

  黎鐉满脸惊恐:“万一他脑子不正常,非要攻打我安南,安南该如何是好啊。”

  被他这么一说,黎克昌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因为,广西驱赶了一些土司入安南,还不许这些土司回大明,这些土司在安南无恶不作。

  皇帝又撤销安南年号,强制安南用景泰年号。

  还强制安南运送海量粮食给大明。

  大明皇帝的强势,可见一斑。

  “那粮食就不能运了!”

  黎克昌当机立断:“天亮之后,本王就入宫,请陛下提防大明,运粮船暂时停止运输。”

  而边永,也在训斥逯杲。

  “逯指挥使,你太着急了,一口气透漏这么多信息出去,安南王一定会怀疑的。”

  逯杲装醉,此刻却神色清明:“他们懂个屁啊,这些安南猴子一个个黢黑的,脑子看着就不正常。”

  “你!”边永还要训斥。

  潘本愚和稀泥:“不管能不能说,已经说出去了,咱们想一想,该如何应对吧?”

  “安南王一定不会出兵的。”

  边永笃定道:“不过,咱们的计划,也不是让安南王立刻就出兵,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逯杲却走到窗口,确定没有偷听。

  才正色道:“二位,有人秘密联系本官……”

  查资料耽误时间了,才八千五百字,写不完了。后面还四千字,明天开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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