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棣三问一出。
在场大明天子储君之目光,甚至包括仙师季伯鹰在内,此刻都是顷刻间集中落在了王阳明之身,想要知道这三问之答案。
讲台C位。
王阳明稍稍思索,随即道。
“诸位陛下。”
“且先答这第一问。”
“首先要修正一点,此战之中,我并非是断定多尔衮必定主动发兵来攻,而是以断粮之法,逼他不得不来攻。”
话音落。
老朱棣等人都是听的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更甚。
断粮?何来断粮之说?
他们确信,从未见过王阳明派兵断多尔衮的粮道。
“两年之前,李自成兵出山海关之际,我让其佯装与建奴死战,实则将麾下之兵散于辽东各地,两年来专于侵扰建奴屯田之所,让其粮作收成,逐渐锐减。”
“此为,断粮之一。”
“其二。”
“我在大军聚齐之后,令大军囤聚山海关一季之久,逼迫建奴不得不调集重兵守于关宁之线,而这一季之时间,就是建奴秋收之际。”
“建奴与我大明不同,兵既是民,民既是兵,这些集聚于关宁一线的建奴之兵,便是建奴国内最为主要的劳作力,秋收失去了他们的支撑,田作必然失收,再加上有李自成在后大力侵扰,建奴内部必然粮食告急。”
当王阳明话音说到此处的刹那。
朱老四眼眸一亮,接语道。
“我军兵出山海,建奴因国内缺粮,不得不选择主动出战,不得不选择速决速战。”
听完这第一问之后。
就连季伯鹰身边的老朱都是忍不住出声赞叹,他没想到王阳明竟然两年之前就已经布局了辽东战场。
“算无遗漏,步步为营,两年之前就已然在布局今日之战,这王阳明实为百年之人杰,人中之翘楚。”
“纵是诸葛孔明在世,恐亦不如。”
老朱这赞叹之语说的,着实也不算很夸张。
如三国诸葛这等传奇人物,虽然历史上少有,但仔细算一算,多少还是能数出十几个,甚至当世也能有与之抗衡者,比如司马懿。
然。
王阳明这等圣人,那是千年一遇。
自孔子封圣,能够被称之为圣人者,而被称之为圣人,又能这般精通兵家诡道、沙场建功者,寥寥无几,王阳明是第一个,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
没有接老朱的话。
季伯鹰继续听着王阳明的解惑。
在第一问结束之后,自然还有第二问的答案。
“仙师,可否将天雄、秦兵,与建奴首战之景,放于诸位天子所见。”
王阳明此刻折身,朝着季伯鹰一道行礼。
他来到这醉仙楼之时,第一时间便是看到了那悬浮在主堂之上的诸多画面,知晓这定然是用于讲解。
“嗯。”
仙师微微一声轻嗯。
随着季伯鹰心中一念,这悬浮在主堂之上的诸多投影画面,其中有着两道,顷刻间飘然落下,并且快速放大,最终可视规模约莫在一百寸左右。
标配4K分辨率,杜比音效。
这两道投影画面,其内此刻所演绎的内容,正是天雄军和秦兵,第一次与建奴交战之景,一战而溃败,表现的极其之狼狈,丢盔弃甲,军粮更是丢了一地。
哪怕是重新看一遍,亦是能把人看的皱眉头。
“停。”
随着王阳明一语,这两道画面戛然而止。
微微抬手一指。
刹时,众人目光都是落在了王阳明所指,那满地洒落的军粮之上。
“建奴最为缺粮。”
“我令孙传庭、卢象升佯装大败,故意丢弃大量粮草,在这两道之上,建奴必然集齐所有可用人力去运粮,而戚继光以及常遇春,便是在这建奴运粮之际,从这两道跨过。”
“建奴之心皆在这军粮之上,全然没有发觉我军悄然而过。”
“尔后,又因天雄、秦兵之大败,建奴为速战一绝,必然会放弃关宁锦防线之内的所有守势兵力,集中能够集中的所有兵力,全力围歼我所率领主力所在的小团山堡。”
言罢。
武宗朱厚照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抚掌大笑。
“妙,妙啊!妙不可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帮建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军竟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行军而过,一群因缺粮而饿疯了的蠢货!”
“再则,这多尔衮也是狂妄自大,竟是放弃所有守势兵力,齐攻小团山堡,这更是给了戚继光数万大军得以直冲广宁城创造了天然条件。”
其他人听着武宗朱厚照的解析,更是心神惊叹。
他们虽然不会用兵,也没有亲自指挥过,很多人更是从未亲临战阵,但是史书还是看过几本的,史书上记载的战争也是看过的,可现在听王阳明这打仗的手法,就像是在听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
其实。
如果是正德之前的朱家皇帝,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毕竟王阳明这番操作,不论哪一步,听起来都的确很是反人类。
可如果是正德之后的朱家皇帝,就不应该露出惊讶表情,这应该是基操才对。
随便翻一翻阳明大圣人的战绩,昔年以一人之身,硬生生拽起了一支几千人的散兵游勇,然后再以一个月的时间,以战损几百的代价,平定了宁王筹备十年、拥有十万精兵的叛乱。
对照那一场平乱战绩来看,这辽东战场的操作一点也不惊奇。
老朱棣听王阳明讲到这里,虽然从脸上的表情来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从那双眸子眼神来看,那绝对是服气了。
他永乐大帝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服过几个人,现在这王阳明能够算得上一个,雀食是厉害。
老朱棣觉得,哪怕是他自己对上王阳明,会不会被玩死,都难以料定。
“至于太宗皇帝所提之第三问。”
王阳明没有停顿,继续答道。
“两年之前,我便告诉了李自成,待我大军兵出山海之际,他便召集散落部众,对建奴国都形成欲围之势,但不必真的围城。”
“广宁城乃建奴国都门户,建奴不可能坐视广宁有失,必然尽全力增兵而救。”
“但,同时为了建奴中枢之周全,在李自成部对盛京城进逼之下,必不会让自己陷入前后夹击之困境,而要想从此困境脱离,只有离开盛京。”
“而整个建奴所辖之地,两年之间,早已是遍布李自成部众,唯有盛京至建奴祖京赫图阿拉一路,我严令李自成部众不得干扰分毫,这一带同样也是清兵守卫重地,自是被皇太极及其建奴高层视为安全之地。”
刚说到这里。
武宗朱厚照又是插话了,这小子看起来很是激动,毕竟这王阳明是他的优秀员工。
“所以,建奴必定从盛京前往赫图阿拉,只要霍去病能在限定的时间之内,奔袭至此道,追上皇太极,便是大局戡定!”
当然。
也没有人觉得武宗这插话啰嗦。
毕竟,武宗朱厚照的解析很是得当。
经过这三问之后,这一战之中的诸多疑惑,已然是尽数得到了解释,令人可赞可叹,众人再看讲台的这位王阳明,一脸的儒雅之相,怎么都想不到,这货在战场之上,竟然能诡道至此,简直是防不胜防。
皇太极及其建奴被王阳明玩死,一点也不冤。
见武宗代自己回答了最后一句,王阳明神色平静,再次对台下众人施礼,他的这三问解答已经是结束了。
“三问已了。”
“先生劳累,请回歇息。”
就在此时,仙师之音乍起。
这两年时间,王阳明基本上是半个月正德大明,半个月崇祯大明,拿一份工资打两份工,吭哧吭哧的两头来回跑,着实是受累了。
起身。
季伯鹰便是准备送王阳明回正德时空,给阳明大圣人放个短短的长假,不能逮着一头牛使劲薅,老牛也会累死。
“等等。”
这时,台下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崇祯帝朱由检站了起来,脸色正肃,毕恭毕敬的朝着王阳明,弯腰施礼。
“朱由检,拜谢先生。”
朱由检这一拜,是由心而拜。
纠结帝已经知晓了原本历史上属于自己的自挂东南枝结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阳明完美打下这崇祯灭奴一战,不仅是崇祯大明的救星,更是他朱由检的救命恩人。
“为臣者,当如是也。”
王阳明轻言而罢,随即身影于原地消失,回去了正德时空。
亦是在这同一时刻。
这些悬浮于主堂之上的投影画面,全数也是消散。
崇祯灭奴之战,到这里,正式结束。
“继续上课。”
季伯鹰缓步而前,走到这讲台C位。
眼眸扫过台下的这帮坐着的大明天子储君,在仙师的眸光扫视之下,这帮姓朱的一个个都是重新坐的板正了起来,收起了方才观摩崇祯灭奴之战的心神。
“这趟崇祯灭奴,本就是实践课之一。”
“既如此。”
“今日之课,便先上实践课。”
话音落。
这帮大明天子储君才反应过来,貌似这一堂实践课,是有着两个主题,众人之目光,此刻皆是落在了面板宣纸上的那两行字。
两个主题之一的鼎定之战,实则就是方才所进行的崇祯灭奴之战,已经算是结束了。
众人之目光,主要都是集中在了第二行,南明悲歌之上。
隆武帝。
正当众人思索这隆武帝是个怎样之人时,仙师之音响起。
“隆武帝,朱聿键,胸怀复地大志,精通古今史学,在位其间,一心力图北伐,最终因无力回天,被俘绝食而亡。”
话音落。
在场这帮大明天子储君,包括老朱在内,都是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因为。
朱聿键所在的这个字辈,实在是太难算了。
这也倒也不怪老朱,毕竟这会的老朱,他自个的儿子都还没有生到第23个,唐王朱桱。
朱聿键是唐王朱桱后裔,老朱九世孙。
随即。
在季伯鹰一念之夏。
将关于隆武帝朱聿键所有的一切,包括从其少年遭遇到起兵勤王到遭遇囚禁到登基称帝到亲征北伐到被俘绝世而亡的生平大致经历,以之方式,送入了台下每一个大明天子储君脑海之中。
霎时。
当这帮大明天子储君大致了解了朱聿键的人生经历之后,一个个无不都是皱起了眉头。
显然。
从他们现在的表情,甚至是从老朱的表情来看,与先前的南明第一帝朱由崧不同,他们并不责备朱聿键这个南明隆武帝。
一个完全由军阀拥戴上位的皇帝,纵然再如何有心杀贼,纵然再如何有心光复失地,纵然再怎般雄心壮志,也终究是拗不过军阀一心投敌,落一个抱憾而终。
隆庆政权之创立,可谓是成也郑芝龙,败也郑芝龙。
“隆武政权自创立以来,便是面临着三大困境。”
“一,郑氏家族。”
“二,鲁王。”
“三,清军。”
从隆武政权的首辅黄道周亲为督师,要组建‘扁担军’,最终无粮无兵战死。
从朱聿键这个隆武皇帝下定决心北伐亲征,最终却是只能凑足数千杂无兵士。
便是得以看出。
隆武政权从创立的那一刻,所有的军、政、财,都是尽数握在了郑氏家族手中,准确来说,是握在郑芝龙手中。
而郑芝龙一族,实际上就是海盗,只是乱世之际,在明廷谋了个明面身份,实际上还是玩的自私自利那一套,在隆武政权创立之后,打着隆武帝的招牌,不知道祸祸了多少人,心中从未有过家国之念。
所以郑芝龙一投清,整个隆武政权当即崩溃。
“隆武之情况,你们也已经有所了解。”
“现在,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
季伯鹰扫过下方这帮大明天子储君。
又是提问?
众人心头一个咯噔,这是他们最为惧怕的环节,目光都是落在讲台上的仙师之身。
只见仙师言罢,折身往后方的面板宣纸走去,抬手提起这宣纸之畔,已然蘸好墨的斗笔,龙飞凤舞,于这宣纸之上,写下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