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咋没死啊?!”
朱由校惊愕之音,在这东暖阁中炸响。
‘你没死,我怎么登基啊!’
刹那间,将一脸懵逼的郑氏、西李,以及方从哲等一众五党臣子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这这这,怎,怎,怎么活了?!
齐唰唰。
方从哲等一众顶着发麻的头皮,全数跪地,额头更是冷汗瞬间蹭蹭直冒。
难道是皇帝在诈我们?
泰昌帝何时变得这么阴险?!
死罪!死罪啊!
这帮子五党核心成员,一个个双股都是在疯狂打着颤。
原因很简单,皇帝都还没咽气,这帮人就帮皇帝把遗诏给拟好了,这罪要是论下来,不诛个七八九十族的,都对不起祖宗们的怜爱。
尤其是方从哲,此刻正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西李这女人的身上,一双眼恨不得将西李给活吞了。
‘你他娘的就是個彻头彻尾的蠢女人!’
‘人死没死都不能确认?你刚才好歹看一看他有没有心跳啊!闭着眼睛就瞎嚎!’
‘完蛋了,这会算是彻底完蛋了!’
郑氏望见坐起的朱常洛,更是心头打起鼓来。
不过也就是顷刻间,深吸一口气。
她有着万历帝驾崩前给予的政治资本,就算这泰昌帝活过来了,又能拿自己怎么样?难道还能把先帝给搬出来?!
除非有先帝旨意,这泰昌帝难道还能废了自己不成?!
不慌不慌。
同时。
郑氏还顺便给了方从哲等五党成员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大意就是,就现在情况来说,你们现在大概率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退了,还不紧紧抱紧本宫大腿,对皇帝逼宫。
不然,一个个都得死。
方从哲等一众五党核心重臣,私下对视一眼,也都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确已经没得选了。
皇帝如果崩了,遗诏颁布之后,那他们五党还可以继续和郑氏的福王党齐平。
可现在皇帝突然又活了,而他们五党又亲手拟出了遗诏,那就只能抱着郑氏这条腿,凝成一条麻绳,让泰昌帝心生忌惮,给他们一条活路。
西李则是瞬间脸色变化,一把跪倒在御榻畔,演技瞬间上线。
“陛下,臣妾就知道,臣妾就知道,您一定不会弃臣妾而去……!”
“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神明,感谢大明列祖列宗,将陛下您还给了臣妾!”
朱常洛瞥了眼跪在自己身边,梨花带雨,感谢苍天大地的西李。
这女人,蛇蝎之心,舌功再高都不能要了。
不仅是泰昌时空的不能要,万历时空的也不能要,等他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处理了。
“你确定要感谢我大明列祖列宗?”
朱常洛注视着西李,若有深意的问了一句。
“啊?”
西李闻言一愣,心想我开玩笑呢。
“伱们呢?想不想感谢一下?”
接着,朱常洛扫过郑氏,以及跪着的方从哲等人。
‘???’
每个人脑袋上都满是问号,不大明白朱常洛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下一刻,朱常洛缓缓站了起来,侧身退到了御榻一边,然后恭恭敬敬的鞠躬行大礼。
“不肖子孙朱常洛,恭请列祖列宗显圣!”
话音落,眼角瞥了眼身边愣神的朱由校,抬手就是一个后脑勺。
挨了一巴掌的朱由校瞬间反应了过来,管他三七二十一,跟着拜就是了。
‘邦’的一声,一脑袋磕在地上。
“不肖儿孙朱由校,恭请列祖列宗显圣!”
郑氏、西李以及等一众五党核心,看着这父子两的动作,都是听的一脸懵逼。
列祖列宗?
这皇帝醒转之后,难不成是变神经了?!
然而,下一刻。
当众人在这御榻中心,看着出现坐在御榻之上两道身影,以及站在这御榻周边的数十号身着龙袍蟒袍的身影之时。
整个人,瞬间亚麻跌了。
尤其是当看见身宽体胖老万历的那一个瞬间,郑氏以及方从哲为首的五党一众,都是心中惊恐,那眼神活活是见了鬼。
要知道。
现在万历皇帝才死二十来天,尸首都还没下葬,还在几筵殿里停着。
这特么是诈尸啊!
他们现在真想去几筵殿,把万历的棺材板撬开看一看。
‘两个陛下?!’
除却老万历的出现给众人带来惊愕之外,他们在看到泰昌帝的瞬间,更是彻彻底底的懵逼了。
如果老万历的出现还可以用诈尸这门科学来理解。
那这另一个泰昌帝的出现,又该要如何解释?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起猛了没睡醒?!
御榻中心之处。
季伯鹰和老朱并肩坐着。
“自己的事,自己做。”
老朱淡淡瞥了眼泰昌帝。
泰昌帝闻言一怔,凝重的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眼前这帮一脸懵逼之臣,眼中有着戾色乍现,冷声开口,
“方从哲谋逆,立斩,抄没全家,流放岭南。”
“其余之众,皆从之。”
话音落。
老朱眉头皱了起来。
老朱棣和朱老四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显然对于泰昌帝的这个处置,很是不满意。
“呵。”
“一群欺君罔上,连天子都敢算计的玩意,砍个脑袋,抄个家就完事了?”
武宗朱厚照瞥了眼泰昌帝,略带讥笑。
万历朱常洛也是神色一紧,连忙给泰昌帝这个时空同位体使眼色,泰昌帝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口风一改。
“方从哲等一众,菜市口凌迟处死,三族流放。”
话音落。
跪在地上的五党一众,一个个心头都是瞬间拔凉,更有甚者直接吓得失禁。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应皇命入阁的锦衣卫,三下五除二的便是将这帮人身上的官服强行剥下,硬生生都给拖了出去。
这帮锦衣卫入暖阁后都是低着头办事,从不看场上是个什么情况,只遵皇命。
天子的刀,理当如此。
“郑氏。”
泰昌帝看了眼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郑氏,接着目光瞥了眼身边的老万历。
咯噔。
郑氏心头从未感受过这般恐惧。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老万历身上,投去求救的目光。
对于郑氏的目光,老万历则是眼神躲闪,他已经挨了祖宗们好几顿打了,可不敢为了一个异时空的郑氏得罪祖宗们。
“打入冷宫。”
泰昌帝简单的四个字,直接宣布了郑氏这辈子gg,这也算是给了老万历一点面子。
当然。
比起这四个字,泰昌帝再往后的话,更是让郑氏心痛到窒息。
“褫夺福王爵位,王府家财充入太仓,发配龙场,身重百斤之下得还。”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您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要对福王下手啊!他可是您的亲兄弟啊!”
“他有三百多斤重!怎么可能瘦下百斤!”
见泰昌帝不为所动。
“先帝,先帝,那可是我们的骨肉啊!”
郑氏慌乱了起来,目光紧紧望着老万历,希望老万历能为自己说句话。
老万历心想,我连自己时空的福王小宝贝都保不住,哪还有空保你这个时空的。
“再多说一字,立斩福王。”
泰昌帝冷冷瞪了眼郑氏。
扑通。
郑氏瞬间闭嘴,瘫跪在了地上,全然没有之前的镇定神气,整个人都是呆若木鸡。
她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她相信,这一刻的泰昌帝所言,必然一字一句都是真话,如果自己真的再张口,福王死期就到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泰昌帝出手竟然会这么狠。
或许,在之前的泰昌帝会忌惮郑氏在朝中的政治影响力,可现在有老万历在场默认,那还在乎个鸡毛。
而且亲眼得见自己身后事的泰昌帝,再加上祖宗们的默许,心已经冷到了冰点。
最后,在场只剩下了西李。
泰昌帝凝视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自己最为宠爱的妃子,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宠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竟是会在背地里对自己下刀子。
“陛……”
西李的话还没说完。
泰昌帝一把从旁边锦衣卫的腰间,抽出一把绣春刀。
眼中没有分毫犹豫。
扑哧一刀,绣春刀直接没入西李心窝。
西李陡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抓着泰昌帝握住刀柄的手,张开口说不出来话,鲜血汹涌直流。
“要怪,就怪你选择了背叛朕。”
抽刀。
泰昌帝冷漠的将这绣春刀往地上一扔,气息略显起伏。
显然,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出刚才这一刀已经是耗损了近半的气力。
在一旁的朱由校看着这一幕,眼中更是有着极致爽感。
当年他生母王才人被西李凌辱致死的时候,朱由校已经十多岁了,他当然知道其中内情,当然记得这般仇恨。
为了保命,他还得给杀母仇人做儿子,心中岂能不怒。
东暖阁之外。
刘一燝等一帮东林党人并没有就此离去,哪怕是夜色里淋着大雨,也要在这暖阁外守着。
“刘公,这是怎么回事?”
都给事中杨涟,望着锦衣卫强拽着包括方从哲在内的五党人士从暖阁而出,看着这帮人被剥了的官服,脸色惊愕,不由的看向身前的刘一燝。
“不知。”
刘一燝摇了摇头。
这突然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惊愕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冒雨而来,其所过之处,无人敢当。
紫禁皇宫,能够有如此资格通行者,唯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手持圣旨者。
而现在,在刘一燝看来,上上一任皇帝的尸体还在几筵殿躺着躺着,上一任皇帝的尸体则是在东暖阁躺着,下一任皇帝连登基都没有登基,来人手中自然不可能是手持圣旨。
第二种,紧急军报。
太祖有制,边防紧急军报可直达御前,任何人不得阻拦。
“我乃内阁大学士刘一燝,有何战事?!”
刘一燝连忙快步上前,挡住这身上盔甲碎了大半的军士。
这军士一愣,听见是内阁阁老,连忙跪地,将手中军报上呈,急促开口。
“辽东十万火急!请阁老速禀陛下!”
‘辽东?!’
刘一燝接过军报,心头猛的一个咯噔。
于此时。
目光下意识瞥向东暖阁方向,又是神色一愣。
因为,他见到郑氏像一条死狗一般被锦衣卫给拖了出来。
接着,瞳孔更是一缩再缩。
因为,他看到了不可一世的西李,这时候眼睛翻的像条死鱼,张大着嘴,满身鲜血的同样被拖了出来,魏忠贤就弓着身子跟在后头,这位九千岁走路都在打摆子。
‘暖阁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从哲、郑氏、西李,这几人都被拖出来了,那这暖阁里面还有谁?难不成是皇太子独自一人做的这一切?’
太过于惊骇!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一燝从军士手中接过军报之后,硬着头皮往东暖阁走去。
毕竟,辽东军报乃是国家首要大事,不能拖。
而此刻的东暖阁之中,该清场的都已经清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大明各时空的一众天子储君们。
季伯鹰站起身来,目光扫过这些天子储君。
当然,此刻他的目光主要还是落在万历朱常洛,以及泰昌帝身上。
“你们记住。”
“东林党虽然拥护你们,但东林一旦势大,便是祸国之辈。”
“平衡之术,须当把握。”
东林党后期之所以能够肆意妄为,就是因为朝中党争彻底失衡,东林一家独大,天启帝好不容易架构的平衡,被崇祯一棍子全打散了。
而就在这时。
暖阁之外,有着声音传来。
刘一燝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叩开这扇门,只敢在暖阁之外急促声道。
“陛下!”
“辽东八百里加急军报,沈阳已经被金军攻陷!我军七万精锐俱溃!沈阳总兵贺世贤被金军阵斩!”
当然,刘一燝这里口中所称的陛下,喊得是朱由校。
话音落。
暖阁内的老朱等天子,都是下意识眉头一皱。
这老奴,又来搞事了。
老朱更是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那一柄燧发短统,又要爆头了。
季伯鹰则是眼神微凝,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惑。
他不是疑惑金军攻下沈阳。
因为依照原本的历史进程来推的话,努尔哈赤确实是在十天之内连续攻下沈阳和辽阳。
他疑惑的是,理论上这应该是发生在明年开春的事,怎么会在这个节点发生?
难道自己让万历朱常洛代班的这十几天,引发了泰昌时空蝴蝶效应?
只是这蝴蝶效应,未免扇动的有些远了。
“辽阳乃是辽东首府,而沈阳则是辽阳门户之地,又是精锐集聚之地。这泰昌时空的建奴一旦攻下沈阳之后,必定会聚集所有兵力,火速猛攻辽阳。”
“辽阳危矣。”
老朱棣眉头一皱,凝声说道。
“先回醉仙楼。”
季伯鹰一语落。
唰。
周遭景象变化。
众天子储君,除却泰昌帝被留在了泰昌时空之外,其他人全数都回到了洪武醉仙楼。
“兄长,为何要回来?”
老朱在属于他的太师椅落座,开口问道,略有不解。
毕竟现在泰昌时空的辽东战场,十万火急。
“沈阳是辽东重镇,辽东大部分兵力都集聚沈阳,泰昌时空的沈阳一旦兵败,便是意味着辽东兵力过半已经损灭,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调集兵力反攻。”
“故而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守住辽阳,再调集兵力。”
“只不过辽阳兵力空虚,想要挡住建奴趁胜锋芒,难。”
朱老四,此刻凝声说道。
搞过靖难的就是不一样,顷刻得以分析出战况。
确实也如朱老四所说的一般无二,辽东满打满算也就十万出头的兵力,有七八万都聚集在沈阳以及沈阳周边诸多寨堡。
沈阳被攻破,就说明这七八万人要不被杀、要不被俘、要不就是散乱了,短时间内无法归建。
以老奴的手段,也断然不会让这些残兵顺利汇入辽阳。
而泰昌时空的老奴已经打赢了萨尔浒之战,拿下了铁岭和开原,灭了叶赫部,真正做到统一了女真,麾下八旗兵更是到了十万之众,装备也得到了大更新。
战力比之萨尔浒之战前,至少升了两个段位。
并且努尔哈赤已经在萨尔浒建城,将都城迁到了萨尔浒,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对明军发起猛攻,而且是进可攻、退可守。
泰昌时空的辽东情况,比之万历末年,要恶劣了太多太多,大明与金军之间已经是攻守异位了。
“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要送两个人过去。”
季伯鹰看向老朱。
‘两个人?’
老朱一愣。
只见仙师抬手一点。
刹那。
在这讲台之前,有着一道身影出现。
正是连洪武末年杀疯了的老朱都舍不得杀的守城名将,耿炳文。
以及。
另一道身影。
当看到这个人的刹那,老朱表情一顿,眼眶霎时一红。
那段久违的峥嵘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那个英气勃发却又肆意妄为的青年。
出现的这个人,也姓朱。
倘若没有这个人,老朱当年或许就已经被陈友谅给干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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