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校长请吃包子这个问题。
虽然心中忐忑。
但对于亟需能量补充的洪熙大胖来说,该吃还是得吃的,毕竟这是仙人的包子,吃了肯定对身体好。
三人坐下后,还不等季伯鹰开口劝吃,洪熙大胖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季伯鹰倒也没有阻止。
白粥、小笼包、一碟咸菜,这都是健康轻食,对洪熙大胖这种刚从重病醒转过来的人来说,并不会有多大负荷。
洪熙小朱和宣德帝,这两个朱瞻基则是都安静坐在一侧,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等待着仙师开口。
在两个朱瞻基看来,既然仙师特意把他们叫上楼来,必然是有事的。
“上一次国祚宣布,你们两个时空各是多少年。”
季伯鹰扫了眼蓄着胡子的朱瞻基和没蓄胡子的朱瞻基,夹了根咸菜入口。
宣德帝稍愣随即微微低头,面露愧色。
“回仙师,三百一十七年。”
上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宣德帝已经知道了永乐时空在修正问题后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九十九年国祚。
这么一来也就意味着,在第一期学员中,宣德帝的宣德时空就是国祚垫底的存在。
虽说在第一期天子学员中,自己这个宣德辈分是最低的。
可就连民间都有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这却还往回倒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
“你呢?”
季伯鹰目光看向洪熙小朱。
这会的洪熙大胖嘴里正嚼着半个包子,开口不大方便。
“回仙师,洪熙时空是三百二十七年。”
从国祚长度上来看,洪熙时空比宣德时空多了十年。
而两个时空制定的政策方略,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并且两个时空的现实情况,不论是国家内外格局还是官员体系的组成,都是最为接近,甚至连主要朝臣都是同一批。
不过,这个接近。
其中依旧是存在着十年的时间差距。
这十年时间,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不少事情。
比如,宣德时空宣德帝对这些从永乐朝就身居庙堂高位的老臣的压制掌控力,就显然比不上洪熙时空。
其中原因很简单,洪熙时空的最初时间线只有十个月,是永乐帝刚刚驾崩之年,永乐大帝的余威尤在,再加上一个监国二十年的新帝朱高炽和一个整天杀气腾腾的新太子朱瞻基,众臣纵是有气也得憋着。
而宣德时空,只有宣德帝一人,距离洪熙元年已经过去了十年,因为三杨这十年的经营,文官地位在宣德朝已经得到了极大提升。
突然。
季伯鹰眉头一皱。
他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一切都在于三个字:执行力。
同样的政策,落在不同群体,甚至是同一群体的不同时期手中执行,得到的效果体现必然也会不同。
这就像,产品经理做出了一个极其完美的方案,交给同一批的程序员去做,而这批程序员在不同时间段的用心与否,都将直接关乎这个产品最终的成果呈现。
“你们两个时空开始改革之后,平日里反对改制的奏章,数量如何?”
季伯鹰一语出。
这句话,仿佛是戳中了三人的痛处。
就连正在吃包子的洪熙大胖,都是顿感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唉……”
洪熙大胖放下手里的包子,叹了口气。
“仙师有所不知。”
“自从开始改制之后,现在每日呈上来的奏章,一天是往日半月之数,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大多都是反对改制。”
宣德帝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来,在他的宣德朝,亦是如此,甚至比之洪熙更加严重。
而他们又不能像嘉靖那样,抓着严嵩这只大老鼠,能名正言顺的一口气把老鼠窝全端了,毕竟以三杨为首的文官群体,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
这是一场颠覆性的改制,除却给百官加薪这一条能不受阻力的彻底贯彻之外,其他的改革必然会引起整个官僚体制的不适,这些原本都是在预料之中。
如洪武和永乐朝,实际上在执行过程中也都是有着同样的现象。
只不过碍于老朱和老朱棣的强大帝威,这帮官僚纵然是心中有怨言,也是不敢吭声,更不敢在执行中打折扣。
毕竟,脑袋是否能继续长在脖子上的这件事,比反对改制要重要的多。
老朱的刀,那是说砍就砍,一点也不含糊。
而老朱棣虽然比起老朱的狠劲略逊一筹,但谁要是敢在改革上使绊子惹怒老朱棣,轻则抄家流放,重则同样也是人头落地。
而这,同样也是为什么建文时空的国祚,并不如预想中的那般增加。
主要核心,也是在于建文朝的这帮士大夫,大多都是依旧心向于建文,自然会对朱老四颁布的一系列新政策产生天然性的抵制。
当然,昨天季伯鹰已经给朱老四提了醒,对付这帮不服管的江南士绅,该用刀砍就用刀砍,砍完之后,想必建文时空的国祚,应该能再上一个台阶。
至于洪熙和宣德。
他们两个自然无法做到与朱元璋和朱棣那般,这不仅是单单的性格使然,更是朝堂局势使然,文臣已经初具可与皇权对抗的资本。
要让百官彻底信服新政,并将新政彻底贯彻下去,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此时。
宣德帝皱着眉头,似是在纠结后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站了起来,鞠躬行礼。
“朱瞻基斗胆请仙师前往我朝,登坛显圣。”
话音方落。
洪熙大胖和洪熙小朱也是纷纷不甘落后,连忙是站起。
因为肚子太大,起的太猛,洪熙大胖一个起身,肚子差点把桌子给掀了,惊的季伯鹰都是下意识往后一退站起,桌上的白粥洒满桌边。
“这,这这……”
洪熙大胖搓了搓手,很是尴尬。
“无碍。”
季伯鹰拍了拍袖口沾上的一点白粥,看了眼洪熙大胖小朱。
“伱们两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宣德帝和洪熙帝的想法,和季伯鹰刚刚想到的,实则不谋而合。
‘既然皇权压不住,就用神权。’
一直以来,季伯鹰都未想过去过一个事,那就是将自己手中的神权给具现化。
但是今天这么一想,突然有种茅塞顿开之意。
神权这玩意,在九成九都是迷信的封建王朝,妥妥是一条帮助各个时空天子贯彻政策的捷径。
现成的外挂。
这让季伯鹰想起了中世纪的欧洲,以教皇形式具现的实质神权,完全凌驾在王权之上。
当然,中世纪的欧洲,神权这玩意纯属就是用来奴役民众,用来禁锢民众思维,用来人为获取更高统治的一个工具而已。
而季伯鹰具化神权的目的,既不是为了奴役民众,也不是要禁锢民心,更不是为了用神权统治世界。
他的神权,是为了让大明之心归一。
毕竟,这是大明。
有朱家皇权在,就有特权阶级在,就不会有民主与平等这玩意存在。
“我知道了,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吧。”
季伯鹰淡淡开口。
霎时,宣德帝和洪熙大胖小朱都是脸色一喜。
在他们看来,只要仙师答应显圣,面临的这些问题必然都将迎刃而解。
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提前造势,将显圣运动完全扩大化。
“是!”
三人齐声行礼,满怀笑意的转身朝着门外楼下走去。
他们心中皆是决定此番回去之后,就立即召集百官万民,建造奉天坛,迎仙师降临。
以玄清教化天尊之名,教化百官万民,让制定的新政得以贯彻下去。
季伯鹰扶了扶额头,略显无奈。
‘非要人前显圣。’
‘装杯这种事,我季伯鹰最生疏了。’
不过,季伯鹰也并不打算两个时空都装一波,那样审美太疲劳了。
洪熙时空,可以让老朱棣以神权代理人的身份降临,去普度一下。
洪熙时空的那帮官员,都还没忘记老朱棣长啥样,刷脸管用。
而自己,则是去宣德一朝。
毕竟宣德一朝距离洪熙已经十年了,庙堂上很多新生代的官员,早就忘却了永乐帝的余威。
想罢之后。
季伯鹰瞥了眼桌子,将自个那份早餐内的最后一个小笼包拿起,一口塞进了嘴里。
节约粮食,从你我做起。
随后,踏出了阁顶雅间。
此刻的主堂,好不热闹。
经过这两节课,第二期的天子储君学员,彼此间都已经互相熟悉,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或是聊各自时空的事,或是讨论着课堂上的知识。
毕竟对于时空靠后的人来说,时空在前的,那就是妥妥的活预言家啊,这不得多问点。
先前张璁之所以回去后就给胡宗宪刷火箭,就是因为在和隆庆时空的张居正课间聊天时,聊到了胡宗宪这个人颇有能力。
唯有隆庆朱载坖,这位老哥头上缠着渗血的白布,左手和右腿都用香木板固定着,大概率都是骨折了,正一脸憋屈的把头埋在自个座位上,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泄火泄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硬生生打出来的。
“哎嘿,你怎么了。”
正统猪头堡乐呵呵来到隆庆朱载坖身边,似是看到了三个月前的自己,颇有亲切感,丝毫不在乎朱载坖之前对他这个祖宗的无视。
隆庆帝朱载坖瞪了眼猪头堡,心想这个倒霉祖宗怎么这么烦。
本想一个滚字打发,突然想到,这种罪不能自己受。
“四世祖,这个给您。”
“这是我朝太医院最近炼制的新药,不仅能强身健体,尤其是还可以治疗骨愈,最适合刚刚骨折痊愈之人。”
隆庆艰难的用右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蜜枣大小的药丸,正是阴阳大补丸。
“哦?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猪头堡接过蜜枣药丸,闻了闻,清香之气扑鼻。
“是啊四世祖,这个药的材料很是珍贵,东海珊瑚、千年鹿茸、雪灵芝…”
“药丸炼成后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服用,这会已经过了三刻钟后,你现在就得立刻服下,以免药效流逝。”
“上次对四世祖轻慢,回去后心中愧疚不已,故而此番特地将此药带上,献给四世祖赔礼道歉,以表心意。”
隆庆朱载坖连声说道,脸上写满了真诚。
“这样吗?”
猪头堡看着这枚珍贵的药丸,心想这可是四世孙孝敬自己的好东西,岂能有假。
做祖宗的怎么能怀疑子孙的孝敬之情,那是对自己的亵渎。
想也不想,竟是一口塞进了嘴里,咂巴了两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味道真真是不错。”
“不愧是我的好曾重孙知晓曾祖爷爷我骨伤初愈。”
猪头堡感觉很是高兴,笑着拍了拍这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四世孙的肩膀。
终于,这课上有人愿意跟自己说话了,我道不孤。
接着又是寒暄了几句,猪头堡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个的座位上。
而此时,季伯鹰已经走下了红木楼梯,目光扫过这帮议论正欢的天子储君们。
这一堂课,季伯鹰只是叫了天子与储君,并没有把各个时空的重臣首辅叫来,毕竟帝国得运转,这些帝国最高层次的打工人,得干活。
‘这两货在干吗?’
季伯鹰目光被座位吸引,嘉靖神仙和少年朱厚熜正一脸亢奋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直到,季伯鹰看见了他们手里的铁盒,并且突然发现,这少年朱厚熜竟是隐隐有拉开铁盒的恐怖想法。
季伯鹰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玩意要是拉开了,这课也不用上了。
连忙用力一声干咳。
霎时,少年朱厚熜收回那只伸向罪恶深渊的手。
两人都是立马看向季伯鹰,嘉靖神仙更是光速收起这铁盒。
其他人闻声,亦是连忙停下议论,纷纷是回到了各自座位,挺直了身子,坐等仙师训话。
季伯鹰走下楼梯,踏上讲台。
“兄长。”
老朱坐在侧位太师椅上,笑呵呵的跟季伯鹰打招呼。
“阿标呢?”
季伯鹰落坐讲台中心的太师椅,扫了眼众人,发现朱标并未到。
话音刚落。
主堂的门便是被推开,只见朱标急匆匆的走入,来到自己的位置前,先是大喘了几口气,这才朝季伯鹰行礼。
“仙师,朱标教导幼弟耽误了些时间,请仙师恕罪。”
小朱四嘿嘿一笑。
“大哥,以后这种教导的事我来,我最喜欢了。”
阿标白了眼小朱四,在自个的座位坐了下去。
显然,阿标还记着他那些个儿子的下场,心头憋着气。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上课。”
季伯鹰扫过在场这些天子储君,每个人都是挺直腰板。
“论天灾。”
三个字,飘然落入众天子储君的耳中。
“现在,谁来告诉我,你们觉得天灾与亡国,二者之间的联系如何。”
目光,扫过众天子储君。
嗯?
正当其他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学霸标身上的时候。
季伯鹰突然发现,坐在位置的正统朱祁镇,脸色通红,身子正在一拱一拱的,就连桌案都被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