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信失去了方向。
前半生为了钱发愁,每天绞尽脑汁就是多挣一些。
现在大把钞票就摆在眼前,他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甚至在金钱的欲望被满足了以后,心里反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每天除了发呆和睡觉,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妻子艾米也不曾多让,不过在经历过生不如死的被追债生涯之后,她反而觉得目前的生活令她很满足。
除了没有自由,似乎一切都好。
然而他们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正常状态。
今天陆辰的出现,令马文信如同一滩死水的心灵,出现了波动。
“跟我走吧,找你有事商量!”陆辰开门见山。
马文信没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陆辰:“你还需要我吗?”
“当然!”陆辰理所当然的道:“你该不会认为区区十亿港币就能满足我的胃口吧?”
马文信沉默片刻,忽然长出一口气。
“没错,你绝对不是区区十个亿就能够满足的家伙,说吧,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陆辰笑了笑:“英镑和美元,你喜欢哪一个?”
马文信震惊的看向他:“……”
……
半个小时后,青城大厦天台。
马文信皱着眉,左右看了看:“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如果想杀人灭口的话,不建议活埋,这样比较隐蔽,从天台往下扔人警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辰一脸无语:“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敲了敲旁边,一个直径两米,高足有四米左右的水塔。
“爬上去看看!”
马文信看着陆辰,一脸你逗我玩儿的表情。
陆辰点点头,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马文信看了一眼水塔,又看了看陆辰,而后毫不犹豫的走到梯子前,一步一步的爬了上去。
陆辰忽然从怀里取出了个酒篓,甩手丢了上去:“喂,接着这个!”
马文信一把抓住,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陆辰,随后一言不发,继续往上爬。
陆辰一脸轻松的点上一根烟,随着青烟缓缓散开,目光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水塔,无形的能量波动从身体荡漾开来,水塔内部的液体无声无息的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马文信一步步爬到上方,他用力打开观察窗,瞄了一眼,里面有小半个水塔的水,静静的储存在那里,水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波纹。
马文信回头:“你想让我看什么?”
他话刚说完,没等陆辰回答,他忽然提着提鼻子,脸色微微一变,进而瞪大眼睛。
“不对,这个味道不对劲!”
他看到手中的酒篓,迫不及待的将家伙伸进去。
家伙触碰到水面,沾染上的某种粘稠性的液体。
马文信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片刻,瞳孔震动越发剧烈,他伸出手指沾染了一点,在指尖抹开,那股浓郁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就是……变色油墨?”
陆辰打了个响指,脸上带着笑。
“专家不愧是专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无论哪个国家的变色油墨,都是绝对的违禁品,就连印刷厂都接触不到油墨的源头,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不不不,还是不要告诉我了!这些油墨的浓度有些不对,似乎是浓缩液……不不,这是小事,不需要花点时间,条件浓度很简单。
好吧……你又盯上了什么?”
在听到陆辰亲口承认之后,马文信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变成了神经病,嘴里面念念叨叨,时而震惊,时而狂喜,时而害怕。
陆辰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抽着烟,一直等了七八分钟,马文信才缓缓平静下来,理智再次占据了高地。
“你觉得……美元如何?”
“……”
马文信沉默,他在上面站了一会儿,将观察窗小心关好,又伸手按了按,似乎生怕里面的液体被蒸发掉似的。
最后他小心翼翼的拿着酒篓,一步步的爬下来。
双脚落地之后,他看了陆辰一眼,道:“这里不能抽烟,会炸的!”
“这么刺激呀,那要不要来一个?”陆辰笑道。
“你果然是个疯子!”
马文信摇摇头,与陆辰两人走到一旁,望着下风的风景,道:“美金确实是个不错的目标,八十年代中情局曾经做过一个调查,全球范围内,每年流入市场的假美钞,数量大概在六百亿左右。
当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能够查到的数据,而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最起码要比这大十倍。
所以你的目光很好,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如果能够操作的好,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相应的,麻烦和危险同样不少!”
“先说说麻烦!”陆辰语气轻松。
马文信道:“变色油墨虽然是重中之重,但美金可不仅仅只是油墨的问题,纸张,防伪和印刷全部都是麻烦。
就拿纸张来说,美元所用的纸是特制的,树种非常稀少,而且全部在管控之内,它的纤维很特别,可识别性非常高。
我们几乎不可能弄到这种纸,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个途径了,一是大量回收小额美钞,漂白后重新印制,二,用比较接近的无酸纸代替!
同样的,漂白的化学试剂和无酸纸的来源,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陆辰点点头,面色如常:“继续说!”
“防伪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东西跟钞票的识别编码一样,都具有唯一性,除非我们能在美利坚那边得了一批货,否则就算解决了其他的问题,这一批钱同样无法流入!”马文信道。
“这么严格吗?”陆辰有些好奇:“那每年六千多亿是怎么出现的?”
马文信咧了咧嘴:“你一个悍匪我一个半吊子的印刷专家,都敢凑在一起琢磨印美钞,你觉得那些实力强悍的集团和国家,会对这些没有想法吗?”
陆辰果断打断他:“懂了,不要再说!”
“这六千亿最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五是来源于……”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们是不能说的!”
陆辰再次打断他。
马文信也意识到了什么,闭嘴之后果断转移了话题:“印刷同样是个大难题,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的,凸版印刷机。
别告诉我在哪个欧洲小国可以随便弄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利坚那么多情报机构,你当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每一台给出去的凸版印刷机,都明里暗里的有人监视,一旦出现异动或是交易,就会吸引来情报部门的目光。
我这里的情报部门指的可不仅仅是美利坚的!”
“照你这么说,这几乎是个无解的难题呀!”陆辰笑着说道。
“所以说呢!”
马文信看向水塔:“好东西都白费了!”
陆辰笑了笑:“别这么悲观,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不就是缺些材料吗?简单,回去准备一下吧,过段时间跟我去趟洛杉矶!”
马文信微微一愣:“去洛杉矶做什么?”
“进货喽!”
陆辰甩下两个字,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马文信大喊:“喂,你就把东西扔在这儿?”
“放心吧,下面都在装修,没有人会上来的,这里是我的产业!”
声音传来,人已经消失不见。
马文信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咽了口口水。
这家伙该不会把十个亿都能在这栋大厦上了吧?
……
“看来,时机还不成熟啊!”
坐进银色的劳斯莱斯,陆辰随口感慨。
化骨龙好奇地问:“辰哥,什么时机不成熟?”
“开你的车,那么多心思!”陆辰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化骨龙连忙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吗?连辰哥都能难住,肯定是个大问题!”
“问题确实不小!”
陆辰随口敷衍,道:“去总堂!”
“知道了!”
看出陆辰没什么谈话的兴趣,化骨龙果断闭嘴。
车子缓缓启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面包车突然横插进来,一个急刹车甩尾,停在了一家金店门口。
车门打开,四个戴着头套,身上斜挎着背包,手里拿着枪的家伙跳下车,一阵风冲进金店。
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把外面的路人吓得四散而逃,化骨龙差点没把车子开到马路牙子上,好歹也算眼疾手快,一脚刹车稳稳停住。
可惜他停住了,后面的车却停不住。
咚的一声。
陆辰只觉得身体微微一震,车子便猛地向前窜了一大截。
“我去,这混蛋眼睛瞎的呀,敢撞我的车?”
化骨龙顿时就火了,一把推开车门,抓起藏在旁边的棒球棍,就要冲下去。
陆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傻呀?这个时候还去管车?快闪人!难道等着一会儿那帮劫匪出来当街枪战?”
化骨龙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油门下去,手上连打方向盘,车子化作一条银蛇,迅速消失不见。
后车里,一个打扮妖艳的小太妹晕头转向的爬出来,她努力压制胃部的翻腾,嘟囔着骂道:“王八蛋,会不会开车呀,突然停车,差点没把老娘撞死,别以为你跑得快就能逃得掉,老娘记住你车牌了,劳斯莱斯是吧?有钱是吧?明天开始就专盯着你偷!”
话还没说完,车头便砰的一声鼓开一股浓烟似散开来。
小太妹哀嚎:“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gtr……”
砰砰砰!
枪声再次响起,四个头戴面罩的劫匪从金店里冲出来,举着枪向四面八方威慑着,快速冲上面包车。
小太妹差点没被吓死,连忙蹲下来,躲在车轱辘后面。
不多时,就听见烧胎的刺耳声下,面包车火箭一样的冲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街口。
与此同时,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停都没停就追了上去。
小太妹知道所有的车辆都消失,才大着胆子探出头来,向金店里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面色惨白,连忙转身飞快溜走。
“我去,抢劫就抢劫,要不要玩的这么大呀?这帮家伙就是不讲规矩!”
……
和联胜总堂。
化骨龙将车子停在车位上,随后便跳下车子,一脸死了老妈的表情,不停的抚摸着车屁股。
刚才撞了一下明显不轻,保险杠有轻度扭曲,后备箱也凹陷进去了一点,虽然看起来不明显。
但别忘了,这可是豪车!
化骨龙咬牙切齿:“tmd,我回去就发动人手查那车主是谁,不让他把底裤都赔出来,我饶不了他!”
陆辰推门下车,难得理会化骨龙的独角戏,大步走小别墅。
“辰哥!”
“辰哥!”
所过之处,小弟一路打招呼。
陆辰偶尔点头回应,偶尔一掠而过,姿态从容淡定。
推门走进别墅大厅,里面站了只有十几号穿着不同,身上却同样散发着彪悍气势的人。
跟外面站岗守门的小弟相比,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阿辰,你可算来了!”
白福正在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上,穿着一身休闲丝绸睡衣,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戴着棕黄色的墨镜,一脸张狂笑意的向着陆辰招手。
陆辰脸上浮现出笑容:“大佬!”
“上来啦,那几个家伙都到了!”
白福带路,两人走到二楼客厅,此时这里已经或站或坐了七八个汉子。
陆辰刚一露脸,便有人站起身来。
“辰哥!”
陆辰看向他,笑道:“银蛇哥!”
“别别别,还是继续叫我银蛇好了!”银蛇连连摆手。
“我觉得也是!”东莞仔笑嘻嘻的道:“你这家伙一个多月什么都没干,用各种办法找了一百多个妞,你这银蛇的外号,还真是没起错!辰哥,你说的?”
陆辰微笑着没说话。
大头和四眼明连忙打招呼:“辰哥!”
见这几个新进的堂主如此表现,龙头之乱的时候,侥幸逃得一命的老家伙们都面色有些不愉。
好在江湖人最善见风使舵,如今绅士辰风头正盛,他们还在舔食伤口,根本没有底气产生冲突,所以即便看不惯,也只能忍着不说话。
“阿辰随便找个地方坐!以后每个月碰头,我们都在这里。坨地那边我不喜欢,总觉得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白福大模大样的坐在主位上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众人笑了笑:“那就交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