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谁敢这么跟陈龙瑞说话?
然而陈龙瑞却是脸色一变,迅速掠到了声音来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丹阳子大长老!”
听到陈龙瑞的见礼称谓,席间所有人无不愣住,然后霍然站起,纷纷调转身子,向着那张桌子毕恭毕敬的鞠躬:
“见过丹阳子大长老!”
没想到这里能见到丹阳子,有些人甚至过于激动,以至于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丹阳子,陈家三大筑基之一,亦是唯一的大炼丹师,陈家炼丹工坊的掌控者。
穿着一身旧道袍、胡须灰白头发稀疏的老者一脸不耐,轻喝道:
“行了行了,就是不想看你们这罗里吧嗦的样子,都给我坐下。”
他不出声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在场;然而他轻轻一喝,却在众人耳边清晰响起,压过了在场所有的声音。
陈家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面面相觑之后,便听话坐下。
“龙瑞,此事陈长青给我汇报过了,我也点头同意了。只是小娃娃猴急,今天就想入洞房,没来得及给你说。”
丹阳子见状,表情缓和了些,转头对面前的陈龙瑞说道。
陈龙瑞含笑点头:
“既然大长老首肯了,此事自无不妥。”
就当众人皆以为这事今天就这样之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不行!龙瑞长老,你答应过我,定要让陈长青那小子……”
“住嘴!”
陈龙瑞脸色一变,喝道。
陈安平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你明明说过……”
在场之人,无论是哪一边的,十有八九心中都默默骂道:
“蠢货。”
陈元齐微微闭目,拉了陈安平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
“本来小家伙之间的事,自己解决,也没什么大不了。陈安平,就是你这个做长辈的为老不尊,才闹得这么难看。”
没等陈龙瑞说话,丹阳子先哼了一声,也不问陈龙瑞和陈安平私底下到底说过什么,继续说道:
“你在坊市的职务撤了,回去好好反省。现在丹药紧张,也不要浪费在你们身上,先扣一年的供给吧。”
后面半句,他是对着陈安平和身后的人说的。
这些人大部分和陈安平一样,靠着裙带关系,无甚本事却嚣张跋扈,是家族中的闲汉;本以为来帮陈元齐助威可以捞到好处,没想到却挨了重罚,皆是脸色煞白。
“龙瑞,你是留在这吃酒,还是怎么说?”
“自然是全听大长老安排。”
“行了,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走吧,免得小东西们放不开,我也要回去炼丹了。”
丹阳子当即起身,正要走时,想起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陈长青:
“倒是忘了问你,你需要多久?呵呵,一年可够?”
陈长青沉默了一下,说道:
“嗯,应该够了吧……”
“哈哈哈哈哈!罢了,也不为难你,伱要是三年内能成,今天我这时间就算没白费。”
丹阳子开怀大笑,将桌上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陈长青的肩膀,冲天而起,眨眼消失不见。
旁边,陈龙瑞深深看了一眼陈长青。
陈长青和他对视一眼,弯腰行礼,礼数十足,十分恭敬。
陈龙瑞收回目光,同样迅速离开。
陈长青躬身到地,良久,才直起了身,然后看向陈元齐。
陈元齐盯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盖着红盖头的谢梦寒,脸抖了抖,然后沙哑着说道:
“我现在也不为难你,免得别人说我陈元齐欺凌弱小。”
“等你成为炼气后期的那天,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希望你不要永远留在炼气中期,让我失望。”
说完,他也迅速浮空,向远处飞掠。
众人见其方向,似乎离开了白龙湖,直往青阳门而去。
陈长青不只是初级炼丹师、也是炼气中期了?
席间响起了窃窃私语,知道此事的人没有几个。
很快,低声讨论又变成了喧哗。
这场婚礼实在是让他们大饱眼福,有人想到了陈元齐会来,但没人想到会这样收场。
周墨儿、陈龙瑞、丹阳子,个个都是平时众人仰视的对象,居然同时出现在陈长青的婚礼。
特别是丹阳子,是陈家的擎天一柱、定海神针,居然会亲自下场。
丹阳子对陈长青明显的青眼有加,他们那奇怪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燃起了八卦之魂,议论纷纷。
可以预想,这场婚礼结束后,婚礼上发生的事情会迅速传遍整个家族;陈元齐也是料到这点,不愿再留在家中,直接回了青阳门。
陈长青突破炼丹师、崭露头角,现在又是炼气中期,又受大长老关注……
众人心中纷纷觉得,今天来对了。
而且不止今天,以后还得继续和陈长青搞好关系才是。
陈长青见事情已定,悄悄出了口气,然后笑呵呵的对陈安平等人说:
“坐啊,来者是客,坐坐坐!”
随后使了個眼色,让周斌几人将陈安平等强行按下。
陈安平失了职位,侄儿似乎也对自己不满意,现在正浑浑噩噩,十分惶恐,只能任人摆布。
随后陈长青压了压手,平静了喧嚣,宣布仪式继续。
在堂中三拜之后,将谢梦寒送入洞房,便是新郎入席,觥筹交错。
陈长青先敬过周墨儿,诚恳感谢她的襄助。
对方看在周斌的面子上前来压阵,虽然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这番情谊必须铭记。
周墨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没多说,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一手挽住广袖,另一手将杯底亮出,示意酒已干,便坐下不再言语。
旁人见周墨儿如此爽快,纷纷叫好,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敢跟向来不假辞色的周长老起哄了。
不少人眼底露出倾慕神色。周墨儿身材高挑、风姿绰约,长相明艳大气,堪称绝代佳人;再加上修为深湛,地位崇高,是陈家从老到小许多人的仰慕对象、梦中女神。
然而陈长青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其中别有意味,只得匆匆将酒干掉,然后去了下一桌。
他来到陈道元面前,恭敬地执晚辈大礼:今天没有陈道元的鼎力相助,这场婚礼是万万办不下来的。
陈道元只是抚须而笑,坦然受了一拜后,再将他扶起,只让他“好好修行好好练丹”,没再提生大胖小子。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你和大长老约定的时间……是什么?”
陈长青答道:“我跟他说,我很快就能成为中级炼丹师。”
他今日请了周墨儿之后,总觉得还不够;
思来想去,想到之前榜单排前列时,丹阳子曾单独召见、夸奖过他,陈长青便厚着脸皮去请,以自身潜力作为筹码,想着一向重视培养后辈炼丹师的丹阳子说不定会答应。
丹阳子自出榜单之后便对陈长青多有关注,只是问了一句“当真”、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便爽快前来。
陈道元一惊,正要问个清楚,想了一想,叹息道:
“也罢,之前不信你时,你就给了我惊喜;这次既然你敢这样说,想必是有把握的!我们这一房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长青,不要有压力,大长老说的三年也不是定死的,只要你五年、哪怕十年能成就中级炼丹师,也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五年十年?自己只怕都是高级炼丹师了。
但陈长青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只是和开怀大笑的陈道元干了一杯。
他又来到陈安平一干人等的桌前。
“族叔,别光吃菜,喝酒啊!”
他笑呵呵的说。
陈安平脸色煞白,似乎今天才醒悟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靠别人来的、别人也能轻易收走,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只能勉强提起笑容,听话的喝了一杯酒。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能不能恢复一下?”
陈长青叹了口气。
陈安平连道“不敢”,畏畏缩缩,再不复之前神气。
陈长青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
酒席渐趋热烈,同辈们纷纷来灌酒。这次除了周斌,还多了其他许多人,让陈长青有些难以招架。
不知喝了多少,以他炼气四层的实力已经有些晕乎,似乎稀里糊涂的就到了洞房之中。
新房里,谢梦寒正盖着红盖头,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