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纯白空间一闪即逝之间,外相空间中道祖指骨,嗡鸣一声主动跳了出来落在苏禾手背上。
阵阵万物初始的气息泄露出来。
那空间却倏而关闭。
道祖指骨静默在苏禾手背。
一切都陷入平静之中。
只有东云山宣泄的气息与四方刀不断提升的力量,提醒苏禾方才当真发生了什么。
纪妃雪一步跨来,落在苏禾身边,嘴角带着调笑:“小夫君你可放弃了一条通天坦途哦,不心疼么?”
实实在在能看到的仙尊道途——不是看到,那天劫之中已然凝聚了大道种子,只要承接过来便可直接踏上道途。
可惜拿不出去,若拿出去诸天万界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苏禾心底翻了个白眼。他在乎区区一条仙尊大道?
他身上哪一条道途走不到仙尊?
是四圣不行,还是龙龟不行,或者他鸾凤和鸣术不给力?
苏禾才刚开天四重,却已经有了开天六重极限的能耐。
不用等开天七重,只要开天六重,若仙尊敢在面前蹦达,你看他打不打!
若是再证道朱雀和青龙,四圣合一。
仙尊真的手到擒来。
拿仙尊道途诱惑他,还不如美人计成功的可能性大。
苏禾心中不屑,面上却做肉痛状,撕心裂肺一般:“为了姐姐,我连仙尊道途都放弃了……姐姐补偿我呀!”
“呸!”纪妃雪咯咯娇笑:“又想占我便宜!”
“小夫君,从来都只有奴家占旁人便宜的份儿。”她说着话,一指戳在苏禾眉心,将他戳进东云山中,砸进山体之内,没了身影。
纪妃雪笑着跑走,返回云梦泽,那大鲵又跃出水面,一张鱼脸都凑在了一起。一看到纪妃雪立刻张口吐出木偶。
然后,一阵反胃,哇哇叫着沉入云梦泽下。
那小木偶呸呸呸地吐着口水。瞪视纪妃雪,便是这女子拎着他脖颈走了一路。
他乃是蛮族一代之主!堂堂仙尊!道行仅在传说中的蛮王之下,安能受此奇耻大辱!
“妖女!吃某一斧!”小木偶大喝一声,宣花斧抡圆了,开天一斧劈向纪妃雪脚面。
当!
一声脆响砸在了同心铃上,铃声震荡悦耳聆听,落在巴掌大的蛮涿耳中,却犹如滚滚天雷,整个木偶都被震晕在地,扑通一声跌在水中,咕噜噜向下沉了下去。
纪妃雪瞥他一眼,非但没捞出来。反而召来一只乌龟压在那木偶身上,随即转身离开。
东云山下,苏禾已经重新化作白虎形态。趴在洞穴中一动不动。整个心神都沉浸在纪妃雪那一指当中。
不知时间,不知万物。
脑海中只有一道身影,黑衣纪妃雪一柄大刀,抡圆了向前一斩。
杀意冲天。
纪妃雪那一指,将黑衣刀法传了过来。
不是修行刀法,只是黑衣与封皇大祖战斗时,劈砍的一刀。
与苏禾领悟杀意劈出的一刀足有三分相像。与苏禾白虎杀意也有几分相通。
以杀入道,本就存在相通之处。
四方刀化作光芒融入苏禾体内,刀气忽而在虎爪之上凝聚,忽而化作虎目星光。
此刀虽不曾凝聚器灵,却灵韵非凡。
苏禾一点点领悟杀意,梳理着刀法。放弃将瞬华与藏锋融入刀法中,只留单纯的刀意,只求最大的杀伤。
倒有几分极境的意蕴。
极情于刀。
刀法所留仅仅只有惊鸿一道辅助效果。
一刀划过,便是凡人也能看到一道残影,但便是大能也一样只能看到一道残影,躲不过、避不开。
残……残刀?
一个极土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苏禾脑海。
苏禾拼命甩头,想将这名字扔出去,但越甩,这名字越往脑袋里钻。
苏禾忿怒一声咆哮。
却听山外苏华年声音传来:“夫君可遇到了难题?”
苏禾顺着被纪妃雪砸出的通道走出去,便见苏华年静静站在洞口。
东云山一片银装素裹,距离渡劫已经不知过去多久。
雪厚三尺,非一日之功。
四周没有脚印,没有雪乱的痕迹。苏华年在此不知等了多久,远处有油纸伞撑在石桌上,摆着山桃水果。
观其气息,是东云山神所为。
应该是孝敬苏华年的,但苏华年并未动过。
苏禾踏出洞穴,虎爪落在雪地时已经化作人身,拉住苏华年的手,拂去她头上落雪,在二人头顶轻轻一点,雪落不沾身。
“等了很久?”
“并未太久。”苏华年回应着,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自从与苏禾有了更亲密的互动,她看苏禾的眼神愈加不同起来。
冰山融化了。
苏禾抱住她转了个圈。
苏华年面色微红。虽然早与苏禾坦诚相见,除了最后一步什么便宜都被占过了,但她几时与人在野外这般亲昵过?
“想我了?”苏禾笑着问道。
苏华年咬着嘴唇不说话,直到苏禾放开她,已经拉着她向山外走去时,才轻嗯了一声。
这已经用尽了全身勇气。
这儿不是家里。
苏禾哈哈大笑,笑的开心。拉着她在雪山上肆无忌惮的奔跑。苏华年冷霜的姿态都维持不住了,被他拉着一路跑上最高的山头,面向云梦泽方向。
看山川白云,霜雪飘飘。
苏禾忽然急声道:“不好!快走!那妖女要逃跑!”
被纪妃雪一指点下去,却忘了这事儿。
苏华年一怔随即想到苏禾在说什么,不由嗔他一眼,哪有这般说自家娘子的?
尤其纪姐姐还有着身孕。
便见身旁男子将身一纵已经化作白虎真身,虎尾一卷将她卷在虎背上侧坐着,白虎踏雪而行瞬息千万里,冲出东云山进入云梦泽,直奔纪妃雪水下园林。
却不曾感知到纪妃雪气息,寻到流茹。流茹看着苏禾盈盈一拜:“见过驸马,见过夫人。公主……搬家了啊!”
苏禾满头黑线。
那妖女果然跑出去了,就该被吊起来抽啊!
苏禾摆摆手,和闻声赶来的云梦龙王打了个招呼,转头返回长月府,还没到便看到有虾兵蟹将,将一车车的行李搬入长月府中。
纪妃雪正指挥车队,守护她的心肝宝贝。
珊瑚、文竹、假石……
感应到气息,转过头来看向苏禾和苏华年:“哟~舍得回来了!”
苏禾:“……”
搬到这儿来了。
“怎么?”纪妃雪看着苏禾愕然模样,做泫然欲泣状:“夫君不想我来?奴家可是坏了夫君的事……”
苏华年清冷的模样都一阵颤抖,难怪纪姐姐会被人叫做妖女!
苏禾满头黑线,一手拉着苏华年一手拉过妖女,径直进了长月府。
“妖女,休得放肆!”苏禾边走,狠狠瞪她一眼,长月府外坊市愈加繁华,在外面不许露这模样!
纪妃雪咯咯娇笑。刚气包!当谁都看得到她?坊市众人,便是眼珠子瞪出来都不可能看到她身影。
长月府内人影单薄,只有十余鲛人。偌大长月府显得空旷至极。
苏华年轻声道:“日前丫丫让翠花回来,找我借走了鲛人,再有十日她便称王,借走鲛人布置场地招待诸位族叔。”
苏禾透过长月府向东方看去,东云山东北方国运蒸腾,一头国运龙龟在云层之中游弋。
当年带着青蛇和蛤蟆偷偷离开的小家伙,竟真的靠着一个山贼山寨,打下一片天下,而且看上去经营的甚是不错。
国运神兽,乃是整个的映射。
政治、军事、经济……包括国民对君主的忠诚和信服,一眼过去便可看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那个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奶娃,是怎么做到真正开辟一个的!
一国之政多如牛毛,繁杂如麻。小屁孩竟能厘清。
这点儿他比不上!
苏禾哈哈笑起来。
看着虾兵蟹将规规矩矩的将行礼送入秋湖水下洞府中。苏禾一把抓向水草之中,抓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却是木偶小蛮王,被苏禾拎着脖颈提起来,手中还拎着一柄大斧,胯下夹着自己的小食铁兽,挥舞着大斧冲着苏禾哇哇叫着。
“鬼鬼祟祟,偷东西?”苏禾看着他。
小蛮王顿时大怒:“呸!吾乃蛮人帝君,堂堂蛮王岂会鬼鬼祟祟!吾取物资乃光明正大,否则岂会被你察觉?!”
“咦?”
纪妃雪笑起来,伸手一勾也拎着脖颈,拎出一个一般大小的木偶,那木偶也哇哇叫着:“放肆!吾乃蛮涿!乃蛮族之主,蛮王后裔,你这女子安敢放肆,安敢将我拎来拎去!”
他大叫着便感觉空气不对,停下挣扎向前看去,便看到另一个被人拎着脖颈的木偶。
虬结的肌肉,面色野蛮,蛮人特有的宣花斧,还有座下食铁兽……
老祖宗!
虽然没见过但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蛮王也看着这信木偶,一般无二的肌肉和斧头,一般无二的脾气和脑子。
连相貌都有五分相似。
孙子!
不一定是哪一代的孙子。
两个木偶木眼相对,然后——互相呸了一口,鄙视一眼这个被人拎脖颈的可怜虫,都转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纪妃雪咯咯娇笑,手指一挥行礼自动归位。虾兵蟹将立刻躬身告退。
鲛人也随之退下。
长月府又静了下来,连大眼瞪小眼的一对儿木偶都被纪妃雪随手丢出府外。
不要小看两只木偶,那小蛮王生存能力极强,虽然巴掌大却来回奔波在长枫城和长月府,连一次意外都没有过。
而且……寻常化妖修士碰到两只木偶,谁有意外还是个未知数。
纪妃雪伸了个懒腰,拨动着秋湖湖水,看着落雪满界,看着落下的太阳,升起的月亮。
不由笑了出来。
终于真正住在这里了。
她不说话,苏华年更是安静,三人不知何时转移到了湖面上,就在岛边,看着落雪安静至极。
这还是三人第一次真正聚在一起,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做什么。
除了苏禾。
本是安静站着,却不知怎么就在翅膀遮挡下变成左右环抱,手不知不觉的就攀上了两座截然不同的高山。
苏华年的清凉如雪,挺拔孤傲。
纪妃雪连形状都带着妖媚火热。
被握住团儿,苏华年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瞬间通红,却又生生忍住,竭力保持着清霜气质。
想要躲开作怪的大手,却又不敢大动作,只怕被苏禾右侧的纪妃雪发现。
倒是纪妃雪不似苏华年的僵硬,竟将胸膛一挺,衣襟下小衣不知去了何处,隔着衣衫若有若无。但苏禾这般境界,微动一丝,便感知到小庙的饱满。
心神一荡,刚想仔细感悟,便觉腰间一痛,一根银针插在腰间嗡嗡颤抖着。
“小夫君,齐人福了?”纪妃雪似笑非笑的传音。
觉得自己道行高了,能像瞒着苏华年一样瞒着她搞小动作了?
两只手竟然那个都不肯吃亏!
若白灵归来怎么办?莫不是要长出第三只手?
苏禾讪讪一笑,手上却鬼使神差的又捏了捏,手指还在山顶小庙上拨了拨。
呀呀?胆子大了呀!
纪妃雪立刻做一脸惊恐状,双手抱在胸前:“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夫君怎能如此轻薄……”
如泣如诉。
苏华年顿时一个颤抖。
苏禾愕然,妖女!偷偷摸摸的事,你也公开叫出来,怕被轻薄还把我手按在怀里不放开!
左侧苏华年一怔,整个人都呆住了,用尽勇气才将定在身上的手拽下来,面色通红看着苏禾。
却见纪妃雪咯咯一笑,身子一转跑开了:“还想一箭双雕?小夫君想得美,才不让你得逞嘞。”
纪妃雪跑了,右侧只留袅袅余香,和插在腰间的一枚银针。那针更入一分,没插在任何穴位、脉络上,却让苏禾瞬间昂首挺胸。
苏华年面色羞红。
方才夫君作怪,她不敢反抗不敢躲避,生怕纪妃雪发现。却不想半点不落全部落在纪妃雪眼中。
羞恼!
她看也不看苏禾,脚下一踏,化一道银光进了自己洞府。
只留苏禾一人怔愣在小岛上。
两个洞府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进哪个。似乎找谁都不对……
总有一天洞府全拆了,所有人住一起!
怔愣了半晌,苏禾一道传音送向纪妃雪洞府:“姐姐,我不许关门,我去将冰坨儿拉倒你屋里!”
洞府之中,纪妃雪放下手中暗绿色的青龙手镯,嘴角升起一道笑。
小夫君出息了啊!学会化解矛盾了。
就是大言不惭!
回来这么多天了,连苏妹妹都没拿下,还想三人行?我不关门,你倒是将她拉来呀。
苏禾身形闪烁,落在苏华年洞府前,门没开启禁制,推门而入,循着气息行至书房。
苏华年一身白衣正襟而坐,面色清冷捧着一册书卷,看去好似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书拿反了。
苏禾凑了上来:“娘子生我气了?”
苏华年看书不言。
苏禾将她书颠倒正。
苏华年目光落在书上,顿时生出几分恼怒,抬眼看向苏禾。一声轻叹:“夫君……怎能在外面如此轻薄?”
“唔…这是家里!”
没在外面!长月府里人都出去了,他们回来就离开了。此刻坊市没有管理,所有鲛人都去维持纪律了。
云梦泽虾兵蟹将早离开,整个长月府连那些灵智非凡,有可能抢夺化妖果的鱼、兽都被苏禾丢出去了。
苏华年愈加恼怒,面色清霜:“夫君莫要诡辩。”
苏禾立刻认输:“好!我错了,我保证,出了长月府我绝对规规矩矩,有人时最多只拉手。”
苏华年冰霜的气质都被他气颤抖了,这人端的会打字谜,有人拉手,没人就可以肆无忌惮?
她这般恼怒着,便见那人真的肆无忌惮起来。走入书桌内,拦腰将她抱起来放坐在书桌上。
“我也想你了!”
苏禾额头顶住她的额头,不等她反抗,已经噙住丹唇。
苏华年身子一僵,随即又软了下来,被他压在书桌上,不知是配合还是拒绝,还是逆来顺受。
直到苏禾愈加得寸进尺,手从上而下,探入下腹,才恍然惊醒。
按住苏禾将他手定住,压抑着声音微微摇头。
今日不同往常,纪姐姐就在隔壁,她有仙尊之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她的耳目。
“你,你出去!”
苏华年咬着嘴唇,清冷又呢喃之声从唇齿间传出,道心坚定才将苏禾推了出来,衣袖一甩书房屋门关闭。
苏禾一脸尴尬。
“媳妇我真不是色中饿鬼。”便真的是色中饿鬼,也不至于将自家夫君赶出屋门。
半晌,书房内苏华年竭力做清冷的声音才传出来:“你…今日状态不对,你去找她。”
你不是色中饿鬼,但今日留在这里,他绝对忍不住…苏华年不确定,自己真能再拒绝。
苏禾愕然,摸摸腰间被纪妃雪扎过的地方,感受着身体的不对,从善如流。
“那…你早点休息。”
他说着话,不见书房内回应,讪讪返回,转身进了纪妃雪洞府。
纪妃雪斟着一壶茶,似笑非笑的盯着苏禾,目光带着几分调侃,似会说话。
你不说要将苏妹妹带来吗?人呢?
“姐姐,喝茶呢。”
苏禾凑了过来。
纪妃雪咯咯笑起来:“等人!”
“唔…”苏禾打了个哈哈:“今儿不太方便……”
他说着话便凑在纪妃雪身边,伸手环住腰肢,自然而然的向上托去。
就在要触碰到的刹那,怀中妖女陀螺一转水蛇一般扭了出去。躲过苏禾魔抓,指尖在他胸口划着圈:“小夫君,谁闯祸谁负责,谁点的火谁去灭火,我可不是救火卫士。”
找你家苏娘子去啊!
苏禾又将她重新拉入怀中,彼此贴着胸膛,挤压着圆润弹软。
“姐姐莫闹!丫丫碎星在即,称王碎星。要至亲守护,她不敢乱了自身气息。”
这个时候要求稳,阴阳骤变哪怕是道行突然飙升,短时间内也难以掌控。
纪妃雪轻笑一声,戳着苏禾胸口,小声道:“小夫君,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然你回来了,守护工作还轮得到苏妹妹?”
苏禾笑着,一把抱起纪妃雪,吻了上去。
他自然知道轮不到,但是丫丫粉碎界珠,苏华年不亲自参与守护,心里怎能过意的去?
只有十来天了,苏禾怎会在这时候乱她心神。
长久,唇分。
纪妃雪呼吸都急促起来。
苏禾抱着她,手从衣袍探入,才发觉妖女外袍下竟空无一物,低头从胸口向下偷瞄,一览无余——除了青山遮眼。
苏禾笑了一下,不见动作衣衫已去,托着妖女的手微微向下一沉。
宝刀归鞘,火热融来。
一声嘤儜。
一声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