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定,几人也各自回家。
都知道进山带些啥东西,打证明的事儿,也不用吕律多说,张韶峰自己往区上跑一趟,就把事情给办了,顺便再跟孟兆华和他姐夫打了招呼,把车子找好。
至于吃的,往家里带过去也麻烦,一路经过不少城镇,不愁弄不到吃的,加之干饭盆距离江源不远,完全可以到了地方再买。
只是,陈秀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晚上躺炕上的时候,一直不怎么说话。
吕律看出她有心事,出声笑着问道:“你这是担心我呢?”
“能不担心吗?”
陈秀玉的声音多少有那么些祈求的意思:“打猎的地方不少,为啥非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真不知道你咋想的。能不能不去那种地方冒险?”
她是听蒋泽伟说过干饭盆凶险的,结果现在听到吕律领着人要去闯,心里不担心,那就是在骗自己。
“其实,事情没你想得那么难!”
吕律不无安慰地说道:“现在情况没有在夏秋季节复杂,而且,我知道人为什么在里边迷路的原因,也知道怎么走出来。”
指南针失灵,是因为里面分布不少玄武岩,质地细密,含有不少铁的成分,导致磁场异常,各种设备容易失效。
至于迷路,全是因为那片区域是大大小小的圆形或椭圆形盆地,顺着山势走,就会不断在里边转圈圈,继而迷失方向。
吕律甚至知道这些盆地是地下水侵蚀石灰岩层,导致地面塌陷而形成。
他还知道,除了干饭盆,还有湿饭盆。
了解过干饭盆,自然少不了看同样将干饭盆吹得神乎其神的纪录片,在这方面,上辈子闲暇之余,他了解的不少。
这也算是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积累起的东西,给了他很强的辅助作用,成了现在混迹大荒时,难能可贵的财富。
哪怕他没进去过也知道,能在后世成为景点,有人在里边养蜂的地方,玄乎得也有数,关键是长年累月的传闻,各种不解,给干饭盆披上了异常神秘的外衣。
这何尝不是一种炒作?景点嘛!
如同蒋泽伟一样,慌不择路地乱闯乱跑,就是走出干饭盆最简单也最笨的法子,好好的找着地形走,反倒在原地打转,数次回到同一个地方,而胡跑乱转,却能让自己成功去到别的地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何况,吕律一帮子人都不是生手,可以依仗的手段不少,连雀书、鸦笑这样的法子,赵永柯都会,那还有什么难的。
因为神秘,少有人踏入的缘故,里边栖息、生存的动植物不少,吕律觉得会是个很不错的狩猎地,但也因为没进去过,所以想借现在的机会去熟悉熟悉,仅此而已。
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走出来,活了一辈子的人,吕律学会的,就是稳妥。
如果他自己都觉得没把握,那是肯定不会去的。
再说了,那是抗联曾经活跃过的地方,还有着抗联的遗址,别的人都行,吕律相信自己这些人也行。
这样的地方,在这种时节都搞不定,也就不用考虑接下来在长白山里走遍兽皮书记录的老兆的事儿了。
至于早想说数万小龟子进入消失不见,这样的传闻,吕律觉得实在夸张了些。
“律哥,你真知道怎么走出来?”陈秀玉有些不信。
“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去做那种没啥把握的事情,就和孩子在家里等着我多多打些貂皮、熊胆回来吧!”
吕律满脸肯定地说:“我这好日子都还没过上呢,可不会那么想不开。”
听吕律这么说,陈秀玉也稍稍松了口气。
自己的男人,确实一向都很靠谱,不是胡乱吹嘘的人。
“那你告诉我,怎么走出来?”陈秀玉追问道。
“闭着眼睛就走出来了!”吕律笑道。
陈秀玉瞪了他一眼:“胡扯,我问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就像,就像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入口一样……”
吕律说着,挺了两下腰杆。
陈秀玉微微愣了下,握着拳头在吕律胸口锤了两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坏了,不正经……”
“这不应该的吗?难道让我在你面前装君子,假正经?累不累啊!”
“你真想要?”
“难道你不想?”
“想!”
不知不觉中,陈秀玉浑然没发现,自己追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已经跳上了另一条即将开启的滑轨。
大冷天的,不干这事儿干啥啊!
第二天早上,养精蓄锐不少时间的一帮子人集中到吕律家里,一如既往地,两口子早早准备好了早饭,还专门烙了不少烙饼,准备中午在路上吃。
吃饱喝足,一个个忙着往车上装爬犁、猎具和所用的工具。吕律则是忙着给元宝它们带上防护背心和防咬项圈,直到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元宝肚子大了不少,而且开始下奶了。
“元宝不能带去了!”
吕律微微叹了口气。
“为啥啊……”雷蒙和张韶峰异口同声地问。
那么长一段日子以来,元宝已经成了猎队所有人心目中,最忠实可靠的伙伴,听到元宝不能带去,都微微有些发愣。
梁康波很快发现了所在,笑道:“这是要产崽了呀!”
雷蒙和张韶峰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算算日子,十有八九是斯木科村普楚那条鄂伦春猎狗的种,一般情况下,怀上以后,狗子在六十五天左右的时间进入预产期,看眼下这情形,已经快了!”
吕律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看白龙和花豹,两条狗子倒是没什么异状。
“那咱们还进山吗?”雷蒙犹豫了一下,问道。
“当然要进,元宝在家休养,领狗崽,咱们不是还有白龙和黑嘴吗?尤其是白龙,从一小个就跟着一起进山狩猎了,元宝会的,它也能办到。”
这一点,几人其实也早已经注意到了,白龙确实有非常不错的能耐。
吕律转身进屋里,将陈秀玉叫了出来:“我大意了,这段时间没注意这问题,元宝要产崽了,你帮忙好好弄一个暖和的狗窝,还有吃的,苞米粥和肉,紧着元宝吃,别放它被饿着,好好照顾着。”
“嗯呐!”陈秀玉很认真地说,伸手揉了揉元宝脑袋,换来元宝抬头呜呜地一声哼叫。
他把事情交代给陈秀玉,心里有些期待,等从山里回来,元宝会不会又给自己留下一窝好狗。
一直以来,每次出猎,把狗子们都带走,陈秀玉也只能靠着三只猞猁护着,可是猞猁这玩意儿,野性始终难以完全消除,并且,除了肉,别的东西都不吃,喂养起来,性价比上,远不如狗子,除了抓老鼠厉害点,护卫主人那是远比不上狗子。
就比如,小正阳若是到了院子里和草地上,只要元宝它们在,几乎都是紧紧跟随着,觉得不对头了,咬着衣服都能给叼回来,守护得相当好,但猞猁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无论如何,元宝产崽,都是好事,哪怕是些不适合打猎的看家犬也无所谓,因为家里正需要,重点是,是元宝的崽子。
何况,普楚的那条鄂伦春猎犬,本就是一只非常不错的猎犬,吕律相信,强强结合,产下的后代,也不会差。
看着吕律给白龙它们几条狗子戴防具,就是不给它戴,急得元宝在一旁跟着团团转,不时哼上两声。
吕律不得不揉揉它的脑袋:“元宝啊,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领着狗崽,等我们从山上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元宝呜呜叫着,眼巴巴地看着吕律,直到吕律将马匹牵进了车厢,白龙几条狗子也被叫上车里,看着车子启动出了栅栏大门,被留在院子里的元宝急得上蹿下跳,最后无奈地冲着车子吠叫几声。
回应它的,是吕律掀开篷布的张望和白龙它们的吠叫。
陈秀玉拍了拍元宝脑袋,看了下狗窝,赶紧动手准备些松针、破烂衣物、棉絮之类的东西,絮在狗窝里边,并把周围用麻布袋好好包裹起来,防止豁风……
每次出行都用上三辆车,已经成了标配,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轮子上加了防滑链的车子开始长途奔行。
这一路上,吕律和雷蒙两人也去帮忙轮换着驾驶,到了傍晚的时候抵达哈尔滨。
元宵节过了,这座充满烟火气息的城市,也早已经忙碌起来。
林场运木头的车子,将煤炭、木料送往全国各地的火车,以及奔赴各处的人,来来往往的,这种热闹情景,是在山里很难看到的。
在城外找了个大车店临时住下,难得来一次大城,几人都想进城里看看,可惜,带着的枪械在这时期变得已经有些敏感,一合计,以前当场长时,没少到哈尔滨城的雷蒙选择了留在大车店看东西。
这大车店早已经是国营,就是专门提供给过往旅客临时落脚的地方,不像偏远地方私人开设的大车店那么乱,但也没有城里的招待所、旅馆和酒店那么严格,倒也放心。
几人抓紧时间骑着马进了城里,一路走一路看。
只是隔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来,城里似乎又有了不小变化,有些老旧的房子被拆除了,换成了拔地而起的楼房。
只是,行人大都行色匆匆,各处墙上的标语更是鲜红。
看了一阵,几人其实也都觉得无趣起来,总有些压抑的感觉,再者说,来的时间晚了些,很多商铺早已经关门,几人专门绕到吴万刚出售大雁飞龙的地方看了下,发现他事情已经做得不小,除了大雁飞龙,还出售一些从别处收回来的鸡鸭,这是晚饭时候,也是忙碌的时候。
简单了打了招呼,吕律等人也就折返回去城外的大车店。
在返回的时候,看到路边一个电器修理铺,想去补充几节电池的吕律,发现柜台里用皮壳套着的像是大哥大的东西,吕律细细看了一下,心头不由一喜:“老板,这对讲机咋卖啊?”
对,没错,就是对讲机。
不用信号塔之类的东西,在野外相隔一段距离也能完成对话的工具。
几乎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吕律就已经想到了很多在山野里能用到的地方。
谁知道,吕律这么问,店主却是有些发懵:“啥对讲机?”
吕律指了指柜台里的东西。
店主用一种看待乡巴佬的眼光看着吕律:“这哪叫对讲机啊,这叫报话机……”
“对对对,报话机……”吕律也很快反应过来,报话机才是这年头的叫法。
“你想买?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店主上下扫视着吕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