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西泽这个地名很不起眼,但若要论创建汉王朝的高皇帝是在哪儿开始气运亨通,丰西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地方。
“家祖曾在这儿斩蛇取运,从此造化无穷!”
梁王目光扫向一片山脉,又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等到不断靠近,张学舟才发现那是一处墓穴的入口。
墓穴斩山为郭,穿石为藏,是硬生生从一座石山中穿凿而成,跟随靠近时,张学舟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席面而来。
受这股冰寒之气的影响,梁王似乎精神了不少,从云轿上而下踏入墓穴中。
张学舟也跟随下了轿,他还不曾仔细辨识墓穴的名字,随即被后面纵马而来的侍官一推,也跟着进了墓穴。
墓穴宛如梁王宫殿,前庭、车马室、甬道、客厅、卧室、回廊、冰窖、马厩、兵器库、壁橱、粮库、前庭、后室、洗浴室、厕所、疱厨……
不断前行,张学舟几乎能看到每一样梁王府所拥有的宫殿构造。
与真正的梁王府有所不同的是,这儿完全是采石凿空而成。
张学舟目光放向主殿,只见梁王踏步的前方有一条长约两丈首尾南北的应龙图,应龙头上长着白色长角,身侧张开着翅膀,又用龙舌卷衔着怪兽。
应龙图的左侧画的是席卷烈焰冲天的朱雀,又有右侧画着一头卷起风云的白虎。
大殿顶部则是日月星辰和云气,宛如一方天地一般。
梁王抚摸着大殿中的石座,而后坐了下去,宛如躺在梁王府的金色大椅上一般。
张学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目光不断扫视着这片墓穴的每一处。
“天道高远,地道深邃,天玄而地黄!”
梁王喃喃低语。
他摩挲着一枚指环,数秒后,他将指环放入石座上。
“东方朔,你再给本王讲一讲司马相如的高兴事”梁王开口道。
“司马相如问了卓文君一个问题”张学舟目视四周道:“文君文君,我是不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卓文君是怎么回答的?”梁王问。
“卓文君说,傻瓜,你当然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了”张学舟回道:“这让司马相如非常开心!”
“他被叫成傻瓜了还开心自己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梁王低声发笑询问。
但他不知怎么又联想到了自身。
梁王向来自认聪明,他不仅得了太后的全力支持,还有梁园中大群的术法修士。
一旦有所需,诸多修士都会为他奔波。
再叠加上朝廷的人才,他几乎可以在短短时间就稳控汉王朝。
但这一切的一切,坏在了他死的比景帝要早。
张学舟那一句傻瓜明明是卓文君所说,但梁王不知怎么就看到了景帝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上,低声对着他说了一句。
“傻瓜!”
耳边回荡着景帝的声音,梁王一张面孔不由从苍白胀得通红。
“你明明应该在我前面死,我倒是要看看你为何能活到现在!”
他发出低低的呻吟,又仿若是吟唱。
等到梁王对着侍官挥手示意,侍官迅速取出了五杆绣着赤色大鸟的旌旗沿着东南西北方向插下四杆,又在最中央插入主旗。
“大王,赤鸟旗已经布置好了!”侍官道。
“替本王护阵!”
梁王点点头,又示意了数人分头行事。
有人一脸肃穆出了大墓,有人奔向墓室深处,又有人在四处点灯。
随着墓室内灯火通明,梁王踏入主旗下连连掐指,数面大旗顿时如被风浪吹拂一般唰唰作响。
张学舟后撤了数步。
他看向跟随而入的数位侍官,只见这些人一脸狂热,又有守卫墓室的将士脸色肃穆,见到张学舟欲要外出,腰间的长刀和剑顿时对向了张学舟。
“我想出去尿尿”张学舟道。
“本将军只提醒你一次,但凡你没有经过大王允许擅自离开,格杀勿论!”
墓室大殿门口的红甲将官持着长剑指了指张学舟下半身,似乎很想解决张学舟尿尿的问题。
这让张学舟心中突突了两下,他尴尬笑了一声,而后挪动脚步慢慢踱步了回去。
再次回到大殿中央时,五面大旗已经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吹拂声响,又似乎带上了些许异香的味道。
梁王坐镇在旗中央,他双目已经闭上,仿若人已神游天外。
“侍官大人!”
“别说话,大王正在带我们拿大好处,我们从此必然成为人上人!”
侍官一脸狂热。
等到张学舟碰了碰他的手臂,他才不乐意回了一句。
也就张学舟这种被梁王拉过来取乐子的人才会不明白,但他们跟随梁王已久,哪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若你看不明白,就遁出阳魄观看!”
侍官朝着张学舟摆摆手,而后不再搭理张学舟。
他伸手掐算着时间,仿若倒计时一般,众人纷纷如同梁王一样坐下,而后闭上了眼睛。
大殿之中顿时多了一份诡异。
“我倒是想遁出阳魄,但我还没神通境呢!”
张学舟嘀咕了一声。
他只得找了一个角落看梁王表演。
张学舟此前就推辞过一次,提及自己旅途劳累,但他被梁王用飞乘法宝硬生生拉了过来。
而在眼下,张学舟一点也不想见证梁王所做的诡异之事。
他看了看阵旗和梁王,又看了看门口的守卫,极度无聊的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张学舟听到一阵潺潺的流水声,他才寻觅着这种异常的声响。
“你好胆,你居然引动黄泉之水侵染朕!”
张学舟还不曾寻觅到流水声音的源头,只听阵旗中一声爆喝,又有梁王的声音开口回应。
“陛下,你强取我大汉国运延寿,此举只怕是有些不妥!”
阵旗之下的梁王一动不动,眼睛不曾睁开,嘴巴也不曾开口,但声音就从阵旗之中传递了出来。
张学舟只是稍作思索,就清楚了声音的主人。
“这是朕的国,朕如何用不需要你来管!”
景帝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无疑带着一丝暮气。
“你答应过传位于我,这也是本王的国”梁王争辩道:“你这是一直在强行续命,不给我一点机会!”
“朕还不能活下去了?”
景帝反问一句,一时让梁王难于回应。
景帝有活的需求,但景帝活着他就没命。
梁王想活就得景帝死。
“你想让朕死?”
景帝发问,这让梁王更难回答。
“看来必须请我的好母亲来看看,看看你这个弟弟是如何逼死的哥哥”景帝道。
“明明……明明是你在逼死我”梁王怒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利用我,从来就没真正为我好过!”
“朕待你不薄,母后更是将所有都倾泻于你身上,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种丧心病狂弑兄之举,你……”
争执的声音中,数道宛如气爆的声音响起。
张学舟只见此前回他话的侍官脑袋一歪,随即七孔流血倒在了地上。
等他注目过其他人,只见众多侍官或先或后七孔流血倒地。
但凡遁出了阳魄,侍官们或见证了什么,又或参与了什么,最终导致了三魂七魄的破碎。
张学舟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墓穴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扫向墓穴大殿之外时,只见此前守卫大殿门的红甲将官一脸古怪的浮笑。
等到数秒之后,张学舟只见对方口中一股黄颜色的水喷出。
宛如身体装了个水龙头一样,红甲将官口中持续不断喷出黄水。
张学舟目光稍微放外一些,只见众多军士同样人人如此。
若不处于大殿中,众人嘴巴上都仿若安装了一个水龙头,都在不断朝外喷水。
“一、二、三……”
张学舟数的数字还没到十,只见那个红甲将官身上的盔甲坠下,露出一具仿若被抽空的干瘪身体来。
“原来这就是黄泉!”
他脸上依旧浮笑,但似乎也有了一丝清醒,开始带了骇然。
在口中喷出黄水时,他挣扎着说了一句,干瘪的身体随后跟着盔甲坠了下去,再不复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