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见袁熙一脸鄙视地己,笑道:“嘉只是提醒公子留意而已,免得将来遇到此人,不分青红皂白砍了,那便可惜了。”
他随即好奇道:“嘉有一事不明白,嘉虽然颇为赏识刘晔,但其在冀州名声不显,怎么看公子的模样,似乎非常赞同,难道公子和其相见过?”
袁熙听了,干笑道:“我说自己会观星,先生信吗?”
郭嘉一副你骗谁的样子,“那公子说说,嘉寿数几何?”
袁熙噎住。
郭嘉见了,大笑一声,转身离开。
蓟城铁匠铺里,一件件新的兵器打造出来,送到兵士们的手中。
而军营之中,赵云田豫正带领兵士们演练新的阵法。
这是袁熙由戚继光鸳鸯阵的想法演化而成,考虑兵种越多,需要训练配合的难度也会级数上升,最后袁熙和赵云等人商议后,将兵种精简成为三种,一队五人。
最前面的两名刀盾兵,一手持盾牌或者钩镶,一手持环首刀。
盾牌就不说了,是防备劈砍和弓箭的重要防护手段,而钩镶则是钩盾组成的复合兵器,专门用来对付戟戈等带勾刺的长兵器。
其上下有钩,中间是后有把手的铁盾,表面有尖刺,兼具防,钩,推三种功能,和环首刀是绝配。
遇敌时可用其勾住敌人的长兵器,对付戟戈这种有小枝的武器有奇效,极其克制用长戟的骑步兵。
彼时远比长枪流行,因为其不仅具备捅刺功能,还能借助长度优势,用兵器横枝勾住敌人身体或兵器,极难对付。
最早的出现,就是为了针对长戟这种武器的,他能反勾敌人戟戈,利用发力点近的优点,让敌人武器无法抽回去,只能被迫撒手。
钩镶出现之后,戟戈迅速消失在战场上,以至于完全被枪矛代替,而戟戈消失后,钩镶也没了用武之地,也随即消失,被被盾牌完全取代。
所以战场的兵器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有互相克制,互相配合,因时制宜,通过一场场战争的淘汰,留存了最为符合的武器而已。
袁熙之所以训练互相配合的兵种,就是为了在黑山的复杂环境下,找到效率最高,损失最小的杀敌办法。
刀盾兵的后面,则是两名长枪兵,不同于一般长枪不到半尺的枪头,袁熙的这种长枪兵,铁枪头达到了将两尺,这种不计成本的武器,则显出袁熙占下幽州几个铁矿的好处了。
这种长枪本来只有骑兵冲刺才会用,如今配给步兵,不仅杀伤力大大增强,同时长枪前端有较长的铁制部位,也不容易被敌人砍断。
长枪兵后面补位的人,则是弩兵。
其配备单手用的小型弩,上箭极快,在众人背后负责偷袭,同时配备一柄环首刀。
这个位置要求极高,不仅要居中策应,混战中弓弩还不能误伤自己人,要求有极高的战场意识,一般都是五人之中的伍长担任。
冀州强弓大弩非常有名,当日麴义先登战胜白马义从,用的就是强弩,如今袁熙仿制的是射程几十步的小弩,还是相当容易的。
让袁熙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制造连弩之法,不然多配备两名弩兵,一个照面就能让不配备甲胄的敌人吃个大亏。
赵云指挥场上兵士们分组对抗,对田豫说道:“这几日兵士们已经越发配合精熟,再训练些时日,便能适应山地混战了。”
田豫出声道:“这些兵士之间配合的进步程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以前练兵半载,兵士仍然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比比皆是,如今这进度,让人简直不敢置信。”
赵云听了,深有同感,“公子果然说的没错,开了民智,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他们都看出来了,之所以兵士进步超乎预期,便是袁熙要求,每天必须抽出一个时辰,用来识字,讨论战术,以及交流众人的家庭近况。
一开始从伍长什长,再到兵士都很不理解,兵士就是用来打仗的,学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
结果一个月过去,很多之前懵懵懂懂的兵士,慢慢能够理解在命令的用意,主动开始配合了。
而且通过交流亲人及自己的想法,众人发现互相之间,感情变得更好了,也能够互相理解他人的苦衷了,知道大家活的都不容易。
到了后面,赵云田豫惊讶的发现,士兵之间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越来越高,对于队友的失误,不经命令,也能主动及时补位,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田豫叹道:“我一开始觉得公子年纪轻轻,其成就多半是仰仗父辈,如今发现大错特错。”
“这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实在是掌握练兵之精髓,真是让人不可小视啊。”
“不过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公子在安营扎寨一事上,对于帐内整洁如此在乎。”
彼时兵士扎营,都是拿出麻布支起固定,再拿一捆稻草往地上一铺,然后盖上衣服随便躺倒就睡。
结果袁熙思虑过后,将帐内内务作为一项重要练兵内容,认真定了下来。
包括睡觉时兵器盔甲放在什么位置,如何摆放,这也就罢了,其中竟然还包括衣服鞋子,也有相应要求,这让田豫有些不解。
打仗行军,本来已经累了,还搞这些作什么?
赵云思索一会,说道:“我倒是能想明白一些。”
“夜间需要保持警觉,如果敌人偷袭,在黑暗中是否能更为快速的找到衣物盔甲穿上,拿起武器出营,将会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田豫听了,点头道:“我多少也能想明白一些,但记住大致位置即可,为何要摆放的如此整齐,连方向都不能错?”
赵云说道:“公子曾经有次和我说过,为何要这样做。”
“这么做,不仅是做给自己的,还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如果衣物盔甲摆放的一丝不差,就会给其他人一个暗示,就是此人做事言出必行,一丝不苟,如果执行命令,也不会有有所偏差。”
“这样的伙伴,在战场上必然会深受信任。”
“反之,如果鞋子歪歪斜斜,衣服到处乱丢,其他人看到就会心里嘀咕,这人平时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战场之上,听命做事,是不是会有所差漏?”
“这样无形之中,会在人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要知道,这几人都是同一组,上了战场,有人负责背后,有人负责侧翼,如果你的背后,是一个平日做事不认真的人,你会不会时常背后发虚?”
“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时时刻刻便要防备身后,对于眼前的敌人,又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公子最后说,练兵之法,不仅在于操场,还在于帐内。”
“其目的就是让众人拧成一股绳,互相信任,配合起来才能如同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田豫听了,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练兵就是练武,没想到还要练心,是我太狭隘了!”
赵云微笑道:“我也一样,学无止境,这个天下,要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明白一切,战场上尤其如此。”
田豫听赵云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若有所思。
赵云此时,却是想着袁熙给他安排的秘密任务。
练兵完毕后,大军开拔,直接扑向常山真定,将黑山军在真定的前沿营寨拔除,进入黑山通道的北隘口。
这个时候,赵云不是和大军一起进入黑山腹地,而是带领最为精锐的兵士,直接南下进入河内!
这个任务极为凶险,因为在河内的吕布态度未明,赵云随时会遭到对方攻击!
虽然陈珪去河内和吕布谈判,但谈判成功与否,都和赵云无关,因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无论发生什么,赵云都要见到天子刘协,并想法铲除白波军势力!
到时候没人能帮赵云,他能靠手下的兵士孤军奋战。
当然,这个想法还未成熟,袁熙也在犹豫,因为吕布这股势力,实在是个巨大的变数,他和郭嘉商议了几次,都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河内治所怀城内,吕布召集手下,对幽州特使到访之事争论不休。
吕布看众人说了半天都得不出头绪,不禁心下烦躁,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叫道:“以前我们是没有选择,现在选择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选了?”
陈宫闻言苦笑道:“温侯这话倒是没错,在兖州的时候,咱们处处都是敌人,没想到到了河内,想和温侯联手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吕布听了,面色稍霁,指着麴义道:“德州,那隐虎倒真有几把刷子,我来到此地后,不仅得了张杨相助,连袁术和袁熙都来交好于我,这观星之术,还是那么准啊。”
陈宫听了,咳嗽一声,“熊掌和鱼不可得兼,温侯总要在二袁之间选一个啊。”
魏续听了,出声道:“这有什么好选的,袁公路占有三州,而那袁熙只有半个州,能帮到温侯什么?”
“而且那袁熙交好温侯,肯定是瞒着袁绍的,我们如今和冀州反目,焉知幽州日后会不会翻脸对付我们?”
众将听了,微微点头,只有高顺默然不语。
他心情很复杂,他本身就是高家族人,乃是袁绍妻族,因为这层关系,他也颇受吕布忌惮,一直得不到重用。
所以他其实心里隐隐是希望吕布和袁绍交好的,毕竟两边这样打下去,他自己的处境便越发尴尬了。
麴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坐看吕布麾下众将撕扯。
宋宪说道:“那陈珪来访之事,我们如何应对?”
“要是我们打算和袁绍撕破脸,自然不用给这袁熙好脸色,要不把这陈珪砍了头,直接送给袁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