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头,刘备看着城外广阔的平原,心情激动,自己终于回来了!
他一转头,远处密密麻麻的袁谭营寨让他脸色一僵,他明白这次胜利,其实是靠的袁谭袁熙两兄弟。
要是袁谭现在促起发难,只怕自己守不住郯城。
想到这里,刘备对徐州甚至产生了一丝厌恶,这地方看着富庶,当初自己接管过来,还以为从此迈出了扬名天下的第一步。
哪知道自此之后,徐州的战乱就没停过,让刘备不胜其烦。
尤其是从张飞丢失郯城到现在,刘备几乎打的赔光了老本,要不是糜竺劝服糜芳,将家仆和部分财货献出来招兵买马,只怕刘备现在早就不剩几个兵了。
对于糜家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刘备自然要投桃报李,如今重新夺回郯城,糜竺糜芳双双升官。
糜芳直接成了功曹从事,在官职上来看,甚至压过了陈登一头。
虽然最后决定性的因素是袁氏兄弟,但刘备手下官员都说不出什么。
毕竟那时候刘备几乎已经山穷水尽,糜家倾尽家财赌了一把大的,也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
但尴尬的是,刘备夫人被袁熙送了回来,刘备现在没有了纳娶糜贞的借口。
远处人影绰绰声响,刘备定睛一看,原来是袁谭带着几名侍卫骑马进城。
刘备心里骤然轻松,袁谭亲自入城,这是表示诚意了。
他暗暗自责,自己最近遭受的背叛太多,以至于失去了对其他人的信任,患得患失起来。
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不少守信的人啊。
刘备赶紧下城迎了上去,对袁谭深深一礼,“此次重夺徐州,多赖使君大恩,备深为感激,无以言表。”
袁谭连忙刘备扶起,笑道:“玄德公多礼了。”
“说来谭还未感谢玄德公举荐之恩,从此玄德公便是谭之举主,将来只要不是和袁氏敌对,玄德公若有难,谭必全力襄助。”
刘备听了,心中一喜,忙谦让道:“举手之劳,做不得数。”
他察言观色,看袁谭表情不似作伪,心道这个茂才难道对袁谭来说很重要?
刘备暗暗思忖,按道理冀州推举袁谭为茂才,应该是举手之劳,却始终没有这么做,看来怕是别有隐情啊。
看来陈登在邺城能说动袁谭发动大军相助,必然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关节在里面!
刘备感觉有些吃不准了,自己是不是对陈登的本事还没完全了解,以至于错过了什么?
想到这里,刘备试探道:“区区一个茂才,不太可能让显思公子尽起一州之兵,来相助备吧?”
袁谭听了,笑道:“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我是真心想要结交寻玄德公的。”
袁谭这次来,还真就是借着举茂才之事,来拉拢刘备的。
他现在其实和袁熙一样,也同样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所在的青州,一大半被冀州挡着,另一半便是徐州,被泰山贼挡着,还能怎么发展?
而且袁谭算是看明白了,虽然袁熙帮自己挡了过继之事,但自己被袁尚压制的事实却没有改变,而且双方势力对比的差距越来越大。
别的不说,袁尚坐拥数百万人口的冀州,往西能扩张到并州,往西南能打进司隶,往东能图谋徐州,比袁谭的选择多得多了。
所以袁谭必须要提早在徐州布局,不然慢一步便无路可走,以后还能去海外扩张不成?
所以拉拢刘备,便成了袁谭当前最急迫的选择,虽然刘备是他的举主,但举主与门生之间,也是要看强弱的。
如今袁谭远强于刘备,袁谭行事自然能主导两边联盟的发展。
袁谭对刘备道:“玄德公也知道,我如今在袁氏之中,处境并不妙。”
“我和显弈虽然各占一州,但加起来也不如三弟在冀州的势力,所以我们两人需要联手,这次带兵来救助玄德公,也是显弈大力主导。”
刘备心道又是袁熙,好像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
对于袁熙,刘备是又爱又恨,自己好多事情,都是此人一力促成,可以说帮了自己的大忙,但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帮人的?
但刘备至今猜不透得是,袁熙到底要干什么,但其显然图谋不小,刘备欠着袁熙的人情实在太多,不敢想将将来要怎么还这笔债。
他生怕到时候,袁熙提出自己无法做到的条件,到时候怎么办?
但现在刘备已经没有选择了,他现在快要饿死了,哪管眼前的东西是不是毒药,反正不吃下去肯定死,吃下去倒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想到这里,刘备出声道:“两位公子对备有救命之恩,备也不多说虚言了,备已经派人去广陵请显弈公子来郯城,相谈徐州今后之事。”
“待显弈公子一到,咱们三方一起商议如何?”
袁谭听了,当下点头同意,他这次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当然不会跟刘备客气。
在刘备和袁谭等待袁熙的时候,海西城的徐州官员们,也得知了刘备重夺徐州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欣喜若狂,准备返回郯城。
对他们来说,刘备和自己前途息息相关,既然刘备再次起势,将来怎么可能少的了他们的好处?
糜贞望着兴高采烈的糜芳,忍不住道:“阿兄的官职位高权重,若是超出阿兄之能力,不一定是好事呢。”
糜芳刚得到自己升官的消息,正在高兴,却被糜贞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由讪讪道:“小妹这话有些败兴了,长兄也未见办事比我强多少啊。”
“这些年糜家商路都是我来打点的,几条商路牵涉极多,我都能有游刃有余,怎么做不了这个从事了?”
“那些被推举出来的孝廉茂才,有几个真正做过实事的?”
“我就不信他们能比我强?”
糜贞糜芳正在兴头上,不忍坏了他的兴致,只得劝道:“那阿兄可多向长兄一样,小心从事,宽以待人,万不可轻易树敌。”
糜芳摆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别提长兄了,他行事也太谨小慎微了些!”
“再说我升了官,已经能那关羽平起平坐了,我倒要看看,以后他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糜贞听了,心下忧虑,出声道:“阿兄,那关云长和刘豫州情同兄弟,关系非同一般,你……”
“好了好了,”糜芳不耐烦道:“小妹怎么还没出嫁,便越来越啰嗦了……”
他猛然醒悟过来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见糜贞已经是眼中有泪光闪动,忙打了自己脸一下,说道:“是阿兄我说错了,这事情不怪你。”
糜家想要将糜贞嫁给刘备的心思,徐州士族都心里明白得很,本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但偏偏这事情因为刘备夫人被送回来黄了,让糜家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士族之间,当然是幸灾乐祸居多,风言风语传到糜贞耳朵里,让她也是非常难堪。
糜贞心里叹息,她自然知道这事不怪糜竺糜芳,倒是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颇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她猛然间发现,自己内心应该是并不想嫁给刘备的。
自己理想的夫君,到底是谁呢?
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副极为熟悉的容貌来。
她缓缓摇了摇头,将这副萍水相逢的面孔赶走,心道这怎么可能,人家都成婚了,新妇据说还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自己又算什么呢。
糜芳见糜贞兴致不高,安慰道:“话说这婚事告吹的,也不止小妹一人,那孔北海的女儿和泰山羊氏的婚事,据说也黄了。”
“这事情莫名其妙,我得去打听一下。”
糜贞听了,叹息一声,“阿兄,你真得管管自己的嘴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孔融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
刘备重新夺回徐州,按道理他终于可以想办法赶往司隶,去朝见天子了。
但却发生了让他大失颜面的事情,泰山羊氏悔婚了!
当日孔融一家回到海西,泰山羊氏早就派族老过来,说两家的婚事,按道理说,两边都到了年龄。
但羊氏在求卦的时候,得到了些谶语,说两方男女可能有命格相冲之忧,会影响到双方的寿数。
所以泰山羊氏找到了名医华佗,想为孔融女儿把脉,看下是否真有隐疾。
孔融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孔融大怒,刚要发火,孔融夫人已经砰的一声,将茶碗摔碎在泰山羊氏族老面前。
孔融夫人寒声道:“羊氏想要悔婚,不必是这下作手段,将两边婚书撕了便是。”
“不就是因为我女儿两次困于敌手,怕她不清白,影响羊氏名声吗?”
“羊氏也把孔氏看的太低了,真有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同意两家联姻!”
那族老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息怒,我也奉家主之命,再说瓜田李下,谁知道呢?”
“若夫人真觉得女郎清白,何不让神医一观?”
孔融夫人咬牙切齿,没想到孔融说道:“那好,明日你带神医前来便是。”
那族老听了,当下一礼,告辞离去。
等对方走后,孔融夫人怒道:“就这么任他欺负,凭什么自证清白?”
孔融脸色阴沉,“这清白不给羊氏看的,而是给天下人看的。”
“因为羊氏赌孔氏必须要证明自己,方才能对得起孔家门楣。”
“所以无论婚事成与不成,这事都避不开,我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