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一家乍见竟是袁熙出现,反应各自不同,孔融一脸惊吓,夫人女儿却是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孔融失声道:“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袁熙出声道:“刘豫州丢失下邳广陵,遣文龙先生去邺城求助,我当日代袁氏和刘豫州结盟,怎么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过能在此地遇到文举公一家,也是意外之喜,我这便派人,送文举公一家回刘豫州处。”
孔融这才反应过来,大怒道:“你这小子捉弄我!”
他突然想起,自己一家的命是袁熙救的,顿时尴尬无比,是不是该感谢袁熙救命之恩?
孔融夫人拉着女儿深深一拜,眼角含泪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忙道:“夫人客气了,大家都熟人,相救乃是分内之事,不必多礼。”
孔融脸上抽搐,谁和你是熟人了,是我夫人,还是我女儿?
他想起前次袁熙已经救了自己夫人女儿一次,但共乘一车的事情,到现在泰山羊氏对此还颇有微词,伱说这是好心呢,还是使坏?
不过说来这次更是惊险,要说袁熙只是行事有些荒唐,孙策行事就堪称凶残可怕了。
孙策对待士族,根本不顾忌任何面子,也有强占士族女子之行,加上出身低微,故在士族间名声并不好。
孔融思忖,虽然自己一家三口被抓后,孙策并未染指自己夫人女儿,但这事情跳进黄河便是一裤裆黄泥巴,洗也洗不清,之后羊氏会不会迎娶自己女儿,也还难说呢。
他心中烦闷,偏偏又无法发作,袁熙做的再恶劣,也是救命之恩,自己还能说什么?
而且对方已经是幽州刺史,和刘备平起平坐的诸侯,孔融又不傻,难不成还能撕破脸不成?
他只得面色僵硬道:“老夫代全家感谢公子……使君救命之恩。”
袁熙听到孔融语气中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暗笑,本来他对孔融颇为不满,总想其丑,但刚才那番无恩论的话,却让他想起了和袁绍之间的复杂关系,心有所感,对孔融的厌恶淡了不少。
他微笑道:“文举公客气了,我打广陵时,也未猜到先生一家会困在这里,可以说是天意了。”
他转向孔融夫人,说道:“上次一别,没想到还能相见,夫人安好。”
孔融夫人连忙还礼,她脸上有些发热,什么叫上次一别,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她见女儿低头不语,心道这倒是怪了,平日里老是念叨袁熙,怎么见面反倒没话了?
她轻轻拉了拉女儿的袖子,低声道:“快向公子道谢。”
少女这才低着头,闷声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袁熙心道许是快出嫁了,懂事了许多,知道男女之防了吧,便温言道:“女郎安好。”
少女低头嗯了一声。
袁熙想着要去见刘备妻女,便道:“我刚打下城,此时城里并不安定,多有心怀不轨之人,所以诸位先委屈在这里暂住几日,等一切平定,我便送诸位回海西刘豫州处。。”
孔融听了,只得无奈道:“一切听使君安排。”
袁熙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在下先告退了。”
他转身欲走,就听少女轻声道:“公子成亲了?”
袁熙一怔,随即笑道:“上个月刚完婚。”
“说来也巧,我夫人随着我来了,改日我让她来拜会夫人女郎。”
少女见袁熙出了门,身形消失,感觉心里没来有一阵疼痛,空荡荡的像缺了什么似的,眼里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孔融夫人见了,也是轻叹一声,将女儿搂在怀里。
孔融对母女两人的样子浑然未觉,他望着窗外,悻悻道:“袁家小子这下子可是和他老子一样,一步登天了。”
“他来徐州的时候,虽然名声不小,但也只不过是个袁家庶子,没想到如今过继成了旁支家主,还授了幽州刺史,他才多大,二十岁吧,还是二十一?”
“袁家算是厚积薄发了,只可惜狼子野心,别看现在他们跳的欢,呵呵,将来就难说了……”
听着孔融酸不溜秋的话,孔融夫人轻声道:“好歹也是救了咱们一家性命,到时说不定还要人家帮忙呢。”
孔融听了,还想反驳几句,突然想到,听说这袁家凶虎睚眦必报,要是牢骚话穿到其耳朵里,麻烦的岂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袁熙和田豫七转八拐,绕到了院子另外一边,却见有间屋子外面也是上着门闩,想来是关着刘备妻女的地方了。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内便传出个中年女声出来:“什么人?”
袁熙闻言道:“在下冀州袁熙,请问里面是否刘豫州夫人?”
那中年女声道:“你既然找到这里,何必明知故问,是不是和那孙策一伙的?”
“我先告诉你,要是打我女儿注意,先把我杀了吧!”
袁熙心道这刘备夫人倒是有意思。
刘备的正妻,史书并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为尊者讳,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出声道:“夫人难道不知,袁氏刘豫州本为同盟?”
“我应刘豫州之请,来解徐州之围,如今广陵已被我打下,夫人不日便可返归刘豫州处。”
门内犹豫了下,声音缓和起来,“真的?”
袁熙说道:“千真万确,如果夫人方便,可否相见一面?”
那女声道:“外面上了锁,你愿意见就见,我又如何阻止?”
袁熙心道这夫人说话倒是很冲,直来直去,完全不像士族女子,想来刘备年轻时家境不好,娶妻时找原配门当户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女子。
他出声道:“既如此,那我开门了。”
田豫上去抽开门闩,将门推开,就见一粗手大脚,眉宇间带着些英气,颇有男相的妇人,正一脸警惕地挡在门口。
袁熙看到妇人时倒是愣了一下,这刘氏原配怎么说呢,身体挺直,胸脯高耸,腰身也不细,四肢看上去很有力量,一看就是自小干过不少活的,和士族女子一点不沾边,倒像个朴实的劳动妇女。
妇人身后似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身形,他心道这应该就是刘备女儿了吧,当下躬身行礼道:“见过使君夫人。”
刘备夫人见袁熙以礼相待,也只得还礼道:“贱妾见过……”
她抬起头,疑惑道,“怎么称呼?”
袁熙笑道:“在下忝为幽州刺史,夫人可叫我公子,或者使君都行。”
刘备夫人一脸疑惑,道:“你年纪轻轻的,便和妾夫君一样,都是一州刺史?”
她随即摇头道:“不像,你这样子不像个坏人,如今刺史可都不是好东西。”
袁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这话,也把刘豫州骂进去了啊。”
刘备夫人听了,脸有怒色:“他也是个没良心的,把我们母女抛下,倒是让人带着甘氏那个狐狸精跑了!”
袁熙大汗,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听刘备夫人口音,问道:“夫人是涿郡人?”
刘备夫人点头道:“我和夫君一样,都是涿郡出身。”
袁熙听了笑道:“这倒是巧了,我在幽州的治所也在涿郡,那里多出慷慨悲歌,豪壮侠义之士,我观使君夫妇,皆有此风骨啊。”
刘备夫人一拍手:“嗐,你不早说,咱们不是半个老乡么!”
“咱们那里人,都是这臭脾气,改也改不过来,公子莫怪。”
袁熙越发觉得刘备夫人说话有趣,但他也能看得出来,刘备这夫人表面说话虽有些粗俗,但其实心倒很细。
两人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看着熟络起来,但刘备夫人还是紧紧护着身后两个女儿,不让自己看到她们的面容。
袁熙心中暗暗佩服,心道天下做父母的都不容易,当下道:“夫人且带着孩子在这里歇息,一日三餐,我会派人给夫人送来。“
“等过些日子城里安定了,我会给刘豫州去信,看如何送夫人回去。”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刘备夫人面露满意之色,“我就知道公子是个爽快人,便恕不相送了!”
袁熙哈哈一笑,拱手拜别,带着田豫离开。
刘备夫人见袁熙等人脚步声走远,这才关上屋门,对身后两个女儿道:“这小子看着倒不像有什么坏心思,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见了你们,会不会打什么歪主意,还是放着点好”
刘备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大的那个约莫十三四岁,倒是出落的很是端庄秀美,比父母强的多了。
她出声道:“阿母是不是想多了,我听着那公子没恶意啊。”
刘备夫人冷笑道:“你懂什么,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你看你阿父迷上甘氏那狐狸精后,哪还记得咱们娘仨?”
袁熙带着田豫出府上马,一路去往南门码头接甄宓等人。
路上他见兵士们有的在街上巡逻,有的指挥民夫清理街道,有的挨户盘查,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城内内务。
他心道之后还不知道孙策会不会反扑,应该是时候派人给刘备送信了,要是孙策敢来,两边夹攻,更有击退孙策的把握。
不过即使将孙策打回扬州,之后也是麻烦是一堆,这打下的广陵,难道要原封不动还给刘备不成?
还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