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布鞋已经冲出屋去。接着,就听屋外隐约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叫声。
“你这又丑又憨的小鬼头,还会骗人!那里根本没有!”
道一听了一愣,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道一立即拨开身上的柴草,轻轻来到门边,朝外看去。只见布鞋背着他站在院子里,大声叫道:“我当然骗你了,谁叫你想和道一大哥抢箐儿姐姐!”
布鞋对面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
“你在说什么呀!你这小憨鬼真是无耻!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道一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一年多不见的刘真真。只见刘真真身背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还是掩不住娇美的容颜。
道一只稍稍一呆,刘真真已经向前一跃,一掌朝布鞋打去。道一吓得出身喝止,不料布鞋双手一扬,接了个正着。只听砰的一声,刘真真连退几大步,仰面倒摔倒在地。
布鞋举着双手大叫:”这招真灵!“
道一大吃一惊,真真的武功并不弱,在夏真上师前面也能过两招,现在却被布鞋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击便倒。难道真真上回的伤还没好?
道一不及细想,大喊一声”不要打!“,便冲了出去。
布鞋回过身来大叫:”道一大哥,仙长教我的功夫厉害不厉害?“
真真倒在地上,眼睛瞥见道一,先是一怔,随即颤声说:”道一?“
说着她便挣扎起身,道一连忙冲过去扶住她。真真又是哭又是笑。“道一,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道一连声问道:“你受伤没有?受伤没有?”
真真摇摇头,却身子一软,无力地倒在道一怀里。道一急忙把她抱进茅屋。布鞋像是不知自己是闯了祸还是立了功,一时不知所措。道一给真真运功治疗,过了一阵,真真似乎缓过劲来,可还是一句话不说,只是甜甜地看着道一。
“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道一问。
真真害羞地点点头。
“我也在到处找你。”道一说。
真真更加发羞,可是瞥见道一神情严肃,不由也沉下脸来。
道一又问:“你离开修真观后是否立刻到了这里,再没有离开?”
真真点点头。“怎么了?”
道一咽了下喉咙。“那你知不知道你哥的事?”
真真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哥?他怎么了?”
“你哥,他......他已经不在了。”
真真的眼睛立即放大。道一继续说:“你离开后,他又想在真州造反,被官府抓住,已经处决了。”
真真听了一怔,眼中立即闪现出泪花。“我知道,迟早会这样的......”
“还有,”道一又舔了舔嘴唇说,“你哥造反的事,朝廷得知他的养父是杜真人,就怪罪下来。杜真人急得病倒了,听说十分严重。如今玉虚宫一片大乱。”
道一刚说到这里,只见真真眼睛向上一翻,晕倒在地。道一大惊,又是点穴又是运功,一通救治之后,真真才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哇地大哭起来。道一抱住她连声安慰,可真真还是痛哭不止。道一将她抱到布鞋的床上不停劝慰。
过了半天,真真才渐渐止住哭声,可眼神还是一直呆滞。道一心中叹息,只盼她能快点从这样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布鞋似乎体会到道一的心意,在茅屋里又是烧又是煮,一通忙活后热水和饭食端了上来。真真却不肯进食,只是呆呆看着地面。
天色渐黑,外面又很冷,显然她得在这里过夜了。布鞋在地上搭了个铺子,和道一一起睡在地上。在两人的极力劝说下,真真最后终于吃了些食物,也躺下了,可是在床上还是时不时发出抽泣声。
道一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急着把刘通贵和°杜真人的事告诉真真,他没想到真真的反应会这么大。道一决定明天一定要再好好安慰一下真真。
......
他这一夜睡得很死,毕竟他自己也已在冬季的山林露宿了几天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觉布鞋正在使劲推他。
“醒醒,道一大哥,醒醒!”
布鞋语气着急,“真真姐姐不见了!”
道一吓得猛然坐起身子,布鞋立即递来一张纸条。“这是她留下的,我不识字。”
道一抓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养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已动身去大都,愿你和箐儿姑娘白头到老,多子多福,真真。“
纸条上还有几滴泪痕。道一猛吸了口气。
”她是不是说不和你抢箐儿姐姐了?“布鞋在一旁问。
道一嘴巴一张,不知怎么说才好。他有点担心真真的伤势和情绪,便问布鞋知不知道真真大约走了多久。
布鞋问他做什么。道一说:”真真姑娘悲伤过度,又走得那么急,还受了伤,我担心她会出事。我想去找她,至少让她平静下来再说。“
布鞋一听顿时生气。“道一大哥别去!你去找她,箐儿姐姐怎么办?仙长很快要来了。”
道一眼睛一亮。“仙长快来这里了?什么时候?”
“就是快了!”布鞋说,“仙长一来,你把那个坏蛋的事告诉她,然后我们一起去救晴儿姐姐。“
道一脸上犹豫。”我追上真真后好好劝她,然后我就回来的。要是仙长来了,啊,对了,我把姓金的事都告诉你,你告诉仙长吧。”
“不!”布鞋大声说,“你自己告诉她。上回你和我们走散了,仙长很伤心,这回不能再散了。”
道一劝布鞋,说自己保证很快会回来。可是布鞋犟起来像一头牛犊,怎么说都不听。道一思索再三,只好一咬牙,决定留在茅屋哪里也不去,只等箐儿师父来。
......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他原以为布鞋说的仙长很快要来了,是十天八天的事,谁知半个月过去,箐儿师父始终没有出现。他问布鞋是不是在骗他。
“我当然在骗你!”布鞋大言不惭地说,“否则你早去找真真姑娘了。”
道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了好了,你老实说,究竟仙长什么时候会来?”
布鞋呵呵笑了。“我也不知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
道一眼睛睁大。“那你见过仙长几回?自从你们回到这里。”
布鞋直言道:“一回。”
道一气得张口结舌。“一回!那她怎么教你功夫?你还能打得过真真?”
“就是一回嘛!”布鞋说,“仙长就教了点口诀,让我自己练。”
道一愕然,这些天,布鞋除了去山中打柴找食,就是在茅屋中练功,从来没见他玩过。难道这就是他有此功力的原因?
道一一问,布鞋呵呵笑了。“我天天在玩啊!和身体里的气在玩。“
道一哑口无言。布鞋能凭点口诀练功有成,那自己也不能每天干等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干。于是道一也开始在茅屋中加紧练功。
......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箐儿师父始终没有出现在山村。这里虽有太白山阻挡北方寒气,但到了隆冬时节,天上还是下起了雪。周围山林也变得一片银白。
然而道一却无心赏雪,这些天来,他除了练功,就是忙于生计。食物可以贮藏,柴草和食水却需要时不时去打。他早已藏起太一道袍,但太一软剑一直随身携带,一来可以防身,二来运气好的话,可以用来追杀猎物。
在山村住得久了,他和村民也日渐熟悉,几个人结伴去打柴担水是常事。这天,他正和五六个村民砍柴归来,快要进村是,就见旁边一条山道上远远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十多步,走得很急。
走在前边的是个姑娘,一身华丽的银鼠袄子,在雪地中十分耀眼。等道一定睛一看,立即耳边像是响了个炸雷一般。那自带仙气的五官,那杀意的眼神,不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箐儿!
自杭州一别已经过了三年半,箐儿的容易几乎没有丝毫改变,仍是十六七岁姑娘的模样。只见箐儿一边急匆匆朝前走,一边嘴里叫道:”金归燕,再说一次,你离我远点!“
听到这个名字,道一又觉得浑身一震。自己没听错,箐儿喊的正是一年前把她抓走的金魔头的名字!
道一转脸朝箐儿身后看去,跟在箐儿后面的人身材颀长,一身银袄,如玉树临风,再看长相,更是丝毫不亚于临安赵孟府和龙虎小天师。道一顿时觉得无法呼吸。
在这短短片刻,他已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后面走的那个就是那个抓走箐儿的金归燕。第二,现在是杀金归燕的好机会。
自己混在几个村民中,金归燕不认识自己,双方又是偶遇。道一记得箐儿师父说金归燕武功之强她也要相让几分。因此,道一知道自己和姓金的正面对决肯定不是对手。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
主意已定,道一一边低着头继续和村民朝前走,一边暗自摸向腰间的太一法剑。不一会儿,箐儿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一眼。道一继续朝前走,过了片刻,后面的男子来到他面前,依旧昂首挺胸。
道一提口真气,猛地抽出太一软剑,一边口诵甲申之名,软剑徒然变直,与此同时,他心里闪过几句口诀,脑后一股真气自风府而出,向下窜过十数个穴位,手腕跟着一抖,手中的剑随之刺出。当面男子猝不及防,利剑当胸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