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城内各家再次接到了来自六扇门的请帖。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敢拒绝了。
上一次无人赴宴,以至城中势力被灭了一多半,这个代价太惨痛了。
剩下的除了一些小势力,便是当初没有参与袭杀,以及与常尤两家没什么关联的。
因为他们的背后并非常尤两家,而是巨灵帮,三十六水寨,也有一些人当初是见情况不对,借口推脱了常尤两家邀请。
经历了那件事,整个台州都已是风声鹤唳,生怕这位新总捕又来一场屠杀。
毕竟常尤两家家大业大,实力雄厚,可以不用在乎,但他们却不行。
所以,今日这场宴会众人都是早早的就到了。
水云间,
此地乃是台州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往日能够来到此处的,都是台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水云间的楼下,此刻早已聚集着一群人,都是现如今城中各大势力的话事人。
他们虽然来的早,但也不敢真的在楼上等候。
远处的马车内,看着众人的举动,常维远脸色难看。
以前在台州城,他们与尤家便是规则的制定者,现在却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
常维远来的很早,只是他并没有露面。
他也想借着今日这個机会看一看,这位传言中的六扇门新总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过了许久,远处街道上这才缓缓行来一辆马车。
在马车四周,则是一众神色肃杀的六扇门捕快,面带杀气。
赶车的正是廖渊。
众人远远的望向马车,心中一凛,暗暗警惕,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人的名,树的影,如今这位新任副总捕可是凶名在外。
见到在水云间楼外等候的众人,廖渊咧嘴笑了一下。
这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换做以前,别说让这些人等候了,可能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马车缓缓停在水云间楼外,见到沈独走下马车,众人连忙拱手行礼:“见过沈总捕。”
沈独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淡笑道:“劳烦诸位在此等候了。”
这温和的话语却让众人一阵心惊胆寒。
沈独也不多说,拾阶而上,率先走入楼内。
众人相视一眼,默默跟上。
今日整个水云间都已经被包了下来,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厅堂内,摆着一张张圆桌。
沈独落座后,淡淡道:“都坐吧!”
众人这才纷纷坐了下来。
沈独看了眼旁边空着的椅子,问道:“常家与尤家没有人来吗?”
众人面露忐忑。
就在此时,堂外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沈大人见谅!”
“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会。”
随着声音传来,尤恒自楼外快步走了进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常家家主常维远。
虽然内心恨不得杀了沈独,但尤恒却并不会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众人神色异样。
他们可不信路上会被耽搁,此事分明是故意为之的。
何况这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
不过众人纷纷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无论是沈独,还是常尤两家,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沈独目光落在尤恒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淡淡道:“尤家主请坐吧。”
尤恒与常维远二人走向沈独下方的空座,各自坐了下来。
沈独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廖渊,平静道:“吩咐后厨,上菜吧!”
廖渊得了命令,很快差人去吩咐。
不一会,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就摆上了桌。
众人面露诧异,有些搞不懂沈独此举的意思了。
莫非真的只是宴请吃饭?
沈独淡笑道:“诸位别客气,用餐吧。”
说着,也不再理会众人,拿起筷子夹起了菜。
这番举动看的常维远与尤礼二人直皱眉头。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又不知该做什么。
见尤礼与常维远不动筷,也不敢真的动筷。
沈独冷笑一声,暂时没有多说,而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待酒足饭饱之后,这才放下筷子,笑道:“看来是这菜不合诸位的胃口。”
常维远已经没兴趣再和沈独打哑谜了,开门见山道:“沈大人,你邀请我们前来,不止是为了吃饭吧?”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沈独接过廖渊递来的茶浅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看了眼众人,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本官也就直说了。”
“前几日城中逆贼叛逆一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吧。”
“如今逆贼已死,但六扇门查封了许多逆贼的商铺与生意,我六扇门不擅经营这些。”
“但这些生意又关乎百姓的生计,所以本官想让各位接手这些生意,而每年六扇门只会从中抽三成利。”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有这种好事?
众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意动。
三成的收益,这个数目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相反,尤恒与常雍二人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两家正在筹谋这些资产,没想到沈独竟然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招。
若是再等一段时间,各家覆灭后的资产可能早就划归到他们名下了。
人虽是六扇门杀的,但这些商铺,生意,地契这些却都在州府。
他们在州府同样有人,想要霸占这些东西,并非什么难事。
沈独目光玩味。
城中留下的那些商铺,田地,以及各项生意,这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六扇门根本吞不下去。
生意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起来,他也没功夫去研究这些。
就算想折价售卖,最后大概率也是便宜常尤两家。
他早就猜到,这两家肯定会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既然如此,何不将利益最大化!
今日喊这两家来,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尤礼淡笑道:“沈大人,此事怕是不妥吧?”
尤礼一开口,先前还略显兴奋的众人立马冷静了下来。
很明显,这些东西,常尤两家肯定早就盯上了。
沈独暼了他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冷冽的笑容:“有何不妥?”
尤礼笑道:“沈大人什么都不做,却白得三成收益,何况城中这些事,也该是由州府来负责吧?”
“六扇门插手,未免有逾越之嫌吧?”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沈独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哦。”
沈独随意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搭理尤恒的意思,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有一名黑衣捕快上前,取出一叠契约。
“契约在这,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签了离开。”
“大家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闻言,众人内心暗暗叫苦。
这……
简直就是两难的境地。
尤恒脸色阴沉,先前脸上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
尤恒冷哼一声,面色冰冷。
这一声在这厅堂内格外响亮。
他倒想看看,究竟谁敢签!
众人心中无奈,他们自然听出了尤恒的意思,一个中年男子起身,面露歉意,拱手道:“大人见谅,在下财力有限,实在无法经营这些产业。”
今日常尤两家的家主都来了,若是答应,这不就是明摆着得罪两家吗?
沈独轻声笑了笑,问道:“还有吗?”
过了数息,陆续有人起身,都是同样的说辞。
他们都是与常尤两家联系比较深的,此刻不得不站出来。
先前尤恒眼神示意他们,目的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带个头。
沈独微微颔首,缓缓放下茶杯,平静道:“拉出去,剁了!”
“什么!?”
众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先前起身的几人,更脸色惨白,甚至不敢置信。
他们从未想过,他们仅仅是不愿签订契约,就要杀了他们。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甚至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常维远与尤恒二人也是惊的愣了一下。
他们和许多六扇门人的打过交道,但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沈独这般……肆无忌惮。
“我不服!”
“我不服!”
先前的中年男子忽然大声道:“你这是草菅人命,还有王法吗?”
“凭什么?!”
“我们犯了什么错。”
厅堂内,一时间静的可怕。
沈独面色平静,冷冽的眼神落在几人身上,刀削斧刻般的面庞透露着冷漠,眼中似有风雷涌动,缓缓道:“你错在认不清形式!”
“你错在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错在站错了队!”
“这个理由够吗?”
沈独平静看着他,语气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中年男子身躯轻晃了一下,自嘲一笑。
他懂了。
怪不得常尤两家的人会来,这就是在逼他们站队。
弱者的悲哀啊。
男人突然拔出腰间的剑,沉声道:“还请放过我妻儿老小。”
他没有想过逃,也没指望常家与尤家会出面相救。
他此刻早已后悔。
常尤两家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甚至他还得庆幸常家与尤家没有出面,死一个,总好过被抄家灭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自刎当场!
尤恒脸色阴沉,冷声道:“沈大人,你如此草菅人命,残害无辜,就不怕朝廷问责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沈独竟然明目张胆的杀人。
简直比魔教的人还像魔教的人。
就连那些土匪争夺地盘,有时候都会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草菅人命?”沈独嗤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尸体,漠然道:“在场谁的手中没有沾染鲜血,没有人是无辜的。”
“那么多人都杀了,也不在这一两个。”
“若有谁想去告,便去告吧。”
“何况他是自杀,与本官何干?”
众人噤若寒蝉,背后不由冒出一层寒意。
沈独忽然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几人,问道:“诸位,还有谁不想签?”
众人内心暗叹一声,默默起身接过契约签字,摁手印。
常维远与尤恒全程看着,一言不发。
说什么?
让他们放弃签订契约?
那可能正好中了此子奸计,给他们按上一个罪名。
常维远脸色冷漠,起身拂袖离开了水云间。
尤恒深深地看了眼沈独,也随之转身离开。
他自问城府深厚,谋划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摆了一道。
见众人签完契约,沈独这才道:“各位,既然以后大家都是生意伙伴了,有件事本官还需要说明。”
“以后各位的生意还是不要与尤常两家做了。”
常尤两家是势力雄厚,但他们的产业与城中各家都是有牵连的。
一旦这些人放弃这部分生意,对于两家的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两家家大业大,但那么多人,每日的消耗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段时间内或许撑的住,但时间一久,两家就该着急了。
众人心中暗惊。
这位手段还真是狠辣啊。
只是从他们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两家站在了对立面。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应下,目送着沈独离开水云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