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看着她离去,目光变得无比锋锐,如一团灼热的火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自信:“这世上能杀我的东西有,但绝不在这里!”
他翻转手掌,一圈灵光的波动散开,玄解浮现而出。
谢欢手掐诀印,将四面的禁制全部启动,有旗帜,有宝镜,有符箓,有风铃,还有各种各样的法器,层层叠叠,灵力波动覆盖整个方圆,然后一道道消弭下去,最终变得空白一片。
“成败在此一举!”
他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点向真如自性和玄解的衔接处,一点灵光输入进去。
神念一转,顿时将真如自性控制住,轻轻往回一收。
“铮!——”
一道轻微难察的声音,从两物的衔接处波荡开来。
谢欢心神猛烈一震,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手指微微一颤,差点让真如自性再次震落,好在那音波只是轻微一下,就没了。
时间仿佛静止。
不远处的海兽还在混乱中,发出各种声音和灵力波动,不少还自相残杀起来,浓浓的血腥味散开。
但这一切仿佛与谢欢毫无关系,就像处在两个世界中。
一内一外,一静一动。
“成功……了吗?”
谢欢闭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玄解,神识笼罩方圆海域。
刚才这一点波荡,就连四周的禁制都没激起。
正当谢欢要收起玄解和真如自性的时候,突然两件器物中间,一道耀目的强光冲击而来。
他猛地要控制真如自性,但那波动太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入他的识海,根本来不及反应。
整个识海内,化作一片金光。
谢欢失去了对身体的知觉,只剩下一点意识,被金光不断的撕裂……
妈的,什么鬼。
他忍住这种痛楚。
突然金光渐渐散开,意识中浮现出一片翠湖如镜的景象,白云倒映在水中,灵气化作雾水,弥漫在群峰之间。
这里是……
所有的疼痛瞬间消失,一幕幕景象映入眼帘:清泉潺潺,百花斗艳,一条飞流之下的瀑布之上,灵气缭绕,隐约有琼楼玉阁,置于云端。
天外天,水月瑶峰,乱影星潭!
谢欢差点失声叫出来。
但他现在只是一点意识,并没有嘴巴。
突然一道袅袅琴音传来,音色宛如珍珠落玉盘,婉转流畅,每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千年风雅,如一曲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群山间树影摇曳,轻雾缭绕,像是沉醉在这绝美的音律中。
谢欢的意识已经惊得无以复加。
突然“铮”一声,那如仙音般的琴声骤然打断,响起一名女子幽叹的声音:“五百年了,我依然无法与这古代乐章心意合一。”
眼前的景象打开,浮现出仙岩幽壑,玉瑶琼楼,一名女子端坐在云霄绝壁上,怀中抱着一张精美的竖琴,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随兴轻吟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女子双目微闭,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被微风吹拂,随着衣裙一起摆动,如月的长眉轻轻蹙起。
“你心思太重,一首清风徐来,吹皱满潭星月。”
玉瑶琼楼上坐着一名锦衣男子,目光如水,与周围的群山灵雾交相辉映,透着一股绝代的气质与自信,悠然说道:“此琴乃古代留下的重宝,与真如自性一般,名列万物奇珍榜,你不能合一,也实属正常,何况你心境越来越乱,我不过是去趟太虚古禁,何须这般惆怅,就像我不回来了似的。”
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眸子如星辰降临,璀璨夺目,但刹那间又光芒尽敛。
“能不能不去?”她挽留的说道。
“不能。”男子眼中闪动着无比的坚决。
“你走后,这北七国修真界群龙无首,一旦骷羽出世,天下间还有谁能镇的住它?”
女子眉宇间的忧愁更甚,将脸轻轻贴附在爱琴上,十分心醉。
“我此行就是为了应对大劫,向天再借五百年,找到应对骷羽之法,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回来的。”
男子从楼台上走下,伸手一抓,五颜六色的元素在掌心上凝聚,化作绝美星云,缓缓聚合成一朵奇异的花,七彩斑斓,散发出层层叠叠的光辉。
“送你一朵花,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着你。”
那元素之花从男子手中飞起,花瓣上鳞次栉比,如彩虹般多姿,每一片花瓣上都闪动着不同颜色的符文。
男子微微一笑,在这光辉照耀下,身影渐渐虚化。
“欢哥!”
女子心中一急,抓向前方,但男子的身影骤然散去,被风吹入群山之间,只留下一道声音:“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梧君,此后珍重。”
光与影与声,尽数消散在云雾中。
赵梧君莫名的心中一痛:“珍重……我一个人怎么珍重?我会等你回来的。”
她右手一挥,竖琴化作一抹金光,闪烁之下消失不见。
“你走了,世上再没有人配听这古代乐章。”
赵梧君一转身,同样消失在云雾之间,只传来淡淡的哀愁:“天开明目瞰红尘,谁家佳人笑嫣红,桃花流水与君去,再无人与我说平生。”
玉瑶琼楼上的景象慢慢变得扭曲,涣散,最后一点点退去,那种金光的撕裂感再次传来,猛烈冲击识海。
这到底是什么鬼?
不断撕开我的前世的画面?
谢欢的意识剧烈震荡,新的画面开始出现,一团巨大的光辉,被极强的能量包裹着,如陨石般从天上坠向无边无尽的大海。
谢欢的意识稳定下来,冲击感渐渐消失,画面变得清晰,并且不断靠近那团坠光,里面的东西也慢慢清晰起来。
是一個人。
又不像人。
那光辉内裹挟的,是一个背生双翅的男子,皮肤呈妖异的紫色,上面有奇妙的符文和光辉。
男子的双瞳中闪动着绚丽的紫色符文,像一个绚丽的光影幻境,脸颊上有两片薄如蝉翼的彩色斑纹,眼角的两侧则是一抹独特的蝶翅状眼线。
蝴蝶怪?
谢欢的意识诧异了一下。
先前那画面,是自己在青云大陆,天外天的水月瑶峰上,与赵梧君告别时的景象,是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
但眼前这怪人,分明没有见过。
这人受了极重的伤,浑身浴血,背后的优美蝶翅,上面符文交织,色彩斑斓,但此刻却一点点破碎,熔化在光芒中。
他的头发如墨云般,在身后飘散,身体也如翅膀,一点点裂开,双腿、躯干、双臂,瓦解成片片飘散的碎片。
谢欢的意识向上“望”去,是另一个巨大的光团,里面被深邃的紫金色环绕,看不真切,像是一个法宝,映射出诸多古老的符文,还有诡异的音节传出,仿佛直接由虚空凝聚,从天外追来。
“哈哈哈哈。”
男子突然仰头大笑,望着上方的法宝,眼里满是自嘲和狰狞,狂笑道:“千古意,君知否?只斯须,名山料理身后,也算古人愚,哈哈哈哈!”
“轰隆!”
法宝追上男子,两团光芒瞬间合二为一,坠入海面,恐怖的能量如烈日照耀十方,大海直接被蒸干。
谢欢的意识被强烈冲击,那法宝的威能,强大的难以想象。
这都是些什么?
那蝶妖又是谁?
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识海里?
不待他细想,“眼前”的画面骤然破碎,这次意识没有撕裂,只是画面简单切换了下,进入到一处幽暗的地方,没有光,给“人”的感觉就是幽冷、死寂、黑暗,仿佛深渊。
谢欢的意识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地方似乎就是先前那大海的下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这幽暗中似乎有东西在动。
出现了几个人影,像是从上面爬下来的,动作十分迟钝。
四个人,蹒跚的走着,不时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有人还走到旁边的石壁上,用手去敲,甚至用牙齿咬。
谢欢的“内心”升起古怪的感觉,这画面……
那四个人没有交流,各做各事,但一阵后就好像中邪般,一个接一个的扑倒在地上,就再没有站起来。
没多久,一个黑影从上方“嘭”一声,坠入到这个幽暗空间里。
谢欢的意识……他似乎知道眼前的画面是什么了,内心变得怪异和震惊,压制住“内心”的波动,仔细“看着”。
过了一阵,那坠下来的身体,突然动弹了,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喉咙里发出“汩汩”的声音,像是在说话,却又说不清楚。
在谢欢拼命“盯着”下,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那人的轮廓和模样,慢慢显现出来,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喉咙完全炸裂,脑袋耸拉着,直立不起。
大师兄!
谢欢的“内心”掀起巨浪。
那张满是污秽和鲜血的脸,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一个眼睛被石子打爆,而此刻在另一个眼睛里,满是诡异的神色,有细小的微光在眸子中不断闪烁,慢慢凝聚变成一个紫色勾玉,散发出诡异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