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天通？”
听见这四个字，王秀心中忽地一动。
天道分身颔首道：“不错，就是绝地天通！”
“自那之后，原本完整的世界被强大的规则之力撕裂，分成两个部分！”
“古神囚于一地！”
“人族和其余生灵，得以在下界繁衍生息！”
“但，仅仅四个字，所留下的信息有限，规则也存在漏洞！”
“天和地并没有完全被分开，两界之间一共存在一百零八道裂隙，也被称作天门！”
“通过这些裂隙，古神虽然无法真身降临此界，但却掌握了将部分力量渗透下界的法子！”
“对于当时的各族而言，哪怕只是神明力量的一丝，也足够恐怖！”
“魔界，便诞生于此！”
“所谓魔，同样是古神所创造的生灵，只是古神赋予了它们更强大的天赋和实力，比当时的所有种族都强！”
“古神希望他们找到一百零八道天门，将天门洞开，使得天地重新勾连，迎接古神降临！”
听着天道分身的话，王秀沉吟了片刻，说道：“所以，那一百零八道天门，只能从下界打开？”
天道分身点头：“是！”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所以，绝地天通之后，下界还经历了一段极其漫长的黑暗时代！”
“那是各族与魔族的第一场战争！同样也是这无数年来争斗的开端！”
“也便是在那时，各族文明飞速发展，无数种修行体系应运而生！”
天道分身语气不急不缓，字字句句讲述。
王秀视线落在那由无数光线交织而成的画面中。
说是绝地天通。
实则下界，只是整个大千世界的一角。
不论是灵气浓度，还是天材地宝的数量，都远不及上界。
在原本的世界，许多生灵无需修行，便可日益强大，拥有漫长的寿元，只要不卷进古神的争斗中，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包括人族。
但在下界不行。
他们需要寻找新的修炼之法，强大自身，才能对抗古神渗透下界的力量。
人族开辟金丹炼气之道。
灵族开辟神识观想之道。
妖族钻研肉身成圣之道……
还有冥族，鬼族，血族等等！
在生存的压力面前。
一个个不同的文明，不同的修行体系，宛如一朵朵烟火，在那个无比黑暗的年代不断绽放。
那时的各大种族空前团结。
报团取暖。
有了任何的感悟都会互相分享。
“但就算是这样，各族也需要成长的空间，如何挺过最艰难的那段岁月？”王秀不解道。
“这，便要说到那几尊半神了！”
天道分身解释道：“半神，是神与其他种族的产物，虽有古神血脉，但在古神眼里，和其余各族都像蝼蚁一样，甚至更加卑贱……
因为它们根本不接受一个杂种的存在，认为这是玷污了它们高贵的血脉！”
“绝大部分的半神，都没有反抗的勇气！”
“但终归是有例外的！”
“半人半神的娲，盘，半神半妖的帝俊，太一，半神半龙的烛龙，一共七位！”
“这场绝地天通的庞大计划，最初……就是由他们所推动的！”
“来到下界之后，这七位半神扛起了第一面旗帜，他们组建了仙庭，不遗余力地培养着对抗古神势力的尖端力量！”
“也是在他们的保护下，各族有了喘息之机！”
“随后的那个年代，各族天骄辈出，强者云集！”
“最后竟是硬生生扛住了魔族的一波波攻势，在下界站稳了脚跟，与魔族分界而治！”
“但魔族的力量源泉在上界，只要古神愿意不惜代价，继续渗透力量下来，各族早晚有抵抗不住的那天！”
“洞悉这一点后，娲提出了一个计划！”
王秀双眼微亮：“什么计划？”
天道分身说道：“补天！”
娲动员万族，搜寻下界疆域，集齐无数神石、神金，几乎消耗了下界九成的强大宝材，以大神通熬炼。
耗费了数万年时间，最终化作一百零八块五色神石。
她以这些五色神石，封住了一百零八道天门。
使得古神对下界的掌控之力，变得微乎其微。
做完这些事情的娲，精元耗尽，不久便坐化。
“在那之后，古神们明白，想要单靠魔族实现他们的目的，不大可能了！便改换了途经，决心在各族之中，寻找代行者，蛊惑他们为自己所用！”
“古神是由天地而生的存在，对于道和规则的感悟与生俱来！哪怕随意赐下一些术，都足够让下界的生灵实力倍增！”
“很少有生灵能抵抗这种诱惑！”
听到这里。
王秀眉头微蹙：“挑拨离间？”
天道分身颔首道：“不错！在古神的操控下，各族之间的裂隙渐渐变大，直至不可收拾，爆发内战！”
王秀暗暗呼了一口气。
外有魔族威胁。
内部还无法团结，爆发内乱……
各族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好阴险的谋划。
“当时的魔族，已经暂停攻势！”
“各族之间平和许久，没有了生死存亡的压力，欲望……便渐渐滋生！”
“万族之战爆发，各族为了争夺仙庭之主的位置，抢得头破血流！那一场战乱持续数百万年，死去的生灵比无数年来对抗魔族死得还多！”
天道分身平静说道。
王秀感叹道：“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逃离古神，最终却想要成为古神！”
天道分身说道：“反抗古神不一定是讨厌它们，只是因为古神不是自己！生灵都是古神所创造的，在它们心中，最高的成就……不外乎如此！”
……
“一场战乱，万族中有三分之二，都彻底灭了族！”
“仙庭的势力虚弱到了极点！”
“隐藏在各族中的古神爪牙趁机反叛，与魔族里应外合，剩下的六位半神战死五位！至此，仙庭崩灭！”
“古神的爪牙们找到天门所在，按照古神的指引，修建了一座通天的神山，名为不周！”
“只要在神山之顶，运用古神传下的法门，献祭大量生灵之血，便可以打开天门，迎接古神降临！”
“便在这时！”
“最后一位半神站了出来！他名共工，以生命为代价，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撞断了神山，致使仪式失败，天塌地陷！”
“一位原本正在降临的古神，因为仪式中断，被截断了一半身躯，没能降临成功！”
“很巧合的是，那被截断了一半身躯的古神，正是共工体内一半古神血脉的来源！”
“他借助那部分古神之躯，燃烧生命，化作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洪水，将在场的所有古神爪牙，魔族强者，尽数席卷其中，为他殉葬！”
随着天道分身的话音落下。
王秀面前光幕中的画面也在实时变化。
那洪水遮天蔽日，浪高数万丈，漆黑如墨，蕴含着毁灭神力，所过之处……即便是再强大的存在，也要身死道消，化作枯骨。
共工彻底身死后。
大洪水更是失去了控制。
不光席卷了九天十地，更是流淌到了魔界，将那里也洗涤了一遍！
天地间的生灵十去其九。
只剩下少数幸存者。
整个世界像是重开了一个纪元，归于荒芜和黑暗，陷于混沌中。
……
不知过去多少年，大洪水终于消失！
新的生命从那充满死气的土地上生长起来。
在灾难中幸存的生灵，从高山上走下，从山洞中走出，来到大地上，开始繁衍。
某天。
一个人族少年准备上山劈柴。
面前的山峦忽然崩裂，发生了一场地震。
大量山石滚落。
最终显露出一具庞大的尸体，宛如山岳一般，不知死去多少岁月。
少年小心翼翼上前。
忽然那具尸体发光，不断燃烧，最终化作一颗光点，落在少年身上。
许久后。
少年睁开双眼，脑海中多了无数的画面。
那些画面属于很久很久之前。
那些记忆，属于一个名叫盘的半神！
少年的眼神清澈起来。
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身上也感受到了沉沉的重担。
他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了那个半神的名字。
他叫盘古！
他继承了远古仙庭所有种族对修行之法的感悟和研究。
于是走出荒山，走向蛮荒大地，开始传授众生修行之法。
……
岁月悠悠，转眼无数年过去。
这片大地上再度繁荣，生机盎然。
有了盘古的传法。
新纪元的生灵无需再像以往那样，摸着石头过河。
他们的实力增长得飞快。
很快就创造了一个伟大而繁盛的文明。
或许是受到半神盘的思维影响，盘古主张有教无类，收徒无数，从来不在乎种族之分。
他行走各地，传法各地，被奉为道祖。
某一日。
他破开虚空，前往魔界，想将这个隐患拔除。
本以为魔界应该没有那么快从大洪水的灾厄中走出。
却发现那里也很繁荣，强者数量不在少数。
好在，没有比他更强的。
他屠光了几乎所有的魔族强者，最终来到一个血池前。
那个血池，名为祖魔池！
是最初魔的来源。
祖魔池乃是规则造物，出于古神之手，只要祖魔池存在，世间就会源源不断有魔。
根本杀不尽！
盘古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他无法摧毁祖魔池。
离开魔界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魔族小孩。
……
古神对下界的干预，从未停止过。
每隔一段时间。
各族之中就会出现古神的代行者，他们被古神蛊惑，渴望古神赐予的力量，全心全意为古神做事，想替他们打开天门。
好在，每一次都被及时地制止了。
但有句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古神的渗透悄无声息，令人防不胜防。
光是监察各族内部，便消耗了他们绝大部分精力。
更别提还有魔族在那不断发展。
即便眼下，各族势大，更有道祖盘古坐镇，威震诸天，无往不利……
魔族也不敢入侵。
可，这样的情况能持续多久呢？
古神寿元无尽，可以失误无数次！
他们却只能失误一次！
只要某一天，天门被打开，有古神降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在近乎无垠的时光长河里保持高度警惕，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某日。
盘古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召集到了面前。
他的弟子数以亿计。
甚至可以说天下苍生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但真正有师徒名义的，却只有七十二位！
这里每一位都是各族最顶尖的天骄，同时也是各族最强大的人物。
其中，甚至有一个眉心带着血月纹路的——魔族。
“我要死了！”
画面里，盘古神色平静，对着诸位弟子说道。
所有的弟子都很惊讶，难以置信。
在他们眼中，老师不死不灭，近乎不朽，怎么可能死去？
“即便强大如古神，也未必真的永生，何况是我？”盘古显得十分平静。
“可有延寿之法？”有弟子不死心问道。
“天道之下，无恒长，无恒强，无恒宁，无恒斗，无恒存！此为大道之劫，非寿元之殇！”盘古解释道。
“难道是死局？”又有弟子发问。
盘古想了一会，说道：“若与天齐，乃至超越天道，或可得无尽寿！”
此话一出。
众人神情皆落寞。
越是修行，越是知晓天道伟岸无边，实非众生可以揣度。
盘古又道：“尔等无需妄自菲薄，天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世间尚有一线机缘……也许来日，你们中有人，能领悟其中真谛，感悟超脱之法！”
众人沉默。
人群中，唯有寥寥数人，眼中有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死之前，会将一百零八道天门隐藏，化作无形之物，使其游离于诸天，或附于人体，或衍化洞天，或幻化宝具……
至于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
盘古话音方落，天地间道音隆隆，一道道虹光从无尽遥远的天空中升腾而起，足有一百零八道。
那些光芒越来越高，最终汇聚一处，化作焰火一般炸开。
消失于无形。
众人神情微动，细细感应，发现原本那些气息明显的天门，此刻渐渐收敛了神性。
有的落入新生婴儿体内。
有的化作枯树的一片落叶，长埋地下。
有的化作一滴水，顺河流而下，不知去往何方。
有的化作星空之间的一缕尘埃。
不多时。
所有的天门都不见了。
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如此，古神所安排的代行者，再想对天门动手，难度便犹如登天一般。
“可是老师，这样一来，我等岂不是也无法知晓天门所在，如何防护？”
一位弟子忙道。
盘古身上开始涌现出浓浓的光辉，很是灿烂，身体逐渐燃烧神火，像是随时会飞升。
他微微沉吟，抬手间符文变化，数不清的神金宝物融汇于一处，转眼间便形成一幅画卷。
其上星辰点点。
足有一百零八颗，正在不断移动，宛如活物。
“赐予尔等九天星辰图一幅，可时刻监察天门所在，此图定要妥善保管，不可落入外人手中！”
“切记，切记！”
话音落下。
盘古身躯彻底被神火覆盖，化作点点烟芒，消散在天地之间。
到这里。
画面便戛然而止。
王秀收回目光，望向天道分身：“所以，飞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道分身缓缓说道：“修士度过一定次数的雷劫，就会消失不见，需要一种说法安抚人心！”
王秀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天道分身说道：“人族七大圣地，分别坐落于七座上古战场，那里直通魔界，终年厮杀不断，永无休止……那些所谓‘飞升’的修士，都在那里！”
王秀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隐瞒这些事？”
天道分身道：“因为世道变了！九天已经宁静了太久，魔族也不再像远古时期那样，热衷于大规模进攻九天……
即便出于本性去掠夺，也大都是冲着那些不起眼的小世界！
几处战场上的厮杀属于无奈，因为他们违背不了血脉里久远的古神所刻下的命令，不可避免地要朝着迎回古神的大目标去努力！
但在可以操控的规则之外，他们也不想战争，因为他们也不想死！”
“没有敌人，和平便如同死水！”
“高处的修士永远在高处，底层的修士永远在底层，时间久了，总有人不甘心！”
“人心不定，一旦面临古神的蛊惑，便会毫不犹豫地投诚！”
“在人族高层看来，要是放开了消息，这种情况就会愈发严重，甚至有人会高举旗帜，喊出‘迎回古神’的口号！”
王秀沉默片刻，说道：“欲望是堵不住的！”
“是这个道理！”
天道分身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人形光彩，带着些许感慨道：“即便各大圣地一直在封锁消息，但时间久了，那些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总会滋生些什么。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愤世嫉俗地信奉古神，认为迎回古神，自己便能成为大功臣，获得远超现在的地位和力量！
他们认为各大圣地之所以不遗余力地阻止古神归来，就是不想让自身至高无上的地位得到动摇！
他们觉得世道不公，认为自己的双手能够斩开这混沌的世道，认为自己所坚持的才是此界生灵应该走的道路！
认为自己可以成为点亮下一个崭新文明的星星之火之火。
于是他们效仿曾经取火的燧人氏，给自己取名——火遂人！”
“这个组织的人，遍布九天十地，许多古族，乃至帝族的高层都被他们渗透了个干净，有的干脆全族都被化作了古神的信徒！
他们如今所掌握的力量，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王秀沉吟道：“所以，这次事情，就是火遂人的手笔？”
天道分身点头：“是，不过这里不是唯一战场，火遂人为此调用了数位准帝，不论是杀了吴道宗，还是逼其合道，都能得到其体内的天门！
但你的出现，让他们失败了！”
王秀想了想，问道：“他们怎么知道吴道宗体内有天门，难道记录了天门位置的九天星辰图在他们手上？”
天道分身说道：“完整的九天星辰图被一分为七，由七大圣地分别保管！但……我刚才说了，便连曾经无上光荣的帝族，都有被策反的，何况是圣地？”
王秀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他明白，眼前这具，虽然是他曾经的分身，但和他已经没有过多关系，如今只是天道的一部分显化。
天道分身说道：“碍于一些规则，我从来没办法和生灵进行如此具体的沟通，很多时候最多只能暗示……
但你不一样！
你的分身之术极其高明，亘古罕见。
即便合道，成为我的一部分，但仍旧与你存在因果！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这具分身既是你，也是我。
所以我才能告诉你这些！”
王秀摇头道：“伱还是没说原因！”
天道分身微微沉默，说道：“古神存在，有伤天和，且太过强大，我也不希望它们成功！眼下，你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王秀看着他，说道：“我？”
天道分身点头：“你！”
王秀反问：“何以见得？”
天道分身说道：“你在走无暇仙道！”
王秀愣了愣：“仅此而已？”
天道分身说道：“这条道路比你想得难，也比你想的要强！虽然理论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但真正能走通的……却一个也没有！
哪怕是像你这般，走完第二步的，也一个都没！
一旦成功，你或许可以成为后天生灵中，唯一一个能战古神的存在！
而最后这一步，若没有我的帮助，你绝对无法成功！”
这是必然的。
万载青空宝树再如何强大，毕竟只是一株神树而已。
若有天道相助。
不论感悟何种道则，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然而。
随着天道分身话音落下。
一道声音忽然在王秀脑海中响起。
这片混沌空间光芒流转，一道道古老而原始的符文从各处飘散而至，落在王秀面前。
因果，造化，轮回，五行……
王秀一眼便看出，那都是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本源，此刻就像一个个毫不设防的少女，任凭王秀施为。
他却没有急着参悟，而是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天道分身一眼。
对方依旧如最初那般。
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和温度。
就像一件傀儡。
“好！”
最终，王秀应下，不愿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此地认真参悟起来。
……
与此同时。
小寒山上。
万载青空宝树下。
一道道庞大的神识之力自王秀身体之中涌出，凝聚出一道又一道分身，不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