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面对抗东胡大军的大胜,几乎让除了李景绩之外的所有人汉军将士,都欢呼不已,斗志昂扬。
血洗过的战场,却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悦的气氛。
将士们都聚集在一起,大喊着万胜,还分享着自己的英勇。
在尚未击败东胡大军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对东胡的胜利,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感到了胜利的喜悦。
开始真正相信自己,可以随着汉帝改变历史,成为真正的英雄。
而这一战对刘恪的意义,更是不同以往。
以往他都是兵行险招。
去赌,去搏命,甚至不得不赌上国运。
要是败了,下海干活都省了,直接老歪脖子树重开。
好吧,刘恪承认他骨子里是有点赌徒心理。
还有个刘寄奴的天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如今,能正面作战击败东胡大军,就说明有了不靠老千也能上牌桌对弈的能力,谁不激动呢?
“清点战损,收缴战利品,今夜就在此处扎营休息,解禁酒令。”
刘恪下令清点战场。
这次军中没有几个文官,傅玄策去了江东拱火,士亥随着甘文禁一同回了琼州,他还得亲力亲为。
至于用来庆贺的酒水.
自然是取自于,东胡人丢下的辎重物资。
粮秣容易烧,有壶罐承装密封的酒水,可不太容易。
毕竟汉军军中禁酒,行军也不会带上酒水,只能喝别人的咯!
也就是汉人比较有人道主义精神,不然缺杯子都得用东胡人的颅骨。
刘恪更是连饮数杯,酒量遭不住,直接醉倒失态。
再睁眼时,赫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朕……朕……”
刚开口两个字,刘恪就立即收了声。
得亏是魏季舒不在这里,不然得被直谏一番,保不齐还得痛殴三拳。
“咳咳.”
刘恪翻身坐起,连忙唤来化成雨:
“军中如何?”
“回禀陛下。”
化成雨赶紧拱手汇报:
“典将军与侍卫们就守在帐外,狄将军领人布防,李将军则是滴酒未饮,主动请命率兵巡视战场。”
呼——
刘恪松了口气。
难得一场正面大胜,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好在手底下的文武,还算稳重。
典褚这个喝不醉的怪物就不说了。
狄邯和李景绩,都做的不错,一场大胜也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是李景绩,在一场大胜仗里头,唯独他连败两场,根本没脸庆贺。
但他没有就此沉沦蹉跎,反而未有气馁,一丝不苟,特意引兵巡视,做着其他人最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虽说巡视碰见敌军,多半又得败一场。
可这个警惕性以及态度,实在难能可贵,值得嘉奖。
刘恪揉了揉眼睛,继续问道:
“战损如何?斩获如何?”
化成雨道:
“我军受伤、阵亡将士合计八千余人,斩首两万余。”
毕竟十来万人互砍半天,怎么也不可能,只死了六十八个人吧?
刘恪颔首,很是满意:
“没有俘虏,不愧是草原上的勇士,宁死不降,不错不错。”
化成雨沉默不语,军中将士也都挺有默契的,降没降您还不知道么!
“东胡人的可有做出应对?”
这时候,化成雨面色微变:
“通往康海郡的官道,已经被东胡人拦截。”
“上午李将军就曾来报过,说是康海郡那边的东胡人哨骑,已经发现了我军。”
“那败走的东胡将领,多半也已经开始收拢残部,北上与乞颜金瀚汇合。”
“至于东胡人接下来的动向,还要再等我军的探马回报。”
“只是不太乐观,无论如何,去往康海郡的路,都不太好走了。”
刘恪索性拿着冷水,往脸上拍了拍,醒了醒脑子,略作思索,道:
“咱们封锁了东胡人的情报,东胡人就封锁我们的官道。”
“有南越土著们,固然能在山地行进间占优,但兵力不足,也就导致如此。”
“看来是打算将我军拦在这边,拖延时间,以便乞颜金瀚攻下康海郡。”
“恐怕要不了多久,康海郡城就要失守。”
化成雨沉默不语,比起康海郡,逐溪县的岳少谦更加危机重重。
不仅更加遥远,且还需孤身面对东胡大可汗亲自率领的十万兵马围城,粮秣多半也不够了。
只怕.
刘恪没想太多岳少谦的事,继续道:
“有琼州的消息吗?”
问及琼州,化成雨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交州大捷传回琼州之后,琼州上下欢欣鼓舞,民心大定!”
“兑取股筹的百姓并不多,他们愿意相信朝廷。”
“甚至在何大人的号召下,又将去岁秋收的粮食,拿了出来,换做股筹,作为我军的粮饷储备。”
刘恪拍着心口,面上有几分动容,颇为感叹:
“这才是最可爱的人呐!”
而后他面色一沉:
“看你的意思是,琼州中的世家大族,有不少选择兑取股筹了?”
化成雨点了点头,面色也有些难看:
“是。”
“哈哈哈——”
刘恪不怒反笑:
“这群墙头草,还真是谁占着优势,就帮谁。”
“将这天下相争,当成回合制了吗?!”
“何坤为何没有多加劝说?”
化成雨道:
“这就是何大人苦心劝说之后的结果。”
“陛下是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形势下,要是世家大族还在后方搞事,干脆直接杀个干净。
刘恪摆了摆手:
“不用管他们,贾卿那边多得是办法,先将这边的捷报快马加鞭送回去。”
“回合制嘛,现在又到了朕的回合了。”
随后刘恪拿出地图,看着高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去,将诸位将军唤入帐中议事。”
化成雨一路小跑出帐。
却见得大营之中,气氛无比严肃。
尽管将士们昨夜都有饮酒助兴,但也晓得浅尝辄止,兴奋欢呼一阵,便也足够了。
放眼望去,沿途大小军官士卒,个个全副甲胄,队形严正,正在有条不紊的操演着。
不一会儿,除了守在大帐门口的典褚外,汉军诸将入得帐中。
狄邯眼见着皇帝一身甲胄,盔甲齐全,棋盘矛就插在一旁,不由得面色肃然。
跑了一趟身上还夹着汗的化成雨,也是站定了身子。
方才皇帝还是穿的单衣,现在就换上了甲胄,看来是有要事。
“末将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
刘恪干脆挥手:
“军情紧急,已是耽误一上午,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
“都坐下来,咱们直接议事!”
“是……”
众将俱皆一凛,小小的帐中仿佛传出一阵金戈铁马之象。
“将官的封赏,朕已有计较,狄邯居首功,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刚一落座,刘恪便片刻不停,直接定下了封赏。
大胜之后,这是必须的东西。
光出力不给赏,以后谁还出力?
一直不服气狄邯的雷兰,这次则是第一个出声道:
“回禀陛下,狄将军于千军万马之中,依然指挥若定,英明果断,当有大功,末将不敢有异议!”
“末将附议。”
众将也是一同附和。
其实从落座后的位次也看得出来,狄邯是距离皇帝最近的。
这个出道即大败,还被关入大牢的刑徒将军,用这堂堂正正的一战,折服了汉军诸将。
刘恪同样微微颔首。
这下统率大军就不愁了。
如果乞颜金瀚比狄邯要菜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继续虐菜,把乞颜金瀚所部也给吃了。
不过可能性不大。
乞颜金瀚和乞颜大显这种猛将不同,是个智将,他的两个兄弟,据说也不差。
从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官道,也能看出来,确实有点东西。
而且汉军打完乞颜大显,并非没有折损。
八千多的伤亡还在,七万人只有六万多可战,面对五万兵马,且在康海郡颇有斩获的乞颜金瀚所部,并不占优势。
不过这都是后话,先把封赏做完,该高兴的时候,都要高兴点。
“加狄邯为荡寇将军,统帅大军。”
荡寇将军其实就是个五品杂号将军,但对狄邯来说,代表着认可。
而且是皇帝亲封,前途无量。
狄邯听了,脸上始终带着严肃的神态。
直至刘恪停顿下来后,狄邯才微微低头。
他脸上露出一抹激动的表情,同时深深一礼,感谢厚恩。
士为知己者死,上一个知他信他的,是公子士苏,现在则是大汉天子。
刘恪摆了摆手,示意还没完。
这才哪到哪儿,不把你忽悠的当场抛头颅洒热血,算我几个忽悠系的天命白抽了。
他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了一张面具,交付于狄邯:
“仅有封,没有赏,有些不合时宜。”
“但军中没什么适合的东西,朕便匆忙遣人打造了此物,还望狄卿能收下。”
这.
众将士本是羡慕,毕竟是皇帝亲自遣人打造的东西,而且还正中狄邯所需。
狄邯什么都好,就是脸上那块儿因为坐牢留下的刺青,很影响观感。
哪怕不知道他出身的人,看了刺青,都知道这人当过囚犯,难免会被区别对待。
一国大将,被人这么看待,心中哪能舒服?
就是在阵前,只怕也会被敌将,借此羞辱耻笑。
有了面具就可以遮挡一二。
既能提高自己的威慑力,还能维护将军的尊严。
以后发达了,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
人家炫富只能炫炫新衣服,新佩饰,狄邯先天就比人多炫一个面具!
今天虎头鎏金面具,明天狼头纯银面具,多有范!
只是这面具.
反了。
这是半张面具,遮一半脸,留一半脸。
狄邯的刺青在右脸上,但这是张左脸面具。
“陛”
化成雨想要替皇帝分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锅推给匠人。
不然这收拢人心的面具,可就要成寒人心了。
刘恪却是打断了他:
“狄将军为何不带上,朕也想看看,是否合脸。”
狄邯拿着面具,踌躇一二。
他心里倒没什么想法,毕竟皇帝能让他一个囚犯出身的败将、罪将来调度大军,已经足见信任。
就是这面具,真的反了。
可见着皇帝殷勤的模样,他只得拿起面具,试图反过来,往右脸上戴,遮住刺青。
很显然,没找准地方,硬怼是怼进不去的。
“反了。”
刘恪站起身,亲自为狄邯摆正,然后戴到狄邯左脸上。
于是乎,狄邯右脸上的刺青,就显得更为瞩目。
帐中众将具是满脸不解,莫名其妙。
怎么看这场景,都像是狄邯被敌军给俘虏了,正在饱受折辱。
甚至狄邯本人,一时间,都觉得有几分羞愧难当,想要钻入地里。
“很合适。”
刘恪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化成雨这等亲信,都在心中呐喊。
就算真的看不起囚犯出身,也不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表明出来吧?
还是说皇帝想要敲打狄邯一番,以免其太过骄纵?
不至于吧
连李景绩连战连败,皇帝都没有多加惩戒,反而屡次信任,多加鼓舞。
李景绩.
忽的化成雨心中一惊,难道皇帝喜欢那种菜鸡将领,觉得狄邯能力太强,会影响到皇帝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哈秋——
李景绩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又有人在迫害自己。
而刘恪此时则是拍了拍狄邯的肩头,道:
“狄将军,朕也是坐过大牢的皇帝,这能有什么?”
他直直望着狄邯的双眼,不加任何掩饰,只有真诚: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刺青,可以是耻辱,更可以是荣耀!”
“朕今日赠将军面具,唯愿日后,敌军见刺青而丧胆,望刺青而逃!”
“大汉百姓,日后必以窥得将军面上刺青为荣!”
狄邯还没有动作,年纪尚小,城府最浅,最容易被忽悠巴尼汉,第一时间情不自禁的拍动桌案。
他虽然没有刺青,但他有凿牙漆齿,有纹面啊!
大汉百姓未来,也要以凿牙漆齿为荣,敌寇看见纹面,就得胆寒!
狄邯这才慢慢有了动作,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动容与肃穆。
他慢慢挺直身子,庄严一礼,眼中泪光闪动,泣泪而语:
“末将愚钝之至,幸得圣恩眷顾,实系万幸。”
“末将此生无怨无悔,唯愿竭尽全力,不辜皇恩,生死相随!”
去踏马的公子士苏,他心里只有一个大汉天子!
刘恪也是跟着一同眼中闪着泪花,握住了狄邯的手,一派君臣相得之景。
众将不知为何,也是哗啦啦嚎啕大哭,营帐里哭声一片。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纵然是这次对付东胡,阵亡了,也值得!
帐外的典褚摸不着头脑,要不是皇帝的哭声最大,他都要以为皇帝出什么事了呢!
而后又是一通封赏,众将齐心。
汉军当日便拔营而走。
只是通往康海郡的必经之路,的确如探马呈报的情况一样,被东胡人堵上了。
“将军,汉军约莫有六七万人。”
哨骑将汉军的消息带给了乞颜铜瀚。
乞颜铜瀚受兄长乞颜金瀚之命,率军一万守在官道之中。
昨夜他就见着了几个溃逃的东胡人,都是乞颜大显所部。
尽管那些溃军一时间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但乞颜铜瀚也很清楚,乞颜大显多半是大败一场。
败成这样,只怕其本人,也不一定能生还。
不过饶是如此,乞颜铜瀚也没有多少惧色。
汉帝勇武又如何?
乞颜大显大败又如何?
他又不是普六茹阿摩那个沙皮,蠢得要死,去跟汉军正面硬碰硬。
纵然能赢,也损失自家族人,划不来。
只用按照兄长的吩咐,呈守势就行了。
虽说用一万兵马,守住汉军六七万人来攻,也有点困难。
但他提前驻守在官道,利用充足的时间,布下了大阵。
八门金锁大阵。
乞颜铜瀚对这个大阵,还是很自信的。
他领兵虽然不如兄长乞颜金瀚,但这八门金锁大阵,是大可汗亲传。
拿来固守几日,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加之将士们已经操演的颇为熟练,汉军之中,也没听说过有几个懂得阵法的名将,应当不会出岔子。
又调度了一番,看着干练齐整的将士们,乞颜铜瀚很放心。
刘恪这时也率军见到了,乞颜铜瀚所部兵马结成的阵势。
看着像是个什么玄乎大阵,因而他一时之间,没敢冒进。
军阵摆的好,以少胜多不是事,特别是古代战争中,更是事半功倍。
大多有名的军阵,都是将大部队分为更为灵活的小单位。
作战时各单位之间加强配合,能够在局部区域,形成以多打少,从而达到克敌制胜之效。
通俗点,来拿牧羊犬赶羊来做例子。
十几只牧羊犬通过分工合作,依靠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就可以把上千只羊赶入羊圈。
只要将人多的一方羊群化,对他们进行威慑和驱赶,就能完成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神操作。
就连现代战争,都离不开阵法。
战列舰有T字横头阵,航母有轮型阵,飞机有双机、四机编队,导弹也有导弹发射阵地。
有大阵在,汉军哪怕人多势众,也不敢轻动。
至于绕过大阵,直取康海郡,更是不可取。
小股兵马还可以说说。
可要是不走正经官道,六七万的大军,基本没有爬出大山的能力。
同时走小道,还容易被埋伏。
粮秣物资,也是个麻烦事。
就算汉军意志坚韧,组织力够强,累死累活的绕过去了,还容易被这边的东胡兵马偷屁股。
“这该如何是好?”
充当先锋的雷兰,第一个就慌了,他是一点战阵都不懂。
“天色已晚,今日暂且扎营收兵,晚上召集众人大帐议事,看看如何破解这个阵势。”
刘恪眼见有大阵阻挠,实在无法进兵,只好先下令安营扎寨。
刚拔营又扎营,将士们倒是没什么异议。
毕竟天色不早,晚上安稳睡上一觉,也挺好。
入夜,大帐中,刘恪再度召集众将议事。
“这个大阵我是没见过,你们不知道有谁见过没有?”
雷兰嘟囔着,以前交趾国都是菜鸡互啄。
将领是不错,都有一定质量,可兵员素质不行,什么名将来了,都摆不成大阵。
“什么大阵?”
在后军殿后的李景绩,一头雾水。
巴尼汉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打仗不是伱砍我我捅你吗?还大阵?
见此,刘恪便将前面挡路的东胡大阵,与众将讲述一番。
“原来是这样。”
李景绩不急不恼,道:
“末将读过一些兵书,对阵法有些了解。”
“这大阵首先便要知道是个什么阵,而后才能找破解之法。”
刘恪闻言,眼前一亮:
“李卿通晓战阵?”
这李景绩总是满口兵法云的,兵法中自然记载了阵法相关。
不用他带兵破阵,只要说个破解之法,就足够了。
李景绩摇头:
“不敢说通晓,不过确实读到过一些阵法,明天一早,末将登高一观,先看看是个什么阵势。”
有人了解过就行,登时,众将也有些放松。
戴着半张面具的狄邯,也是如此。
他有统军之能,但着实不怎么了解阵法,毕竟以前完全用不上。
第二天一早,刘恪亲自带着众将一同登高,远远观看乞颜铜瀚布成的军阵。
“李卿可曾看得明白?”
刘恪看李景绩得表情凝重,知道他十有八九,看出一点眉目了。
“陛下,这应该是八门金锁阵。”
“传言此阵法由孙武所创,依照生、死、休、伤、惊、开、景、杜八门而布,变幻莫测。”
“如果不懂阵法而擅闯,绝对非死即伤、有去无回。”
李景绩看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据传当年武侯便是在此基础上,衍生开创了八卦阵。”
“.”
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后文了?
李景绩表示,后面没了。
他看得懂,但是不会破。
刘恪也是哑然失语。
好家伙,东胡人都会用上汉人的阵法了,他自己这边添为大汉正统,居然还没一个会破阵的!
众将又回到营中,却见得乞颜铜瀚直接派人叫阵。
倒是没多少人被叫阵叫的义愤填膺,但此时着实不应该多加拖延。
乞颜金瀚宁愿分兵,也要在官道上布阵阻拦汉军,必然是在康海郡城之下有了大突破。
如果拖延几日,保不齐康海郡就破了。
而且还有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来,生死存亡一念间的岳少谦与逐溪县,也在等待支援。
雷兰眉头一皱,忍耐不得,抱拳请命道:
“陛下,请给末将一支轻骑,待我出城破阵,挫敌锐气!”
刘恪没有立即做出决断。
一边的李景绩反而先挫己方锐气,摇着头道:
“雷将军不必着急,八门金锁阵,变幻莫测,威力无穷,一旦展开,若是不得其法,纵然十倍之数,亦难攻破。”
雷兰一时间气急,你个牛鼻子,好说歹说,光吹敌军,又拿不出个破敌方法,不是光叫人受气么?!
“这样,李卿,你率部三千,去探一探大阵虚实。”
“虽说这八门金锁阵已然布下,但东胡人又能发挥其几分效用呢?”
傻愣着看着肯定不是个事,刘恪直接点将。
“是!”
李景绩肃然领命,军中懂得阵法的,看来只有自己了。
能不能破阵,他没信心,但起码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雷兰与巴尼汉顿时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倒是狄邯等着李景绩走了之后,悄悄问了一句:
“莫非陛下欲行骄兵之计?”
刘恪有点不忍心,怎么都知道李景绩打不了胜仗了呢?
好吧,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诈败确实对结成大阵的敌人,没什么效果。
敌军不会放弃大阵而深入他处。
但汉军败了一场,能让敌军骄纵自傲啊!
人,一旦得意忘形,就有了破绽。
而李景绩此时,已经率军三千,朝着八门金锁阵直冲而去。
望着径直入阵的三千兵马,乞颜铜瀚笑着摇了摇头:
“汉军之中,果然没有识得阵法的高人。”
“区区数千兵马,竟敢于伤门直入,竟是如此勇猛!”
乞颜铜瀚身边的几名亲卫们,也是纷纷开怀大笑。
何止勇猛,简直无知!
伤门、惊门、休门,三门入则伤!
虽说李景绩所进的伤门,较为薄弱,士卒不多,但明摆着是让来犯之敌,继续深入的幌子啊!
可以说,一旦进了伤门,就等于是吃了败仗。
“可惜,要是进了杜门、死门,其人必亡!”
果不其然。
李景绩率领的这三千兵马,才刚刚过了伤门,就被乞颜铜瀚以令旗,指挥惊门、休门的伏兵夹击。
这阵法妙就妙在此处。
不需要过多的旗语,能迅速变化调动,形成局部以多击少之势。
受了夹击,李景绩登时落入颓势,不再想着破阵,而是全力退走。
就连其所部将士,都已是熟练无比。
甚至在李景绩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在心里一同默念起了军令。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一字不差。
李景绩最后安全退出八门金锁阵,伤亡倒是不多,但着实打击奈何这大阵不得。
在其之后,更是有一员骁勇的东胡将领,举着马刀高喊道:
“汉人将领,我家将军让你传话给那刘雉儿!”
李景绩面色难看,踏马的败了一场,敌将还耀武扬威的要他传话,哪能忍?
他当即破口大骂:
“有屁快放,陛下不接受东胡人的投降!”
“汉军之中,没有俘虏!”
“若是你家将军想要投降,只需献头便可,降就不必了!”
那东胡将领脸皮抽了抽,这牛鼻子还敢呈口舌之利?
他当即弯弓一箭射往李景绩胯下马头。
没射中。
无所谓。
东胡将领继续道:
“连此阵都破不了,连吃败仗,还敢大言不惭!”
“我家将军说了,大可汗此番亲征,这阵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逐溪、康海二地陷落,可算得上小菜!”
“大汉亡国,才算得上主宴!”
“战场不适合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窝囊货,这天下是狼的天下!”
“鼠辈安敢如此!”
李景绩目眦欲裂,回射一箭也是落到空处。
正逢此时,后方雷兰率部赶来接应,与李景绩合兵一处,双方有六千人。
东胡不过万余人,已不占多少兵力优势。
李景绩见此,道:
“雷将军,不如你与我再往阵中杀上一趟?”
“这?”
雷兰面露难色,我要是率兵冲阵,说不定能破得阵去。
可要是加上了你.
“哼,你怕什么!难道没听到那胡狗方才大放厥词吗?”
“没”
雷兰还真没听到,刚才他还隔着大老远呢!
李景绩见此,眯着眼:
“要足够了解大阵,才有破阵之法。”
“方才虽然败上一场,但我心中已然有数,东胡士卒对八门金锁阵,并不能做到变化自如。”
“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威能。”
“七成?”
雷兰摇头,七成你也是败走了啊!
不过见李景绩执意如此,便也同意再探一探阵。
毕竟大阵拦路,肯定要找破阵的方法。
他索性将指挥权交给了李景绩。
反正是要败走的,让李景绩来,这活儿他擅长。
李景绩这次从生门而入,率领六千兵马,缓缓入阵。
行进十分谨慎,并未因见到东胡兵马而慌乱。
恰好生门的攻势,也不算强,一时之间,倒是没什么伤亡。
就是迷路了,有些找不着北。
“可惜啊”
乞颜铜瀚嘴上念着可惜,可心中已经乐死了。
这次是没杀伤多少汉军,但拖延汉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多三日,兄长就能拿下康海郡。
就汉军士卒现在的表现,三日之内,肯定破不了他的八门金锁阵。
左右冲杀一阵,李景绩心中有些明悟,但又不得其法。
“胡狗怎敢如此!”
李景绩暗骂了一声,那大可汗自幼长在草原上,这八门金锁阵肯定是有汉人教他,这才能掌握熟练之后,再传与他人。
把汉人的东西拿给胡狗,再让胡狗拿来打汉人。
汉奸比胡狗还狗啊!
李景绩骂完之后,便下令道: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生门确实杀伤不强,李景绩这次几乎全身而退。
雷兰也是颇为惊异,他在阵中找不着北的时候,还以为要完了。
没想到李景绩硬生生能安然退走,大概这也是种能力吧?
“不过能赢的话,为什么要败?”
雷兰嘟囔一句,和李景绩一同率军撤回营中。
而东胡人所布下的八门金锁阵,在经过少许的嘈杂,重归于宁静。
就像是路口的一块巨石,巍然不动,不做声势。
但却结结实实的,堵住了路。
“破不了阵吗?”
见李景绩与雷兰二人无功而返。
刘恪也是苦恼不已。
“八门金锁阵”
他愁眉不展的念叨着,要是傅玄策没走就好了。
多半还有破解之法,再不济也能把对面的东胡人整的内乱,让他们自乱阵脚。
可傅玄策也是有要事在身,普六茹部的爆炸,也是对战局至关重要的一点。
“还是人手短缺啊,和占据天下的东胡相比,不仅仅是国力、兵力上的区别,人家积累了几十年的人才,也强于大汉不少。”
都是从战场上拿汉军练级的人物,想菜都菜不了。
“八门金锁.”
“等等,金锁?”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八门金锁也是锁啊!”
刘恪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