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的野心在战场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三月桃花雪刚刚下罢,洪承畴就对洛阳发起了总攻。
五十门才从北京拉来的火炮,在丁鸣鸾的指挥下,对着洛阳城这座千年古都开炮了。
孙元化师从徐光启,而徐光启早在十几年前就曾从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为大明挖过数十名铸炮工匠,经孙元化一手造出的大炮比之荷兰人的滑膛加农炮威力近乎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是略有超出。
几十门重炮的轰鸣,洛阳城那历经岁月洗礼的斑驳城墙哪里能够坚持的住,短短三天便伴随着轰隆隆的碎石落地声轰然坍塌。
“传令,全军进攻。”
洪承畴面色微红,话语中带着毫无掩饰的兴奋。
侧后的曹变蛟看了一眼洪承畴。
传令兵开始履行职责,在一展展令旗的挥舞下,超过三万名明军儿郎迈出了冲锋的步伐。
目标:失去城墙保护的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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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巡抚衙门。
已经荣升福建巡抚的熊文灿此刻满面春风,倒不是因为自己升官,而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郑芝龙在金门打了一场汗淋淋漓的大胜仗,歼灭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超过五千五百人。
这个数字乍一听不多,和辽东战场、陆地作战动辄几万甚至十余万的伤亡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可这是正儿八经的海战,歼灭的一千五百人也都是荷兰方面的海军力量。
光击沉战船便足有一百一十余艘。
“这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元气大伤。”
熊文灿等了七天才等来郑芝龙,一见到后者便是控制不住的开心。
“此战之后,台湾海峡为之一清,一官,你此番功劳大了。”
郑芝龙两手托着自己的腰,脸上带着些许的不适,闻言也只是勉强笑笑,随后就嘶嘶的直抽冷气。
熊文灿当然看出了郑芝龙的不适,赶忙关切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打仗的时候没站住,闪了一下腰。”
郑芝龙苦笑道:“让大哥看笑话了。”
“腰闪着还能是小事啊。”熊文灿赶忙扶着郑芝龙坐下:“男人,腰,最重要。”
郑芝龙哈哈大笑,而后又疼的哎呦两声。
“快坐好,为兄替你叫大夫。”
熊文灿去安排大夫,自己亲力亲为替郑芝龙倒茶,还贴心的拿来一个软垫放到郑芝龙身后做腰托,好生一番嘘寒问暖。
赶等到一切都忙活完,郑芝龙摁住熊文灿,开口说道。
“大哥,如今弟弟我已经将盘亘金门的红毛夷一扫而空,剩下的,就是登陆台湾,将台湾从荷兰人手里夺回来,这陆地作战不同于海战,弟弟我这手下的兵就没有多少精通此道的,该朝廷来帮弟弟了。”
“一官放心。”熊文灿轻轻拍打着郑芝龙的手背,安抚道:“为兄这便向陛下上疏,这一点你不需要操心,只要保障好台湾海峡的通畅,剩下的事朝廷自会处理。”
你要说打海战,大明现在除了郑芝龙之外没有谁能是荷兰人的对手,但要是打陆地攻坚战?
大明是荷兰人的祖宗!
郑芝龙并未因此感到兴奋,反而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恐朝廷登陆之后,便将弟弟当作弃子。”
对于郑芝龙的担心熊文灿当然心知肚明,连忙开口:“一官莫要有此担心,朝廷一来不会如此薄情寡义,二来中枢很多事宜一官你还并不知晓。
陛下在年前已经说了,我大明朝未来几十年的重心都在海洋上,而要说到开海拓疆,国朝岂能不倚重你郑一官?”
郑芝龙仍是心有顾虑。
此番金门海战,他的战果固然是丰硕,可自身折损也极大,精锐损失过半,足可谓元气大伤,如果这个时候朝廷或者说朱由检将他一脚踹开,那他哭都没有地方哭。
只是将希望寄托在朱由检的良心上,郑芝龙心中实在是没有底。
熊文灿见其还是惴惴难安,便言道。
“一官,这种事为兄还能骗你不成,你我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能在台湾立住脚跟,对为兄也是大有裨益的事,为兄岂能不帮衬你?”
有了这话,郑芝龙心里才算是踏实一些,点点头叹气。
“既如此,朝廷那里都仰仗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
熊文灿连连点头,眼见着大夫进门便起身:“一官安心养伤,为兄这便去给朝廷写奏疏。”
“大哥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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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灿的奏疏是和洪承畴的战报前后脚入的京,北京城的气氛瞬间变得喜庆起来。
“金门海战大捷、洛阳大捷。”
王承恩大步流星穿行于殿阁楼宇之间,走到哪便喊到哪。
“所有奴婢都听着,给咱家喊,出宫去喊,大声的喊!要让全北京城的人都听到,都听心里去,咱大明朝还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大明,什么内忧外患通通一扫而清。
陛下是天赐我大明的中兴之主,这好事喜事才刚刚开始,将来,有的是好日子。”
司礼监上下忙了起来,一个個宦官宫娥被王承恩当成传令兵来用,都撒出了皇宫开始满城的宣扬。
朱由检觉得这样实在是动静太大,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这几年来的本意吗。
不借着这股大捷的东风来为自己养势,那还等什么时候。
念及至此,干脆便再添一把火。
“国家大喜,朕得重重的赏,要举国同贺。”
朱由检洗干净手,亲自提笔写下圣旨。
“大赦天下,除死囚以外,所有监犯通通特赦,便是死囚也推后一年处决,另外,今年全国的赋税都免了!”
原本还喜不自胜的王承恩立马清醒过来,觉得朱由检是不是高兴的过了头,赶忙拦上一句。
“陛下,赋税可不能免啊,今年改了实物税,朝廷岁银本就少了许多,辽东那,还指着银子发饷呢。”
朱由检冲王承恩一笑。
“张献忠兵败伏诛,谁给张献忠提供的军粮军饷?”
后者立马恍然大悟。
“八大晋商!”
“一年的赋税才几个钱。”朱由检将玉玺重重卡在圣旨上,脸上,露出已经许久不曾有过的狠辣。
“让曹化淳去办,记住,斩草,必须除根!”
王承恩打了个哆嗦。
这个根,到底得是多少颗人头才能算的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