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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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龙争虎斗

  拘魂左使偷袭未成,不知死活又上前抢攻。神秀面露杀机已动真怒,刚欲痛下杀手,忽然老僧宗明从侧一个箭步蹿至拘魂左使身旁,挥手一记般若掌打在其左肋下。拘魂左使惨呼一声,身子似断线的风筝飞出老远跌落在地,口吐鲜血不止。宗明收掌,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你二人心术不正,行事下作,本应多受惩戒但念你们是景教中人,饶尔等一命。你们速速离去,再勿踏足中土。”

  拘魂左使躺在地上良久,伸出左手拭去嘴边血迹颤巍巍站起身,眼中带着无穷的恨意,说道:“老秃驴,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说完扶着缉魂右使踉踉跄跄寻路而走,二人来的快去的更快。

  宗明看着二人背影摇头叹息,方才他见神秀动了杀心,不想二人死在此处多结仇怨,遂抢先出手打了拘魂左使一掌,但也只用了四成功力,本意是保全二人性命。谁料这二人不明好歹,反要寻仇报复,宗明心下感慨万千。

  神秀扔掉手上的铁十字,回首向一旁观望。那边王者仁和杜哲瀚也正斗得难解难分。王者仁虽年近七旬但身手矫健,丝毫不弱于年轻人。三十年前他凭借手中承影剑和七十二路栾苍剑法威震武林。昔日群雄在百花仙谷举行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王者仁从名望到武功都是不二人选。只因他偶然得到一本武功秘籍,闭关潜心修炼天顶神功,这才让陇西李氏的后起之秀李炫峒技压群英得了盟主之位。王者仁修炼的天顶神功是一门奇功,练至第七层最高境界可聚气成刃,力大无穷,青春永驻,返老还童。三十年来他历尽艰辛,煎熬心血,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苦,终于练至第六层境界,可再想精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王者仁知道那最高的第七层境界今生已无望,恰逢此时其侄王远泽前来告知王者令死讯。王者仁怒不可遏,因而才出关欲寻汤予报仇,重整名剑山庄声威。

  三十多年来王者仁未同人交过手,不料第一战就遇见杜哲瀚这个狠角色。杜哲瀚之父杜正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曾任兵部员外郎、谷州刺史、交州都督,高宗李治登基后拜为宰相,权倾一时。杜正伦对杜哲瀚期望甚高,希望将来其子承父业,封侯拜相,为此他遍请名师,传授杜哲瀚经典。可杜哲瀚自小不喜舞文弄墨,反倒对刀枪棍棒着迷不已。杜正伦责罚打骂都不能改其性,无奈之下只好让杜哲瀚弃文习武,拜在“霸鞭尊者”上官离的门下。上官离是太宗皇帝的侍卫统领,官拜三品金吾卫大将军。他的“伏魔鞭法”天下一绝,武林中有言“钢鞭尉迟,软鞭上官。谁为魁首,尊者霸鞭。”钢鞭尉迟说的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尉迟恭,软鞭上官即是上官离,而上官离的功夫更在尉迟恭之上。只是上官离从不收徒,杜正伦几次苦求皆碰壁而回。后来上官离因太宗皇帝传位之事得罪李治,李治方一登基就把上官离全家下狱。幸亏杜正伦屡次谏言,高宗李治才免去上官离之罪。上官离感激杜正伦救命之恩,遂收杜哲瀚做了徒弟,又把女儿上官秀嫁给杜哲瀚为妻。杜哲瀚终得名师,每日勤学苦练,尽得上官离真传。他个性耿直,嫉恶如仇,最是急公好义,古道热肠。经其父举荐从刑部的一名低级捕快做起,破案无数,赢得神捕之名。不过短短四年便升任监典使之职,总领天下各州各县捕快。

  王者仁不识杜哲瀚也未将其瞧在眼里,待二人一交手,他看杜哲瀚招法有度,挥洒自如,鞭法中隐隐带着一股浩然之气,不禁啧啧称奇。二人鞭来剑往斗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高下,树上的枝叶被鞭梢剑气扫得纷纷飘落,仿佛下了一场叶雨。王者仁碰到如此高手遇猎心喜,越斗越畅快,而杜哲瀚却暗暗心惊。习武之人都知道矛怕刀,剑怕鞭。鞭乃刀剑的克星,无论钢鞭或是软鞭同刀剑对阵都已大占便宜。可是杜哲瀚每鞭扫出,王者仁都能轻易化解,他的承影剑虽较金涤游龙鞭短了许多,但每刺出一剑,剑上的剑气纵横,方圆数丈内尽被凌厉的剑气笼罩。

  承影剑的威力越发强劲,杜哲瀚心知若不出绝招再斗下去必败无疑。他忽的一声清啸凌空飞起,手腕一抖,长鞭带着风声向王者仁头顶卷了过去。王者仁闪身避开鞭锋待要反击,杜哲瀚手腕连抖,金涤游龙鞭快速旋转,挽出无数朵鞭花朝王者仁脖颈套下。王者仁急削四剑,名剑承影砍在游龙软鞭上如同砍在棉花上一样着不上力,始终伤不得分毫。杜哲瀚脸露喜色,连挥三鞭分别击向王者仁面门、胸口、小腹。此招名曰“惊龙三变”,是伏魔鞭法中的厉害杀招,金涤游龙鞭在他手中就像长了眼睛,有了生命一般。汤予瞧的暗暗吃惊,杜哲瀚本是为缉捕他而来,此刻有机会先一窥其招法路数,汤予用心将杜哲瀚的每招每式记在脑中,边记边苦思破解之法。那边神秀也对老僧宗明低声说道:“软兵器能练到如此境地,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宗明点点头,说道:“我少林寺戒律院的毗卢鞭法天下闻名,宗惠师弟浸淫此鞭法数十载,能一鞭同时勒碎三只大缸,但和杜捕头相比还是差了半筹。”

  二人说话间,王者仁不退反进迎着长鞭向前,身形来回扭转绕过鞭梢,承影剑带着白光猛刺杜哲瀚前心。杜哲瀚后退两步,长鞭再次出手施出一记“雷龙破风”。这一鞭与之前大不相同,来得无声无息,直到鞭梢卷至王者仁脑后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王者仁忙收腹缩腰,身子竟平平矮了二尺。杜哲瀚招式已老方要收鞭,王者仁突的一蹿居然比狸猫还要迅疾,左手一把抓住收回的鞭梢。杜哲瀚大惊,他自拜在上官离门下以来从未碰到过这种境况,立即用力朝怀里急拽游龙鞭。王者仁哈哈大笑运天顶神功于手上,游龙鞭好似生了根纹丝不动。杜哲瀚满头大汗越加使劲发狠,王者仁又是一阵大笑,右手把承影剑举过头顶如电般切下。承影是上古名剑,有诗赞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实为神物,削铁如泥。那金涤游龙鞭被杜哲瀚和王者仁拉得笔直,一剑下去断为两截。

  杜哲瀚连退数步方站稳脚跟,脸色煞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王者仁看着手中三尺多长的断鞭,笑道:“老夫三十多年没和人交过手,这一番比斗还真是痛快。你的鞭法不俗,是跟何人学的?”

  杜哲瀚神情落寞,精神恍惚,对王者仁之言置若罔闻。王者仁不悦,说道:“老夫瞧你像个豪杰,怎么气量却这般小。不过是败了一场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夫一生都记不清被人打败了多少次,也没见老夫似你这般失魂落魄,无精打采。”

  汤予听王者仁之言,觉得颇投自己脾气,心中对这老者平添了不少好感。

  杜哲瀚精神稍振,抱拳说道:“王老前辈教训的是,在下师承霸鞭尊者上官离。学艺不精,有辱师门。”

  王者仁展颜笑道:“这才对了。拿得起,放得下,方为男儿本色。”王者仁说着上前几步把手中断鞭递给杜哲瀚,说道:“原来你是上官离的徒儿。他的鞭法确实不错,就是追名逐利之心太重。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偏偏天天总想着为官索权……老夫和故人多年未见,现在他还好吗?”

  杜哲瀚听王者仁之言知其与上官离有旧,说道:“多谢王老前辈惦念,只是恩师数年前业已病故。”

  王者仁抬头远望回忆起往事,吟道:“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方舟安可及,离思故难任!孤雁飞南游,过庭长哀吟。翘思慕远人,愿欲托遗音。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王者仁吟罢低头感伤,说道:“老夫闭关多年,此番重出江湖,昔日故人却一一离去,想来令人心痛。”

  杜哲瀚闻曹子建之诗,念及上官离授业解惑之情,心下也慨叹不已。王者仁话锋一转,说道:“方才一战,老夫一不耍滑,二不使诈。杜捕头输的可服气?”

  杜哲瀚郎声说道:“王老前辈神功盖世,在下绝非敌手,输的心服口服。”

  王者仁颔首道:“好!你我有言在先,谁胜,汤予就归谁处置。既然是老夫胜了,那么老夫便要将他带回名剑山庄,祭奠我兄弟的亡灵。你可还有异议?”

  杜哲瀚脸色阴晴不定,寻思半晌突的狠下心说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杜某无话可说。既是王老前辈胜了,汤予便交由王老前辈处置。”杜哲瀚说完朝王者仁、神秀、宗明一拱手,转身而走。

  张负雷和唐绍辰想上前拦阻又觉不妥,无奈之下张负雷只得一跺脚向老僧宗明辞别,同唐绍辰紧追杜哲瀚而去。

  王者仁看了看汤予,冲神秀与宗明爽声笑道:“想不到为了这个臭小子还需如此大费周章。二位大师和我有旧,不如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就把汤予交由老夫,免得枉动干戈,伤了和气。”

  神秀也笑道:“王老施主讲的在理,为了此等宵小伤了故旧之谊未免得不偿失。”

  王者仁闻言甚喜,神秀接着说道:“少林寺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架海金梁。我东山寺亦是禅门正宗,弘忍禅师德高望重,侠名远播于江湖,所以把汤予交由少林、东山二寺方为上策。”

  王者仁脸色大变,说道:“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秀说道:“王老施主切莫动怒,贫僧一番好意。我东山寺和少林寺以公道侠义为处事之本,玄通大师又是弘忍禅师的嫡亲兄长,所以于情于理……”

  王者仁越听越气,喝道:“少林寺和东山寺有什么了不起?在老夫眼里不过是一群自命不凡,满嘴仁义道德的臭和尚!名门正派?泰山北斗?哼。”

  神秀怒形于色,说道:“你为何出言不逊,恶语伤人?”

  王者仁怒气难平,不愿多做解释,举剑说道:“既然话不投机,你我无需枉费唇舌,若能胜了老夫的剑,汤予便归你处置。”

  神秀上前三步,双掌摆在胸口,说道:“也好!贫僧来领教王老施主的精妙剑术。”

  王者仁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双刀白鹿、幼平呢?老夫倒想再见识见识。”

  神秀昂首说道:“贫僧早弃刀不用,便凭一双肉掌与王老施主斗上三百回合。”

  王者仁一愣,笑道:“多年前你双刀在手都非我之敌,现下竟敢赤手空拳和老夫相斗。”

  神秀双目精光一闪,说道:“三十三年前在西湖南屏山你我苦战一日,侥幸赢了贫僧一招。今天你可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王者仁回身把承影剑递给王远泽,一抖长袍说道:“用剑胜你,恐你不服,老夫就同你比试比试拳脚。”王者仁说着拉开拳势,对宗明说道:“宗明大师,你是一旁观战还是也来耍耍?”

  神秀忽的拍出一掌,说道:“贫僧一人足矣,何须宗明大师相助。”

  王者仁避过神秀掌风,一拳打向宗明胸口,说道:“老夫若胜了你又须再和宗明大师较量,费时费力。不如一战定输赢,省得麻烦。”

  老僧宗明不愿和王者仁动手,但看王者仁的拳头已至近前,只好伸出右臂隔挡。王者仁反手一拳又打向神秀,三人走马灯般战在一处。王者仁力斗当世两大神僧丝毫不惧,他左手斜探猛击神秀左颈“天鼎穴”。神秀斜身闪避,出掌抬腿还了一记“灵山理佛”。王者仁单臂封住招式,右拳当胸直打过去,使的是“破天霸拳”中的一招,叫作“鹤翅流云”。神秀知道厉害,当即向右急退三步,身势回转右掌自上而下狠劈下来,乃是“摩诃无定”掌法中的一记“佛碎青山”。王者仁叫道:“果然好掌法。”抬手朝上来拿神秀手腕。神秀一惊,右手收掌,左掌平推。那边宗明也打出一式般若掌法。王者仁双拳齐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三人各自后退了两步。神秀纵身一跃,五根手指伸到王者仁面门,王者仁右拳化掌直切神秀手指。神秀撤手,王者仁掌风扫到神秀袍袖,那僧袍给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神秀暗道:昔日王者仁凭七十二路栾苍剑法天下无敌,谁知拳法也这般厉害。

  不等神秀缓过气来,王者仁飘身而进,长衫轻扬,连踢五脚攻向神秀下盘。神秀一声轻叱跃起两丈有余,左手捏了一个结印,右手拇指和食指合捻,大喝一声居高临下打出一记“佛法降魔”。王者仁看神秀掌心殷红似血不敢硬接,脚尖轻点朝左一跃,顺势呼呼打出两拳。一拳径取宗明“中庭”穴,一拳直击“紫宫穴”。神秀掌风击在地上,尘土四起,泥石飞溅,王者仁方才所立之处,居然被他打出一个两尺多深的坑洞。这一掌如果打在人的身上,任你是谁安有命在?汤予在旁瞧的心惊不已,不住称赞三人武艺绝伦。王者仁见状反倒激起一争长短之心,他身法忽变,东趋西走,连击六拳,拳拳不离神秀、宗明要害。神秀也斗的兴起,上身左转,双掌虎口相对划成弧形,把王者仁裹在其中。王者仁身形一扭,竟从双掌间溜了过去,左臂圈花扬起,屈肘当胸,右手四指紧握,只食指伸出,疾点神秀手腕上“阳谷”、“养老”二穴。神秀缩手变招,宗明上前衣袖如铁棍般横扫王者仁面门。王者仁知是少林破纳功,哼了一声击出一招“血漫山河”。宗明不想两败俱伤,收袖回挡。王者仁双拳大开大合,宽打高举,铁拳过处,虎虎带风,吹的神秀、宗明二人的僧袍飘摆不定。神秀见和二人之力仍斗不下王者仁,心中越发急躁,掌式突变,双掌来回交错,若隐若现,却再无方才那股刚猛之态。他原本随凌霄道人学道,于道家功夫精通无比,此时将一套“散花千叶掌”使了出来。汤予但看漫天掌影不知那掌是实,那掌是虚,暗道:好厉害的掌法,要是我该如何应付。

  汤予思量间,忽听王者仁一声虎吼,瞅准时机,右拳快如闪电穿过重重掌影击到神秀胸口。神秀待要躲闪已然不及,索性伸掌握住王者仁的拳头。两人拳掌对握都是一震,王者仁忙运天顶神功于臂上,神秀也运“心意混元功”相抗。就在这时宗明一记般若掌力拍到,王者仁躲无可躲,牙关紧咬,把心一横,左手朝着来掌迎去。此刻王者仁全身上下真气流动,二掌相交粘在一起,再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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