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忠孝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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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章台柳眼前一亮,心想萧风是不是昏了头了,自己正拔剑四顾心茫然呢,他就主动暴露破绽了?当然章台柳也谨慎地思考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陷阱在里面,才决定发起进攻。“萧大人很有自知之明嘛,知道这个软肋是众人皆知,躲不过去的,主动说出来还好一点。那就请萧大人解释一下吧,李燕娘出身青楼,曾是名妓,后又成为教坊司官员,从良入仕。她作为青楼名妓,萧大人已经有妻子夫人了,本就不该招惹;她成为良家女子,教坊司官员后,就更不该纳她为妾。不论从她哪一个身份来说,你最后纳她入府,难道不是因好色而生淫欲,为一人之欢吗?”读书人们连连点头,表示非常对。我等读书人,虽然也去青楼,但绝不会对青楼女子动感情的!至于朝廷官员,我们当然也想娶,可在燕娘之前,朝廷也没有像样的女性官员让我们娶啊!就算让娶,人家既然已经从良,又是朝廷官员,自当明媒正娶。萧风到现在都没给燕娘正式身份呢,不清不白的算什么?所以,这件事萧风肯定是没得洗了,除了是好色淫欲之外,还能掰扯出什么大道理来不成吗?萧风叹了口气:“章先生你有所不知,我和燕娘原本是朋友,后来又一起做生意,算是商业伙伴。从开始认识,到燕娘从良成为朝廷官员后,我两人一直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半点苟且。后来常安公主因救我而死,万岁心中伤痛,我也痛苦至极。万幸后来得一仙方,可救活常安公主。但要救人,我和燕娘就必须共同参详药方,在医治过程中,也难免会有肌肤之亲。这件事,万岁是知道的,太医院中知道的也很多,是做不了假的,章先生不信,可尽管去问。所以,救活常安公主后,燕娘也与我有过肌肤之亲。此事中燕娘是无辜的,她只是秉承你们读书人的忠孝仁义之心而已。”章台柳皱眉道:‘她救人虽是好事,但为救人和你肌肤相亲,也可说是无奈,却与忠孝仁义有何关联?”萧风正色道:“常安公主病逝,万岁伤痛之极,燕娘身为朝廷官员,不忍万岁伤心,挺身而出,此为忠。燕娘是罪官之后,发卖教坊司。她如今营救常安公主有功,万岁命人彻查当年之案,洗清她父亲冤情,重获生命,此为孝。燕娘为救人命,不顾自身名节,这就是舍己为人。常安公主于她非亲非故,她本可以置之不理,此为仁。燕娘是我朋友,对我有份情义,严格来说,燕娘是为了帮我这个朋友才做出如此牺牲的,此为义。章先生,这样一个对君忠,对亲孝,对人仁,对友义的女子,我能弃如敝履,不负责任吗?”章台柳倒吸一口凉气,台下众人也都鸦雀无声。须知忠孝仁义四字,在儒家的分量,实在太重了。所以儒家骂人时,最喜欢骂的也是对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个评语一出来,基本上人就废了。诸葛亮骂死王朗,虽然是小说演义,但骂的核心思想也是这四点,直接骂出了脑溢血加心梗。反过来说,当一个人具备这四种品质时,就是孔圣人复生,也得称一声君子,绝无例外。所以,章台柳只能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却发现因为半天没喝到一口茶,嘴里连口水都很少了。“此种情况,萧大人不辜负燕娘,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萧大人为何迟迟未与燕娘举行礼仪?非礼即为野合也,却是不当之事。”萧风连连点头:“章先生责的是,一来救活常安之后,万岁赐婚,二来我南征北战,在家时少,这事儿就耽搁了。三来燕娘也担心别人说闲话。今日既然章先生提出来了,那就是为燕娘撑腰了,我这里替燕娘谢谢你了。今日论道之后,我立刻择个好日子,和燕娘把礼补上,这也算是章先生的成人之美了。”章台柳啼笑皆非,心说我这儿一心打击你,怎么还帮你促成了你苟且之事合理化了呢?而台下的燕娘,也是满脸通红,眼中含泪,她没想到萧风会借此论道的机会,如此为她撑腰。她不是不知道坊间的流言议论,大都是说她傍大腿,为了从良,为了升官,讨好萧风,以色娱人。她自己倒是不在乎的,在青楼里这些年,比这难听得多的话,她都当面听过。这些话既不算很难听,又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算得了什么?可她没想到,他不在乎,萧风却一直把这些流言蜚语记在心上,竟然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下,为自己发声。听说萧风要补办和燕娘的婚礼,刘雪儿、柳如云和常安都围着燕娘恭喜,把燕娘弄得更加局促,又哭又笑的。人群中支持萧风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变多了起来。虽然读书人占大多数,但读书人也是分很多种的。人就是这样,对很多藏着掖着的事儿会天然地轻视,想得很阴暗。但当这些事被大大方方地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的时候,人们又往往会看到事情的闪光点。“萧大人不愧是胸怀坦荡之人,原来此事原委是这样的,难怪萧大人对燕娘不离不弃,真男人也!”“萧大人正妻为侍郎之女,另一正妻为万岁之女,却能对一青楼女子用心如此,难能可贵啊!”“幸亏我晚生了几岁,去春燕楼时燕娘已经当妈妈不接客了,否则何德何能,与萧大人成为连襟呢?”“闭嘴吧你,不要命了?你爹倒是和萧大人是连襟,你问问他敢认吗?只怕以后说梦话都不敢承认。”“此话当真?那我也可算是萧大人半个义子了,你说凭这层关系,能不能有所照应……”章台柳听着台下乱哄哄的,不复当初一面倒支持自己的局面,只好硬着头皮道。“萧大人的好色当不止于此才对,还有其他人呢,总不能每个都有这种特殊情况吧?”萧风笑道:“还剩下的就是常安了,我为百姓求雨而死,常安为了救我而死。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而常安为了救我时,已有肌肤之亲,我救活她时,也难免接触。我连燕娘都感恩图报,不离不弃,难道能对我的救命恩人反而不管不顾吗?”眼见好色淫邪这个问题上也占不到便宜了,徐阶咳嗽着奋力改换第三条赛道。“好色淫邪之事,毕竟只是个人德行之事。但第三点主持公义不畏强暴,萧大人自问做到了吗?”这一问题,倒是让台下群众都有些不淡定了。徐阶是不是昏头了,怎么会用这个问题来打击萧风呢?众所周知,萧风最牛的事儿就是不畏强暴,掀翻了严党啊,这个问题不是在替萧风加分吗?但章台柳立刻开口道:“所谓主持正义,当是天下认可之正义,而非一人所认之正义。所谓不畏强暴,乃是自身弱势,面临危险,仍不惧强权暴力,敢于为正义而抗争。萧大人,你所做的很多事,都是以个人所认之正义,代替天下认可之正义,此乃妄人所为。你所做的很多事,也都是以自身特权,去压制朝廷的合法权利,其实并无不畏强暴可言。你说儒家唯我独尊,其实存这种以个人心中所想所信,取代天下公认之规矩的,才是真正的唯我独尊!”台下众人顿时精神起来了,原来徐阶只是个传球的,章台柳才是负责过人的,没准最后还要射门呢!萧风微一沉吟,已经明白这两人的套路所在了,他淡然道:“愿闻其详。”章台柳奋力咳嗽两声,这次不是为了摆谱,是真的渴得不行了,不咳嗽要说不出话来了。“萧大人曾以卖身契之法,救下隔壁王推官妻女。此事虽有急智,但却投机取巧,藐视律法。刑部捕快们明知你睁眼说瞎话,仍不敢戳穿,按朝廷律法行事,也都是因为你是万岁师弟!你以万岁师弟,道门真人的特权,干扰刑部捕快办案,伪造证据,藐视律法,你承不承认?”台下忽然传来一声娇斥:“放屁!当时柳台把持刑部,伙同严世蕃,炮制冤狱,要害景王。我父亲被裹挟其中,拿萧大哥……义父的话说,被搂草打了兔子,难道义父救人还错了不成?”众人惊奇的回头看去,之间王迎香站在人群中,指着章台柳怒骂不已,战飞云紧紧搂着她,生怕她一怒之下,冲上台去痛殴章大儒。虽然王迎香此时大着肚子,但她毕竟和张云清一起在萧府练过几年,又是战飞云和展宇的徒弟,真要以德服人起来,只怕章大儒不是对手。所以徐璠赶紧安排几个安保人员,把高台四周再守得严实一点。王迎香还不可怕,万一真打起来,战飞云要动了手,可就糟糕了。章台柳胸有成竹,却也不急不躁,点头淡然道:“你身在其中,自然如此感觉,这是人之常情。以此案来看,事后发现是冤狱,萧大人事急从权,自然会受到赞誉。可有件事大家却没有想过。萧大人的判断就不会错吗?他当时凭什么就能断定王推官是冤枉的呢?如果王推官本就有罪呢?如果人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干扰朝廷办差,伪造证据,以特权压人,那这世道岂不乱套了?萧大人历来偏向法家,对儒家人治不屑一顾,凡事讲求证据,改进律法,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台下读书人再次为章台柳欢呼,这位章大儒当真了得,虽为大儒,却对法家也有研究,更是知道萧风的一贯做法。他虽然在前半程一直被萧风反杀,但情绪居然依旧能快速平复,不急不躁,再次出招也都是刀刀见血,箭箭穿心。萧风推动律法改革,主张凡事以证据为重,这是人人皆知的。但萧风在前期人微言轻之时,也确实不得已做过类似钻律法漏洞之事。这些事在大事件中看起来当然没有问题,但单独拎出来分析,就会让人觉得有言行不一的嫌疑。其实世间万事都是如此,在你做一件正确的大事的过程中,你不可能保证所有的环节都是完全正义的。就像你即使是一个好人,也没法保证你每时每刻做的都是好事一样,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找到你的问题。萧风笑了笑:“这却奇怪了,我买王家母女为奴的契约,谁告诉你是假的了?是徐大人吗?他当时既不在现场,又不在刑部,当时他是礼部尚书,朝廷次辅,如何能知道民间买卖契约的真假呢?”章台柳想不到萧风会否认这件人尽皆知的事儿:“此事知之者甚多,而且听说王推官还曾当众下跪过。他说他蒙受不白之冤,幸亏萧大人出手相救,保住了他的妻子女儿没被抓走,难道这也能抵赖吗?”此言一出,读书人们纷纷点头称是,并表示王推官下跪时自己就在当场,章大儒所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差的!王迎香满脸通红,却又无法争辩。因为当初父亲确实说过这话,想不到此时却成了有心人用来攻击萧大哥……义父的武器!萧风淡然点头:“不错,老王是说过这话。但这话能代表什么呢?能代表那契约是假的吗?契约的真假,一看时间,二看签字画押。那契约我听说王迎香到现在还留着呢,你愿意核验也不是不行。看是老王的手印是假的,还是我的手印是假的?还是上面的时间有问题?”章台柳一愣:“如果不是你在契约上做了手脚,老王为何会感激你救下他妻子女儿呢?他当天出的事儿,结果你前一天就写下了契约,这根本说不通!可见契约是临时伪造的,画押虽是真的,时间却实假的!”萧风笑道:“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前一天我告诉老王,你要有难了。要想保住你家人不受牵连,你得把她们卖给我。老王信之不疑,于是就把妻子女儿卖给我了。他后来下跪说那番话,是感激帮他保全了家人。与契约真假何干?”章台柳怒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他事发突然,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先知道?”萧风淡然一笑:“因为我会测字啊。我给老王测了字,所以知道他要有难。怎么,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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