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将玉佩再次递给曾造办,曾造办反复端详后,举起了玉佩,对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变得柔和而明亮,将这块温润洁白的玉佩照得十分通透。
曾造办激动地指着玉佩:
嗯?陆炳一愣,大步上前,仔细看着曾造办指着的地方。
在玉佩很不起眼的边角花纹里,有一个小小的字,调皮地隐藏在花纹之间。
很小,很浅,如果不是用强光照射,正常情况下很难看出来。
曾造办忽然转向柳台:
这一句发问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柳台全身发麻。
曾造办没当众说出送他银子的事儿,他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当然曾造办送银子没有证据,他是可以抵赖的。
可人弄到哪里去了,这个问题,他当日可以不搭理曾造办,今天这个场合却不能不答!
柳台迟疑着看看严世藩,严世藩压根就不看他,表情淡然,心里却急得要死。
蠢货,你看***什么,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吗?还是故意以这种方式出卖老子?
柳台咬咬牙,刚要开口,萧风淡淡的先开口了。
柳台心里一震,他知道萧风的意思。同样一件事,落在严世藩身上可能就是小事,落在他身上就是大事!
万岁已经不待见他了,之所以他还能在左侍郎的位子上,一是严嵩的维持,二是张居正还略显稚嫩。
严嵩这只老母鸡的翅膀,今天显得格外漏风,能护住自己儿子就不错了,还能不能护住自己啊?
思来想去,柳台选择了尽可能圆滑的处理方式,希望能在不出卖严世藩的情况下,尽量说实话。
曾造办急了:
柳台心里暗自庆幸,当初严世藩找到他时,幸亏他造假的手续还算齐全,不至于手足无措。
反正当时用的是个假名字,天下人如此之多,哪里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呢。
就在柳台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的
时候,跪在地上的胭脂豹忽然惊呼了一声。
柳台脑子嗡的一声,但他临危不乱,看向严世藩,顷刻间装出一副十分意外的样子来。
严世藩也被胭脂豹的背刺搞得脑瓜子嗡嗡的,一听柳台这难得的急中生智,赶紧顺杆往上爬。
曾造办脑子里也嗡的一声,很多原来想不通的事情在他脑子里慢慢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阴谋和悲剧。
他颤抖着问:
严世藩知道此事万难抵赖,只得咬咬牙:
曾造办身子摇晃两下,险些摔倒,嘴里喃喃自语:
萧风忽然道:
曾造办点点头,神情呆滞,嘴里仍在念叨着:
萧风看向陆炳:
陆炳看着严世藩:
严世藩支支吾吾,他当初给胭脂姐妹的指令是将如玉碎尸万段,然后和已经被碎尸万段的严斩一起抛尸荒野。
所以他压根也不知道如玉现在还存在的部分有多少,更不知道如玉葬在哪里,只能信口编造。
这个说法让人生疑,但严世藩身上背负的怀疑多了,多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陆炳沉吟着看向萧风,萧风则直直的看着胭脂豹。胭脂豹此时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陆炳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来:
胭脂豹怯怯地看向严世藩:
陆炳摇摇头:
胭脂豹咬咬牙:
严世藩狂怒的瞪着胭脂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她胡说八道?
陆炳已经在叫人了,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真相被扒出来!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信任这姐妹俩!
如果还有机会,自己一定更要把这姐妹两个先啥后杀,然后救活后再来一遍!
锦衣卫领命而去,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这沉默被萧风打破了。
陆炳脑海中闪过之前兵部奏折里提到的,敌寇中多有重金购买望远镜的事儿。
当时只以为是兵部下发出去的望远镜被私卖了,丁汝夔还为此被扣了俸禄,现在想想,没准都是严世藩干的啊。
他不想落井下石,但架不住嘉靖的记性也不错,主动问起他来。
陆炳躬身道:
严世藩大惊,他从开始做,到如玉死去,一共做出来的成品也不过二十个左右,还有三个没卖出去呢!怎么就外面有上百个了?
他赶紧辩解:
嘉靖哼了一声,不说话。陆炳暗暗摇头,这时候你说这话有个屁用。
兵部好不容易找到背锅侠,恨不得把所有的锅都得甩给你!他们一定会极力证明这些望远镜都是你卖的!
你不知道柳台这次抓住一个采花大盗,全国累积三十年的采花案件一次性全都破了吗?
那个采花大盗也不过才三十五岁,但柳台坚持说,采花大盗招供他天赋异禀,五岁时就拿着熏香,穿着开裆裤四处作案了。
萧风冷笑道:
严世藩牙咬得咯咯直响:
萧风诧异道:看書菈
严世藩知道抵赖已经没有意义,锦衣卫验尸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只能实话实说。
萧风摇摇头:
一众男人默默点头,没错!我们还说过只是亲亲之类的……
严世藩脱口而出:
萧风显得更震惊了:
严世藩咬紧牙关,他现在才体会到,萧风这次的布局何其深远,多少事引而不发,都堆积在这一次爆发出来,就是要一举摧毁他!
严世藩不说话,陆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看向胭脂豹。
胭脂豹无奈地开口:
严世藩连反驳都没有力气了,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说法,能解释自己的腿和如玉的死法。
就在这时,锦衣卫进来了,对陆炳一拱手。
陆炳挑挑眉毛,刚要说话,精舍里忽然爆发了一声狼嚎般的凄厉惨叫。
曾造办不要命的扑上去,将坐在地上的严世藩扑倒在地,连打带咬,势如疯虎。
事出仓促,从没人想过有人敢当着嘉靖的面互殴,锦衣卫们都看向陆炳,等着他的指令。
陆炳也惊呆了,如果曾造办是冲向嘉靖的,那此时早就被一刀两断了,可他和严世藩的战场距离嘉靖还很远,并不威胁到嘉靖。
所以陆炳就看向嘉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嘉靖也像是被这突发事件惊呆了一样,睁着眼,张着嘴,迟迟没有说话。
严世藩年轻力壮,曾造办压制不住,几次被严世藩挣脱起来。可惜严世藩没有腿,所以挣脱开后也只是坐起来而已。
既无法逃脱,也难以反击,在短暂的命令空白期中,人们就这样看着严世藩被扑倒,坐起来,再被扑倒,再坐起来……
最终是同样惊呆了的严嵩大吼一声:
嘉靖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陆炳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上前将两人分开。
此时严世藩满脸是血,曾造办又扭伤了脚,被锦衣卫架着,兀自哭喊着要往前扑。
萧风咳嗽一声,躬身道:
严嵩双目喷火:
萧风摇头道:
严嵩还要再说,嘉靖淡淡地开口道:
众人心中暗想,对别人来说,丢了工部的退休金是很悲痛的,对曾造办,实在不算个屁事。
人家现在在入世观打工,老板是萧风和嘉靖,还能差了这点钱?
陆炳看着嘉靖:
严世藩心里明明知道绝不会是
这样的,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那玉佩上的文字,何以匠人们都认定是半年内新刻的呢?
萧风不可能收买整个工部巧匠堂里的人,就是他有钱有势,工部毕竟还在赵文华的掌控之下,绝不可能!
所以匠人们说的应该是真的,可若是如此,小冬为啥会有一块半年前才刻好字的玉佩呢?
难道就是知道有人要告发她,所以她故意准备一块玉佩来配合一下吗?这也太荒谬了吧!
站在别人的角度,要告发小冬的事儿,按道理只有自己才会提前知道,只有自己才会让如玉准备这个道具。
根据推理学原理,当一切可能性都排除后,剩下的可能性哪怕再不可能,也仍然是真相!
所以,真相又是……我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