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月听见前面一句,已经急了,但听见萧风的“但是”,又安静下来。
“但是,昏字上氏下日,女子何日称氏?乃从夫之日。你最终还是会嫁人的。”
安青月绷紧的苹果脸松弛了下来,只要能嫁人,那一定就是张无心。至于别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
因为安青月是右手受伤,所以这个“婚”字是用左手写的,不出意外,写得歪歪扭扭,松松散散,完全不成结构。
那个“女”字边又小又矮,几乎和右边的“日”字一样大小,“日”字也是歪歪扭扭,像是个“又”字一样。
“你写的婚字下面有‘奴’之形,奴者,为女子谦称,有心则怒,无心则奴。这大概也是天意吧。
若非有心,何人能让你怒发冲冠;若非无心,何人可配你自称奴家。”
安青月红着脸啐了一口:“呸,什么奴家不奴家的,我这辈子不会捏着嗓子说话!”
她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顿时就觉得肚子饿了,不再和萧风废话,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抢座了。
那些孩子见最喜爱的“安老师”来了,纷纷起身让座,嚷嚷着让“安老师”坐在自己身边。
萧风站在门前,看着这副热闹非凡的景象,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样子,嘴角也挑起一丝微笑。
张无心啊,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萧风走出房间,喧闹不堪的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小孩的笑声一时间刹不住车。
萧风走到首席,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冲众人高举。
“各位街坊邻居,各位生意伙伴,大家平时多有照应,希望各位今后仍能如此,这一杯,萧风敬大家!”
众人纷纷谦让,跟着萧风喝了这杯酒。萧风又满上一杯,再次高举。
“各位,当日我兄弟张天赐当选会长之时,曾有过承诺,凡是投了他票的,都可让我测一字。
人生于世,无信不立,萧风今日想了结此事。各位可有有事要问的,尽管来问。”说完一饮而尽。
众人疑惑地看着萧风,他们虽然对萧风测字之事不太了解,但规矩多少也是听说过的。
燕娘也是投过张天赐票的,因此现在也在桌上,她代表大家提出问题:“萧公子,不是一天只能测一个字的吗?”
萧风微笑道:“那是以前,我还不熟练呢。现在我熟练了,道法修为更深了,没有这个限制了!”
众人这才释然,纷纷点头。本来嘛,萧公子在街头摆摊测字,到现在都一年了,道法当然更精深了,言之有理。
只有安青月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刚要张口,但萧风恰于此时目光看向她,冲她极轻微的摇了摇头。
小冬奇怪地看着安青月:“安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安青月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摇摇头,哽着嗓子说:“不是,是这菜太辣了,嗓子辣到了。”
柳如云现在对辣椒的应用越来越厉害,菜也越做越好吃,孩子们这桌还特意少放了辣椒,但孩子们仍然觉得有几个菜确实很辣,因此对安青月的话毫不怀疑。
此时大家已经喝了两杯酒,酒量小的已经有点开始兴奋了,一个胖胖的粮店老板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拿起纸笔。
“一直不好意思麻烦萧真人,既然今天萧真人有雅兴,小人就厚颜,请萧真人指点一下。”
其实他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太敢。虽然萧风说过会给投票的测个字,但他不知萧风是否会言而有信。
另外萧风很忙,他平时也见不到萧风,也不太敢直接上门:“嗨,那个谁,你欠我一个字,现在给我测。”
因此今天是个好机会,他提笔写下了一个“天”字,一拱手。
“萧真人,小人王万恩,也是粮商,对张老板的际遇羡慕至极,因此厚颜效仿一下,小人接下来该做哪样生意?”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人们对测字最大的疑问就是,若是别人写同一个字,怎么就会测出不同来呢?
现在这个问题即将有答案了,此人同为粮商,写了和张天赐同样的“天”字,难道萧风会让他再去买高粱吗?
现在鞑靼人都议和了,短时间内不会打仗了吧,再买卖高粱,会不会连内裤都赔光了啊?
连张天赐都紧张起来,又怕这个字为难了大哥,又怕大哥万一真把这家伙算成第二个张天赐,那自己会不会失宠啊?
萧风微笑着拿起那张纸来,看着那个“天”字。
他的身体在疯狂的向他告警: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今天已经测过一个字了!
不是告诉你一天只能测一个的吗?你就那么没有自制力吗?强撸灰飞烟灭忘了吗?
萧风对身体的告警置之不理,他对天书的理解的确又上了一个层次。他知道,强行给自己测字,会测不准,但强行一日多测,却没有这个问题。
只是,那要用阳气来换,要用精元来换,要用命来换!
“天字,为二人之像,二人为‘从’,你做生意没有主见,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是这样吧?”
王万恩疯狂点头,他自然知道萧风不可能去了解他一个粮商小人物,此时一语中的,确实是道法精深。
张天赐做高粱发财后,他就跟着也去倒腾了一笔高粱,结果不但没挣钱,还赔了不少。幸亏租给张天赐的仓库小赚了一笔,这才勉强支撑下来。
张天赐大声道:“老王,我平时总说你,你就是不听。干什么事都跟别人学,连上青楼都是。现在我大哥都这么说了,你信了吧!”
萧风看了张天赐一眼,张天赐脸色一红:“大哥,老王是我老朋友,之前去春燕楼时,都是我请他……”
张云清猛烈的咳嗽起来,恨不得能找个馒头把爹的嘴塞住。一喝两杯酒就满口胡说,幸亏今天娘不在,否则晚上还不得出惨案?
萧风无奈的摇摇头:“你写的这个‘天’字,上面一笔偏了,带出了‘夭’之形,因此你的粮店生意,只怕快要做不下去了。”
王万恩顿时脸色惨白,萧风所言非虚,上次高粱赔了,后来又学着倒腾糯米,又赔了。
后来见张天赐投资了醉仙楼,以为饮食业好赚,他也学着投资了一个小饭店。
结果小饭店在食神大赛上做的九转大肠惹得裁判大怒,不但没给名次,还上了黑名单,一下就干倒闭了。他也血本无归,确实是在破产边缘了。
今天测字,他倒没有奢望能像张天赐那样大富大贵,可既然能有机会得萧真人测字,总还是希望能有咸鱼翻身的机会的。
老“战友”张天赐见王万恩如丧考妣的样子,于心不忍,也眼巴巴的看着大哥,希望大哥能再说点什么。
“你写这个‘天’字时,刚好飞来一只小虫,趴在纸上,正在‘天’字的下方。这是天意啊。”
“‘天’下有‘虫’为‘蚕’,你的粮店若无起色,去做蚕丝生意吧,虽不见得能大富大贵,但丰衣足食肯定没问题。”
王万恩脸上顿时有了血色,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拱手:“萧真人指点之恩,王万恩永生不忘!”
萧风笑着冲张天赐挥挥手,张天赐立刻扶起自己的老战友。
“蚕丝生意所需资金很大,你又是无主见之人,若你信我,就让张天赐为主,你为辅,合伙做蚕丝生意吧。”
王万恩喜极而泣,他早就想抱着张天赐的大腿了。只是张天赐一切都听萧风的,没有萧风的应允,虽然是老战友,也不敢轻易答应合伙。
今天萧风这一句话,等于是把王万恩纳入了张天赐的商业版图,他怎能不大喜若狂?
除了安青月之外,没人注意到,萧风的脸色比起刚走出房间时,苍白了许多。只是他脸上从容的微笑,遮掩了这一切。
“下一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