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凤城这座立于南地高原之上的孤城,可能是因为东面被群山遮蔽的缘故,很少与外界有什么联系。并且此地格局有些异于其他州郡...北面大多为炎阳官宦居所,高门大院之内,是一些驻守此地的炎阳官员。城北很少有凤城本地人,会路过此地,生怕惹恼了这些久居山野的“土皇帝”清净。西面则是商贾富人的宅院,与外界交流还算频繁的便是居于此地的商贾大腕。城西的繁华远胜其他三方,不论凤城之中要举办怎样的宴会,或是有新赴任此地的炎阳官员,多半会来此走一遭。南面是此地的囤粮、辎重储备所在,除了一些给公家务农的汉子、或是巡视街巷的兵卒,少有人会出现在此。不过城南也时常会有偷盗之人出现,将一些赃物暂时藏在此地,也不失为一妙处。最后便就是东面,凤城中的贫民陋巷之处...不管是城西的富商还是城北的官员,都极其排斥此地。整个城东在他们眼中,充斥着穷困、饥寒、没有生气,那怕是路过此地,都会让那些商贾觉得脏了衣衫。若非是城东外,竹林后的那座高山之上的道观,他们甚至想将此地圈起,依次隔绝往来...而那东城之外的参星观,长久地盘踞于此,算得上是凤城的真正主导者。城中的富商依附于这座道观,观中的道士只要下山,为这座城解惑一二时,便会引得城内百姓争先恐后地递上他们的银钱,以此为他们消除灾祸。其中丢掷银钱最多的,便也是这些富商,一些贫苦之人几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银钱。从这些富商手中,交给了那些如济世菩萨般,怜悯世间的参星观道士。随后他们,必会高呼:“我辈视钱财如粪土!只为解凤城危急之事,烦请仙师为百姓渡过劫难!”。而在城中搭建起祭祀台子的参星观道人们,一个个皆是挥动手中拂尘,高举于顶,嘴中吟诵起旁人不可听的道法要诀。如此虔诚场面,奉上银钱的那些市井百姓,无不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口中呢喃着“多些仙师!”。做法结束后,市井百姓之中,定有人如沐春光感慨,受到了仙师们的恩惠。随之而来的便是其他人的效仿言说......这样的场景和对话,一年不知要在这凤城之中,反复上演多少次,城中百姓乐此不疲。而这西侧的商贾富人和北面的官宦大腕,也极为乐意,这些戏码的上演。毕竟这样气势宏大的道法大醮过后,商贾官员的钱如数奉还,市井百姓的银钱三七分成...于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只道是疲病已久,无人自知.........正午时分的凤城,西城门和北城门入口处的行人,比往常要多上一些。街边叫喊的商贩们,一个比一个起劲,特别是西城方向,因为从此处经过的来往商队是最多的,商贩们今日的营生若想好些,必须要引起些商队的注意。可就在这样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突然从山林之中跃出近百骑骑黑衣黑甲的蒙面人。马蹄作响声如那敲山震地之势,引得一些离城门远的凤城百姓看了过去。日光下,乌甲被映衬地发亮,悉数从山林之中奔涌而出。还不等凤城百姓们有何反应,这些身着甲胄之人,皆是摸索出一枚响箭,随后便直接拉动。嗖——嗖——嗖——嗖——嗖——嗖——两侧城门数百枚的响箭同时拉动,刺耳的响箭划破长空,两处城门随即一片慌乱。不论是那些小贩还是没走远的商队,都急忙向凤城之中逃窜而去...驻守凤城的炎阳兵卒那见过这般阵仗,持枪握戟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不安和恐惧开始充斥全身。他们这些辛苦攀的关系,好不容易抱到这般闲职的关系户,平日里欺男霸女还算威风,真要提刀杀个鸡,可能都还没个厨子爽利。“来...来者何人!擅闯...我凤城...不想...活命了...”有人极力压抑住自己的胆怯,提起手中长枪指向黑骑所在。回应他的,却是数百骑蒙面人嘶吼出声:“替天行道!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屠恶务尽!!!”。“你们是...屠恶门...”这名开口言语的炎阳兵卒喃喃出声。听着这不断呼喊出声的言语,他脑海中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酒楼之中跟几个弟兄一同吃花酒的时候,楼下那说书老头的话本闲书。其中有那么一段,便就是岭南出了那屠恶门,为除天下恶!“让城中的道士全数出城!屠恶门今日起,便要将这祸害一方山水的贼人,清剿杀灭!”黑骑为首之人朗声说道。在他言语过后,身后的黑骑再次呼声,替天行道!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屠恶务尽!随着先前言语那人抬手,又是一轮响箭齐射,破空的声响引得城中的百姓,再次慌乱叫喊出声。城门口的炎阳兵卒警惕地看着这些黑衣黑甲之人,不敢有任何上前的动作。“我辈无意牵扯市井百姓,只要参星观的道士全数出城便可,若有侠义心肠者,交出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皆可与我们换购银钱、粮食!”这位黑骑的领头之人再次呼出一声。此言一出,像是一记定安散,城中的慌乱呼喊开始停歇...“为期十日,若无参星观无一人出城,便只能由我们入驻凤城之中,替诸位百姓解忧了!”又是一言从其口中说出。虽是又有嘈杂声响起,可想比之前,微乎其微...“此话...当真?”先前言语的那名炎阳兵卒,不知那来的胆量,冲屠恶门呼喊了一声。“诸位守城故土,护一方平安,我辈诛邪屠恶,殊途同归!”为首黑甲言语应道。“我且...信你...”这炎阳兵卒收起了长枪朝城门方向行去。在两人言语过后,屠恶门便再也没了声响,数百骑黑甲就在凤城西、北两侧城门前方原地扎营。而驻守的凤城的炎阳兵卒们,便守在城门之下,不再看向屠恶门所在。南疆孤城就此闭,再无鸟雀敢应声。忽有响动门扉开,落魄道人行步出。......八月十九日,整整九天的光阴,一晃眼,便过去...这几日凤城之中,不知从何处兴起了一股捉拿参星观道士的举动,不管是山上的真道士,还是山下的假道士,悉数被擒。昔日里高高在上的道爷们,被曾经供奉他们香火的市井百姓,擒拿出城,丢掷到了屠恶门面前。出手最为狠厉的,动作最为迅速的,便就是城西和城北的商贾、官员。距离凤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林之中,此时同样驻扎着一个百人多的营地,便是南下至此的天地盟。天地盟北面的山道上,此时快步疾驰而来一人一骑。这几日的快马疾驰,短衫少年跨过整个黔州,顺利进入南疆。一路上也听得了些消息,凤城被围,而这天地盟竟是盘踞此处,毫无动作...随着林满六渐渐接近天地盟驻地所在,他透过树林之间的缝隙依稀看见了驻地的模样。各种样式的营帐在山林之中驻扎,不时还有各派弟子在其中游走行步,大敌当前...如此闲适之景...短衫少年心中不悦,一手拍打小黄马腹,加快御马的速度,急速向天地盟驻地赶去。不过还没等这一人一骑,如何接近天地盟入口,山道两侧树丛之中立即闪身跃出了数人。看着这些人的衣饰,像是问剑湖、寻寒山之人。“来者何人!”一名明黄衣衫的问剑湖弟子呼声喝道,手中已经握紧长剑,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林满六摘下头上斗笠,抱拳出声:“弈剑山庄柳满林...”。短衫少年原本还想隐藏身份,不过为避免意外发生,还是直接报了弈剑山庄名号,以表明身份,尽快与山庄中人会合。“弈剑山庄之人?”那问剑湖弟子以一种疑问的语气出声。此言一出,林满六立即警惕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若是以自己赶路脚程来至此地,那风雪大观楼呢...短衫少年正如此猜想时,果不其然,这数名问剑湖、寻寒山弟子的背后,几名灰袍衣饰之人跳跃而出。“柳满林...还我师兄命来!!!”有一袭灰袍暴怒出声。是风雪大观楼之人!林满六立即抽出山野行,正准备拦阻此人出剑,一名问剑湖的中年男子闪身而出,出手一剑就把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拦下。“如今大敌当前...有什么恩怨,烦请之后再了,若柳楼主知道此事,想必各位往后日子也不好过...”这名中年男子严肃出声。“兰无求,倘若是你问剑湖死了亲传弟子,或是你兰无求弟子身死!你还能这般!?可笑至极!”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显然不想罢休,直接提剑指向了兰无求。此话像是击中了兰无求心中痛点,兰无求大袖一挥,明黄衣袖之下,一柄折扇瞬间捻动开来,数枚银针弹射而出。这些银针瞬间就没入了那人周身各处,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随之倒在地上,面现痛苦之色。“兰无求你!”其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围了上来,查看他们这位师兄情况。兰无求没有再理会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而是转身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此时的林满六已然收剑归鞘,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先前发生的一切。“想必柳少侠定有诸多疑惑...不过可以随兰某前去...”兰无求朗声说道。“多些兰供奉...”短衫少年抱拳出声。随后林满六便牵着马,跟在兰无求身后,再入了天地盟驻地之中。“前些时日,兰某在虬蛇谷有幸与陆庄主一会...陆庄主真是一表人才啊!柳少侠也是英雄年少!”行步的路途上,客套话在短衫少年耳畔响起。“兰供奉谬赞...”林满六只得应上一声。“哎...不过虬蛇谷一别,至今没能见到陆庄主...”兰无求随后叹气一声。林满六立即捕捉到其中意思,陆风白不在此处?那弈剑山庄之人...“敢问庄主如今身在何处?还在虬蛇谷?”短衫少年试探出声。“九天前...屠恶门已重新占据虬蛇谷,陆庄主及其一系弈剑山庄弟子,下落不明...”兰无求沉声说道。林满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见身旁少年没有言语接话的兰无求立即出声:“不过柳少侠,不用着急,如今宗主与贵庄墨先生已在谋划,攻伐屠恶门一事!”。墨先生还在天地盟之中...并且如今再与那明兮商议...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数条讯息在短衫少年脑海之中回荡,林满六立即做下决断,朝兰无求应声道:“想必兰供奉便是要带我前去找寻墨先生...”。“正是,柳少侠且随兰某前去...”兰无求笑言出声,向身前问剑湖营地方向,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子谢过兰供奉!”林满六再次抱拳。
第二百零四章 南疆孤城就此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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