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厮杀起,将军对垒观。
弈剑山庄这边冲在最前方的,不是林满六,也不是崇婴,而是那袭红裙黑衣的萧潇,她将背后双剑拔剑出鞘,其佩剑名为长亭雨。
她手持双剑,脚步轻盈,如同飞鸟在水面轻点,又飞跃至空中,向前划去,还不等林满六与崇婴追上,她便已经杀至匪寇身前。
“之前都是你俩后辈,在村落入口厮杀,我在村中当真无事,今日便是我出剑开道,让你们这些后辈长长记性!”萧潇口中说着,手中双剑依次向前挥出,整个人冲杀在战阵之中,每一次出剑必见血光,好若一人在血雨当中独舞。
对阵的数名匪寇,原本看着上前的是一名美丽动人的红裙女子,手中长刀多要避让几分,想着若是将其打成残废,不伤及性命,日后说不定能够让自己享福,结果不料自己出刀慢了,性命也没了。
“兄弟们一起上,废了这小娘子!”有人在人群后方喊道,指引着更多的匪寇攻向萧潇,但不管来多少人,萧潇手中双剑,始终未曾停止,就连她的身形也在一直闪动,匪寇众人向其递出的刀剑,没有一柄触碰到她,皆是被她闪躲开来。
一次围杀之中,六名匪寇一同出刀,欲将其围困住,六柄长刀往不同的方向向萧潇袭来,这一次直接阻绝所有躲避的空隙,只见萧潇一跃而起,随后在空中一个转身,脚步轻踏在六柄交错的长刀之间,只是轻点一瞬,她又再次跃起,手中双剑开始在身侧旋转。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在萧潇身形重新站定之后,那围困六人的脖颈处,皆是多了一条细微的血痕,黑衣红裙的女子脚步轻点越过这围困的六人,继续向前方匪寇攻去,身后的六人才轰然倒下,脖颈处齐齐喷溅而出鲜血,六人全数毙命。
......
林满六、崇婴各自在一片区域为战,在他们身后是周粥、墨枝,不时会有匪寇从两人身侧冲过,拦阻不及的便交由周粥和墨枝一同对付,周粥手中使得一柄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陌刀,她拖曳着站在墨枝身侧,其刀名为淮南橘。
有匪寇经过时,墨枝手中圆形盾牌弹射而出,或是用锁链限制匪寇行路,周粥便拖刀而上,只是一刀便将匪寇枭首,二人出手之时,绝不含糊,他们的身后便是弈剑山庄众弟子,在五人的带领之下,面对冲来的匪寇,没有一人心生胆怯。
有的弈剑山庄弟子手中都拿着一个木质小盒,便是木天蓼和乐清秋所制的八相,这几日在与乡长提起时,乡长让他们把祠堂之内能用的桌椅条凳,全数割据而用,最后又做出来了二十余件,这些手拿八相的弟子,基本都是站在人群正后方,在有匪寇冲破前方同袍战阵时,便用八相将其射杀当场。
并且众人先前都不知道,陆风白对这天工之物,也有所了解,他当时将自己手腕其中一物取出,同样是一个木质小盒,但做工上却远比这用桌椅制成的八相更加复杂,交于木天蓼后,木天蓼感叹这木盒制法,比自己所学还要玄妙,陆风白言说是父辈所传,并且还唤来一人,名叫季汀,那人手中同样有一个,一并交于了木天蓼拆解观看。
在这几日的拆解中,木天蓼竟是得了新发现,将制好的三十余件八相都重新调试,随后重新交于了众人手中,杀力比先前更强。
战阵厮杀之上,黄姓男子看着弈剑山庄众人对敌之姿,以及那瞬间将人毙命的八相,开始抚须大笑起来:“侄儿好手法,竟是将一江湖帮派练就如此,想必还结识了善制天工之人,如此杀力,叔父今日不将你们绞杀,日后岂不是要在此乱局中夺一山河版图啊!”。
“黄叔所行,不正是口中所言,我辈出剑只是能民心得安”陆风白应声说道。
“多说无益,侄儿出刀吧!”黄叔大声喝道,立即手提阔剑大步向前本来。
“请黄叔指教”陆风白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前划去,越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在一些匪寇臂膀上踩踏而行,而另一侧的黄叔则是将那些拦阻在自己身前的匪寇悉数撞开,直直冲向了陆风白。
不过数息,两人便在从战场两侧,冲至战场核心地带,弈剑山庄弟子和那些匪寇都不敢靠近两人,周围百步以内无人再敢近身。
紧随其后的便是黄叔手中的阔剑与陆风白手中漆夜刀相撞,兵刃相撞的声响,响彻了此地整片枫叶林,回荡在山谷之中,陆风白单手握刀接过黄叔手中的阔剑,随后将腰间的那般长剑抽出向前递出。
“为何不使煌璃!”黄叔暴怒喝道。
“煌璃生于天下纷乱时,对敌当是死敌贼寇!”陆风白应声说道,左手拖起的长剑挥向黄叔一侧,却被黄叔右手手甲直接拦阻下来。
“如今我不正是扰民的匪寇头子,叫我黄勋老贼便是!”黄勋训斥出言。
此话一出,陆风白手中的漆夜刀力道少却一分,黄勋手中阔剑立即向其袭来,蛮横的气劲挤压的陆风白走气不顺,他艰难将漆夜刀往上提了一提,随后强撑一口气,再次用左手之中的长剑刺出,却又是被黄勋用手甲拦阻。
“战阵杀敌,那有你这般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你不杀我,我就让你下地去好生孝顺老将军和你那个废物爹!”黄勋猛地一提阔剑,紧接着立即向陆风白劈了过来。
陆风白这次并没有强行去接下那一剑,而是右手手腕拧转,漆夜刀在手中开始故意的扭转起来,弯刀刀刃处开始不断地击向,向自己面门劈来的阔剑,数次刀刃击出,阔剑下劈速度迟缓上了几分,随后陆风白立即翻转刀身,漆夜刀背处有一些云纹逆刃,便以此逆刃环扣卡住阔剑。
黄勋见陆风白使此漆夜刀,仿佛在看到昔日,那军神之姿,猛地大喝一声:“好!”。
随后任其将自己阔剑挑起,然后他等待着眼前这名侄子下一步动作是什么,陆风白紧随其后的便是左手手中长剑再次向前递出,不过这次速度极快并且直袭黄勋腰侧,手甲想要再次拦阻已是来不及,黄勋大笑之际加重右手力道,让阔剑不至于被漆夜刀刀背后云纹逆刃阻滞。
长剑没入黄勋没有护具的右腰,黄勋像没有感受到一点痛楚一般,只是一再加重手中力道,要把眼前白袍男子抬起的右手直接压断。
阔剑再次向下压下,黄勋暴喝道:“还想硬撑?非得留有遗憾的死去吗!煌璃——”。
离两人较远处的众人都因为黄勋的暴喝声响,震得耳鸣一般,更不要说处于交战正中心的陆风白了,陆风白强撑着不进行躲闪,他便是要接过这一击,再用自己的招式对敌。
“如此愚笨不堪,受死吧!”黄勋叫喊着,手中阔剑已经压至陆风白头顶位置,丝毫不管自己已经受到重创的右腰所在。
骨头脱臼声随即在两人之间传开,陆风白强撑着的右手手骨被其强行脱臼,陆风白只能放弃出剑,强行退后,右手垂在身前,漆夜刀也倒在了脚边。
陆风白大口喘息着看向自己面前的黄叔,眼神清澈,他微微开口说道:“今日对敌发现是黄叔之后,风白便不会用煌璃对敌,倘若煌璃一出,叔父定不会再还手,定是安然赴死,风白大概猜出了叔父你们一行人的用心何在,但是这种方法终究是错的!”。
黄勋双目通红,大声训斥道:“你可经历过乱世,就敢妄议对错!究竟什么是对,什么错,你都能分清嘛,那些告诉你对错之分的人,将他人强行指错,那才是真正的错!大错特错”。
陆风白强行将已经脱臼的右手提起,咬住小臂衣袖位置,将断臂拖拽着胸前,随后左手猛地向右手一掌排过,就这样一掌,将整只脱臼的右臂强行接上,他尝试着握拳收掌,确认无误后重新看向黄勋。
“让百姓重陷苦难,难道就不是错吗,在你们所期望的大同之前,这些小错是你们都能接受的吗!”陆风白神情也跟着暴怒起来,他此行山羊坝子,一路走来,心情一直极为沉重,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他比陆辞善更早的猜到这一切的最终结果。
但他怎么可能愿意相信,曾经以保护他人为己任的兵卒,如今会为了不择手段,挥刀看向自己身后之人。
陆风白捡起漆夜刀,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缓缓走向黄勋,黄勋方才也在暴喝着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了,他不想在听着自己昔年的这位叔父对于这些事情的辩解,他要出剑出刀,为这天下,为这江湖,为这在世的苦难之人,递剑出刀!
黄勋改为双手持剑,径直向陆风白冲来,陆风白看着向自己前冲的叔父,嘴中暴喝一声,双手同时开始有所动作,漆夜刀高举指向天幕,左手之中的长剑横剑在前,只待黄勋的阔剑袭来。
阔剑向陆风白挥砍瞬间,左手中的长剑向阔剑挥去,只是拦阻一瞬后,漆夜刀动了,刀刃直劈阔剑剑柄,随后陆风白身形向黄勋左侧开始移动,双中双兵并未停歇,漆夜刀限制着黄勋手中阔剑的挥砍方向,左手之中的长剑数次击出,点在黄勋身上的各处要害。
就这样两人对招三十多会合,陆风白凭借漆夜刀,只有四次没有拦阻成功,被阔剑将漆夜刀挥砍击退后,剑尖在其身上留下四处伤口,而黄勋便没有太好受,他一直以一种以伤换伤的战法,限制陆风白身形,每每与之对招,身上便要被那长剑留下伤口。
似是黄勋全身已经被血水浸泡,全身上下除却脖颈以上,皆有伤口。
“好得很...就算没有煌璃,好侄儿...也不愧是一方大侠了...”黄勋断断续续地出声说道。
“叔父可还有什么要言说的”陆风白下一次递剑出刀,便是要了解黄勋性命,他明白,如若劝其归降,只是在折辱自己的叔父。
“我便要身死!让叔父再看一看煌璃!下去路上好凭着煌璃,去找干爹!”黄勋强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叔父且看好了!”陆风白收剑入鞘,右手单提漆夜刀在身前,紧接着整个人便开始变的虚幻起来,只有手中那柄漆夜刀还若实物一般,随后只见虚影从黄勋身前穿过。
黄勋脖颈上,多出一条血痕,他的面容上比先前那一次说话都还要笑容满溢。
他没有笑出声,便那般杵着阔剑,就此站立不动,不曾倒下。
在陆风白与黄勋对招结束之时,匪寇与弈剑山庄弟子之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陆风白向黄勋的身影,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拔剑出鞘,一人一剑一刀,冲入了厮杀之中,所过之处,匪寇悉数伏诛。
弈剑山庄此次前来六十一人,战至最后,身死十八人,伤残半数之多,枫叶林内匪寇全数绞杀。
今日的枫叶林充满了血色,鲜血溅射在了嫩绿的枫叶之上,将枫叶林半数枫叶染红,从远处看去此地,枫红如火,如入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