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三桂、王永吉等人的陪伴下,赵君虎终于见到了天下闻名的山海关。山海关南临渤海,北面与长城沿线连在一起,是关外进入关内的咽喉要地,被誉为“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除了主要的镇城之外,在面向关外、关内的两座城门的基础上还分别修建了东罗城和西罗城,镇城的南北方向上便是南翼城和北翼城。赵君虎一路默记地形,最后来到了东罗城。与西罗城相比,东罗城的城墙明显坚固许多,高约七米,墙芯为夯土构筑,外侧包了一层青灰『色』的石砖,城楼上摆放二十多门红衣大炮,城门外的匾额上写着“天下第一关”。此时已是下午时分,赵君虎极目远眺,崇山峻岭的轮廓隐约可见,空中黑云阵阵,地上杂草丛生,除了风吹得大旗呼呼作响外,四周寂寥无声,想到不知多少白骨埋在这片苍凉的土地上,他心中顿生悲凉,反倒将情人逝去的伤痛冲淡了一些。“陛下,那边便是辽东了!”吴三桂指着远处。“吴将军,比起关宁铁骑,鞑子的战斗力如何?”赵君虎很认真地问道。吴三桂有些意外,难道皇帝想找个借口兴师问罪?这不怪他内心戏多,以前崇祯一听到坏消息便要杀人,时间长了大臣只好报喜不报忧,崇祯被骗了几次之后,也学聪明了,查出不实之言,便以欺君之罪又砍了几名大臣的脑袋。这简直是送命题,吴三桂看了看王永吉,一时间不好回答。“你直言便是。”赵君虎看出他有些顾虑。“鞑子骁勇善战,大大小小和我国打了十几仗,未尝败绩,我大明的军队无一能与之抗衡。关宁铁骑虽号称最精锐的部队,勉强能与之正面一战,但实力尚有不及。”吴三桂索『性』将话说开,想看看皇帝到底什么反应。王永吉等人有些担心吴三桂直言无忌,只道皇帝便要发作。“鞑子强在哪些地方?”赵君虎还是一脸认真。大家越来越看不懂了,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谦虚好学。吴三桂微微冒汗,“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有三点。其一,鞑子自幼练习骑『射』,马上作战能力极为强悍。其二,鞑子以骑兵为主,往往趁我军立足未稳,便以重甲骑兵冲击,配合大部队迂回包抄,我军极易被冲垮。这其三嘛,鞑子后勤物资丰富,整备精良,士气明显高于我军。”。吴三桂一代枭雄,见识果然不凡,赵君虎暗暗赞叹,“说得不错,不过还要加上一条,鞑子人心齐,多尔衮野心勃勃,想当皇帝,但是为了大局能主动让步,立顺治为皇帝。哪像朕的这些臣子,成天忙着勾心斗角,阉党和东林党,文臣和武将,南方和北方,为屁大的事能扯上一整天,哪有功夫干正事?”吴三桂没想到还能得到皇帝的夸奖,心下不免嘀咕,原来皇帝什么都知道,你早干嘛去了?“陛下英明!”王永吉心悦诚服,既叹服皇帝对了辽东局势了如指掌,又拜服皇帝点中朝廷的弊端。“不过当务之急是山海关,如果明日鞑子杀到,不知吴将军可有把握破敌?”赵君虎让两人起身,随口一问。皇帝怎么知道明日多铎便到山海关?吴三桂又开始冒汗,“请陛下放心,鞑子战斗力虽强,但不善于攻城,山海关固若金汤,就算鞑子有千军万马,臣必定让他们无功而返。”说到最后,吴三桂声音也高了许多,他确实有资格说这话,山海关在他手上被经营成了铜墙铁壁,不说多尔衮,即便皇太极对他也十分忌惮。“朕相信你绝对有这个实力,”赵君虎有意无意看了他一眼,“可惜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这句话你要牢记于心。”“陛下教训得是。”吴三桂心里一紧。“臣有罪。”王永吉听见这句话,沉默半晌,忽然跪在地上。“王大人,这是何故?”赵君虎有些吃惊。“前些时李自成派杜之秩前来劝降,还送了几万两白银,当时臣以为陛下已殉国,擅自做主,答应降了李自成。”王永吉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吴三桂大惊,不想王永吉偏偏将这事说出来了,崇祯最痛恨通敌卖国,前蓟辽督师袁崇焕与鞑子有些捕风作影的勾当,便被皇帝抓去凌迟处死,王永吉主动承认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投降是自己决定的,王永吉只是附议,吴三桂倒有些佩服他一力承担,思索片刻,跪下道:“此事罪责在臣,与王大人无关。”他做好准备,只等皇帝问责便要发难。赵君虎一脸平静,“都起来吧,你们当时投降也是迫于无奈,后来吴将军反悔,使计大败唐通,这些事朕早就知道了,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了。如果你们心里有愧,就多杀几个鞑子!”王永吉感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叩首,嘴里不停念叨,“陛下如此宽宏大量,罪臣更觉不安。”王永吉不起来,吴三桂也不便起来,他心里有鬼,反而有些不踏实。赵君虎淡淡道:“怎么,还要朕请你们起来?”王承恩连忙扶起王永吉,“王大人快快请起!”赵君虎话锋一转,语气森然,“不过你们记好了,投降李自成朕可以不计较,但是若有人敢勾结鞑子,朕必定亲手送他上路。”王永吉沉声道:“罪臣谨记陛下之言。”吴三桂有些不自在,转移了话题,“陛下,杜之秩尚在大牢等候发落。”“带上来。”赵君虎在历史书上看过杜之秩和唐通的史实。不到一会,杜之秩五花大绑,被几名士兵押上了城楼。他被关了好几天,有些不适应光线,眯着眼睛看见皇帝,大吃一惊,“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他本想抽自己几巴掌,演得更『逼』真一点,奈何手不能动。赵君虎不急不躁,“杜之秩,你错在什么地方?”杜之秩本来只是顺口一说,打死也想不到皇帝会如此较真,呆了一呆才道:“臣错在投降李贼。”赵君虎冷冷道:“你趁唐通出居庸关与李自成交战时,开关投降,致使唐通腹背受敌,也被迫降了,可有此事?”杜之秩大为震惊,当时李自成攻克居庸关后,随后就包围了京城,消息便被隔断了,按道理崇祯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吴三桂和王永吉也是头一次听说,方才明白内情。“你身为监军,投降李自成也就罢了,但你却在队友背后捅刀子,此种小人行径,朕岂能饶你?”杜之秩能言善辩,要不然也不会被李自成委派作说客,见周围的将领全是鄙夷的目光,低着头呐呐无言。“朕说这些话,是想让大家明白,也好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免得天下人误会朕滥杀无辜,”赵君虎拔出碎玉剑,叹了口气,“朕以前误杀了些忠臣良将,以后不会了。”只听杜之秩惊呼一声,赵君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东罗城上鸦雀无声,对比王永吉的从轻处罚,谁都看得出,皇帝处事公道,既不失宽厚,杀起人也毫不拖泥带水,正是圣明之君的基本要求,便有不少人暗暗喝彩。吴三桂更加惊慌,换了以前,皇帝这般英明,他必定誓死报效,但借兵之事已骑虎难下,何况皇帝手上无一兵一卒,要保住山海关,只能和鞑子合作。皇帝对鞑子深恶痛绝,刚才估计赢得了不少将士的人心,万一让皇帝知道图萨就在山海关,只怕便是一场大『乱』。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惊惶,见皇帝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喝道:“孙文焕!”“末将在!”一名腰大膀圆的将领应声而出。“你带四名侍卫寸步不离保护陛下,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陛下。”王承恩大怒,“吴三桂,你这是何意,莫非想软禁陛下?”赵君虎两道目光如利剑一般直视吴三桂,吴三桂不敢再看,拱手道:“陛下,山海关乃敌我双方必争之地,鞑子的『奸』细无孔不入,微臣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全的,望陛下切勿误会。”张鹏翼上前『逼』近吴三桂,“吴总兵,末将对山海关再熟悉不过了,自当保护陛下,不需要其他人。”“你莫要忘了,你是山海关的副总兵,竟敢对本帅无礼。”吴三桂大怒,张鹏翼回来后对他不理不睬,陈圆圆和几百骑兵人影不见,说都不说一声,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的人。张鹏翼回道:“你也莫要忘了,有陛下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你……”吴三桂怒睁双目。他二人在山海关多年,都有些亲信,双方目光对视,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王永吉忙道:“两位别吵了,近来山海关不太平,臣看吴将军也是一片好意。如果吴将军敢欺君犯上,臣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力保陛下平安无事。”“原来因为『奸』细。”赵君虎转身走了一步,忽然冷笑道:“刚才谁说山海关固若金汤?”说罢丢下吴三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扬长而去。
第六十二章 赏罚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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