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沐远拉着梁轻到山上看星星。
人间四月天,月虽不满,但夜色撩人。
两人站在山顶,俯瞰山下的小溪边的灯火。
沐远问到:“轻儿对今天的笄礼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啊!”梁轻感慨道:“我今天挺高兴的,父母虽然没了,重儿也不在身边。但是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老奶奶,茵儿,梁钰,文丞,有你们的关心,我很开心。蔡太傅能来更是稀奇,你一定费了很大力气才能邀请到他的吧?”
沐远不以为意:“他哪里像你说的那么难请,只要说句有烤鱼吃,有棋下,他就乐呵呵的来了。”
梁轻不禁一笑:“哎呀呀,这是多么可爱的老人家呀!”
真替他可惜,于下棋一项,他到底还真是人菜瘾大,蔡老头如果知道她这么想的,一定要气死的。
沐远郑重的说:“谢谢你”
梁轻不经意地:“谢我什么?”
沐远近距离地看着梁轻的眼睛,即便在黑夜里,依然有光,“谢你对我的信任!”
“谢你所做的一切。”
“谢你借着酒意收服了蔡太傅!”
“……”
沐远称王以来,沐氏虽然逐渐强大,但是这个各方势力混杂的队伍,总有不同意见。文有蔡太傅,武有陈武大将军,是沐王府肱骨,既是幸事也是一件烦心事。
尤其蔡太傅和陈武为首的老一派,他们自恃功高,支持者甚众。有时候沐远所下达的政令不通,总是受到各种阻挠,年轻人如沐文丞、梁钰之类的,其实被他们看不起,总觉得他们是靠着对沐远的亲情和恩情关系入仕,又都年龄尚浅,不堪大用。
而年轻人也不服他们,明里不敢说,暗地里难免抱怨。
蔡太傅今日能服老,对沐远和沐王府来讲,其实是一件幸事。
梁轻微微笑了笑,打趣道:“嗯,我这么有功,那你要拿什么感谢我呢?”
沐远认真道:“什么都可以,但凡轻儿要求,远必万死不辞。”
梁轻啐了一口,“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沐远反倒说起玩笑话来:“是我错了,为了轻儿我什么都可以,最好是以身相许那种!”
梁轻一阵恶寒,笑盈盈的看着沐远,然后捏着嗓子扭扭捏捏的说了句:“大爷~,别,人家还没成年呢。”
要论恶作剧,沐远当然是手下败将,他只得收敛神色,继续问:“那轻儿想要我怎么谢你呢?”
“嗯,……”梁轻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指了指天空,“那你以后多陪我看看星星吧。”
“只要你不穿越,看多久星星都可以!”
梁轻诧异道:“你对穿越是有多了解?”
沐远点点头:“不敢说很多,不过定比你认为的多!”
宣誓似的:“我不许你无故穿越,答应我好好地留在这里,与我一起,我们共创一个盛世!”
梁轻没有回复他,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遥望着天边的星辰。
沐远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掌包裹着梁轻的小手,来回抚摸,她的手有点凉,这都四月了。手还是这么凉,当初她是有多冷?
沐远似是随口说道:“我听说有位名医云游四方,将要到达沐州,我已经让文丞派人去寻了,寻到了给你治病!”
“我心里有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调理吧!”
梁轻明白,所谓的云游,哪里就会云游,九州之大,哪里就恰好到了沐州?
不过是沐远打听有了名医行踪,专门派人去找罢了。
夜里风凉,沐远因为担心梁轻太累,拉着她往山下走,解下了外袍给梁轻披上。
草木繁盛,山路难行,梁轻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沐远弯腰一个横抱,把她抱在怀里。
两个人之间突然拉近了距离,梁轻不太适应:“呃,我自己能走!”
沐远不为所动:“嗯,你走的慢,夜里天还有点凉。”
沐文丞远远看着他叔抱着梁轻下了山,梁轻身上搭着沐远的外袍,但是这次他聪明的啥也没说,就当没看见。还跟暗卫们眼色,让他们快撤。
暗卫们眼看着他们的王,抱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让他们险些跟不上,心里也是服气的。
到了山下,沐远终于拿出了他准备的礼物,一套红宝石镶金的头面。簪子,步摇,手镯,戒指都是配套的,梁轻还从没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刚才笄礼,沐远已经准备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梁轻觉得这已经很是贵重了,没想到还有一套。
“那套金镶玉的是祖母给的,这套红宝石的是我定制的,图样是我画的,宝石和花色都是我亲手挑选的,你戴上给我看看!”
沐远目光灼灼,梁轻也不忍拂了他的意,还好今天笄礼,头发都是挽好的,换下那套金镶玉的,换成红宝石的头面就可以。
沐远起身站到梁轻身后,示意梁轻在妆镜前坐好。他先卸下梁轻头上的发饰,耳环,戒指,手镯。然后一一再给梁轻把红宝石的戴好。
不得不说,红色的确更适合梁轻。绿色虽美,但是红色更张扬大气,配上梁轻明媚的五官,莹白的肤色,更显富贵逼人,眼光流转,不需多言,已是风姿万千,刹那芳华,摄人心魄。
沐远看得痴了。
梁轻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全然不认识了。
“我也可以这么美吗?”梁轻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顿惊诧,回头问沐远。
沐远扶着她的肩膀:“是你,你本来就是这么美的!”
沐远加重了语气:“我的轻儿是最美的!”
“嗷,你真,……”沐远看进梁轻的眼里,梁轻突然就不忍心说出口。
沐远问了一句:“我什么?”
梁轻撇撇嘴,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油腻!”,是你让我说的。
沐远虽不知其意,但看梁轻的表情,就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故意追问:“油腻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肉麻,就是太夸张……”
“不是肉麻,不是夸张,我的轻儿就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沐远伸出手指,刮了刮梁轻的鼻子。
梁轻转了转眼珠,沐远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又不能露怯,要是让沐远看出她在害羞,必然还会继续得寸进尺,梁轻其实是真害羞了,随便找了个台阶下,“不如我们下棋吧!”
沐远自是来者不拒,反正只要是和梁轻在一起,他就高兴,“有何不可?”
这个生日过的,梁轻下棋下得快要吐了。
最后还是梁轻支持不住,趴在桌边睡着了,沐远把她抱到床上,就看着她睡觉。
梁轻的睡相很好,沐远曾经听说过,睡相好的人,其实内心是极度不安的,因为缺乏安全感,才会连睡梦中都做不到无所顾忌,还在中规中矩。
记得当年楚州一路二人相伴回梁州,也有投宿过一间房的时候,她那时睡姿还不太老实,会踢被子,说梦话,而此刻她连个翻身都没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整个晚上都不动分毫,睡得像个没有生命气息的幽灵。
她呼吸很轻,几不可闻,如果不是沐远武功好,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沐远伸手搭了一下梁轻的脉搏,意料之中,毫无气机可言,根本不像练过多年功夫的人,没有任何内力,脉象比个普通年轻女子都不如,竟如六十老妪。
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年华……
那被废掉的当今武林中顶尖的武功!
梁轻从来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和不在意。
沐远正因了解,所以心疼。
沐远的手不禁攥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身体也忍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