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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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文丞嘴上说着不可能,但还是悄悄派了几个人去翠玉楼打探一下虚实。

  这下子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翠玉楼正在唱《寒江》。

  寒江?

  那可是安梁郡主的剑!

  《寒江》的歌词说的明明就是梁轻的故事:

  细雨缠,春意绵,伊人独醒自凭栏,

  夜阑珊,杀气伴,回望眼追兵两万,

  寒江剑,战意酣,疾风骤起舞霓裳。

  清江断,碎梦殚,一身一人江水寒。

  孤鸿远,青山拦,心中念谁家少年?

  冲天怨,恨流年,有情人望眼欲穿!

  月上弦,挽珠帘,雁字归时人两全。

  一剑寒,一曲残,此生此景难相见。

  沐文丞心里犯了疑惑,一个歌舞坊,唱什么安梁郡主?

  其实沐文丞并不知道,全九州的歌舞坊都唱梁轻的《轻歌远》,世人也都有以为她已经沉于江底,所以按照她的生平事迹各自填词谱曲,进而传唱安梁郡主的故事。再离谱的也有,只是梁轻自己写的反而没那么夸张了。

  沐文丞百思不得其解,似懂非懂之际,梁钰已经快马加鞭,亲自赶去棉城城外,沐氏大军驻扎的地方。沐远正在巡视军营,一身戎装,更显身材挺拔魁梧,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大将风范。

  梁钰远远的看见十数万的军队,整齐划一,沐远正在给军队训话,心里也与有荣焉,这是他们的王,更是梁氏拼死保护的少主,更是整个家族乃至天下的希望。

  两个百年的家族,如果能合二为一,焉愁家国不兴?就梁氏而言,虽遭屠村,但是使命不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山再起只待时日。

  沐远远远地看见梁钰急急打马而来,知他必有要事,难道是轻儿有消息了?

  梁钰赶到近前,下马行礼,沐远使了个颜色示意他悄悄告诉他,梁钰会意。

  梁钰跟着沐远,终于巡视完毕,到了大帐之中,沐远遣了别人,只留梁钰在身边。

  沐远急声道:“可是有轻儿的消息?”

  梁钰点头:“正是。”

  “细细说来!”

  梁钰遂把见到梁轻,绿绮就是梁轻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她白了许多?”沐远的声音有点颤抖。

  梁钰心想,一个姑娘,长白一点不正正好么?

  省的晒得跟黑炭似的。

  沐远面无表情,但是手指敲击着桌面,频率杂乱而无章,可以想像手的主人心绪不宁,梁钰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沐远抬头:“她,呃,绿绮,都跟你说了什么,一字不差的说给我听!”

  “呃,她让我告诉你八个字——我在这里,我是绿绮!”

  梁钰小心翼翼的把八个字说了一遍,暗说,自己应该没记错呀,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八个字,说的人郑重其事,听的人也这么正经八百,这是个什么道理呀?

  沐远仔仔细细的听了,而后陷入沉思,她是绿绮?安梁郡主她不当了?梁氏后人她不做了?她的身份地位都不做数了?她只是绿绮,靠自己讨生活,没有地位,没有名利,没有家族,……

  那些年青梅竹马的情意呢?

  她对他有半师之恩,也要放弃吗?

  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些?

  是万念俱灰?还是想从头再来!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很多问题倒都可迎刃而解……

  沐远不觉又莞尔一笑,口里轻轻念了两个字:“轻儿!”

  “随我回程!”沐远也不用晚饭,带着梁钰星夜启程,打马而归,赶回沐州城。

  歌舞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梁轻压轴登台,正在唱《寒江》。

  沐远远远地听到一句:“清江断,碎梦殚,一身一人江水寒。”

  唱词婉转,不似她以往的曲风,其音凄婉,其意冷寒,平常人听了只觉曲调过于悲怆,当事人听了,犹如回到那个大雾弥漫,数万追兵喊杀而来,无数人命被收割的冷寒的清江边。

  她那个时候该有多冷?

  多难过?

  多无助?

  ……

  “孤鸿远,青山拦,心中念谁家少年?”

  “冲天怨,恨流年,有情人望眼欲穿!”

  ……

  少年?

  有情人?

  莫不是她心里对自己也?

  沐远不知不觉竟听得怔住了。

  沐远悲一阵喜一阵,反而不急着找梁轻了,就远远的看着她在台上弹琴唱歌,声音轻轻袅袅,影子如梦似幻。

  曲终人散,沐远还远远的望着舞台的方向。

  沐远外貌太过出众,旁边还跟着如花朵般的美少年梁钰,人们不自觉的看向他们。

  但是沐文丞的暗卫队,已经开始清场了。

  歌舞坊的看客们纷纷离场,所有人都散尽了。

  翠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真正的大鱼来了。

  怪不得绿绮那丫头对梁钰那样的小白脸爱答不理,感情有更好的男人要钓呢。

  看沐远这器宇轩昂,通身气派,必然是个大官。

  在翠姨眼里,比之男生女相胎毛还没蜕完的梁钰,沐远才是真爷们,霸气侧漏啊!

  “这位爷,您往里请啊!”翠姨扭着胖胖的水蛇腰,就要往沐远身边凑,被不识相的沐文丞一个健步横插一脚给隔开了。翠姨幽怨的眼神抬眼看了沐文丞几下,愣头青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眼色,哪有上司逛青楼小喽啰横插一杠子的?

  老鸨子遇到大头兵,翠姨也是有理说不清了呀!

  梁轻表演完了,并没有离开舞台,而是坐在台上。

  隔着纱幔,沐远与她几乎就要面对面了,两个人隔空相望,但是谁也没有往前一步。

  翠姨心想,这是啥阵仗啊,“这辈子我也算是见识不浅,咋就看不懂这位爷了呢?”

  这姑娘,你倒是见啊,还是不见啊?

  同样纳闷的还有沐文丞和梁钰,这俩人怎么回事?

  沐文丞觉得应该上去把梁轻拽下来,梁钰觉得应该把沐远推上台。两个人眼神交汇了许久,也没交流出统一意见。

  歌舞坊里被沐文丞清场完毕,连姑娘们都被撵到楼上自己房里去了。

  在场的除了翠姨,就是梁轻、沐远、梁钰、沐文丞,除了梁轻,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沐远。

  只见沐远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塞给梁钰,示意他递给梁轻。

  “木棉?”

  梁钰刚开始还是不懂,为啥快马加鞭往回赶的时候路过木棉树,他家少主就特地停下来,摘了一把木棉花,没想到是道具啊!

  梁钰走上台,把花送给梁轻。

  梁轻看了看,是木棉。

  木棉,花语是怜取眼前人。

  红色木棉花,象征爱情,可以送恋人,沐远到底知不知道送人这花的意思?

  梁轻不接,摇了摇头,指了指沐远。

  得,梁钰又回来了,把花递给沐远。

  沐远接回了木棉,走上台去,轻撩纱幔,他大步而来,目光一直看着梁轻,沉稳而坚定。

  那一刻,梁轻突然心有所感,也许那花的意思他懂。

  梁轻接了木棉,沐远有些手忙脚乱,险些把她抱了个满怀。

  “翠玉楼的花魁绿绮被沐王接走了”

  没过几天,大街小巷传遍了新闻,整个沐州都知道沐王接了花魁绿绮回府,翠玉楼并没有因为绿绮的离开而萧条,反而门庭若市,更加的红火了,真正的成为了沐州第一歌舞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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