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忽悠他们……不怕被打么?”
伏龙城,某处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了这样的疑问声。
“据我所知,他们当中的某人脾气不太好,最关键的是,你很可能打不过。”
“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人?”
昂热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尴尬,“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你的确是因为被盯上了才躲起来,而想要达到他们的目的,也的确需要直面那个家伙。”
若是路明非和孙浩然在这里,大概会惊讶地发现,昂热此刻面对的阴影中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路鸣泽。
“话的确是这么说……算了,不管你了,反正之后也好像没你什么事儿了。”
路鸣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朦胧月色之下阴沉的天空,微微摇头,放弃了。
“天一亮我便该出发了,之后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放心好了。”
昂热微微点头,目光同样望向窗外,不过他望的地方不是天空,而是那座苍白的高塔。
虽然答应过孙浩然不会再利用白王,但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刻,他还是会利用。
没错,昂热不管在哪个世界,依旧都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注意安全,很多家伙想你死。”
路鸣泽闻言不可否置的笑了笑:“无所谓,只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我活就够了。”
············
天明。
伏龙城城门之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如往常一般。
人群中一位少年骑着小毛驴摇摇晃晃悠哉悠哉地朝着城外而去,让人不禁侧目。
这人除了路鸣泽之外别无他人了。
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交通工具,昂热其实也有过疑惑。
但路鸣泽的说法是,太远了,再快也无法一瞬便到达,路上总会遇到该遇到的人,不如慢慢来,反正跑不过,能看看风景,到时候就算死了也不算亏。
对此昂热只是笑了笑。
他才不信这个家伙会死。
总之,路鸣泽就这样骑着毛驴,口中轻声吟唱着难解的歌谣,仿佛言灵,又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悠哉而去,直奔那世界尽头的世界树。
只是不知为何,有人看着他的骑驴的身影,却好像看见了一位骑着战马的将军,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比如此刻城头看着他离去的孙浩然等人。
“我就说吧,昂热这老小子坏得很,肯定不会全跟我们说实话。”
看着路鸣泽离去的背影,孙浩然呵呵笑着。
“……”
楚子航沉默。
而凯撒则是表示可以理解。
虽然世界不同,但昂热依旧是昂热。
他从来没把昂热当做一位慈祥的长辈,那是个为了屠龙可以做任何事情的老疯子,百年来只为复仇而活。
若是这边的昂热不是如此,这才让人反而感觉不合理。
“所以呢?我们要跟上么?”路明非问道。
“跟,当然得跟,不跟上怎么回去啊?”
孙浩然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我们回去的希望可全压在这小子身上了,你看他如今有恃无恐的模样,摆明了就是吃定我们了,知道我们会一路护着他。”
“那要不直接拦下来问问看如何能够回去?”凯撒呵呵笑着。
“没用的,就像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愿意透露一样,他不说我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他的安排走。”楚子航微微摇头。当初来的一路上他就是被这家伙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猜也是。”凯撒微微耸肩。
“那还讨论什么,跟上吧,待会儿走远了。”
说着,路明非就准备从城头跃下。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做。”
然而孙浩然微微摇头。
“额……你准备做什么?”
路明非止住了动作,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他大概猜到了对方想做什么。
果然,孙浩然接下来的问题将想法完全表露了出来:“话说回来,你们和昂热动过手没有?”
“动过……”路明非如实回答。
“没打过。”楚子航言简意赅的给出了结论。
“对,他当时负责镇守白塔中的其中一层。”凯撒解释着,“我们第一次闯关被他完虐,后来领悟法则之后,这老东西就以他的目的达到了为理由,不跟我们打,直接放我们上去了。”
“我猜他是不敢继续打了。”楚子航淡淡的补充道。
昂热的时间法则虽然强,但境界与他们相差不大,面对已经领悟法则的他们三人,自然不想自取其辱。
“OK。”
孙浩然闻言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随后转身朝着城内跃下城墙。
剩下三人微微摇头,纷纷为昂热默哀一秒钟。
他们当然清楚孙浩然打听昂热的实力是为了什么,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暴揍对方一顿了……
············
“我就知道你会来……”
高处的瞭望台上,昂热尴尬的看着一个箭步跳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是在这里目送路鸣泽离去的。
也料到了这几个年轻人大概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如今的一幕。
但真正直面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实力之间的差距。
他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被锁定了。
不是视线,不是杀意。
而是法则。
那是足以击穿时间壁垒的力之法则。
压迫感仿佛天地倾覆一般而来,恐怖至极。
直觉告诉昂热,即便他现在转身就跑,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会给伏龙城带来更大的损失罢了。
没错,虽然有着时间法则,但他大概依旧躲不开眼前这个男人的攻击。
因为对方大概一拳就能毁掉他身后的半座城。
面对如此恐怖的力量,就算时间再充裕他也躲不开。
“嘎吱——”
孙浩然面带着笑容,一边走近,一边揉捏着拳头,骨骼顿挫声不断响起。
“你现在有什么话要说么?”
“当然有……”
昂热尴尬的笑了笑,“下手能轻点么?”
“抱歉,不能。”
紧接着,已经远去跟上路鸣泽的路明非几人,似乎听到了遥远的伏龙城里响起了悦耳的咆哮声。
············
“走了啊,终于走了……”
不知过去多久之后,昂热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来到城头朝着几人离去的方向眺望着。
“那我们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吧?”
另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是路明非等人在这里,大概会对这声音也很熟悉。
卡塞尔学院里的老人们若是以风骚排名次,昂热排第一,那么第二非这位莫属。
没错,这人和原本的世界里常年深居钟塔之上的副校长尼古拉斯·佛拉梅尔长得一模一样。
而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和在学院里没什么区别,同样是深居浅出,同样一个人撑着大阵,没错这座伏龙城的时空大阵实际上便是他在维持的。不过他并没有时间之力,这阵法中还使用了昂热的时间法则。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说使命完成的那一刻,笼罩着这座城的扭曲时间的阵法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昂热脸上鼻青脸肿的症状也像是时间倒流一般消失。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昂热脸上浮现出一丝弧度。
一旁的弗拉梅尔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此刻昂热身上的气势远非片刻之前能比。
他竟然从达成后期一跃到了渡劫后期巅峰。
是的,这才是昂热的全盛姿态。
为了维持整座伏龙城的大阵,他牺牲了太多东西。
而一切都是与魔鬼之间的交易。
所有的一切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经有了剧本。
这座城,准确的说是这座城里的大阵,完全就是为路明非等人准备的。
路鸣泽算好了时间,让路明非三人入城,因为只有待在这座城内,三人才能刚好在孙浩然抵达这座城的时候还能活着,并且修炼到如今的境界。
毕竟孙浩然是个怪物,是个连地府都不敢收的怪物,自然不受时间的约束,而路明非三人却仅仅是肉体凡胎而已,不让他们来到这里的话,等孙浩然再次想起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化作黄土白骨了。
“哎……那么现在,你也要走了吗?”弗拉梅尔看着昂热决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问道。
“当然,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看准时间,由你来确认是否需要动用‘白色’的家伙。”
昂热理所当然的回答着,“这几个小家伙人不够。想要他的命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你又能挡住多少人呢?”
“不需要多少人,一个人就行,剩下的他们能应付。”
昂热平静的望向北方。
“那边那位,对他们来说还太早了。得由我拦着。”
“你有把握?”弗拉梅尔翻了翻白眼。
“没有。”
昂热理直气壮地说着,“那可是与尼德霍格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谁敢说一定能难得住呢?但总不能丢了‘伏龙城’的面子吧?这么久了……是时候让这帮龙类回想起为什么这城名为‘伏龙’了。”
“那我就只有祝你好运咯。”
弗拉梅尔无奈地摇头,转身离开城头。
他知道昂热口中的家伙指的是谁。
这世上能与尼德霍格打的有来有回的家伙如今只剩下一个,维德佛尔尼尔,那是曾经盘踞在世界树之上的雄鹰,但实际上也有着龙类的血脉。
这两个家伙早在诸神黄昏之前便早有恩怨,后来托世界树的福好运的都在当年的神战中幸存下来了,不过尼德霍格毕竟血统纯正,要强不少,把这只雄鹰给辇到北边去了。
但现在眼看着世界似乎又要掀起一番风云,这家伙也开始蠢蠢欲动,的确需要有人去阻拦一下。
而说起拖延时间,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昂热更擅长了。
即便打不过,这老家伙应该也能把维德佛尔尼尔拖在北边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弗拉梅尔倒是对此没什么好担心的。
············
另一边。
孙浩然离开伏龙城之后,并没有急着追上路明非等人汇合。
应该说过就连路明非三人也没急着直接到路鸣泽身边,而是兵分三路成三角阵势将路鸣泽围绕其中。
现如今,已经到了大乘期之后,路明非和楚子航都能够看出路鸣泽的实力,虽然当年对方在冰原上斩杀巨狼表现得很厉害,只可惜那头巨狼充其量也不过才元婴境界。
路鸣泽如今的修为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依旧只停留在化神期。
路明非想来,应该不是路鸣泽不想提升实力,而是做不到。
虽然这个世界大概是路鸣泽搞出来的,但对方想要现身于此界似乎有着极大的限制,亦或者说这也是剧本中既定的安排,时机未到之前就算是导演也只能先憋着这口气。
总之此刻的路鸣泽的确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存在。
路鸣泽去往的方向是昂热所指的世界树的方向,那么他们的任务便是一路护送对方过去。
这条路注定不会那么好走。
毕竟他们要觑见的可是世界的‘王’,光是已知便应该有四位君主大概率会来拦路,更别说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他们无法想象的敌人。
路鸣泽骑着毛驴走在路上,额头突然感受到一阵冰凉。
抬起头。
“下雪了啊……”
同样看着这场雪的,还有四座王城之上的影子。
“这场雪,又将埋葬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
身着青铜铠甲仿佛将军一般的男子眼里燃烧着金色。
他冷漠地回过头。
身后的城头下,是列队整齐的千军万马。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战马皆是龙裔,而战马上的战士更是各个都有金丹以上的修为。
究竟要征战何处才需要出动如此可怕的部队?城内的人们对此议论纷纷。
战马腾空而起,踏云远去。伴随着大军离去,一张羊皮卷轴在铁蹄之下支离破碎的飘落。
有人捡起这张卷轴,看见了上面是一幅画,人像。
画上是一张稚嫩少年的脸庞。
这千军万马,竟然只为一人出动。
望着远去的部队,城内的人们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需要城主副城主亲自率领几乎城内的所有兵力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