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修行天赋,李玄安不及他师弟顾长生;论心性意志,李玄安不及他师父王无敌;甚至论学识渊博,李玄安也比不上通读道藏的书诚。
可要是论心高气傲,李玄安当属天下第一。
所以,在他千辛万苦挤进门来,结果发现门内是修行术传承后,李玄安毫不犹豫地封闭伸识,掉头就想出去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
门内的修行术疯狂冲击李玄安识海,想把失传万年的太古修行法传授给他;而我们的渡劫大修李玄安先生,则是疯狂地扒拉着门,想要出去。
良久,一个苍老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悲愤和不解。
“你这后生,就这么看不上老夫的修行法么?”
李玄安闻言一愣,马上停下手上动作,转身观察起四周环境。良久,没有任何发现的李玄安并未开口回答,而是提高警惕,继续扒拉起了门。
……
“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等那个小伙子进门了,这次眼拙了啊……”
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李玄安眉头一皱。这次进万法界,王无敌和顽痴道人一看就上了年纪,无为道人也是个中年修士,能称得上“小伙子”的除了李玄安自己,好像就只剩顾长生那小子了啊……
转回身来,李玄安面无表情地出声:“哪个小伙子?”
……
片刻过后,一道身影缓缓凝结,一个白衣老者出现在李玄安面前。
不等对方说话,李玄安先皱着眉头开口:“神念?”
“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老者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起李玄安之前的问题,“就是那個走出自己的修行路,有希望开道的小伙子。”
李玄安微微一怔,确定了对方说的就是顾长生。
“千万年前,万法争辉,不同的修行法之间相互碾压,想要争出个天下第一来。可最终,却只有一法独存。”老者自顾自地开口,开始讲起了太古时的事情。
李玄安也不急着出去,而是开始接话:“感气吐纳法。”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对,就是你现在修行的术法。”顿了顿,老者继续开口,“我的道统就是被他们所灭。所幸天道垂怜,我们这些开道者,道统灭绝后会在万法墓留一份传承。”
“可感气吐纳法,有大问题!”声音突然抬高,老人的情绪显然有了些许波动,“截留天下灵气于己身,那灵气尽了又该如何?夺得天下气运于己身,那气运尽了又该如何?”
之前从顾长生那里得到过答案,李玄安在沉默片刻后还是给出了回答。
“灵气尽了,就锁住天下修行人的前路,做个末法时代出来。”李玄安深吸一口气,“气运绝了,就扼杀有天赋的修行者,编个登仙谎言出来。”
那老者眼神一阵愕然,反应了一会儿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么……真是厉害啊……”
一人一魂同时陷入沉默,老者心中无比复杂,为自己时代同行者而悲哀,也为后世修行者处境而绝望。
李玄安就不一样了,他在想现在转头去扒拉门是不是不太礼貌。
……
“不说那些了,你老实和我说,为什么非要进来?又为什么挤进来了,不接受传承就非要出去?”半晌,老者打破沉默,满是疑惑地出声。
李玄安答得理直气壮:“因为你不让我进来,所以我非要进来。因为我不需要走新的修行路,所以我不接受传承。”
虽然只是一缕神念,但是老者还是好险没喘上来气。
“你都知道感气吐纳法有问题,还非要继续修行?是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么!”老者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李玄安倒是心平气和:“我最不怕的就是重头再来。”
“那就是也想着掠夺气运,寻求长生么!”老者继续发问,语气凌厉。
李玄安依旧面不改色:“没有气运,我修行一样进境如喝水。”
“那就是贪图这修行法的便利了?你想过么,如此掠夺天地灵气,最后该如何是好?!”老者眼睛微眯,表情也不善了起来。
李玄安依旧面不改色:“死后灵气归还天地,我不过是短暂借用而已。”
???
老者表情一僵,完全没想到李玄安会如此回答。迟疑了很久,他冷哼一声:“哪有修行人不想求长生的?”
李玄安摇了摇头,眼底依旧澄澈:“死生,小事也。”见老者难以置信,他继续开口解释。
“知道末法是天上仙搞的鬼,知道登仙是天上仙布的局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假设人间修士成功登仙,从天上仙那里夺走气运,最终破局。那他们不就,成了新的‘天上仙’么?”
“到时候,屠仙者不也就终成恶仙么?”
“我一生光明磊落,白玉无瑕,可圈可点,道德高尚,英俊潇洒,品行端庄,英明神武,惊艳一世,实在做不来恶人。所以,成仙也好,长生也罢,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目前来看,唯一有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的,是顾长生——也就是你嘴里的那个小子。”
“他现在正在走新的修行路,需要参考印证别的修行法。我其实挺想试试别的修行法的,不过这次,还是留给他吧。”
忽略掉中间那段莫名其妙的自我吹捧,老者有些懵了,无比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李玄安,久久无言。
最后,老者长叹一声,对着李玄安这个后辈小子做了个道揖。李玄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受了这一礼,然后微微躬身回礼。
“小友大义。”伴随着老者的声音,紧紧关闭的门重新打开。李玄安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门去,然后回头和老者隔门相望。
门缓缓关上,李玄安不经意的最后一句话也传了进去。
“道统都让打没了,修行法肯定也不咋地,我才不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