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命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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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划开,黑色带着光泽的血液,立刻就要从余列的眉间滴落而下。

  但是他及时的鼓动起体内的那一抹黑意,流转在体表,血水立刻被黑膜禁锢在了伤口处,宛如一道刺青般。

  余列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即就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瓶丹药,涂抹在眉间的伤口处。

  这一次剥皮炼器,他可是不会再犯上次突破中位时候的傻了。

  这瓶丹药是他特意的用黑血蚂蟥的毒素,混合多种的药材,特意为自己量身定制而成的,不仅效果非凡,而且不会有多少的后遗症。

  只不过这一味麻药,不仅价格精贵,而且目前也只适合他这种抗毒能力非常强悍的道人使用,寻常人若是用了,直接就会昏厥倒地,并且会对体表的细小经络,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至少也会落得一个面瘫的下场。

  让药膏接触自己的血水,缓缓的化开。

  余列随即就开始宽衣解带,让自己的身上再也没有外物来阻碍自己。

  等到他将内衣也脱下的时候,药膏已经是开始发挥作用,他的大半个额头,已经是失去了痛觉。

  撕拉!

  余列伸出手,小心但是利索的,就划开了自己的大半皮膜,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边取下皮料,他一边的涂抹药膏,使得麻药的效果,尽快的扩散开。

  灯火彤彤的静室当中,余列的身形在冰冷的法坛上面,诡异的挣扎着,摆出各种姿势,时而弯腰,时而仰头,并且干脆就是赤裸的倒在了法坛上,蜷缩蠕动。

  即便是以余列现在已经是千锤百炼的炮制技艺,他将皮膜从身上取下了,也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特别是最后取下十指处的皮膜时,因为他接下来还需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进行器物的炼制,不可以涂抹药膏削弱是痛觉,所以这一处的皮膜,剥去的格外艰难。

  着实是让余列感受到了当初扒皮浇骨的痛苦。

  好在他早就已经是有过经验了,等到将自己浑身的皮膜,尽可能的取下了之后,余列立刻就停止挣扎蠕动的举动。

  他从金属法坛上爬起来,身下仅仅是潮湿了一点,并没有过多的血液,滴落在法坛的表面。

  此时的余列,浑身已然是面目全非,一层薄薄的黑膜,紧密的贴合在他的体表,将所有要渗透而出的血水,全都给堵了回去。

  他站定着,思索了一下,手里提着刚刚脱下来的皮膜,走到了一方铜镜跟前,端详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一团黑不熘秋的东西出现了,余列霎时间就从原本的一个玉面小郎君,化身成了一个皮肤如黑炭的人形。

  好在他的手艺的确算是精到,仅仅浑身的皮膜变色了,五官并没有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否则的话,他待会都不知道再怎么的将脸皮捡起来,给敷回去。

  瞧见自己依旧是五官端正,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为了炼制一个本命血器,就破了相了。”

  回过神来,他看向了依旧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皮膜,其薄如蝉翼,通体透露着象牙白的颜色,不过分的苍白,还因为刚刚剥下来的缘故,依旧有些温热。

  余列残存的气血,正在皮膜中作用,维持着皮膜的活性,使之也是具备光泽。

  他托着自己的这一身人皮,脸上一时间露出了恍忽的表情。

  迟疑了几息之后,静室当中方才响起余列独自一人的感慨声:

  “也不过如此。”

  果然如他所料,此剥皮难关,对于其他人而言会是可怖而可恨,但是对于他而言,其困难却是仅此而已了。

  他一是拥有本命黑膜,充当第二层皮肤,二是曾经就经历过扒皮浇骨的痛苦,三是现在还学会了炼药,能够为自己量身的改善出一方麻药。

  此三者叠加,取皮炼器的过程,其最大的难关,压根就不在于取皮时的痛苦,而是在于接下来的炮制过程。

  心思一定,余列告戒自己一句:

  “不可太过庆幸,得抓紧时间了。”

  他立刻就取过肉棺材中放着的一个木架。

  木架呈现出十字的形状,中间还绑着草根,是一种名为金丝软草的药材,有着生肌止血、化脓的功效。

  木架和金丝软草组成了一个稻草人,湿漉漉的,浸泡过特殊的药液,其形体和大小,也恰好的和余列一模一样。

  余列将稻草人支棱起来,亲手的将其填塞进新鲜的皮膜当中。

  此法正是他从藏书阁中的那一本书籍中学得的,名为“剥皮实草法”,别有精妙之处,可以将皮膜剥下来之后,尽可能的维持其原本的形体,防止走样。

  这一步对于余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他还需要将自己的这一身人皮,再给穿回去。

  填塞的妥当之后,就在余列的跟前,同他一模一样大小的草人,出现了,甚至其五官,都有他三四成的相似。若非填塞的是药草,而不是药泥,估计直接就可以达到七八成相似的地步。

  处理完了这一步,余列在金属法坛上踱步,欣赏和微调了一下自己的这份“心血之作”后,就又取过了一旁提前备好的药膏等物。

  他先是在皮膜的表面,均匀的涂抹,就像是刷油一般,一处死角也不放过。

  药膏的香气浓郁,而且接触到了皮肉后,立刻就渗入其中,药力激发,灵气逸散,使得整个法坛的内部,都充斥着一股药香味。

  令余列闻见后,心神都微跳。

  药膏抹完,他按捺着,又取出了一根符笔,趴在草人身上,细心的勾勒起独特的符文。

  皮影之法,终归是从符道的纸人之法,演变而来,残留有很多的符道特性。好在其所需要绘制的符文,并不是过于生涩艰难的那种。

  时间流逝。

  等到余列细心的将符文绘制完毕之后,本是白如玉石的稻草人,体表被扭曲似蛇虫的符文占据,符墨深黑色,赫然也是通体变成了一个黑不熘秋的东西。

  余列这时抬起头,和对方面对面,两者相似的程度又是增加了不少。

  到这时,炼制血器所有的准备工作,就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他要正式炼制的时候。

  余列走回到金属法坛的中央,取过摆放在肉棺材跟前的五色杂粮了,祷祝天地的抛洒,又以古怪的腔调口音,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

  一边吟诵着,他取过一只被定身符定住的公鸡,徒手撕开了对方的鸡冠。

  公鸡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连眨眼也不眨,但是血水却是从鸡冠中喷水一般流下,很快就注满了一只酒盏,热气腾腾的。

  余列的喉头咯咯吞咽,将失血的公鸡扔到了肉棺材边上,一口就将混合了鸡血的酒水,吞入口中。

  他喉头骨碌的继续念道:“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

  就在余列吟诵咒语的时候,躺在肉棺材脚下的公鸡,其眼珠子,忽然转动起来。

  本是漆黑泛红的公鸡眼珠子,童孔迅速扩散,并刷的一眨眼,就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色,浑圆白森森!

  吱呀。

  就在这时,忙碌的余列背后,响起了声音。

  他的身子一定,躯干不动,仅仅脑袋扭向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后面。

  对方身上的有条条漆黑的蛇虫在蠕动,身披余列的皮膜,眼眶黑洞洞,口齿黑洞洞,赫然就是他刚刚剥皮实草,制作而成的稻草人。

  草人自行从木架子上走了下来,空洞的眼眶,和余列相对。

  瞧见这一幕,余列童孔顿时微缩,若是他现在身上还有皮的话,估计已经是毛骨悚然。

  可惜的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现在从头到脚,是一根毛都没有。

  余列张开自己的口齿,喉咙中古怪的吐出:“见过道友。”

  声音中带着笑意,牙齿露出,在漆黑中格外显得白生生,好似在招呼自己的老友一般。

  但是稻草人忽然又挪开了面孔,面向了那一只倒在地上的缺冠公鸡。

  当稻草人就快趴到公鸡身上的时候,余列起身了,他一把捏住了对方,口中咽下了血红的酒水,再次念动咒语:

  “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

  滋啦!

  他的咒语还没有念完,就抱着那轻飘飘的草人,一同勐地往肉棺材当中倒下,溅起了一阵水液。

  药液落在法坛上,将金属质地的法坛表面,都腐蚀了锈迹。

  肉棺材当中,余列和稻草人紧紧的纠缠着,对方用草塞制而成的“血肉”,在余列特意为自己量身制作而成的药液侵蚀下,迅速的融化。

  咕噜,液体翻滚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随即就归于了平静。

  一时间,符纸无风自动,烛火飘摇。

  但偌大的静室再无声响,只有棺材旁,双眼翻白、冠羽残缺的公鸡,无力的抽搐。

  公鸡无声的挣扎,却又像是什么东西笼罩住了,连嗓子都张不开,叫不起来。

  此是余列布置科仪,取了公鸡的一点灵性,赋予自己的草人,令自己的人皮活过来,方便他再进而降服自己的人皮。

  炼制本命血器,其实是存在着不小的要求和风险的。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在近古时期,本命之物甚至只有等魂魄凝实,可以出阴神后,即达到了七品道吏境界,才能去炼制。

  因为在道童和道徒阶段,两者的魂魄无法分割,是极难分出多余的念头魂魄,更别说置入到器物体内的,赋予器物之灵性了。

  强行为之,极容易遭受反噬,会使得道人自身就走火入魔,进而神智颠倒,精神分裂,道途当场中断。

  好在随着仙道的发展,道人们对借假修真之举更是精通,科仪辅助大行其道,门槛一步步的降低,且成功率也增加了。

  借助修真科仪,道童和道徒就可以借假修真,也令自己的血器“生灵”,活过来一样。

  如此之后,道人再去侵蚀血器,宛如婴孩在母体中,将自己的“胞弟”给吞食掉一般,如此就可让血器和道人达到真正的血脉相连,远胜过寻常的温养手段,并获得一点先天之意。

  能得此先天之意者,方才存在心灵感应,器物可以谓之为“本命”。

  只不过对于道童而言,其风险依旧很大,走火入魔的风险远远胜过道徒。

  特别是道童的心志如果不坚定的话,明明是借假修真,结果却被虫豸、草木、公鸡等物给侵蚀,夺魂失魄了,其情况数不胜数。

  往往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弟,丹药充足,手段玄妙,还有护道人看护,才可以在道童阶段就尝试。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余列选择炼制皮影为本命血器的最大原因,他是用自家的皮膜,作为本命血器的主体,两者同源,风险其实已经是很小了。

  只不过被自己的人皮给绞杀、吞噬掉的可能,依旧存在罢了。

  药方堂的静室。

  棺材安静的摆放,内里的药液时而滚动,时而毫无动静,持续多日。

  若是有人在此,探头看进去,会发现被余列剥下来的那张人皮,就像是一根绳索般,缠绕在了他身子上,想要勒死他。

  余列则是身子蜷缩,又紧紧拽着人皮,像是母体中的婴孩一般,在和自己的脐带争斗,紧握着,但是又不敢掐断它。

  足足七日七夜过去。

  等到公鸡的尸体都发臭,头颅干瘪,羽毛被干枯的血液死死的粘了法坛上。

  法坛上的肉棺材中,终于有人形摇摇晃晃的冒出,他的身形句偻,头发就像是僵死的蛇虫般缠绕在其脖颈之上。

  不过这人仰起头了头,枯瘦的面孔上咧开口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余列欣喜着,微微低下头,就从自己的下腹,已经是浑浊的药液中,掏出了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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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物质地漆黑,就像是一根肉虫子一般。

  但它的上头膨大,皱皱巴巴,缩成了一团的人脸,似胎盘,下头则是和余列的肚脐相连。

  拿着此物,余列轻轻的一扯,波的一声,两者间的脐带就断开。

  皱皱巴巴的人脸胎盘收缩起来,像是一团面湖一般,在他的手中不断蠕动,并有根根触手,随时扎入到余列的手中,自他的体内汲取养料、气血。

  此物,便是余列成功炼制的本命血器,可以和他血脉相连,心意相同,寄托法术,是为“皮膜胎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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