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高渐离悠悠转醒，记忆回归的瞬间，他便想抽出水寒剑护身。他记起来了。他是被一道丹药模样的流星给砸晕了，而在这座南方朱雀仙山中，晕倒就代表着性命的危机！哪怕自己还没有死，却不代表死亡不会在下一刻降临。等等！“我的剑呢？”熟悉的位置，却没有了熟悉的剑。高渐离越发地警惕起来，连忙观望四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地，甚至都不在地上。他此时位于十米高的半空之中，明明没有任何真气流转，也没有任何支撑，但就是没有掉下去。而四周的风景，是一座灵气浓郁的仙山。这里的灵气浓郁到了极致，时不时便会有化成凝成实质的灵气如雨滴般掉落。落在地上的刹那，便有一朵充满灵气的花朵绽放，随风摇摆。头顶，更是有数只仙鹤飞过，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这里，该不会就是仙人所在吧，难不成，我遇仙了？”高渐离激动起来，而随着他的寻找，终于看到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坐在一处凉亭之中，相互之间闲聊着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身体便飘了过去。靠得近了，他终于看清楚了，凉亭中的两人，一个是年轻的道人，这位道长的相貌仿佛被什么遮挡住，让他看不清楚，但对方身上的气势，却是清静自然，不像是人能拥有的，反而就像是面对大自然一般。可怕！或许，这位就是仙？另一个是一名老者，他身上的衣服让高渐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和墨家的班大师很是相似。他正拿着一个器具，向年轻道人讨教着什么。而随着他的讲述，他手中的器具也时不时地发生变化，明明是木头制的，却一会儿变成飞鸟飞到了空中，一会儿又化作老虎，在地上奔跑。这般纯熟而不可思议的手段，该不会是机关术吧？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再是老者一个人在讲，反而变成了年轻道人讲，老者听。明明年龄相差了一个甲子往上，但年轻的却是老师，年长的反而变成了学生，而且还十分恭敬的模样。很是奇异的画面，高渐离却并没有感觉到奇怪。“诸子百家，达者为先。”日升月落，不知道年轻的道人讲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老者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然后也不顾年轻道人，重新摆弄起自己手中的器具。画面在这一刻，忽然停住了。风静了，云止了，好像时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高渐离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唯有那名年轻道人，忽然看向了他的方向。“他，看到我了！”高渐离心中一惊，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原来是墨家的弟子，未曾想到，还能在此见到墨家的传人。”高渐离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连忙扭过头去，“是你，你不是在……”他看向凉亭的方向，可那里哪儿还有什么凉亭，更没有什么年轻道人，也没有什么老者，只有一副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器具。老者招招手，那副器具便化作丹药的模样，飞入了老者的手心，“这是老夫毕生心血。刚才你看到的，是老夫进入紫山洞天，与紫山上仙论道时的场景。”顿了顿，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不应该说是论道。紫山上仙虽然以道入仙，但其圆融万教，以全其真，早已精通各派各家之法，不再局限于道家一脉！老夫苦心钻研机关术百余载，却也是在紫山上仙的点拨之下，才真正达到了入道的契机。只可惜，只可惜，老夫年迈体衰，失去了迈入那一步的资格。”老者的神情满是落寞。高渐离听得震惊无比，其它的先都不提，他有一件事想要问问，“前辈您是说，刚才我看到的，是很久之前的画面？”老者点点头，“不错。老夫以身入道，已经记不清年岁了，但至少也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只留下一丝灵智，在老夫这一生的心血之中，留待有缘。”高渐离不敢置信道：“可我刚才明明看到，那位与前辈您论道的紫山上仙，看了我一眼！”老者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叹道：“紫山上仙早已达到仙人之境，实力深不可测，能通过记忆，发现窥探他的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通过记忆，发现窥视之人？高渐离感觉自己长这么大养成的三观，几乎都要崩碎了。先是紫山洞天中的仙缘，再是将自身灵智留于器具中的老者，再是通过记忆便能发现他人窥探的紫山上仙……我们生活的，真的是同一个世界吗？老者似乎看穿了高渐离的心思，哈哈大笑道：“你的实力太弱，自然是不能理解这些。现在不要去多想，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吧，当你拥有足够的实力时，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高渐离深吸口气，躬身施礼道：“多谢前辈教诲！”老者摇摇头，“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一抹残存的意识罢了。此次之后，你也将获得老夫的传承，至于老夫，也要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了。”高渐离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前辈……”老者摆摆手，阻止了高渐离接下来的话，很是洒脱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能在死前一窥仙境，已然是完成了心愿。可惜老夫实力不济，只能求上仙帮忙，将贫道这一身所学留在紫山洞天之中，但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学我者生，类我者死。”“仙道一途，虚无缥缈，却又真实不虚。小子，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紫山上仙，如此才有真正踏上仙境的资格。”“切记！切记！”老者的身形渐渐消散，余间袅袅，却已然不见了踪影。高渐离痴痴地看着手中的那一枚丹药，心里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缘，真正的……仙缘！”随着老者的消失，高渐离重新睁开了眼睛。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周围围满了人，最近的是几十名墨家弟子将自己保护着。在外边，有阴阳家、法家、兵家、农家等人，正在虎视眈眈，眼中充满狂热与质疑。“我，出来了？”高渐离抬起手，看着那枚丹药，“不是做梦，我已经得到了仙缘，而且是可以瞬间提升战力数倍的仙缘，更是可以重新进入紫山，见到紫山上仙的仙缘！”林远！！！如果再遇到你，便是你的死期！高渐离心头一片火热，而此时周围的各家弟子，也开始渐渐靠近，似乎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架势。当然，是打不起来的。这是各家各派的约定，但通过造势，来获取一些紫山洞天中的消息，却是没什么问题的。高渐离冷冷地看着四周，水寒剑缓缓出鞘，他脚下泛起了一层冰棱，不断往四周蔓延开去。直到将所有的墨家弟子脚下的地面覆盖，才堪堪停下。高渐离缓缓走到前方，身上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展开，压得一众人等连连后退，面容惊骇。“打赢我，便可以得到我的消息。”高渐离轻轻挥动水寒剑，冰冷的剑气透射而出，将十余米外的一棵大树瞬间冻成了冰雕。静！农家后方，一身普通游侠装扮的刘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一处石头上，原本是在看戏的他，此时也坐直了身子，感慨道：“墨家又多了一个强手啊，幸好咱们和墨家也还算是盟友。”在这个灵气浓郁的世界，想要通过真气影响外界，难度可比林远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难得多。而通过真气对外界的改变程度，也代表着个人的实力。如北冥子那般，能够御剑飞行，自然便会被认为是仙人的程度，而高渐离这般挥出范围至少十余米的恐怖剑气，同样代表着顶尖的实力水准。刘季的实力只能算是一般，但眼界却十分开阔，不会看错。在他身边，吴旷坦露着胸膛，面色凝重道：“哼！强有什么用，那得看听不听话，别又出一个荆轲，那可就真成了笑话了。”加上面前的高渐离，墨家已经出来了两位统领，而且他们的实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可惜，荆轲出来之后，便直接前往了咸阳。虽说他是去找赢政的麻烦，也算是在帮助墨家，但却已经违背了墨家的理念，而且这根本不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的命令。兼爱，非攻！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去挑衅一国之君的统领，真的还能称之为墨家的统领，拥有墨侠的称号吗？也就是现在荆轲还没有开始行动。真要出现荆轲刺秦的情况，那六指黑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荆轲逐出墨家，完全断绝关系。这是最简单的，也是代价最小的，牺牲的，也只是一个实力高强的剑客罢了。另一个选择。则是承认荆轲的行动，彻底地站在秦国的对立面上。只是这样一来，在七国之间完全保持中立的墨家，也将开始站队，而失去了中立地位的墨家，在其余几国之间，又能得到几分的信任？这本就是两难的抉择。可如果再加上一个高渐离，闹出点幺蛾子来，那乐子可就大发了。诸子百家之间，关系有亲有疏，但无论是多么亲近，也终究是竞争关系，如果墨家受到了大灾大难，对农家，也是有一定好处的。只是……刘季和吴旷对视一眼，前者就像个小混混，面容古怪是很正常的，可后者是一个外表粗犷的大汉，也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和墨家相比，他们农家势力庞大，但却有更多的派系和争端，哪怕是他们这两人，也是一样。“这个高渐离很嚣张啊，吴旷兄弟要不要去试试他的水准，看看这所谓的仙缘，到底有几分诱惑？”吴旷冷笑道：“我跟高渐离也算是认识，有时间我会私下向他讨教的。现在嘛，要是伱想看，就自己去试吧。”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刘季一直微笑地凝视着吴旷的背影，眼中杀机若隐若现，“真是个狂妄的家伙啊。”在高渐离的强势之下，终究是没有谁会冒着身死的危险，去逼迫高渐离说出紫山洞天中的秘密。但他的出现，却是让某些人动起了心思。比如说，一直在外边看戏，没有打算进入紫山洞天的刘季，他在激走吴旷、目送高渐离离开后，就一直盯着紫山洞天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高渐离出来的消息，也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传遍了紫山小镇。六指黑侠立即带着班大师，以及墨家精英弟子前来迎接，在紫山小镇门口时，正好和高渐离遇上。六指黑侠上前道：“高兄弟，辛苦了。”高渐离摇摇头，依然是那幅清冷的面容，正要说话时，目光却忽然死死地看向了六指黑侠身侧，咬牙切齿道：“是你！你也出来了！”林远笑道：“贫道的确是出来了，你不是看到了嘛。”高渐离冷笑一声，现在的他实力大进，又有底牌在手，已经不怕林远了，哪怕林远在南方朱雀中表现出了那般恐怖的实力。现在的他只要愿意，同样也能做到！他的目光在墨家之中搜寻着，可看了一圈之后便沉下了脸来，有些勉强地问道：“巨子，雪女统领没有来吗？”六指黑侠想到林远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暗自叹息，面上却是依然沉静道：“雪女统领也进紫山洞天了。”轰！“什么？那紫山洞天危机重重，雪女姑娘自己进去，遇到危险怎么办？”高渐离急了。而他这般模样，则是让在场之人，皆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雪女和林远之间的事情，至少是在紫山小镇的墨家中人都是知晓的，现在高渐离如此关心雪女。难不成，是三角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高渐离却不管这些，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林远，“雪女姑娘是因为你才进入紫山洞天的吧？她明明那么在乎你，你却和别的女子那般亲密，你对得起雪女姑娘吗？”林远双眼微眯，笑容也淡了下来，没有理会高渐离，而是对着六指黑侠道：“这便是你们墨家的待客之道？”六指黑侠叹了口气，道：“道长稍安勿燥。高兄弟，有什么事，先回客栈再说吧。雪女统领的事情，我可以……”“巨子！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儿说，挺好的。”高渐离直接打断了六指黑侠的话，让六指黑侠的脸色沉了下来，而班大师和庖丁也是倒吸了口凉气。“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这般跟巨子说话。”“说得没错，而且雪女统领对他根本没感觉，他还在这儿自作多情，又顶撞巨子，确实有些过了。”高渐离听到了，但他并不在意。他很满意这儿的环境，虽然人多了一些，但谁让雪女不在呢。他需要一些人，将今天这儿的事情说给雪女听，而做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墨家中人！他看向林远，“道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林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没错，贫道的确是跟好几位姑娘的关系都比较亲密。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见，你是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质疑我的？”是啊！当事人没问题，就你这只沸洋洋在一旁急得不行？高渐离自主实力已经高于林远，被怼了，居然也没有生气，轻笑道：“我与雪女姑娘阳春白雪，乃是知交好友。道长如此，难不成我还没有过问的资格？”林远摇摇头，“你这样的厚脸皮，雪女应该不知道吧？”高渐离额头冒出几根青筋，恼道：“少废话，今日我便替雪女姑娘，好好教训教训你！”教训的时候，出手稍微重了一些，没问题吧？高渐离打的算盘很好，见识过林远实力的他，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数道冰刃从水寒剑上射出，而他本人更是紧随其后，朝着林远冲来。“嘶！好冷啊，高兄弟的功夫，强了不止一倍吧？我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受不住了。”班大师退后一步。他的实力只能算是一般，真正的战力是在非攻机关术之上。现在他可没把机关术的装备带在身上，面对高渐离爆发的攻势，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庖丁侧身一步，将班大师挡在身后，面色凝重道：“高统领的实力的确变强了很多，不过，道长应该不会出事。”面对高渐离的攻势，林远毫不在意地往旁边走了一下，高渐离冷笑道：“这就想躲开，未必也太看得起自……”看着林远身前的六指黑侠，高渐离剑锋微颤，但最终还是喝道：“巨子，快让开！”六指黑侠也很不满。林远这是把他当成了挡箭牌，而且还是想看他们墨家内部自相残杀呢，太过分了！可高渐离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看到是自己，但还是不收招？“或许如道长所言，高统领的确是陷入了执念与魔障之中。”六指黑侠叹了口气。面对这数道寒冰剑气，六指黑侠拿出墨眉，轻轻一划，便让这些攻势完全化解。高渐离双眼微凝，依然没有退缩，“巨子，得罪了。”“好，那便让我看看高兄弟的仙缘，到底有何等奇妙之处！”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战！六指黑侠可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他的实力，全部是靠着一剑一剑拼杀出来的。一个得了仙缘的墨家统领，身为巨子的他，还能怕了不成？就是，让林远捡了便宜，看了笑话了。林远的确是故意的，倒不是害怕，毕竟高渐离的实力他最清楚，高渐离的底牌也是他送过去的。就算他站着让高渐离打，也伤不到自己分毫。可是，那样一来，也就实在是太无趣了。正好让六指黑侠和高渐离交手，无论胜败，就算六指黑侠有再大的器量，估计高渐离以后在墨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至于叛离？嘿嘿！诸子百家，称子称家而不称门派，这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清楚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不开心就可以离开的。“啧啧，可以啊，高渐离现在的实力，比起六指黑侠来的差距也是有限，可以算是摸到了最顶尖的那个门槛。”“可惜，还是差了一些，要不是六指黑侠放水，估计就要被打趴下了。”“不对不对，六指黑侠这是在干嘛，已经不是放水了，而是放海了吧？”六指黑侠和高渐离的战斗很热闹，两人你来我往，时不时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还有漫天的墨色剑气和寒冰剑气纵横。那恐怖的战斗场景，让周围围观之人都震惊无比，而墨家之人则是十分兴奋！巨子和统领的强大，又何尝不是他们的荣幸？“这是在通过这次机会，向外界展示肌肉，向其他人示威啊。”林远看明白了六指黑侠的想法，也不介意，只有一件事情让他不太满意，“你们这样下去，还怎么让高渐离展示他的仙缘，并且说明紫山上仙那圆融万教，以全其真的理念，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呢？”一念即此，林远看了一眼六指黑侠。就是这一眼，瞬间让六指黑侠身子一僵，有一种被某种更高层次的生物盯上的感觉。高手过招，一瞬间的失神，便代表着生命的危机。高渐离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六指黑侠的差距，所以出手本来就没有保留，现在更是直接一剑刺穿了六指黑侠的手臂。寒气顺着六指黑侠的经脉迅速上涌，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将六指黑侠的胳膊给冻住。这份变化，让现场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六指黑侠迭坐在地，不断用真气驱逐体内的寒气之时，班大师和庖丁才连忙跑了过去。“巨子，你没事吧？”班大师关切地扶住六指黑侠，而庖丁则是拿起了菜刀，原本憨厚的气质也变得凌厉起来，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他愤怒地瞪着高渐离，喝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墨家仙缘，叛门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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