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芝把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近半个月的盈利,刨去一成税银,再刨去给金玉坊的三十两广告费,再减去各种庄内物料、食材物资等成本,再减去柳明月要求的留给庄内庄农们的一成利润,足足还剩下四百余两银子!
“姐姐,才半个月的功夫,就赚了这么多!”
柳明月忙着拿银子,道:“刚开始自然多些,以后可没这么多了,来,春芝,这是你的。”
柳明月丢了一锭银子给春芝,足足有五两重,春芝红着脸道:“这么多,这怎么行,春芝也没做什么啊……”
柳明月摆摆手,道:“凡是为公司出力的,都应该有奖金,拿着吧,剩下的这些,我都按名单分好了,你等会儿拿去给他们。”
“姐姐,什么是公司,什么是奖金啊?”春芝纳闷道。
“额……我是说,为柳家出力的,都应该按功劳大小奖励银钱。”柳明月挠了挠头,她莫名感觉自己已经自动把自己代入到公司经理的角色了。
春芝“哦”了一声,看了看柳明月拟的名单,原来是府中为山庄帮忙的管事和丫鬟小厮们,柳明月心细如发,连最末的伙夫都没有拉下。
一时间,府中上下人等无不心服口服,凡是柳明月吩咐的事情,没有做不好的。
柳老夫人看了账目,不光是杭城附近被柳明月规划成野趣园的山庄营收颇丰,就连其他并没有纳入规划的山庄,产量都高了起来,她召翠兰一问,才知柳明月叫各庄的庄头们按产出比例自行分成,庄农们做得多,拿得也多,自然无不尽心竭力。
“明月这丫头,竟如此能干。”柳老夫人拿着账本,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一旁的萧老姨娘附和道:“是啊,明月这孩子,倒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柳老夫人嗔怒道:“你这老货,真是满口的瞎说。”
萧老姨娘笑着辩称自己说的是实话,转而又说道:“老夫人啊,近来锦欢身体好些了,又整日在织坊忙碌呢。”
说到锦欢,柳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要强。”
…………
秋去冬来。
天气越来越冷,野趣园生意渐渐少了,好在自开张一个多月来,野趣园也为柳家赚了不少银子,柳明月管家的第一个月,府中上下的月例按时发放,连膳房的菜色都好了许多。
眼看就要熬到柳承志所说的月底布庄上缴银子,柳明月稍稍放了心,这一个月来她白日里忙着打理琐事杂务,晚上忙着写话本,明明是贴秋膘的季节,却生生忙得瘦了好些,好在如今闲暇了些,柳明月终于开始琢磨着弄些好吃的打打牙祭。
她素来没架子,府中下人们早与她处得亲人一般,见柳明月近来瘦了不少,也高兴邀她一起吃饭,柳明月巴不得整日有好吃的,不论谁来邀,都大大方方的带着春芝去蹭饭。
下人们私下赞叹她平易近人、持家大方之余,多多少少也会议论议论从前锦欢目下无尘、治家过严,而锦欢则日日早出晚归,在织坊中忙碌,极少在家中出现。
这日,一场冬雨,空气寒冷刺骨,锦欢因操劳过度,晕在了织坊中,好在柳老夫人和柳承志恰好也在织坊视察,柳承志当即就把人抱了回去。
锦欢在菡萏居醒转过来。
见柳老夫人正坐在床前给她喂药,而柳承志则站在柳老夫人身后看着她。
锦欢只觉得浑身都灌铅似的重得很,挣扎了两下稍微起来了些。
“老夫人,家主。”她面色苍白,本就瘦削的脸颊似乎又消减了些,一双眼睛红红的,显得格外可怜。
柳老夫人喂她喝药,心疼道:“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再过几日织坊便要重建了。”锦欢道,“现在能多织些就多织些,如今家中银钱……”
“那也不能这样。”柳老夫人皱着眉道。
锦欢却抬头看了眼柳承志。
柳承志沉默良久,嗓音沙哑道:“你在家养着吧,家中银钱支应得开。”
听了此话,锦欢眼眸微微下垂,她知道柳明月这段时间帮家里赚了不少钱。
“是锦欢无用。”
柳老夫人见她失落,忙道:“哪有这话,你这些年来帮家里做的一切,我和承志都看在眼里,谁也越不过你去,快不许难受了!”
这话着实不假,且不说锦欢的邬式织法让柳家快速在江南脱颖而出,单是这一两年管家的日子,锦欢拿出了多少嫁妆,变卖了多少绣品,才让柳家能有实力去打点采买,如今柳家可以力压江南各布料大家,与陈家去争一争这江南织造局主事长的位置,锦欢功不可没。
“如今,不过是你病着,承志这才叫明月管家,等你好全了,家里的大事也定了,到时候我再清清爽爽的把管家权交给你。”老夫人安慰道。
管家权还会交给她?锦欢下意识看向了柳承志。
柳承志默了一默,道:“母亲说的不错。”
锦欢微微笑道:“那锦欢这几日也跟着老夫人和家主一起去织坊帮忙。织坊重建,需要人手。锦欢在家中也闲不住。”
柳老夫人却摇摇头,笑道:“织坊有承志在就够了,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嘱托你呢。”
“什么大事?”
柳老夫人看了眼柳承志,柳承志解释道:“下个月就是母亲六十大寿,你最熟悉母亲脾气喜好,寿宴的事,就交给你办。”又补了一句:“一应银钱支取,你找账房管事和明月即可。”
…………
柳明月跟春芝吃饱喝足回到听澜院的时候,账房管事已经在等着了,待柳明月一回来,便将锦欢前来支取银子筹备下个月老夫人寿宴之事。
“姑娘方才不在,我便支了八十两银子给锦姨娘了。”管事禀告道。
柳明月脚下一滑,惊叹道:“什么寿宴,用得了八十两?!”
她忙去翻账本册子,边翻边道:“如今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管事回禀道:“还剩一百二十两。”
“哦……”柳明月舒了一口气,“还好,再挨过这半个月,想必布庄的银子就到了。”
“额……”管事心里纳闷,布庄银子不是已经到了吗,这银子还没到府中,就被家主拿去做新建织坊所用了呀……
柳明月并没有注意到管事变幻莫测的神情,寻思着将管事打发走,再去探望探望高清荷。
管事领命辞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哦,姑娘还有,近日有几张钱庄的欠条快到日子了。”
欠条?柳明月居然忘了这茬。
春芝把夹在账本里的七八张欠条一一打开看,取出两张道:“姐姐,还真是。一张二十三日到期,一张二十五日。”
柳明月咽了咽口水,哆嗦道:“多……多少银子?”
春芝脸都绿了:“一共二百七十两。”
“啪”——
柳明月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姐姐!你没事吧!”
“姑娘!你没事吧!”
柳明月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二百七十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