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报对于现在的爻国来说，对于正愁怎么应对青阳的爻王来说，十分珍贵。范霜倒是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一来是合乎情理，否则贺灵川作为外乡客初到异地，如无强大的外力支持，怎么就能飞快站稳脚跟，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发展得如此迅猛？二来么，消息也不难求证，只要派人去刀锋港打听打听就行了。爻国和闪金平原上的其他小国不同，也是有商队往来世界各地的。贺灵川看差不多了，话题又是一拐：“对了，我的商队七天后就要返程，这回空车很多，可以顺便运些竹布回去。”竹布不是贵重东西，只能顺便。这种小事，范霜满口答应下来，保证四天内一定送到。贺灵川又搓了搓手：“话说回来，上次你给我的竹布样品上面，有个爻王室的印记。我当时就觉得眼熟，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我回去仰善群岛——”“哦？”范霜夹了一片红焖羊肉，随口问道，“在哪里见过？”“两年多前，我刚买下仰善群岛，开始探索附近海域。我的手下在海湾打捞到一些沉船遗骸，其中有一套精美铠甲，仿佛是仪仗用的，或者出席重要场合才穿，铠甲上就镌着这个印记。”印有爻国王室印记的铠甲？范霜这才重视：“你把铠甲带过来了？”“带来了。”贺灵川从储物戒中取出全套铠甲，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再指了指甲片上的印记：“我没记错罢？”范霜仔细观察，好一会儿才点头：“的确是王室印记。怪了，怎么会在仰善海域出现？”“仰善群岛外海多飓风、多海怪，从前还有经年不散的煞气，船只失事数不胜数。”贺灵川解释道，“我们发掘出来的沉骸，甚至有五六百年前的古船。”仰善海域的水下情况格外复杂，即便有阴虺相助，群岛的沉骸打捞工作一直到现在也没结束呢。范霜正色道：“我能否将这副铠甲带回去，呈交王室？”“当然。”否则贺灵川特地带这铠甲远赴重洋，是为了什么？他往旁边一伸手，地板上就多了个精美的箱子，倒把范霜吓了一跳，“我的手下发现铠甲时，它就装在这口箱子里。”后来他们才发现，箱盖上也有王室印记。范霜赶紧唤随从进来，抬走铠甲和箱子，这才向贺灵川敬酒致谢，接着谈些双边贸易，偶尔夹杂些灵虚城的趣事。贺灵川随口问起：“我记得在灵虚城时常与你为伍的黄、黄什么来着，也是爻人？”“好记性，黄深。”“哦对，他最近怎样，也回到爻国？”“还在灵虚城。”贺灵川长长咦了一声：“他怎么能留在灵虚？”当年的天宫变故，让灵虚城在短短四个月内驱逐了大量外国人氏。贺灵川听说，灵虚太学突然就少了两成人。不仅是学子，连教书的外国先生都被赶出了灵虚城。“首先，他是爻国人。灵虚城驱逐外人，但不包括我们爻国人氏。”范霜面露微笑，“多数爻人在灵虚城的正常生活，不太受影响。”贺灵川一脸恍然，贝迦对自己的小弟还有三分照顾。“其次，黄深在灵虚城学的就是宫室造办，之前就参加不少修造，所以灵虚城就把他留下来建城墙了。”“城墙？”贺灵川长长一声感慨，“遥想当年，灵虚城哪里需要城墙？”至少在他离开之前没有。还记得他遥望灵虚城的第一眼，身边的白子蕲就说过，灵虚城不需要城墙。因为敌人根本打不到那里去。贺灵川这两年没少和贝迦做生意，也往灵虚城陆续派去不少人手，打听各种消息，当然知道灵虚城自天宫惊变半年之后，正式启动建墙工程。之所以拖拉那么久才开建，是因为灵虚王廷上上下下争吵不休，一派认为修了墙就是示敌以弱，世人会认为贝迦不再强大自信，另一派则认为战争形势越发严峻，要阻截这样的袭击、要增加灵虚人的安全感，就得务实建墙。这件事在灵虚城掀起轰轰烈烈的大讨论，热度之高，甚至超过了对牟战争的关注。远在万里之外的局部战争，怎么会比灵虚城人自己的安危更重要？现在灵虚城已经建墙了，说明务实派最后吵赢了。“是啊，从前灵虚城是没有墙的。”范霜笑道，“我听说灵虚城不建则已，既然要建，就得建起世上第一的城墙。”“世上第一？”把遮羞布扮得美美地，还在上面画地图，它就不是遮羞布了吗？“那这墙要建多久？”“个把月前，黄深在信中抱怨，说城墙的基石快要打好，上头突然改了主意，要一并解决内涝问题，所以全部都得重改！”“灵虚城还有内涝？”“过去三百年，东边和南边都淹过几回。这回据说要一起治理。”贺灵川笑道：“那这摊子岂不是越搞越大？”“然后，这城墙至少内嵌几十个阵法，要确保炮火打不烂、内敌弄不坏，除了坚固之外还要美观，城墙内侧请高手匠人浮雕一百零八座神像，高度都在五丈以上。城墙内设夹层、卡哨、断石，城墙上要容五架马车并驱，以便运兵运粮等等。”酒多必漏、言多必失。范霜喝了不少，话匣子也开了：“他用的术语太多，我也记不住。反正我看他意思哪，这墙还得修好久好久。”贺灵川又敬他一杯：“灵虚城很久没造这么大规模的工程了吧？”“哈哈，可不是？”灵虚城沿用仙宗留下的老底子，扩建规模止步于二百年前。也就是说，二百年前的灵虚城就差不多是现在这个轮廓了，后面也就是在原有基础上做翻新做维护，没再搞过这种全新的超大工程。“随便动一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范霜搓了搓指尖，“不过贝迦也不缺钱，有钱大家一起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