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铺是徐老头家的生意,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是他的孙子,名叫徐七礼。至于徐老头叫什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年纪实在太大,外人大多称呼徐老,或者背地里叫声徐老头,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会直呼其名。徐七礼冷不丁听爷爷说要搬家,微微愣神后倒没太大反应,因为他们已经搬过好几次家,早就习以为常。然而听说要搬去琼州时,徐七礼就觉得十分意外了,琼州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他迟疑了一下,问道:“祖父,为何要搬去琼州?你也知道,那个地方正造反,若以后被朝廷扑灭,住在那里的百姓恐怕不会好过。”徐老头把鸟笼挂在檐下,进屋落座,朝自己这个年近古稀的大孙子看了一眼,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一身修为是从哪里学的么?”徐七礼眼前一亮,他的确一直对此十分好奇,可惜祖父嘴巴很紧,从来不向他透露半点。他不仅对祖父那身修为的来历好奇,从小到大……从小到老,家里有太多事让他感到疑惑。比如祖父既然有那样一身通天修为,为何从来不在江湖走动?甚至连一个江湖上的朋友都没有。他教授家中后辈修行,也是偷偷摸摸,还要他们严加保密,不可向人透露一星半点。种种奇怪举动,甚至让徐七礼怀疑,祖父这一身修为是偷师而来,或者说当初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逐出师门,所以才这般遮遮掩掩,不敢显露自己的武功,也不敢踏足江湖。没想到今日祖父竟愿意说了。徐七礼给徐老头倒了杯茶,期待道:“祖父请讲,孙儿洗耳恭听。”徐老头指了指身旁座椅道:“先坐,你岁数也不小了,别累着。”徐七礼:……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这般不正经,如今自己也是乾坤境修为,怎么可能累着?心里吐槽,却很听话的坐到椅子上,怕祖父又来指点他的修行。徐老头喝了口茶,语气轻淡道:“年轻那会,我在老君山学艺。”徐七礼猛地瞪大眼,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祖父这身修为竟然来自老君山!如果祖父是老君山的弃徒,这么多年遮遮掩掩也就能理解,毕竟那是江湖第一圣地,神通广大,若漏了行迹,就算自家一门两乾坤,也万难抗衡!没想到有朝一日,老徐家会跟老君山对上……徐七礼心情复杂,幸亏祖父让他先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真有些腿软……缓了缓神,徐七礼神色有些紧张道:“祖父忽然要搬家,莫非行踪已经被老君山掌握?”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搬家避祸可以理解,可搬去琼州是什么操作?难道祖父不知,琼州那群反贼的老大是那位老君山小师祖么?莫非想来个灯下黑?徐七礼正发散思维,徐老头奇怪道:“行踪被老君山掌握是什么东西?你啥意思?”徐七礼愣道:“难道祖父不是老君山弃徒,怕老君山来找麻烦?”徐老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在老君山住了六十年,王玄一都得叫老子一声师叔,谁敢把老子逐出山门?”徐七礼再次震惊,接着心里疑惑更重,既然不是老君山弃徒,也没得罪老君山,为何要遮遮掩掩?有老君山这个师门做靠山,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让祖父如此忌惮?徐老头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我当年下山,是因为老君山与朝廷之间有个约定。”随后将事情来龙去脉简略说了,又将今日听到老君山遭难的消息告诉徐七礼。说道:“师门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若出手,徐家满门都要遭殃,好在如今咱们已经有了去处,便是琼州,只要搬到琼州,即便坏了规矩,朝廷也拿咱们无可奈何。”徐七礼终于知道事情真相,对于祖父的这个决定,他绝无二话,在他心里,生而为人,该当有情有义,这也是他们老徐家的家训。想了想道:“今夜就走,是不是有些仓促?许多东西恐怕来不及收拾妥当。”徐老头道:“都是些身外之物,当舍则舍,如今老君山公然与朝廷反目,朝廷必定会对我们这些出身老君山的人加强监视,宜早不宜迟,晚了就怕走不了了。”徐七礼觉得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徐老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爹实在拉胯,练来练去还是没能迈过乾坤境门槛,终归老死,否则多个乾坤境,也能多些助力。”徐七礼:……心想天赋根骨也不是父亲自己能够决定,这不怨他吧?徐老头道:“好了,去准备吧,小心些,说不定蜀州镇武司办事处已经瞪大眼盯上咱们了。”徐七礼应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突然想起一事,脚步一顿,身体也僵了僵。徐老头问道:“怎么了?”徐七礼道:“没什么,只是孙儿突然想到,您当初跟祖母成婚时,多大岁数?”他的祖母是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曾听祖母说过,当年她嫁于祖父时,正是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她老人家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个当她爷爷都嫌老的糟老头……祖父这老牛啃嫩草……是不是啃的太狠了点……徐老头面不改色道:“也就二十啷当岁。”徐七礼嘴角一抽,说道:“可您方才说您在老君山住了六十年……您是下山后才与祖母成的婚吧?”徐老头把茶碗往桌上一砸,瞪眼道:“老子永远十八岁,你不服?”徐七礼赶紧出了房门。蜀州偏僻,老徐家又不怎么打听江湖事,所以徐老头得到消息的时候,李青石已经差不多把能烧的山头都烧完了。其他州郡,就算再不问世事的人,也早听说了江湖上的这件大事。近些时日,大仁王朝的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人像徐家一样,悄无声息搬了家。……琼州。洗劫完十五座山头的李青石等人终于回来。烧到第三座山头时,丐帮传来消息,这十六座山门果然都去了中岳会合,那还客气什么?其他十五家没一个幸免。营帐中,莫仁玕闻讯赶来。李青穗已在途中与众人会合,和李青禾姐妹相见自有一番欣喜,此刻正坐在一处。莫仁玕与众人第一次见面,李青石一一作了引见。落座后,李青石直接说道:“莫大哥,此番对上那十六个山门,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应对之策,为了不拖累大伙,我们准备离开琼州。”他已与王玄一等人商量过,这是老君山的事,不能叫琼州这些兵卒卖命送死。
第三九九章 徐家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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