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龚维则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奇的问道“对了,之前听你说,你是出差路过咱们这边儿,能说说你是什么单位的么?”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红星轧钢厂的。”王秀军觉得对方这么问是仍有疑问,想要摸清自己的底细,于是在回答时候把自己的工作证也给拿了出来。
“轧钢厂啊?不得了,那可是好单位啊!”龚维则稍微愣了一下,大概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印有红星轧钢厂的工作证,身为公安的他自然是没听说过远在千里之外的红星轧钢厂的名头,但是却一点儿不耽误他发出惊羡的感叹,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之前那么生硬了。
这巨大的态度转变,完全是得益于安钢在东三省开创的辉煌,以至于在这里只要是跟钢铁沾边儿的这种重工业单位,都会给人以一种高大上的印象,这会儿龚维则再去看王秀军的穿着打扮,还有言谈举止,怎么觉得都不太像是一般的普通工人了,毕竟能被单位派遣到这么远的地方出差,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要么是技术骨干,要么就是领导,总不会是一般人,果不其然,当他翻开了工作证,看到了工作证里对于王秀军职务的标注,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呦,王科长,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我就随口一问您还那么客气,赶紧把证件收好了。”看着那科长的职务,龚维则语气越发的柔和了起来,就连称呼上也发生了改变。
也许有人会说了,一个事业单位的公安干警,真的会在乎一个在工厂的小领导么?要知道这会儿基层公安在社会地位上,还真不一定比工人高,特别是在这种大厂子面前,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发展空间,又或者是在单位级别上,更是被全方位的碾压,几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嗨,不过就一小科长罢了,哪算是什么领导干部啊,您还是叫我王同志,或者是小王都行。”感受到龚维则态度上的转变,王秀军表面上满不在意的说道,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沾沾自喜的,总算这科长也没白当不是。
“对了,王科长,有件关于郑木匠的事儿,不知道您家里听没听说过。”龚维略带则凝重的说道。
“什么事儿?”王秀军满是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的,这郑木匠除了姐姐之外,其实还有两个孩子。”龚维则说道。
“什么?还有俩孩子?”王秀军一脸惊讶的说道。
“对,有俩孩子。”龚维则肯定的回答道。
“这,之前那周大妈不是说他们家没孩子么?”王秀军疑惑地问道。
“不是亲生的,是收养的。”龚维则见王秀军还是满脸疑惑又继续解释道“那郑木匠两口子不是一直要不上孩子么?正好街道那会儿有收容的小孩,就张罗着给他们家安排了一个,当时郑木匠是愿意了,连户口都落好了,谁知道他媳妇儿不同意,一通闹啊,没办法,郑木匠就没能把孩子领家里去,而是寄养在他姐姐那了,包括后来又抱养了一个小子也是寄养到他姐姐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郑木匠的姐姐,应该过的不太好吧?”王秀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同时也感觉事情好像变得有些棘手起来了。
一个妇女带着俩孩子,生活还不知道会如何的艰辛呢,这可都是郑家的人,哪怕那俩孩子只是收养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郑家人了,凭借着自己家里和郑家的交情,以及自己老爹的性格,基本不用去想,在明知道郑家后人过的不好情况下,绝对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想要尽可能的去提供帮助的,王秀军倒是不在乎钱财上的花费,可是却很头疼精力上的消耗。
如果是在正常的年代里,帮助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庭,对于财大气粗的王秀军还有王家人来说那都不是一件难事儿,根本不会浪费什么精力,只要给需要帮助的人一些钱财啥的对方就能过得下去,给多了甚至还能过的很好,可现在的时间点却是有些特殊,并不是说只要提供一些钱财就能帮人生活下去,而且钱财提供的少了没什么用,提供多了更有可能会害了她们,更是在这千里之外的地上,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提供援手都来不及。
“唉,何止是不太好啊,以前郑木匠活着的时候还好说,每月都会给他姐姐送些生活费,再加上街道给他姐姐安排的扫大街的活儿,虽然工资不高,加起来也够她们娘三儿生活的了,可那郑木匠走了之后,郑木匠他媳妇悄么悄的把厂里给的抚恤金都给拿走了,就连郑木匠的工作名额也卖给人家了,俩孩子啥都没分到,他姐姐就只能靠着扫大街的那点儿工资拉扯俩孩子了。”说起了郑木匠的姐姐,龚维则也是一脸的唏嘘,这年头的人们不缺乏善心,但是却大都没有提供善心的能力。
“这,唉!”王秀军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局外人,对于郑木匠媳妇的行为也没法去评价,而且比起这个,还是郑木匠他姐姐还有孩子的后续问题更需要关注,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个很好的处理办法“算了,现在头疼也没什么用,还是等先见了人,然后打电话问问老爹那边儿要怎么处理吧。”
龚维则还在唏嘘着生活的苦楚,王秀军则是在苦恼如何处理郑家人之后的事情,各有心思的两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了起来,就这样,一路沉默的走到了派出所,将昏迷不醒的小偷交给了所里的同志,龚维则又稍微交待了一句,然后就带着王秀军折返回来,一路向着太平胡同深处走去。
这太平胡同说是一条胡同,却是根本不能与四九城的胡同又或者是南方城市的那些个弄堂相提并论,后边儿的这两种,不论时多么狭窄破败,两边儿至少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房屋,是用砖瓦或木石建造的,而这条太平胡同里却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砖瓦房,清一色的土坯房,挨挨挤挤的连成了两条线儿,如果不是这两条线都扭扭外外的,还有个高矮参差区别开了门户,那远远看去就是两道土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