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溥低头沉思久久不语,小煞星终于要对江南动手了。
看来这次江南逋赋要一文不少上缴,读书人谁敢为了点银子赌上家族十八代,真狠啊!
动员南方士绅抗议,这次显然不能做,欠税不交发动民变来抵抗,显然更加不可能。
出现这种耍赖行为,朝廷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派兵强行镇压。
“管家,查查张家有多少逋赋,在钦差李大人到来时,立即全部补上。”
管家一愣,急忙说道:
“老爷,因为屯粮亏损巨大,库房存银已经不是很充裕,为何要轻易补交逋赋?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张薄摇摇头:
“没有,唯有补交逋赋这一条路,家族十八代不能科考的罪名,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可以承担得起,老爷不能做张家罪人和不肖子孙,这道底线碰都不能碰,去吧!”
庐州龚家,无锡吴家,苏州李家,南京和勋贵等,接到通知第一时间都非常愤怒。
但愤怒过后唯一想法就是补交逋赋,世家大族不敢赌,勋贵更不敢赌。
取缔世袭罔替降爵一级,就为了拖欠的逋赋?除非脑子进水,不然做不出来。
所有拖欠逋赋的江南官员全部都傻眼,他们的选择和勋贵一样,不敢赌。
富商地主大户三族中同样有不少读书人,他们精心培养家族优秀子弟读书,就是为了家族有人入朝为官。
让他们为了那点逋赋,断送家族十八代科举之路,绝对没有丝毫可能。
逋赋追剿难度有多大,作为东林党人之一,内阁首辅李邦华很清楚。
虽然新皇对逋赋追剿惩罚极其严厉,但李邦华对逋赋全部追回,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虽然有严厉惩罚措施,江南这帮人不敢拒交逋赋,可他们会轻易就范吗?
李邦华认为不会很顺利,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拖延,甚至搞出民乱来,这是南方士绅一贯的做法,想要他们银子没有那么简单。
当李邦华来到南京后,惊讶的发现情况和他料想的有所不同,很多世家大族士绅富商地主们纷纷来到南京户部补交逋赋。
本来还很担心无法完成任务的老首辅顿时眉开眼笑,按目前情况来看,一个月应该能完成大明历史上从未足额收上来的逋赋。
李邦华哪里知道,这次江南逋赋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严格处罚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那就是黄德功和孙应元率领的两支大军还在江南,这帮人担心一旦抗议,会让朱慈烺找到借口,从此把虎贲军和龙腾军驻扎在江南,这是南方官员士绅最不愿意看到的。·
……
陕北
崇祯九年,李自成麾下大将高杰投降洪承畴,他不但带走自己麾下主力,连李自成的小妾一起拐走,让洪承畴剿匪大军实力又有所增强。
剿匪大军追着李自成进入四川,可李自成在四川溜达一圈又跑到陕西,洪承畴刚追到陕西,李自成又逃到四川。
这次不等洪承畴追到四川,秦良玉奉命率领白杆兵和流寇大战两场,李自成见势不妙,又率领麾下流寇逃到甘肃。
两年追杀下来,李自成麾下流寇被杀和投降达到四万多人,可想把李自成彻底消灭却极为艰难。
尽管打多场败仗,但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率领剩下三万多人盘踞在甘肃和官军打游击,让洪承畴很是无奈。
卢象坤兄弟二人率领天雄军到来,三战皆胜让局势彻底倒向官军方面。
为了剿灭李自成给新皇登基献上一份大礼,秦良玉洪承畴孙传庭三位明末猛人坐在一起共商剿匪大计。
经过商量,三位大佬和卢象坤兄弟达成一致。
秦良玉率领两万白杆兵,孙传庭率领三万秦兵,卢象坤卢象桐率领两万天雄军,共七万大军在甘肃文县设伏。
洪承畴率领祖大弼部,贺人龙部,唐通部,左光先部,马科部等八万大军在甘肃继续追杀李自成。
甘肃总兵刘成虎,榆林总兵尤世威,宁夏总兵尤世禄,三路四万大军全力配合洪承畴围杀流寇。
在洪承畴率军一路穷追猛打下,流寇肯定要逃离甘肃南下进入四川或者陕西山区。
文县是他们必经之路,这样就钻进官军布下的口袋,争取在文县一举将李自成部彻底剿灭。
文县,隶属于陇南,位于后世甘肃省最南端、与四川省、陕西省交界处,地处秦巴山地,是甘肃的南大门。
明朝时期陕西管辖地域非常大,后世的甘肃等地都属于陕西省。
其实在李自成率军进入甘肃后,洪承畴之前大半年并没有对李自成群追猛打,一直紧守重要关卡以困为主,目的想耗死流寇。
朱慈烺监国后并未催他,洪承畴这种战术确实对李自成造成一定的打击。
在明代西北是比较荒凉的,没有没有什么人居住,再往外跑就是沙漠,几万人都得饿死。
即使李自成没有继续往外跑,大半年时间也饿死三千多人。
麾下流寇头子都非常想念在陕西和四川的日子,纷纷建议再次进入四川或者陕西。
李自成也很清楚,甘肃不能继续待下去了,不然就算官兵不追杀他们,时间长了麾下可能都要离开他。
于是决定再次进入四川,秦良玉白杆兵刚练成,人数也比洪承畴和孙传庭麾下少很多,相比之下四川更容易生存。
可刚决定重返四川,洪承畴率领麾下人马却突然一反常态开始穷追猛打起来。
特别是祖大弼的关宁军,左光先和贺人龙麾下骑兵,更是一路追着屁股猛攻,让李自成又损失数千人。
绕来绕去,半个月后李自成率领麾下趁夜突破包围圈杀到陇南山区,只要过了前方文县,他们再次进入四川。
在陇南荒凉的群山里,四处肃静无声,树下到处都躺着服装不整的流寇,人数至少三万以上。
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骑兵,好像龙门古代石刻艺术中的天王像或力士像那样,神气庄严,威风凛凛。
他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地扶着一面红色大旗。
这面大旗带着用雪白的马鬃做的旗缨和银制的、闪着白光的旗枪尖儿,旗中心用黑缎子绣着一个斗大的“闯”字。
在大旗前边,立着一匹特别高大的、剪短了鬃毛和尾巴的骏马,马浑身深灰,带着白色花斑,毛多拳曲,很像龙鳞,所以名叫乌龙驹。
如今骑在它身上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岁的,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
此时正在向前边凝视和深思的大眼睛。这种眼睛常常给人一种坚毅、沉着,而又富于智慧的感觉。
他戴着一顶北方农民常戴的白色尖顶旧毡帽,所以他在铁甲外罩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面羊皮长袍。
为了在随时会碰到的战斗中脱掉方便,长袍上所有的扣子都松开着,却用一条战带拦腰束紧。
他的背上斜背着一张弓,腰里挂着一柄宝剑和一个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里边插着十来支雕翎利箭。
在今天人们的眼睛里,这个箭囊的颜色只能引起一种美的想象,不知道它含着坚决反叛朝廷的政治意义。
在明朝,只准皇家所用的器物上可以用朱漆和描金装饰,别的人一概禁用。
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还特别作了严格规定,军官和军士的箭囊都不准朱漆描金,违者处死。
然而我们如今所看见的这个流寇头子,从他开始起义的那年就背着这个箭囊。
多年来,这个箭囊随着他驰骋数万里,纵横半个中国,饱经战阵,有的地方磨窳了,有的地方带着刀伤和箭痕。
而几乎整个箭囊都在年年月月的风吹日晒、雨淋雪飘、尘沙飞击中褪了颜色,此人正是祸害大明的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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