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眼中含泪,伸手扶起扶起朱慈烺:
“皇儿快起来,你以为父皇真的是贪图享乐,不想问政事吗?
非也,父皇登基前只是一个从不出宫的王爷,对朝廷和民间一无所知。
十七岁登基至今已有十余年,当初父皇也是雄心勃勃,想一举中兴大明。
十余年勤勤恳恳节衣缩食,多件袍服都是你母后亲手缝补。
身为国母,本该母仪天下,可她却受朕拖累,整天在宫中织布维持宫中部分生计!
大明变好了吗?没有!流寇肆,虐建奴寇边,天灾人祸饿殍遍野,局势更加糜烂!
都因为父皇登基后对大明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朝臣的片面之词。
朕相信文人,以为文化人都是栋梁,如今看来读书人多是流氓!
朕相信勋贵,可勋贵们与国同休两百多年,他们却只顾自己享乐,不管国家存亡。
对勋贵宗亲,父皇更是无从下手,唯恐天下大乱,真的是无能为力。
朕一度认为老天不公,天不佑我煌明!
可是这一切在你监国后都发生变化,父皇不得不承认,皇儿雄才,朕不如也!
前几日父皇曾便服悄悄出宫,前往京畿地区视察。
发现民间大变,京师街头干净整洁,遍地流民已经不见。
城外地里都是辛勤劳作百姓和绿油油庄稼,皆吾儿之功!
若吾儿能剿灭流寇,父皇立即禅让,绝不留恋皇位。
父皇突然发现,做个吃喝玩乐逍遥快活太上皇,更加美哉!”
崇祯说着,伸手拉住周皇后的玉手道:
“这样以来,你母后也不用如此辛苦,你皇伯母也能安度晚年。
她们从此不用日夜担心大明败在父皇和大皇兄手中,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崇祯说罢,拉着俏脸羞红的周皇后悠然而去。
朱慈烺和懿安皇后顿时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古板的崇祯皇帝吗?
崇祯和周皇后第一次在张嫣前面表现如此亲昵。
懿安皇后俏脸不禁飞起一片红霞,她心中突然思念起自己那个死鬼夫君……
朱慈烺目光从父皇母后背影上收回,却看到皇伯母绝美容颜下一丝黯然神伤,他心中不禁轻轻叹口气!
23岁守寡自今,懿安皇后内心煎熬可想而知,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皇伯母,皇儿送您回宫,今日别后皇儿可能很久不能探望,皇伯母保重……”
朱慈烺抓起张嫣玉手一路送到慈宁宫,然后躬身一礼告辞而去。
看到皇太子离去背影,懿安皇后俏脸露出一丝幸福笑容:
“好孩子,真懂事,大明靠你了……”
京师城外二十里左右的皇庄,不对,皇庄和土地都已经分给流民和佃户,如今皇庄已经不存在了。
皇庄佃户已经分到土地,正式变成农民,皇庄其他房子和土地分给了军属,也就是家中有人加入护国军的家庭。
皇庄房子虽然还是以前老房子,可村里道路却打扫的干干净净,为了防止发生疫情,村里还建造免费的厕所和公共澡堂。
为了保持街道整洁和厕所澡堂卫生,上面给他们制定一个全村轮流值班制度,以四家村民为准,一次七天轮流打扫马路和厕所,还要看澡堂。
村里差不多有百户人家,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吃饱饭,依然是以领粥为生,可他们对现状很满足,比起流浪的日子,完全是天差之别。
杨宝就是村里一员,他们分到两件房子,虽然还是土坯茅草房房,可比起他以前在城墙下千疮百孔的窝棚,要好上百倍。
杨宝因为训练认真加上有武功的基础,这次光荣入选战兵,今日放假一天和家人团聚,明天一早赶到军营随大部队出发。
从京师来的时候,杨宝刚发一个月的军饷,妹妹快八岁了,还未穿过新衣服,这次他给妹妹买块花棉布,准备让人给妹妹做件新衣服。
同时也给老爹和弟弟买块棉布,又买了二十斤大米和两斤肉,总共用去一两银子,怀里还剩二两银子,准备回去交给老爹。
加入护国军后,杨宝家生活越来越好,至少目前一家四口解决了饿肚子问题,只要不浪费,他的军饷可以让全家吃饱饭。
村里像他这种情况的有十几个,可那些人本就是以前皇庄佃户,一家老少三辈差不多都有八九口人,想要靠三两军饷吃饱饭,目前还做不到。
快吃午饭时间,杨宝才走到家门口,弟弟妹妹刚准备去粥棚领粥,出门就看到哥哥回来,两个小孩大叫着上前拉着哥哥大手:
“爹,俺哥回来了,哥快进屋,俺们去给你喝爹领粥……”
杨宝用下巴在肩头米袋上碰一下笑道:
“不用去领粥,哥买了二十斤米和肉,今天俺们吃米饭,还有猪肉!”
“哎呀,还有米和肉呢,哥真好……”
两个孩子拉着杨宝乐呵呵走进房间。
此时杨老爹正在修理农具,听到儿子回来,他马上放下手中农具站起身,果然看到儿子回来,老爹马上露出笑容:
“宝回来了,不是说最近训练很忙暂时不回来吗?”
杨宝放下肩头大米和手中猪肉道:
“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回军营,后天大部队要开赴河南剿匪,儿子已经正式成为战兵,下个月军饷可以领到五两银子,我们家再也不会挨饿了!”
杨宝本以为老爹和弟弟妹妹回为他张军饷而欢呼,结果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一家三口都紧张看着他。
杨宝嘻嘻笑道:
“怎么了,都担心银子多了发不完吗?”
杨小枚眼泪都出来了,带着哭腔道:
“哥,打仗会死人的,妹妹不想哥上战场,俺宁愿饿肚子……”
而弟弟却很勇敢:
“让哥哥去打仗,以后能成为大将军的,等俺长大也要去当兵打仗!”
片刻,杨老爹才说道:
“本想让你做一个屯田兵,可大伙都不想打仗,如今幸福的日子从何而来。当战兵也好,风险和收益并存,老爹尊重宝的选择,你们玩会爹来做饭!”
老爹说着走到杨宝放米袋地方,马上发现两块棉布和半袋大米以及猪肉,老爹开心同时又忍不住唠叨两句:
“宝啊,你今年也不小了,以后省点花,要攒钱说媳妇……”
杨宝嘿嘿笑道:
“不急,等俺当将军后,三十岁也能找到媳妇,这块花布给妹妹做新衣服,这块棉布给爹和弟做衣服,你们都没有穿过新衣服!”
看到那块花布,杨小妹顿时眉开眼笑,抓起花布在房间跑来跑去:
“谢谢哥,俺有新衣服了,俺有新衣服了……”
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杨老爹眼睛湿润了。
很多人还在为吃饱肚子发愁,他却因为儿子入军可以穿新衣服,这一切都要感谢皇太子……
崇祯十年五月二十日。
威武营,虎贲军,龙腾军,虎豹骑,天雄军五部各抽调两万将士,在西山威武营训练场集结。
所有将士全部都是身穿铁甲,头戴八瓣铁尖盔,手持煌明步枪,骑兵则是一人双马,每人一根骑枪一把马刀,加一把左轮手铳。
辎重兵配置也是一杆煌明步枪,每人腰间携带三颗手榴弹,炮兵每人携带两颗手榴弹和一把左轮手铳。
这次剿匪并未携带重炮,主要装备野战炮,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因为是分散作战,炮兵建制暂时被打乱,分别加入各部协同作战,每部五十门野战炮,三十门佛朗机,两百门炮虎蹲炮。
尽管火炮配置数量有限,但对付流寇绰绰有余,朱慈烺甚至怀疑能否用上火炮,一旦流寇不正面作战,火炮还会变成累赘!、
朱慈烺来到训练场时,十万大军整整齐齐列阵,护国军五部各一个大型方阵,整个演武场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
护国军五位统领看到皇太子到来,他们急忙快步走下高台上前立正敬礼:
“见过殿下!”
朱慈烺翻身跳下战马,右手握拳在胸前一放,给五人回一个军礼,随后在五位将军陪同下登上威武营演武场指挥台。
看到皇太子到来,台下护国军各部立即抬手敬礼,齐声高呼:
“参见殿下!”
十万人齐声高呼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京师的天空都在嗡嗡作响,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朱慈烺举目看向演武场将士,对他们高涨士气很是满意,他抬手给将士们回敬军礼同时,一个电喇叭出现在手中:
“将士们,辛苦了!”
演武场将士看到皇太子给他们回礼极为感动,特别是那些新兵更加激动,在他们心里皇太子乃是神一般存在。
十万人再次齐声高呼:
“不辛苦,为中兴大明而战!”
他们这个回答让朱慈烺很意外,在文人眼中的泥腿子,不可能会说这句话,很显然训练时,他们将官强行给他们灌输的。
不过朱慈烺喜欢!
装逼时刻到来,他一手拿着电喇叭,一手突然持剑向天斜指:
“明军威武!”
演武场数十万将士,没有人在意皇太子手中为何突然出现一把宝剑,他们只听到“明军威武”震撼心灵的四个字,毫不犹豫齐举手中煌明步枪再次高呼:
“明军威武,千岁千岁……”
站在朱慈烺身旁的黄德功,孙应元,周遇吉,张世泽,卢象坤等人都被数万将士高呼气氛感染。
他们顿时感觉血脉膨胀热血沸腾,伸手拔出腰间佩剑斜指向天,跟着一起高呼明军威武……
护国军各部正在训练的将士门都听明军威武的声音,他们羡慕战兵将士同时,都情不自禁高呼明军威武。
一瞬间整个西山和京师上空都在回荡着明军威武四个字,京师百姓听到呼声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宫中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等人同样听到响声,只是无法听清楚到底说什么。
帝后携手二人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几乎异口同声叫道:
“吾儿阅兵……”
朱慈烺收起宝剑,演武场立即安静下来,数万人无人说话,更无人东张西望,全部昂首挺胸看着皇太子。
朱慈烺轻咳一声发出灵魂拷问:
“将士们,军饷是否按时足额发放?”
“足额发放,感谢殿下天恩!”
朱慈烺:
“将士们,是否已经分到土地,每人至少二十亩?”
“已经分到土地,谢殿下天恩!”
朱慈烺:
“将士们,家中是否还有亲人饿死?”
“没有,谢皇太子千岁!”
朱慈烺点点头:
“如果有人不想让你们拿到军饷,如果有人想夺走你们的土地,如果有人还想饿死你们的亲人,将士们愿意吗?”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分到土地,拿到足额军饷,家人不在被饿死,谁敢抢他们土地再让他们挨饿,所有将士都会不顾一切和他们拼命。
这一点不用朱慈烺动员,将士们都发出内心嘶吼:
“不愿意,杀光他们,血战到底!”
朱慈烺微微颔首: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不想让你们过好日子的人是建奴,是流寇,是贪官污吏地主豪绅。”
“将士们,让本宫率领你们杀光挡在我们面前一切牛鬼蛇神,为家人安危,为自己封妻荫子,为大明中兴而战。”
将士们再次齐声高呼:
“杀光牛鬼蛇神,战至最后一人……”
看到将士们士气高涨,朱慈烺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还要给他们套上一个紧箍咒:
“将士们,本宫今日也要警告你们,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私下,一定严格遵守军规军纪,对百姓要做到秋毫无犯,不然杀无赦!现在本宫命令,出发!”
朱慈烺一声令下,护国军五部立即开始行动。
他们每部都分到一百辆四轮马车,每辆车有六匹骡马拉车,四轮马车在运粮草的同时,多余的车辆还能拉人,一辆四轮马车可以拉二十个士兵。
具体如何使用,有护国军各部统领安排,朱慈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西山,部分得到消息的京师百姓和满朝文武都赶来为护国军送行。
朱慈烺对送行的李邦华挥挥手:
“李大人,都回城吧,本宫不在这段时间,你们要多辛苦……”
李邦华和满朝文武急忙躬身施礼: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殿下保重,早日凯旋!”
看着皇太子的队伍渐行渐远,满朝文武却是心态各异,有人不舍,也有人暗暗松口气,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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