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朱翁转过头,看着这神色平静的青年,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忌惮之感。
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后的?!
虽然心中忌惮警惕,可朱翁依然保持着笑容,拱了拱手笑道:
“道长气质恍若谪仙,清冷而威严,老朽不才,痴活了些许岁月,倒也习得了些许奇门异法,想与您交流一番。”
罗恒淡淡瞥了对方一眼,走过其身旁,将房门推开,转过身说道:
“房门没锁,进来吧。”
“说起来,我也有些事并不知晓,倒是可以与阁下交换信息。”
待到二人进入房中,彼此对坐,朱翁率先开口切入话题:
“世上奇闻异事何其多也,但绝大多数都是凡人臆想捏造,当不得真。
不过……凡事真真假假,真中含假,假中藏真,老朽活了一百二十余年,时刻奔波,未曾停歇,见过太多人,也见过太多事。
因此,对于奇闻异事,颇知一二。”
罗恒听完他的话,眉眼淡漠,说的话让朱翁心中一紧:
“阁下身上,背负的业障,密密麻麻,不知凡几,当真是可怕呢。”
紧紧盯着对面的道袍青年,朱翁除了忌惮警惕,更多的还有疑惑。
他怎么知道我身上业障很多?
不过对方既然都已经直接点出来了。
自己便也没必要隐瞒了。
因为,他有自信让对方生出贪念。
毕竟接下来他要说出来的话,可是关乎长生不死的!
他还不信对面这道人能不在意长生!
“道长,实不相瞒,我身上的确业障很多,死在我手中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朱翁在提及杀人的时候,眼皮都不跳一下,再平静不过。
仿佛在他一眼,生命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卑微,一样的不值一提。
就如同人不会在乎自己曾踩死多少蚂蚁一样,他也不在意杀了多少人。
“愿闻其详。”罗恒勾出笑意,眼神却分外冷厉。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也没必要掩饰和隐藏。
被这种冰冷目光盯着,朱翁自然感到不适。
可他也不甚在意,毕竟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对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人有好感。
况且比起这个。
他更相信这道长在听完自己的全部话后,便不会继续如此看他。
朱翁相信,罗恒也会堕落的。
为了长生,为了不死,为了永远的留在世间而杀人活命。
取苍生性命,得吾长生……
“在我幼时,看到亲人离世,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
可当我垂垂老矣,便对其有了再深切不过的体会。”
朱翁声音有些悲戚,低声说道:
“人之一生,和小小的蜉蝣又有什么区别呢?”
“世人皆叹蜉蝣存于世间,不过须臾,可我等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好在我后来偶得机缘,原本想为自己寻找一地下葬,作为永眠之处。
可路上却忽的碰见一个人面狐身的怪物。
这怪物不知为何,竟然在朝着一座荒坟叩拜。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但没想到这怪物比我还要害怕,一见到我就跑了,那速度之快,虎豹也比之不过。
我回过神来,就走到那荒坟前,仔细观察。
我也不怕这里面会有什么可怕之物,反正都快死了,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不过,光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后来我刨开荒坟,发现其中只有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
似乎想起了什么,朱翁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那盒子里,是一枚干皱的黑色心脏,散发着恶臭气息。
而在心脏之下,是一部经卷,名唤《替心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替心术》的上方会放着一枚黑色心脏,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
但在尝试了此术……我发现,它的确能起到延年益寿,不,应当说是长生不死的作用!”
提到“长生不死”,朱翁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声音也喜悦起来。
他浑浊的双眼与罗恒对视,咧嘴笑了笑:
“虽然替心之术的要求是需要现取活人的心脏,来替换自己那衰老的心脏。
而一旦取了别人的心脏,咱们能活下去,可对方却必死无疑。
所以这门术法,称不上长生正道……
那么道长,我想请问,您可有长生之法?
若是没有的话,不知您可想长生?
老朽与您一见如故,便知您与此术有缘,倘若您愿意付出些许代价,这门长生秘术老朽可以传授给您。”
说完,朱翁便不吭声了,老神自在的坐着,仿佛胜券在握,掌握了一切。
罗恒忽然笑了。
他没有问对方,需要自己付出什么代价,也没有回答朱翁所说的“可有长生之法”的问题。
而是问了一个自己颇为疑惑的问题:
“你说你活了一百二十多岁。”
“那这一百年多年的时光里,除了你自己,可还碰到过其他拥有奇异手段的人。”
朱翁闻言,连思索都没思索便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无奈:
“有,当然有啊!”
“可数量也太少了!”
“老朽敢说,常人究其一生,若没有福缘在身,也难以碰到真正的奇人异士!
就连老朽,也是在七十余岁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
本想寻死,结果却碰到那荒坟,得到《替心术》而苟活下来的。
第二次碰到类似事情,是老朽在一百一十岁左右时,于南疆偶见一古尸乍起、如活人般说话……
当时,老朽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不过后来才发现,这古尸是被人操纵着的,之所以能说人言,其实是那操纵之人说的。
除此之外,老朽便再没见过如你我他这般的同道了。”
“那么,道长可还有什么事想问?”朱翁笑眯眯的问道。
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不经意”的扫过罗恒的心脏处。
“还有最后一件事。”
罗恒面色淡淡,眸中寒光掠过:
“若是方便,便请让我见识见识阁下的防身手段吧。”
话音刚落,他便一挥袖袍。
霎时,便有凛冽夜风嘶吼而来,仿佛一头凶戾的飞禽,冲破窗户杀向朱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