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了下来,天空没有半点儿云彩,炽热的强光洒在双阳赤龙城上,整个城池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所有的大街小巷都被黑红色的淤血覆盖,这倒是完全符合了血秦帝国子民的审美观——血色和铁黑色的结合,是那样的狰狞,带着一股邪恶的美感。
好些宅院的大火刚刚熄灭,浓烟还在向高空升腾,黑漆漆的烟柱宛如招魂幡一样在高空舞动,透着一股子不吉的寓意——还要死人,还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大街上有白布蒙面的民夫在忙碌着,他们用铁铲将地面上厚厚的淤血铲起,送进一旁的车斗运出城外倾倒。这些淤血若是留在城内,很可能腐烂变质引发瘟疫,只能靠人力清理后拿去城外肥田。
那些战死的尸体,金甲禁卫的尸体正被人小心翼翼的抬走清理,这些忠于皇室的禁卫,他们将风光大葬,他们的族人也会因为今夜他们的死亡而走一步好运,得到帝国的厚赏。
而那些叛乱士兵的尸体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他们的甲胄和兵器被扒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身上的衣裤都被扒光。光溜溜的尸体被胡乱堆上了运尸车,丢去城外的农田中做肥料。
必须要承认,这些尸体和淤血,都是极好的肥料。来年双阳赤龙城外的那些农田,肯定会丰厚,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否有人有胃口,食用这些农田中种植出来的作物和蔬菜瓜果。
一队队放下了兵器,脱去了铠甲的叛军士兵被铁丝穿了肩胛骨,有气无力的列队向城外行去。在城外的平原上,一队队的叛军士兵排成了整齐的方阵。整整齐齐的透着一股子死气的万人方阵排满了城外的平原,从左到右,从前到后,视线所及的地方,全部是束手就擒的叛军。
城外卫城的传送阵不断闪烁出夺目的强光,大批按察令下属的秘谍,以及直属皇城管辖的秘谍,在一个个身穿黑色蟒袍的太监带领下,将无数哭天喊地的男女老少从传送法阵中押送出来,粗暴的踢打着他们驱赶进了皇城。
在这一夜波及大半个血秦帝国的暴乱中,胡涂一家子表现得格外出众。
胡馨竹亲帅大批秘谍,不畏艰险于当夜生擒活捉了大批叛乱臣子的家属;而胡业更是掌握了几乎所有乱臣贼子的名单,嬴政刚刚露面,刚刚将那些叛军压制下去,胡业就已经将那份名单送到了嬴政面前,而他派遣的秘谍,已经赶去了那些参加了叛乱的臣子的领地,将他们的妻儿老小一一生擒活捉。
数百个大小行省的总督以及其他官员、权贵的满门老幼尽被带来双阳赤龙城,将他们押送向了皇城。
至于那些官员和权贵的门下仆役,所以男仆人已经全部被现场格杀,所有的女仆已经有当地接管了行政大权的官员进行贩卖,所得款项全部缴纳国库,用来重修被破坏的帝都。
在皇城内最大的几座操场上,那些达官贵人的妻儿老小哭天喊地的,宛如快被屠杀的猪狗一样被驱赶来了这里,胡乱的拥挤在操场上。有那些面带邪笑的太监在人群中缓步行走,从中挑选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女眷,然后命令禁卫将她们全部从人群中用暴力带走。
这些年轻貌美的女眷,她们将被贩卖去青楼妓馆,运气好一点的,也许会被某些权贵豢养,成为权贵私蓄的玩物。运气差一点的,那真个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从曾经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妇、千金小姐沦落为三五个大钱就能随意虐玩的可怜虫。
还有那些年龄幼小,尚未懂事的幼童,以及那些还在襁褓中的幼童,自然有面带诡异狞笑的资深老太监将他们强行从家人身边夺走。这些幼童将被抹去一切的身份档案,趁着年幼阉割后,重新编造身份户籍,从此他们就成了一员光荣的小太监。
这种小太监这辈子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将从事最苦、最脏、最危险的活计,从小操劳,一直操劳到死。他们不会读书识字,他们也不会有修炼武学的机会,他们注定宛如杂草一样被人践踏在地,无比凄惨的渡过这一辈子。
那些年老体弱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也将分门别类的被筛选出来。
这些没有什么自我养活能力的老人,将参观过他们的族人被集体执行死刑的残酷场景后,由专门的官方人员护送,将他们送去最边疆的那些八品、九品的行省中。他们将成为遗弃之民的一员,或许他们还能苟延残喘的挣扎个数十年,这也就是皇恩浩荡的精髓所在,起码他们还能活这么久不是?
在剩下的那些人当中,有一部分和作乱的权贵大臣血缘关系比较单薄的幸运儿,比如说外甥的大舅子的小姨子的二姑夫的表弟这样偏远关系的幸运儿,他们会有一部分——数量极小的一部分被挑选出来,不管男女在脸上刺上丑恶的图案,由皇宫内的太监高手亲自摧毁他们的一部分经络和气穴,让他们一辈子都没有修炼的机会后,将他们送去西氐都护府之类的地方。
这些人呢,将以罪民的身份填充那些边疆的行省。如果他们乖乖的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为血秦帝国的边疆行省的繁荣做出了足够的贡献,那么十代以后——整整十代人之后,他们的第十一代子女,将成为正儿八经的帝国子民,不再背负罪民的头衔!
如果其中有任何一代人承受不住罪民遭受的残酷折磨和苛刻的律法,他们如果逃离了自己被规定的居住地,那么他们就将成为遗弃之民,从此只能在那无边无际的荒漠、旷野中挣扎求存。
数以万计的太监无比认真的筛选着这些倒霉的乱贼家属,随着他们的心情好坏,这些家属的命运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者死,或者活,或者解脱,或者沦入地狱,一切尽在这些太监轻描淡写的两三句话中。
在皇城最大的广场尽头,那座高高耸立的鼎天殿前,密密麻麻的跪倒了数以万计昨夜参加了叛乱的亲王、皇子以及贵族、重臣。所有人都面无人色的跪倒在地,惊恐而绝望的看着四周那些身披铁甲,就连一丝儿皮肉都没有露出来的诡异战士。
所有人当中,只有赢胜在疯狂的挣扎着,任凭好几个身形格外高大的铁甲战士牢牢的按住了他的身体,他依旧发狂的挣扎跳动着。赤红色拇指粗细的铁链穿透了赢胜的肩胛骨、膝盖、脊椎骨中部等五处关节,寻常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早就无力动弹,但是赢胜依旧在疯狂的挣扎着。
“父皇……父皇……你听孩儿一言!”
“父皇,孩儿就算死,也不会瞑目!孩儿冤枉,冤枉啊!”
“父皇,父皇啊,孩儿不是造反,孩儿只是担忧父皇龙体,孩儿只是怀疑父皇为奸人所害啊!”
高高的三百六十阶玉阶上,嬴政拖着一个披头散发嘶声惨叫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他慢悠悠的将那女子拖到了玉阶的最高处,笑着将女子的头发扯了起来,向赢胜晃了晃。
“胜儿,男人,做了就要承认!”嬴政笑看着面无人色的赢胜说道:“其实……唔,朕为何要向你解释这么多?你做错了事情,可就一定要受到惩罚,虽然你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但是朕有这么多孩儿,死掉一批不听话的,剩下的都是听话的,岂不是好?”
大手死死的拎着那不断惨嚎的女人的头发,嬴政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女人堪称上乘姿色的面孔,冷酷的说道:“朕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了你这个异族女人?想想看,朕居然和你诞下了孩儿?委实恶心!幸好,今日朕能修正这个错误!”
一柄淡血色的长剑无声无息的从嬴政的袖子里滑出,看到这一幕的赢胜疯狂的跳了起来,他嘶声怒吼道:“不要……父皇,都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的错!孩儿错了,还请父皇……”
两名铁甲战士重重的踹在了赢胜的腿弯处,将赢胜的两条腿踹得粉碎,逼得赢胜跪在了地上。
赢胜绝望的嚎叫起来:“母亲无罪……母亲她……无罪啊!”
嬴政眯起了眼睛,他冷酷的笑着,在那吓得魂飞天外的女子耳朵边低声叹道:“可惜,朕不是那废物孙儿,朕杀人,还管你有罪无罪么?”
长剑挥下,女子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腔热血喷出,顺着雕龙画凤的玉阶飞快的淌了下来。
赢胜张口喷了一口血,硬生生的痛昏了过去。
嬴政放声大笑,他随手甩了甩长剑,将剑锋上的血水甩得干干净净,然后转身大步走向了高大恢宏的鼎天殿。他厉声高呼道:“林齐何在?朕答允过你什么?哈哈哈哈,东顺王!好王号!从今日起,你林齐就是我血秦的王爵,统辖三大行省的王爷!”
“还有,昨夜立功最大的卿家是谁?胡涂、灵赑军,你们给朕站出来!”
“灵赑军,你临危不乱,指挥大军护住了官城、宫城和皇城,朕封你为神威护国王,朕许你五个行省的封地,你自己去疆域图上挑选,挑五个好行省吧!”
“胡涂,你的功劳可也不小,这些乱贼一个没跑掉,这都是你的功劳!”
“封王,你当然也得封王!”
“朕封你为灵犀佑国王,同样五个行省,你自己去疆域图上挑选吧!”
“昨夜有功的臣僚,朕一一赏赐……”
“只希望诸公与朕同心同德,打下一个大大的,前所未有的帝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