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塔都不自信了，怀疑自己是否还站在正义的一方。
有魔祖这样的领袖，九天十地注定会在“刷新底线——突破底线——刷新底线”的道路上一往无前的狂飙！
但不可否认，虽然魔祖不讲道德，也不讲武德，可真真切切的能为九天十地的生灵带去好处。
只是……
“这么做，你已经不打算在乎世人的眼光了吗？你可曾想，万古之后，你是否会被后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荒塔小人叹息。
对此，魔祖很惊诧。
“轮回圣王做的好事，与我姜逸飞何干？”魔祖面露疑惑，跟真的似的，“天地良心，我姜逸飞姜人皇，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大唐神朝代理人罢了！”
“……”荒塔小人张大了嘴，此刻它“阿巴阿巴”，却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
还能这么玩？
也是。
叶凡做的好事，怎么能怪到姜逸飞的头上？
不知者无罪嘛。
荒塔震撼，表示再一次刷新了对魔祖节操的认知。
敢情从一开始，就找好了背锅的对象？人才啊！
荒塔小人面目扭曲，脑海中闪过叶凡那张几乎与荒天帝一模一样的脸，有些蚌埠住了。
“伱这……栽赃，也要有个度吧？”荒塔小人低声道，“好歹讲究一下合理性啊。”
“叶凡的人生履历干干净净，有史可查，你总不能凭空污他清白吧？”
“在九天十地中，你一手遮天，纵然指鹿为马，指……为鸭都无妨，所有人还要陪着笑脸附和。”
“可出了九天十地，到了诸天万界，那公道自在人心啊！”
荒塔小人语重心长。
然而，这只换来魔祖的一声嗤笑。
“嗤！”姜逸飞笑的前俯后仰，“真正到了诸天万界，我们的小叶同志才洗不干净吧？”
“就看他那张脸！”
“诸天万界经过黑暗的冲击，修行文明是倒退了不假，可不代表老古董都死完了，荒的天庭指不定缩在界海的哪个角落悠闲度日，这都是最有力的证人啊！”
“到时候我们就说，有邪恶邪主，做了整容手术，假扮荒天帝，刷脸进行信用支付，成功骗取了我们的信任——我九天十地也是受害者啊！”
“毕竟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人冒大不韪，假扮荒天帝呢？”
魔祖脸上笑容灿烂，捏着嗓子，“你好，我是荒天帝，我在上苍征战受到了重伤，如今轮回转世再战天下。我在界海中有一百个宝库，现在急需一笔启动资源来辅助前往，仙源、仙金都可以，账号就是‘最爱吃兽奶’。”
“待我恢复修为，我将踏着七彩祥云，领天兵天将而来，让你做天庭的一方统领！”
魔祖心善，见不得叶凤雏日后被人按在地上，沾着自己的血绞尽脑汁写认罪书却不知如何下笔的窘境，于是提前为他编好了诈骗短信，装作大唐神朝上下已经收到了。
多让人暖心啊！
且，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人们最多只能说九天十地这一代的修士不太聪明，这样的当都能上，再多的呢？没了！
“你……你这有人能信吗？”荒塔小人无语凝噎，算是长见识了。
“怎么会没人信呢？”姜逸飞高深莫测的说道，“谁让我们的小叶道友一肚子的小心思呢？”
“他藏的太深了，深到我们竟然都‘不知道’他是‘六道轮回邪主’！”
“都说坦白从宽，他眼下一点都不坦白，反而把我们‘蒙在鼓里’……所以么，他‘欺骗’我们更多的事情，也是很合理的嘛！”
“我们九天十地也是受害对象啊！绝对没有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毕竟，你见过哪个‘帮凶’，帮着帮着，把自己的母界给往死里整，要让举界坠入死境，颠倒阴阳生死的？”
魔祖指出，这早已逻辑闭环，当叶凡没有把自己和“六道轮回邪主”的关系坦白时就注定了，那多少锅往他身上扣都行！
大可以假设，这是一个心思阴沉的古老仙王从死亡中复苏了，伪装成年轻人“叶凡”——这是化身马甲，顶着荒天帝的脸进行诈骗诸天，同时暗地里又策划毁灭九天十地，成就不可思议的道果。
完美！
“还有啊……”魔祖意味深长的提醒，“小塔，你别忘了呀……”
“我的收获，有三七分，三成是别人的，七成是我的。”
“这七成里，又有两成是你的！”
“你说的我其实很明白，这天下没有永恒保密的阴谋，早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所以，很多账就要提前做好。”
“最起码，要能糊弄的过去。”
“我呢，是不在乎这些收获的结果的，我只在乎过程，探索那其中的奥秘。”
“你呢？却是要熔炼自身，提高自己……所以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能把自己摘出去，让别人不会深究吧？”
“这不就来了吗？”
“六道轮回邪主顶着荒天帝的脸，赏赐给你两成收获，你一激动之下，未能察觉到问题……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去保外就医几年就好了！”
“毕竟……”魔祖笑吟吟的，装作荒塔神祇的声音，“这个‘荒’假不假，我能不知道吗？”
“荒天帝留我独自一塔，镇守故乡千万年，为了守护人间，为了守护众生，我荒塔一次又一次拼死作战，跟那些发动黑暗动乱的天尊、古皇、大帝血战，早已伤痕累累，无数次在仙火中沉浮，只为养伤。”
“现在好不容易再见到了‘荒天帝’，为我找来各种现金神料熔炼重铸，提升本源，修复道伤，你们却非说这是假的，是伪装的……我怎么能相信！”
随着姜逸飞的讲述，一个孤苦伶仃小塔的形象跃然而出，那种英雄末路的凄凉，绝境中又逢生机的激动，全都是那么鲜明。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荒塔小人都被触动了！
是啊！
它那么多年辛苦，荒天帝不知道死哪去了……天庭搬家了，把它也顺便带走啊！
结果就留它一座塔在这里，想交流都没有合适的对象，好不容易出了个青帝，还是个只顾着作死的。
所以到头来，千万年时光过去，它误认了叶凡，错看成荒天帝……很合理！
“好像是这样的。”荒塔小人轻语，眸光闪烁。
它发誓，这绝对与那两成的天材地宝没有关系！
“这样就对了嘛！”魔祖笑了，他成功腐蚀了荒塔的心灵，令之更深的“恶堕”了，往成为大恶人的道路上狂奔。
底线，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刷新和突破的。
他们就推卸责任上达成了共识，让能背锅的人去背负更多的锅，负重前行，换来九天十地的岁月静好。
“不要心虚，不要内疚……放下道德包袱，喜提美好人生。”
姜逸飞语重心长，“九天十地做了多少个时代的好人？如今做一件坏事咋了？”
“做了一辈子好人，难道做了一件坏事就要被千夫所指？”
“而有的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就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可以被高度评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人不能老被人拿枪指着，背负上道德的包袱啊！”
“无终和轮回做的其实并不差，可惜当年信了仙域的邪，以至于原始古界破碎，成为了今朝的九天十地……那个时候又有谁念着此界曾经的付出、阻挡黑暗的功绩呢？”
“所以，放下包袱，各凭本事吧！”
“我凭本事将诸天万界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就要认栽！”
“毕竟，那可都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大局啊！”
魔祖微笑，“我，就是大局！”
“让那诸天的生灵暂且先吃一吃苦，等平定了黑暗，就有的是甜日子了……”
“唉，黑暗！”
……
“唉，黑暗！”
面对众仙来朝，看着他们神色间隐藏的迷茫和不安，轮回圣王悠悠叹息，是感慨，也是安抚，平静了他们的心态。
曾经古拓准仙王统治的神朝，占据了这座仙域世界最神圣的净土，如今被古拓准仙王自愿让出，作为原始界盟代表——轮回圣王召见群仙的场地。
至高的仙王很有人情味，并非一味的霸道，没有先前纵火焚界时的恐怖了，反而气场很和煦，能安定人心。
“你们的世界，是幸运的世界，远离主战场，偏安后方，这本是幸运的。”
轮回圣王开口，“可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黑暗的浪潮席卷，这个时代没有世界能躲开，像是这一次的不朽之王复苏，就是对你们敲响的警钟。”
“我能救得了你们一次，但未必救得了你们第二次、第三次……”圣王叹息，“毕竟，我不会停驻此界，前线还需要我……”
“仙王陛下！”群仙大惊，“恳请庇护我界啊！”
他们很激动，很彷徨。
人心是复杂的。
在先前，他们是担心，怕这位仙王不愿意离开此界，要奴役他们，压榨他们。
可当轮回圣王表态，他不是这样的人，甚至不会停留此界，不会压榨、奴役他们时，这些仙域的生灵更加担心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
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不朽之王复苏，那种能毁灭一界的战力给他们上了刻骨铭心的一堂课，损失惨重，让他们知晓如果没有一尊仙王的守护，他们的性命就如风中烛火一般的脆弱，随时都有可能在幻灭中消失。
没听轮回圣王说吗！
这是一个动荡的时代，黑暗已经在席卷！
群仙哀求，请大慈大悲的轮回圣王动一点仁心，救人救到底。
甚至，有古老道统的真仙表示，愿意供奉仙药，只求仙王庇护。
‘竟然还有仙药？’
魔祖无言，深深觉得自己搜刮的技巧还有待提高，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漏网之鱼？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过，他并没有点头赞同，只是以一种“你竟然拿这个来考验本仙王”的姿态呵斥，“成何体统！”
“求人不如求己，千万年的和平岁月，竟然就磨灭你们的斗志和热血了吗！”
他严词批评，让群仙惭愧低头。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事实上，在轻易就能长生不老的环境中，谁又能有多少斗志和热血呢？
那是短生种的生命灿烂，想要在历史的天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
仙域，缺少这样的条件啊！
好好的生活不行吗？
那么努力的奋斗做什么？既没有外敌，又不缺时间！
这样的环境下，多少热血都慢慢变得温和了。
“且，我要郑重声明，原始界盟法度严明，哪怕是仙王，也不许拿各界生灵一金一源！”轮回圣王用最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我们是文明的组织，有仙金般璀璨的意志！”
“你们不要引导我犯了错误！”
这一刻，崇高神圣的道德光辉从轮回圣王的身上扩散出去，让一尊尊仙道生灵自惭形秽。
是他们肤浅了，竟然要玷污一尊仙王崇高的品德。
不过他们不知道，有人快要笑疯了。
“笑死我了……”荒塔小人干嚎，缩在魔祖的念头中观察着外界，“他们竟然有人信了？！”
魔祖面不改色，把荒塔给禁言了。
他正在状态呢，怎么能让这坏气氛的破塔搅和？
“原始界盟，成立于乱古末年，诸界分离的那一日。”轮回圣王开始了他胡扯瞎掰的故事，在众仙的眼中，一个组织清晰、纪律严明、德行崇高的联盟渐渐浮现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全盘相信。
可，架不住有“内奸”。
此刻场中，就有那么一些人，一副了然、悠然神往的面容，仿佛是怀念先人曾经参与过的事业的模样，让许多暗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真仙茫然了。
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然，他们何以不时点头颔首，做感慨颇深的样子？
‘难道，因为祖师当年身死突然，没来得及留下记录？’
‘难道，因为祖师当初实力不够，没有资格参与，于是才不知情？’
‘……’
各种念头浮现，让他们怀疑起自己。
魔祖暗中观察，颇为满意。
‘不枉我提前落子……’
‘唔，这些人表现不错……或许，我可以在此界建立一个治安维持会，主打一个分而治之？’
魔祖肚子里的坏水汹涌，并且一点一点的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