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那个阿姨没有再来,裴南季知道她选择了那条最难走的路。
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如此,她经历这么多的坎坷还能保持初心,她应该是幸福的。
裴南季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好人有好报,希望她和她的女儿日后能圆满。”
因为想得多,还琢磨出一种好运加持符。
裴南季晚上下班后先去找那位阿姨卖了一张好运加持符,照例收了一块钱,不然就会产生因果关系。
那个生病的小女孩还是第一次见除了爸爸妈妈、护士阿姨,医生叔叔之外的人,小安月靠在病床上,捏着衣角,小声道“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裴南季点了点头,“是的呀,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拿过旁边小桌板上的写字本,一笔一画地写着。
“姐姐,我叫李安月,是安心的安,月亮的月,希望姐姐以后每天晚上在月亮的陪伴下安心的睡觉。”
裴南季拉着她的小手道,“谢谢小安月,姐姐叫如意,希望你和妈妈日后事事如意。你偷偷告诉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姐姐可以帮你实现哦。”
李念见她们聊得开心,很欣慰。女儿自从生病以后,愈发的懂事。
她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爸爸妈妈丢掉,成为没人要的小孩子,所以她要一个最听话、最乖的小朋友。
“姐姐,我想回到夏天,那个时候我在家里吃西瓜,没有痛痛,爸爸妈妈也没有吵架。”
裴南季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回到过去,这要逆转时空才能实现。
可她又不想骗小孩子,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太早了,这个孩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敏感。
“这个啊,姐姐要好好想想,怎么帮安月实现。”
她从口袋里变出一根香蕉味棒棒糖,“这个是姐姐送安月的小礼物,你拿着它,以后吃的药就不苦了,打的针也不疼了。”
小安月拿着棒棒糖仔细看了三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姐姐是个小仙女,会救人的小仙女。”
裴南季被夸的不好意思。
但是,这颗糖里面确实下了缓痛咒,是能让痛感减弱的咒术。
直到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她才离开病房。
“安月,姐姐先走喽,下次再过来看你,好不好?”
安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姐姐再见。”
裴南季愈发坚定搞钱的愿望。
虽然她现在是不愁吃喝,但是手里没钱啊,想帮助别人都做不到。
电话是一个年轻男人打来的,“裴大师吗?我要算卦,速回。”
有钱不赚王八蛋,“稍等,五分钟就到。”
裴南季拿出八百米冲刺的动力来奔跑,想象着前面有人民币在等她。
好不容跑到自己往常的摊子位置,她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好像忘记支摊了。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联系上她的?
两人互相打量。
年轻男人先开了口,很是恭敬,“裴大师,我叫时期,慕名而来。”
“其实,我还没什么名,刚摆摊没几天,昨天才遇到第一个客户。”裴南季实话实说。
“但是,大师是一个善良的人,看起来不会坑蒙拐骗。正是因为你刚开张,我算是第二位客户,想必大师定会全力以赴,解决我的难题。”
裴南季暗惆道,这个家伙不简单。
“你先说说你的难题,我再看看我有没有办法化解?毕竟,这世间难题千千万万,哪能事事都如愿。”
裴南季嫌弃站着说话太累,特意问隔壁卖小饰品的铺子借了一个小马扎。
时期望着她,“那我呢?”
裴南季不理解道,“你自己借啊?自力更生。”
时期又问那个店主借了一张椅子,完全高人一等。
裴南季懒得聊了,不尊重人,“时先生是吧?恕我无能为力,后悔无期。”
时期不知道这人又哪里生气了,“不知哪里惹到大师不满了?”
裴南季抬头看了他一眼,时期心领神会,“是我的错,不然我找一处清净茶馆,我们边喝边聊,如何?”
裴南季摇头,“不行!不能破例,不然别人都把我叫走,我这摊子还怎么开下去?”
时期不知该怎么劝说,决定先加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裴大师,翻两番如何?”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那翻四番呢?”
“我……贫贱不能移。”她艰难的开口。
这年头,用钱来砸人,今天算是感受到这种被砸的滋味了。
时期看她有所松动,就知道自己方法选对了。
“翻八番如何?”
裴南季表示无话可说。
她算了一下,一百块钱一卦,翻八番,那就是二百五十六倍,抵得上她两三个月的工资。
这大哥是真拿钱不当钱啊,真是气人。
钱财流向了不缺钱的人,苦难流向了能吃苦的人。
越想越气,“说不去就不去!”
裴南季扭头就走,时期上前拦住了她,“裴大师,一卦十万如何,还能再商量,上不封顶,如何?”
裴南季盯着他拉着她毛衣袖子的手,“松开!”
时期松开之后,又劝说,“裴大师,先别着急走,我真是有要紧事要求您帮忙,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能救回我那自小体弱多病的亲弟弟就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裴南季还是不屑一顾。
我信了你的鬼话!
“我观你面相,是无兄弟姊妹之相,时先生说话都不打草稿的吗?”
时期一愣,称赞道“果然是大师!说实话,我是为我表哥所求,他自小被家人抛弃,疾病缠身,人生已经进入倒数,他太想跟亲生父母团聚了,所以我才替他来寻大师,只是我们总是上当受骗,所以这才一番试探大师。经此一遭,大师果然是有大作为、大胸襟之人。”
裴南季被迫听了这么一个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时先生,我不出外勤,如果实在要算命,还是把你那位---表哥,带来见我。周一至周五晚上九点到十点我都在这天桥下面,周末两天我休息,不开张。”
无意撇到一抹熟悉的车营,她就开始狂奔,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要坐的那辆公交车从她面前开过去,下一趟车还要等二十三分钟。
虽然走也能走回去,也就几公里路程,但她有点饿了,于是就绕到后面两条街的小吃街去了。
白色运动鞋被踩了好几脚,但是为了手上的煎饼果子,也值。
她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等车,刚吃完最后一口,公交车也开了过来。
正好。
谢晏从D国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给她打了电话,她手机开了静音模式,又放在口袋里,根本没有听到。
等到他经过多方打听,终于赶到离公司最近的云湾天桥下的时候,发现她早走了。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裴南季回了洪景苑去住,优点是离公司近,早高峰公交车十五分钟就到公司,前提是能挤上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楼层太高,七楼,爬个楼,累掉半条命。
裴南季一回家,就换上家居拖鞋,她的新鞋才刚穿两次,手上拿着的藏青色呢绒外套被她扔到沙发上。
她拿着鞋进了卫生间,刷鞋。
谢晏来得及,没带钥匙,敲门也无人应答,但是听着屋里是有动静的。
裴南季洗完鞋,拿去阳台上晾。
然后,洗鞋的时候泥点把自己身上也弄脏了,她准备再去洗个澡。
一切准备就绪,准备放个歌听,结果一番口袋没有。
“不会手机掉了吧?”
她飞快跑去沙发那里翻看她的外套口袋,“也没有?”
她闭上眼睛,开始飞速回想。
她上公交车的时候,手机还在,因为要刷交通卡,下车也在,因为下车也要刷。
进单元楼的时候也要验证,上楼的时候不可能会掉,毕竟那会儿没有人,手机掉落声音肯定很大,所以手机还在屋里。
捋清思路之后,她就不及急了,卧室、卫生间、厨房、客厅都看了,没有。
最后,因为把茶几上果盘里橙子弄掉在地上,然后找橙子的时候顺便也找到了手机。
不开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谢晏怎么给一连她打了六通电话?
她怕有什么急事,快速地回拨回去。
铃声在她附近响起?
她趴在猫眼上一看,门外一个可怜巴巴的大男人,是她老公。
她心虚地开了门,“你怎么回来了?”
谢晏一边关门,一边投去幽怨的目光。
“不欢迎我?那我走?”
裴南季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捶背,一边表忠心“没有没有,是我不对,我下一定不开省电模式,不开静音,二十四小时开机,保证不漏接老……板的一个电话!”
谢晏示意她坐下,“过来,给我讲讲你的创业史?听说,你开始摆摊算命了?”
“是的,多个手艺多条门路。谢总放心,这只是个副业,我会时刻分清主次关系,保证高效圆满的完成工作。”
谢晏瞥了她一眼,“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关于我们之间的称呼。”
“阿晏?老公?平安?你喜欢哪个,选一个吧,我按着你的喜欢来。”
谢晏把她揽到怀里,“按着我的喜欢来?”
“是的。”
谢晏笑了一下,“那就平安吧,自我父母出事后,爷爷就盼我平安了。”
裴南季嘀咕道,“平安,平安如意,挺好。”
谢晏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说,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南季捂着耳朵,“你别说了,我要去洗澡了,你没闻见我身上的味道吗?”
“什么味道?”
“……想你的味道”。
她差一点就要煞风景地说出,刷鞋的味道,绞尽脑汁地拐了弯。
裴南季打了一个哈欠,“阿晏,不,平安,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洗漱,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先说好,我先洗,你是老板可以迟到。”
二十分钟后,裴南季裹着浴巾出来,吹干头发,又涂了脸,这才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谢晏回到床上已经十一点半,就差临门一脚,裴南季就能睡着了。
结果是,熬了大夜,第二天还被某人关了闹钟。
她睡到快中午才醒,直接打电话给了谢晏,“你为什么关我闹钟?反正都迟到了,我今天还就不去上班了,我也不请假,不然就开除我吧。”
这日子艰难,在公司要隐婚小心翼翼不被发现,在家里她可就放开了。
唯独没有想到谢晏的处地。
本来安排好的工作,全部泡汤,一想到周一还要加班工作,难受,头痛。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谢平安。
好家伙,她还没成君王,这就要旷工了嘛?
对面久久的安静,谢晏咳嗽了一声,“老婆,我在公司。”
底下一帮子经理、总监瑟瑟发抖,齐刷刷道,“谢夫人好!”
裴南季一阵耳鸣,她怕是闯大祸了!!
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到底该怎么补救。
“老师,您看我这么演,行不行?”
“过。”
裴南季自导自演说了两句完全不一样调调的话,然后用颤抖手指的挂断了电话。
谢晏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继续。”
裴南季浑身没劲,刷了牙,就披了一张毯子,抱着一本故事会,窝在阳台的吊篮里晒太阳。
虽到了晌午,但是阳光却不刺眼,甚至还稍稍有点冷。
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阳光在她的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柔和,静雅。
谢氏一众领导们发现谢总自从接了夫人的电话之后,态度明显变了。
之前诸多挑剔,变成了再好好完善一下,还不错之类。
好不容易开完会,谢晏也翘班回家陪老婆了。
见她睡得熟,她就没有叫她。裴南季是被饭香味香醒的,八宝焖饭,酸菜鱼,番茄蛋花汤……
裴南季直感叹,“天啊,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谢晏拿湿巾给她擦了手,又把折叠餐桌支在她面前。
裴南季感动的吃了两碗饭,一碗汤。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饭后,谢晏说要带她出去踏青。
这种只在书本中出现的词汇,有一天,她也体会到了。
天气还未转暖,裴南季穿了加绒的黑色牛仔裤,天蓝色的麻花毛衣和同色系双面呢绒长大衣。
谢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冷,但是给她带了手套。
谢晏没说去哪里,裴南季也没问。
两人上了一趟公交车,工作日非上下班时间,人不多,两人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两人位上。
裴南季靠着窗户坐,谢晏坐在她旁边。
车窗外春机盎然,一片生机。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十指相扣,这样的幸福以后也会成为奢求。
裴南季不由红了眼眶。
谢晏递给她一片方帕,“遮遮太阳。”
起初车上还算热闹,裴南季还有精神,后面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漂亮的小房子里,到处都是她喜欢的装扮。
她打开小阳台上的窗户,不远处是一处人工湖,还有各种树木林落其间。
这个景色好像有点眼熟?
谢晏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掏出一本房产证递给她,“如意,你跟我结婚什么都没要,但我还是想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有人说房子是女孩子最大的安全感,朋友是生活的解药。菲菲也住在这里,就在隔壁的楼栋,以后你若是累了,烦了,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但是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不想找不到你。”
裴南季眼泪就没停住,“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晏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安慰她,“因为,你是我的夫人,是要一起走过千千万万个明天的如意。”
“那……”
裴南季纠结许久还是没说,一说就显得小心眼。
“想说什么?”
裴南季摇了摇头,正巧手机响了。
谢晏见她在接电话,就去给她接了一杯温水。
电话那头还是时期,他好不容易把他表哥给带出来,结果却这个大师跑路了?!
“裴大师,说好的呢,今天怎么不出摊啊?你这样,搞得我很没有信誉。”
裴南季一时短路,“你谁啊?”
时期把手机拿开,号码没错,对面的人是不是不对?
他又解释道,“时期,我们昨天见过,裴大师您是贵人多忘事,想起来了吗?”
裴南季“哦”了一声,“今天有事,不开张。”
时期简直想骂人,“裴大师,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要言而有信。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时候才能把名号打出去啊?”
裴南季:……
怎么总有人想鞭策我?
我只是想当条咸鱼,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