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小别墅里头被落日光辉照得橙黄明亮。刘小丽穿着白色围裙，手里端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偏头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电视打开着，放着芒果娱乐频道，播报着不知真假的娱乐大事件。刘艺妃躺在沙发头，双腿摆在楚轩的大腿上。楚轩坐在沙发上，一边跟刘艺妃看着新闻，一边给刘艺妃按着腿。刘小丽把菜放上餐桌，走回来路过可见客厅的区域时，摇头道：“小轩你就宠着她吧，把她惯娇气了，以后有你受的。”听到丈母娘的话，楚轩向左偏头看她一眼，又向右偏头看着刘艺妃，冲她微微一笑。刘艺妃不乐意了，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嘲讽她，她忍俊不禁道：“他帮我按腿，晚上我帮他踩背，又不只是他宠我，我也宠他好吗。”刘小丽“哦”了一声：“抱歉，是我了解得不全面。”刘艺妃却是撒娇道：“妈妈！楚轩宠下我怎么啦？我是你女儿耶，他宠我你还不高兴？”临近厨房前，刘小丽看着女儿道：“如果是以前，我会很高兴。但现在小轩也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也要为他着想。”听到妈妈的话，看妈妈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刘艺妃把目光收回，却是气嘟嘟地看着楚轩。这副可爱的模样把楚轩逗乐了：“你这什么表情？”刘艺妃娇哼了一声，躺在沙发上的她双手环抱起来，忿忿地道：“我失宠了。”楚轩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脚心挠了挠。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逗得刘艺妃欢笑着，瞬间收回了腿，从沙发上坐起来往楚轩身上一扑，跟他打闹起来。“吃饭。”刘小丽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小两口停止了嬉戏，下了沙发前往餐桌吃饭。一顿饭罢，已是夜幕。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综艺方面，学员们分组后会在节目组安排下搭配编剧和导演，这个过程不需要楚轩和刘艺妃参与，他们估计接下来几天没他们什么事，这几天倒是可以清闲下来。手机qq各个综艺工作群里不停提示有消息，楚轩和刘艺妃拿着手机，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群里的动态。陡然间，楚轩被【道具群】一条消息吸引，他盘膝坐在沙发上，道：“明天道具工作组的人要去找师傅定制道具，我们跟着去看看？”闻言，刘艺妃打开【道具群】，看了看消息，来了兴趣：“好呀。”他们当过两次制片人，制片人也有统筹全局的权利，但不管是当《诛仙》制片人也好，《希望》制片人也罢，他们当时只是把想法说出来，其他人就帮他们把事情办妥了。比如道具制作方面，具体工作流程如何？工作细节又是什么？是如何根据要求制作出让导演组满意的道具的？制作道具的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至今也不怎么懂。要想成为真正专业的制片人，乃至顶尖制片人，这些方面的细节流程是必须要去全面了解的。正好这几天没事，也恰巧看到节目组的人要去办这样的事，他们也就顺便去了解了解情况，满足下心里的求知欲。翌日上午时分，节目道具组负责人李大伟亲自来迎接，听到楚轩和刘艺妃要跟他们去道具制作工坊看看，因楚轩是老板的身份，他不敢怠慢。“楚总，刘制片。”“李老师，麻烦了。”“不麻烦。”在东临别苑小区门口接上楚轩和刘艺妃，商务车驶向大道，往工坊的方向而去。目的地位于京城周边的一座村镇，比郊区还要郊区。半青砖瓦房半混凝土现代房屋风格的村镇外，有一座工厂。焊接声、金属敲击声、锯木声等各种刺耳的声音混杂一起，远远的就能听到。工厂的大铁门满是铁锈，两侧院墙上长了些青苔，看起来虽破旧但很有年代感。“楚总，别看这里有点破旧的样子，这个厂可是从八十年代开始就为剧组服务，专门为剧组定制各种各样的道具，里面一位老师傅带着一帮徒弟，那手工艺堪称一绝。”李大伟说道。他又补充道：“当年的京圈流传一句话，只要给老师傅详细的图纸，火箭都给你造出来。”“这么牛。”刘艺妃兴致勃勃。“八十年代开始……”楚轩说道：“几十年的动手能力，手工艺的水平想想都很高。”李大伟点了点头，看有几个人迎面走来，道：“楚总，那位老者就是我说的老师傅，姓袁，行业里的人都叫他袁师傅。旁边那位30多岁戴眼镜的是他儿子袁小民，另外两个人是徒弟。”“李老师，欢迎欢迎。”袁师傅半白半黑的头发，看起来六十岁的样子，可行走间龙行虎步，精神抖擞。“李老师。”袁小民随后跟李大伟握了握手，目光又朝楚轩和刘艺妃看了看，他是真没想到楚轩和刘艺妃会来这么个小地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打招呼。李大伟介绍：“这位是楚总，璀璨时代的老板，也是我们节目的老板，这位是楚总的女朋友。”“认识认识，电视里天天看到。”袁小民笑意盎然，跟楚轩握手：“楚总，久仰大名。”“你好。”楚轩握了握手。袁小民看了看刘艺妃，并没有伸手，点头道：“刘小姐你好。”“你好。”刘艺妃微微额首。“带了图纸吗？”袁师傅问道，目光中透着些期待。“带了。”一名道具组成员道。“走走走，里头说。”袁师傅满是兴致，摆了摆手转身就走。道具组的六名成员看了看李大伟，李大伟点了下头，六名成员旋即跟袁师傅往工厂的方向走。看自己父亲火急火燎的，袁小民苦笑道：“不好意思，我爸就是这样，一有活就兴奋，怠慢各位了。”李大伟哂然道：“袁师傅这性子我们都知道，老艺术家了。”“哪里，过奖了。”袁小民笑着：“这儿的环境也不好，要不去我家坐坐？”李大伟看向楚轩，楚轩婉拒：“不用了，你忙，我们就随便逛逛。”“那怎么行！”袁小民连连摇头：“楚总您和刘小姐来了，我这里可谓是蓬荜生辉，怎么着也得招待一番。”“合作的事更重要。”楚轩说道。袁小民愕然一瞬，连连点头：“对对对，合作的事更重要，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大事。”“那……”他看了看李大伟。李大伟用眼神示意了下剩下几位随行团队的人，是节目组专门负责商谈的人员以及一位律师。“袁总，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一名人员道。“好。”袁小民点头，又看向楚轩和李大伟：“我找个人带着几位在厂子里头逛逛。”“没必要，袁总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走走，别太客气了，搞得我不好意。”楚轩摇了摇头。袁小民哂笑道：“行，那几位随意。”目送一群人往厂子深处的办公楼走，李大伟带着楚轩和刘艺妃缓步走着：“袁师傅痴迷手工艺，对外商务的事都是他儿子袁小民在管，比较精明的一个人。”“看出来了。”楚轩点了点头。刚那老师傅满门心思都放在图纸上，看起来确实是位痴迷型的老艺术家。而其儿子袁小民，不管是前头当着他面不跟刘艺妃握手但又很礼貌的打招呼，还是后头的一些寒暄的话，处处都透着精明。“我提前几个月就来到这里跟袁师傅和袁小民打过招呼，我们节目的道具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制。”李大伟道。楚轩了然，道具制作有时间上的需求，提前打招呼是他能够想到的事。“具体流程是什么？”他问，这也是他和刘艺妃很想知道的问题。“今天随行的道具组团队在接下来一些天会待在这个村镇，综艺园区那边有另外的道具组成员等剧本定下来后，会根据剧本列出道具清单，画出道具图纸，描述出道具需求，然后跟他们对接。”“他们从电脑中通过qq群和邮件接受这些文件，然后打印出来去跟袁师傅和他的徒弟们沟通细节，并随时跟综艺园区的道具组保持沟通，要时刻确认道具细节是否满足导演组的要求。”“确认无误并道具制作完成后，由皮卡或卡车运往综艺园区，交付给节目组和导演组，然后再开始搭建场景。”“这就是完整流程，影视剧的道具组工作流程一般情况也是这样，一方人在导演组待着，一方人在制作工厂盯着，双方配合尽可能让道具的制作根据需求走。”刘艺妃缓缓点头，弄懂了这个流程：“原来是这样。”楚轩也明白了道具组工作的大概过程，一边琢磨着一边走进工厂的外围观望，看着工厂的各个桌面上有各种各样的材料，有金银铜铁，有毛皮布料，一个角落还堆积了些木材。他又有疑问：“李老师，这些材料怎么来的？”李大伟诧异地抬了抬眉，没想到楚总会问这个问题。刘艺妃也是好奇地看了眼楚轩，不知楚轩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金银估计是来自有合作的金店，铜和铁来自五金店的废料，毛皮布料应该是来自有合作的服装厂，木材来自建材厂。”他如实说。楚轩如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看路过一张长桌上的铜铁，又道：“这些铜铁来自五金店，那五金店的铜铁来自哪里？”李大伟更加诧异了，这楚总的问题问得那么详细是为哪般？他虽不知楚总的目的，但还是如实说道：“比如铜，来自铜料加工厂。”“那铜料加工厂的铜来自哪里？”楚轩又问。刘艺妃“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轩这刨根究底问问题的架势，着实把她给逗乐了。李大伟也是笑了下，这种问问题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不知楚总为了哪般，但他突然觉得很有趣。他回答道：“应该是矿业公司吧。”楚轩又道：“矿业公司往上还有吗？”楚轩的如此发问，让刘艺妃感到好笑：“这我知道，矿业公司的材料来自矿山。”“对。”李大伟乐呵呵。看两人在笑，楚轩也忍俊不住地笑着。李大伟好奇问：“楚总，你问这些问题是……？”刘艺妃也很好奇，一边走着，一边偏头看着楚轩。“随便问问。”楚轩摇了摇头。李大伟愕然，明显不信楚总只是随便问问，肯定有别的想法，只是楚总不说他也不好再问，只能按捺下好奇的心。手机响起，李大伟接通又挂断后，道：“楚总，他们谈完了，我去签合同，失陪一下。”“你忙。”楚轩点头。李大伟转身离开。工厂里的噪音很吵，楚轩和刘艺妃稍微逛逛又走了出来。走在空旷且长了些杂草的工厂外的区域，刘艺妃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刚刚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楚轩双手放进衣兜，提问：“你认为，道具制作的全流程是什么？”刘艺妃眨了下眼睛，奇怪道：“刚李老师不是说了吗，剧组方道具组列清单、画图纸，然后传给工厂方道具组去沟通并完成制作，有什么问题吗？”“格局可以大一点。”楚轩说道。“什么意思？”刘艺妃疑惑。楚轩把刚刚所问得知的知识点捋了捋，道：“一件道具的制作全流程应该是，剧组方道具组列清单、画图纸，然后传给工厂方道具组去沟通，工厂方则根据图纸去五金店买对应金属，五金店有可能会根据工厂方需求去金属加工厂购买原料，而金属加工厂的原料则来自矿业公司。”刘艺妃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实在没想到楚轩会把一件道具制作全流程给想得这么复杂。“其中环节这么多，一环扣一环的沟通成本是不是很大？”楚轩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刘艺妃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楚轩要表达什么。“如果。”楚轩顿了下：“把这一环扣一环的全产业链制定个标准流程，让流程加速，又根据市场情况明码标价给每个环节定个物价，免去繁杂的价格沟通上的扯皮，这是否能让道具制作的整体时间飞速加快？”刘艺妃一脸震惊，楚轩的想法让她心生震撼：“你没发烧吧，这事儿听起来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涉及到各行各业，怎么可能制定标准？”刘艺妃呼了口气，缓了下震惊的情绪，缓缓道：“就算是想要影视工业化，我们只需要给合作的道具制作工厂定个标准流程就行了。”楚轩摇了摇头：“豪莱坞的影视工业化就是这样的，给核心环节定下标准流程，而核心环节的上游产业链不被重视，这是符合资本主义国家利益的，只定一个核心环节的标准，这样的双赢会让利益最大化。”“但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讲究的是和平发展、稳定发展，这是我国的国情趋势。”“如果只给核心环节，也就是只给道具制作工厂定标准，那相当于给道具制作工厂在业务能力上极大的提高了效率。”“提高了效率，道具制作工厂会赚得盆满钵满。”“然而，这跟上游的五金店、金属加工厂乃至于矿业公司毫无关系，他们没有均衡的得到工业化利益上的分享。”“假如，随着工业化越来越成功，这些没有享受到其中利益的上游产业链，或许会搞些事情来打破工业化原有的平衡，让整个产业链不再稳定。”楚轩沉思了下，道：“所以，要打造符合国情的影视工业化标准，或许只能打通全产业链的供应渠道，让整个渠道各环节从头至尾享受工业化带来的便利和利益，实现平衡，才能稳定，稳定方能定下标准。”楚轩看着刘艺妃：“也许，这就是三哥努力那么多年，影视工业化还没半点进展的原因之一，正如你说的，涉及到各行各业，其中的问题太复杂了，这还只是道具，以小见大，服装和妆造工业化上的复杂程度不比道具低。”刘艺妃张了张嘴，心里掀起波澜，这都上升到国情的高度了，她也属实没想到她的男朋友能把这么复杂的事情分析得那么透彻。“好吧，我阅历不足，跟不上你的节奏。”她叹了口气，竟是有些失落。楚轩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这不是事，总得有个学习和进步的过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只是我的胆子比你大，敢于把所想到的东西通通都串联起来考虑，很多事情我们以后多讨论一下，只要你勇于去设想，那你就是女王。”刘艺妃闻言一乐，踮脚吻了下楚轩的脸，捋着头发道：“别安慰我，我在这方面确实还不行，跟你的差距还很大，但我会努力跟你达成共识的，相信我。”看她脸上的自信，楚轩宠爱地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刘艺妃，勇于探索，勇往直前，独立而强大。”“那是！”刘艺妃傲娇道：“我可是金鹰女王！”楚轩打趣道：“给金鹰节组委会说一下，把金鹰女神改成金鹰女王得了，这里有个人擅自改称号。”刘艺妃一滞，喜笑颜开地拍打了楚轩一下。“今天没白来，让你得到这么大的收获，是不是跟三哥说一下？”她说。楚轩摇头：“璀璨时代目前算是娱乐行业的巨头，但面对别的行业的巨头企业不算什么，至少目前没有跟这些巨头企业谈合作的资格。”“以目前公司的规模，先让编剧工业化是投入最少，也是相对简单去实验的一件事。”“至于其它组成部分工业化的事，先让公司再发展几年再说，一步一步来，现在给三哥说了也没意义。”“再者，在公司再行发展的几年里，到时候你也应该是璀璨时代真正的老板娘了，通过几年的学习和进步你也不会比任何人差了。”“说好的全方位事业共融，不能落下你。”刘艺妃柔和地看他一眼，低下头倚在他肩上，道：“你太有安全感了。”她又说道：“还好我最早碰到你，不然像你这样的抢手货竞争肯定大。”楚轩摇头：“那你错了，没有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我。”刘艺妃展颜一笑，抬头冲楚轩嘟了嘟嘴，楚轩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楚总，刘制片，回去？”李大伟带着团队的人走来。“走吧。”楚轩牵起刘艺妃的手，出厂区跟他们坐上车，转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