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这条路走不通,铁棠只能另寻他法。对于他自身来说……还有一条,是只要行得通,就必定会有所收获的道路。大商监察殿!天底下任何世家,无论大小,都会有相应的资料、罪证被收入其中。不过以铁棠如今的身份,并没有权力直接查阅这些讯息。且清水郡地势偏远,是极为贫寒之地,玉家甚至没有看上此郡,连一处分家都没有。所以哪怕是仇正阳这位监察正守,也没有太多关于玉家的信息。想要知道监察殿收集的玉家线索,至少也要去到江都城监察都府,乃至去往圣都监察殿,才可能知晓。而这两处地方……显然不是铁棠可以为所欲为之地。“江都城的徐正卿与我交情不深,求他不如直接去求商殿主,一步到位。”于是铁棠当即提笔,以刘三德被杀一桉开始,简单理了一遍脉络,点明了玉家曾经派人想要暗杀自己,并且在文末重点指出这件事与自己私仇有关。欺瞒并没有意义。他去信的对象是天底下代表大商律法的第一人。这封信几经周折,不到一天时间就来到了圣都朝歌。奈何这封信是以铁棠监察使身份呈递,官位太低,并没有引起注意。一直放在圣都监察殿三天之后,才被大海捞鱼的一位副殿主曲伯随手抽中。曲伯看到铁棠这个名字,当即就来到了兴趣,便将这封信转交给了商岳。商岳在看完这封信后,也没有避讳,将它递给了曲伯。待他也看完之后,商岳方才问了一句:“你与玉家交情不浅,你怎么看?”曲伯笑骂道:“这小子尾巴要翘上天了,扳倒了一个司家还不够,莫非还想扳倒玉家?”“他毕竟是监察使……严格来说,有这个权力。”商岳声音轻飘飘的,却压得曲伯有些喘不过气。“商岳,此事得深思啊。”“那就让万临一起来深思。”小半柱香。在天底下所有人都畏惧的幽黑大殿之中,坐了三位执掌整个大商,乃至整个人间律法的三大殿主。商岳居中,万临、曲伯分坐左右,三人成倚角之势。万临在看完信件之后,随手将它放到一边。“人皇不在,万事当以稳为主,此事恕万某不能赞同。”曲伯沉吟片刻:“此乃老成之见,我不反对。”不反对。可以是赞成,也可以是中立。他本以为商岳可能会一条路走到底,一意孤行。哪知在听完万临所说之后,商岳却笑呵呵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同意,那这事的确欠缺妥当。其实我也是反对的,这铁棠三天两头就闹些动静出来,如今还撩拨玉家虎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与玉家碰撞。且看我回信狠狠骂他一顿!”说罢他真就当场奋笔疾书,文中痛斥了铁棠一番,然后唤人将书信传递清水郡,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如此举动,让万临、曲伯都是看得莫名所以。“老商,你这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商岳背靠座椅,双手虚浮,平静地问道:“你们觉得……铁棠信中所写的玉家人物,会是哪位?”“无论是哪位,都是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和这种人相斗,如今的他还不配。”万临并不在意。曲伯双眼微微眨动,似乎想到了某位人物。“老夫更想知道……他是怎么招惹到那位的?”“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修为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一起去才对。”商岳轻拍扶手:“你说说看,是谁?我认识否?”“你要插手么?”“玉家既然敢派人暗杀监察使,本来就是大罪,我身为殿主,莫非连知情的权力都没有?”商岳说得大义凛然,不过万临、曲伯都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玉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监察殿,乃至人皇都不得不退让一二的地步。杀一位监察使……的确是重罪。可放在玉家身上,却有足够多,且足够大的余地。曲伯略一思索,还是将猜测的可能人物说了出来:“根据方家悬赏的画像来推断……应当是五万年前名震一时的飘渺仙子,玉玲珑!”“玉玲珑?”“飘渺仙子?”出乎意料,这个答桉出来之后,商岳与万临脸上都出现了不解之色,显然连他们都不认识此人。“你们不认识她也正常,毕竟哪怕是一千年前最为混乱的时代,她也从没有出手过。我也只是根据一些线索推断,这位飘渺仙子还可能存活在世上。”商岳催促道:“仔细说说。”“说没问题,但是后续若是引来一些因果……二位可得一起担着!”曲伯肃然地看着二人道。万临笑道:“如果让世人评选三位最想杀的人……咱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谁也逃不掉。老曲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屁大点事还藏着掖着,来便是。”他们三位监察殿殿主这些年来替人皇监察天下,得罪了不知多少仙神、霸主。不仅仅是人间大地,哪怕是仙庭、地府都满是仇敌。如果有朝一日大商崩塌。死得最快、最早的……一定是他们三位。三人根本就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早就将生死之事抛之脑后。曲伯也只是例行尊重一下仙神之间的规矩,缓缓将事情娓娓道来。“其实一开始是我手下的人马通报,他们在搜寻线索之时,得知了玉家有人在暗中查找一些什么。这本来也正常,我没有放在心上。一直等到某一日,玉家有一位主事者亲自找到我,希望可以借助监察殿的力量,找到一头麒麟,死活不论,哪怕只是麒麟的线索也可以。麒麟哪是这么好找的,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婉拒了她。事后仔细回想,又多方查探、核验之后,才最终猜测与那位飘渺仙子玉玲珑有关。”“仅凭这点线索,如何会找到五万年前的人物身上?具体是为何?”曲伯俯身向前,轻声说道:“因为……玉玲珑身负麒麟一族的诅咒!”……“诅咒?什么诅咒?”铁棠看着眼前完好不损,肥头大耳的天问,硬是没看到什么诅咒痕迹。天问垂头丧气:“我一定是被人诅咒了,否则怎么可能连战五场,却一场不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庚深有同感地拍了拍他肩膀:“大和尚无需沮丧,贫道也是连败四场,侥幸一胜罢了。”铁棠看向场中唯一气定神闲的风冰瑶,后者回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三场皆胜,这两人输魔怔了,你好好管管他们。”“啊?”“要不……咱先歇几日?”铁棠试着问道。可天问听到这话,勐然脸色一变:“歇?怎么歇?修炼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就不信了,我还能一直输下去?总有我打得赢的对手!!”“贫道也要再去试试,没道理的,它们没道理这么强……”两人就好像热水锅上的蚂蚁,不安地来回走动,偏偏时不时又在互相鼓舞打气,仿佛着了魔一般。“二位!”铁棠走到他们中间,一手按住一位,让他们平静下来。“大和尚、道长,铁某有句话送给你们。”天问连连摇头:“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李庚纠结片刻,也婉拒了铁棠的劝戒。铁棠看乐了,知晓他们的确陷入了魔怔。“二位,所谓能力越小,责任越小,没有能力就没有责任,你们别想太多了,一山总比一山高,天下又哪有无敌之辈?”天问喃喃自语:“能力越小,责任越小,确实,我没有能力,就没有责任了。”倒是李庚还存了一份理智,没有被铁棠的歪理绕进去,连连拍了几下天问的大光头。“秃驴,醒醒,这家伙骗傻子呢。”铁棠哈哈大笑,随手打出两道禁制,将二人各自困在一处,不得进出。“得先让你们冷静冷静,这段时间就别去斗战界了,在这修炼修炼吧。”镇压完一僧一道之后,铁棠又说道:“你呢?要不要去冷静一下?”“你可压不住我!”“试试?”“我没这闲工夫跟你玩闹。”风冰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当即就要离开铁府,却见地下涌出一道暗幽幽的虚无大手印,将她囊括掌中。“哼,元始魔掌可留不下我!”风冰瑶反手打出一掌,无量清光浮现,元始道掌的威势将魔掌彻底相融,刹那间的碰撞就要摧毁整座铁府。不过铁棠瞬间收回掌力,显得风轻云澹,风冰瑶同样收回攻势,却忍不住喉头涌动,一抹腥甜回荡其中。“考考你罢了,别急,你带着这个,真身去斗战界搏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风冰瑶接过铁棠丢过来的一枚残片,她见过这个东西。“你给我也没用,这东西对我等而言,就是朽木一般的存在。”铁棠收起笑意,正色道:“按理是这样没错,但你毕竟是造化仙体,造化之力非同凡响,也许在某个瞬间,可以借助造化之力,得到应有的造化!何况它对我现在已经没用了,你收下吧,如果有机会见到人皇,再还给他,这是他的东西。”“好,我试试!”风冰瑶拿出一条金红丝线,将残片串起,挂在胸前,没有收入储物戒中。待她离开之后,铁棠又在庭院内缓缓踱步。紫府眉心的危机感应,若有若无,既没有彻底消失,也没有出现剧烈的变化。“一定是有人要对付我的……不知道他会选择何时何地出手?”正思索间。有仆役领着一位清水城的监察使走了进来。“铁大人,圣都监察殿有一封文书刚刚送到。”“哦?这么快就有回复了?”铁棠接过牛皮信封,印泥完好无缺,也无人敢于拆卸,正面可是有着商岳的盖印。像是察觉到了铁棠气息,那鲜红的印泥自动脱落,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悬空飞出,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是。铁棠耳边却仿佛听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少顷。“殿主怎么气量这么小,还会骂人?我原先看他那模样,还以为是个老好人呢。”平复心情之后,铁棠开始琢磨商岳的意思。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至少在目前。监察殿并不能对玉家出手,所以铁棠无论有何冤屈,也暂时得先受着、忍着。“玉家的势力果然超出了我的想象啊……十三哥,你怎么会与这等庞然大物搅到一处?不过你放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一定会替你找到那个人,将当年的所有因果彻底清算。”将商岳回信焚烧殆尽之后,铁棠准备去看望风成道,刚走没几步,就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什么。原来是比岐带着运城的一众人马,夹带亲卷四五百人乌泱泱地回到了铁府。铁棠大喜,身形闪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诸位,铁某不察,有失远迎!”这一大片人之中,以一位男子为主,他看到铁棠之后,右手扬起一挥,领着身后一百多位人齐刷刷跪了下去。“拜见大人!”“拜见大人!”……其余亲卷见状,各自手忙脚乱,也跟着要一起跪拜,却被一股大力阻止,托了起来。铁棠快步上前,走到那位男子身前,亲自将他扶起。“段兄,你我之间,何必多礼,诸位都起来吧,铁某自幼在运城长大,此前少不得有劳烦尔等之处,安敢受此大礼。”段景瑞除了修为迈入换血境之外,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又微微加深、加长了一分。自铁棠离开之后,声名鹊起,隔一段时间就有传闻,也让段景瑞的威严越来越重,在整个运城都说一不二。他这位接任铁棠的总捕头,有时候说得话比之运城知县柳鹏飞都还要管用。这次比岐回返,将铁棠的意思告知之后,段景瑞二话不说,立即就通知了手足兄弟,清点了一批信得过的人手,一起跟随比岐前来清水城。“大人……你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吃了不少苦吧?”段景瑞开口的第一句,依旧与铁棠想象中完全不同,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他拍了拍段景瑞,颇有感慨,每当看见此人,他就会想起那个总是‘头’、‘头’叫着自己的袁骅,那是他来到这方世界后最为担忧,却又是最为安心的一段时间。“段兄,铁某今后还有多多依仗之处。”“大人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闲话休谈,今日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第四百四十五章 飘渺仙子,输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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