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坐在车里,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产生的高热将雨水雾化,阵阵水汽在四周飘散开来,车身停滞在原地,只有轮胎转的飞快。
“这么多年没见,老鼠敢把爪子伸出外边的世界了,胆子也变肥不少。”
路明非微微勾起嘴角,轻蔑地微笑。
楚子航以一个绝对进攻的姿态站在通道中,细密的铁青色鳞片因为力量全部释放攀升至半个手臂,手指化为锋锐的利爪,保安们来不及使用的铁链缠绕在楚子航手臂,在高温的炙烤下变得通红。
面前的死侍全部被撕裂开,墨黑色的血液挥洒在路明非布置的领域内部,又被澎湃烈焰蒸发干净。
楚子航看着眼前朦朦雾气,绰绰黑影再次缓慢地从其中浮现,如同古神般的呓语再次响起。他摸了摸心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沸腾的龙血还在身体里不断燃烧奔腾。
当年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当时也是这种状态吗?
左手握紧刀柄,倾斜而下的无暇刀刃上沁出丝丝水汽,冲刷着上边墨黑色的血液。
战斗还没有结束。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再次提起村雨。
“师兄,我们的时间不多啦,没必要在陪那些家伙玩了。”
路明非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楚子航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捏碎的耳麦,没有说话。
“我给你的那个小玩意还在吗,师兄?你把它仍出去就行,给我们的‘老朋友’送点温暖。”
楚子航从衣兜里摸出那个小葫芦,泛着的金属光泽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变换成透明色。
楚子航把它扔了出去,正中心没入雾气中央。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墨黑色的雾气开始不断翻腾涌动,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深沉的墨色逐渐消散,像是不断在被剥离。
楚子航听见了一声痛苦地怒吼,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合,是那个骑着八足天马的真神。
“原来神也会痛呼吗?”楚子航站起身盯着面前消散的雾气,深吸一口气,亘古的言语被吟唱,龙化状态被收回。
“师弟你又是什么身份...”他这样想着,脚步不停,向前方办公室的门走去。
...
中控室,警报声响彻开来,巨大的地球仪投影上,有红点在不断高速移动,他们失去了和楚子航的联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悬桥的钢缆会忽然断裂,最后的频道里传来的爆炸声让曼斯坦因和施耐德心急如焚。
曼斯坦因抓起麦克风大吼,“行动撤销!所有人撤回!”
“警察正在赶来,悬桥砸落的动静太大了,必须马上撤离!不能有人落入警察手里!楚子航的位置丢失!楚子航在哪里?”
施耐德忽然横跨一步,麦克风被他夺过来,“继续行动。”
“他们没问题的,我知道楚子航在哪。”
施耐德滑动屏幕,一个全新的界面被打开,润德大厦的剖面图显示出来,21层那里有个高速闪动的红点。
“这就是楚子航,他还在21层活动。”
古德里安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计划出现变动了,他们应该立刻撤退!”曼斯坦因一脸严肃,“整个计划的节奏已经全乱了!楚子航情况不明,我们还联系不上他,万一出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施耐德看了一眼曼斯坦因,话语分外强硬。
“楚子航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他会把我们要的东西带回来的,时间还有两分钟,足够了!”
“你知道执行部规章是...”曼斯坦因还想要在说些什么,路明非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必担心,这里情况很稳定,曼斯坦因教授。”
“稳定?楚子航那里传出来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悬桥怎么会忽然掉落?警察很快会到场,你们必须马上撤离!”
“安啦教授,还有九十五秒,没问题的。”
一直沉默的古德里安忽然发声,“好!明非,我相信你!”
曼斯坦因捂着头蹲到了地上,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路明非下车,打着黑伞站在雨幕中,听着21层隐约传来奥丁的怒吼,心情就愉悦起来,嘴角勾勒起弧度。
“切,你路爷的权柄,还能让你给玩出花来?”
手机响起,是13号打来的电话,“喂?明明,奥丁的狗腿子已经噶了。”
路明非笑得更欢快了。
...
“我有个客人,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座机被挂断,电话线被顺手拔下。
唐威躲在沉重奢华的黄花梨办公桌下面,抱着座机瑟瑟发抖。
就在刚刚,他已经给老爹留下最后的遗言,他感觉自己大抵是活不下去了。
“克莱因蓝是人死后瞳孔的颜色。”他颤抖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开始胡言乱语。
就在刚刚,整栋大楼电力停运了,剧烈的震动从外边传来,他不知道隔着一堵墙的走道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一股股战栗的感觉像是凶猛巨鹿在心里冲撞。
办公室里的消防装置像是疯了一样喷水,外边电闪雷鸣,里边冰冷刺骨,这种感觉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看不见的杀手追在你后边,走到尽头的你只能躲在树洞里,等着别人啥时候来收割你的小命。
他很想跑,可是手脚不听使唤,也没地方能跑,难不成从这里跳下去?这都不用对方动手,自己就变得成一摊肉饼第二天上新闻了。
他只能缩在这台办公桌下。
“人死后会减轻21克。”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看着黑漆漆的桌顶,地面上流淌过来的水浸湿了他的裤子,桌面上滴落下来的水珠拍打在他的脖颈上,让他不时抽搐。
“我大概会变成10克,毕竟好事没干多少,眼睛也变成大海的颜色,嗨嗨,到时候让老爹拿钱给我整个金盒盒。”
唐威觉得自己大概是神经出问题了,身体不断颤抖,冰冷直击脑干,牙齿都在磕磕巴巴地打颤,想到这的时候居然笑出声来,隐约有泪光含在眼睛里。
名贵的黄花梨办公桌此刻更像是一顶厚重的棺材,唐威觉得通道外边的猛人大概会拆下来办公室的门给自己当棺材板。
唐威早就知道这一行钱是不好赚的,刚入行的时候觉得当赏金猎人嘛,多威风,站着就能把钱挣了,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社会毒打,终于干的有模有样了,就打算金盆洗手,反正钱赚够了,赶紧找个地方润,他始终相信电影《无间道》里的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么多年从事这些半黑不白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损点阴德,报应这种东西总该是要信一点的,人们不都说么,西边归撒旦管,去了国外,“报应”这种国内货,说不准就不灵了。再说了,那么远的距离,可能也找不着自己。
“妈的!”唐威不断颤抖,苍白的脸上写满悔恨,“这就是现世报啊...来的太快了。”
可不快吗?刚下达死守21层的命令,手底下的保安小弟就一点声音没有了,对方像一棍子敲在自己这条大头蛇的脑袋上,直取首级,死不了也僵成一条法棍了。
果然干这种冒险生意,“金盆洗手”到底是个不吉利的词。
他想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这样被抓进去还有一条小命,刚摸出来电话就带着水汽闪闪电火花当场去世。
“擦,天要亡我。”
“就是可怜我的那个老爹了...”
自己在外边辉煌这么长久,你要说美女成群环绕,纸醉金迷,什么场面没见过?
那个总想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死鬼老爹一个人在家,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拿了自己给的钱也不敢花,说给儿子留着娶媳妇,多搞笑?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在外边会受委屈,带着自己连个婆娘都找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老爹就是太蠢了。”想到这唐威的眼泪就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