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内殿。
朱棣坐在首位,他的左侧坐着黑衣和尚道衍,右侧坐着大胖朱高炽,朱高炽往下分别是朱高煦和朱高燧。
“老二,入夜你即刻动身前往北元,务必要见到王保保。”
“见了面告诉他,只要他的大军列在燕地边境一日,本王便管他一日军粮。”
朱棣看向朱高煦,声音冷冽。
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北元来说,只需要陈兵就管饭吃,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值当。
“爹,这样咱们太吃亏了。”
“朱橞那小子多少也得分担一半,不能让这小子白占了便宜不出钱。”
朱高煦满是不爽。
老朱第十九子,谷王朱橞的封地在燕地左上方,其就藩的地方是宣府,宣府和北平极为接近,北元在燕地边境陈兵,等于是在谷地边境陈兵。
按照道衍‘以患护己’的策略,这等于把谷王朱橞也护了。
现年的朱橞才十九岁,年龄仅比朱高煦大一岁,二人年幼时都在应天一起鬼混过,语气中并无什么叔侄的辈分。
朱老四眼眸深沉,对于比自己足足小了十九岁的十九弟朱橞,他不甚了解,毕竟二人之间隔了不知多少条代沟,再加上朱橞出生的时候朱棣早已就藩,二人面都没见过几次。
吃亏的事,他朱老四肯定是不能干的。
“老大,你明日拿我手书去一趟宣府。”
大胖点了点头。
从年岁上他还比朱橞这个十九岁大一岁,早年在应天的时候,这朱橞还跟在他屁股后头吃过泥巴,二人之间多少有点交情。
“今夜,本王将设宴款待诸军将领。”
说到这里,朱老四眼中有着一缕寒芒。
燕地之内,诸军防务皆受燕王节制,但那守镇边军和都司卫所将领中的几位主要将领却是朝廷任命的。
毕竟不是自己提拔的,保不准是不是一条心。
朱老四要在今夜,彻底把燕地那几位将领搞定。
其实不仅是燕地,诸藩情况皆是如此。
诸王就藩之时,便有节制藩地军务之权,但除了王府卫军绝对掌握在手里之外,守镇边军和都司卫所都有过半将领是朝廷任命。
以前不敢打主意是老朱年富力强,但现在老朱即将驾崩,任谁都想把这些人搞掉换上自己人。
之所以说只有一半是朝廷任命,是因为这政策是在老朱末期才实行的。
在老朱前期,藩王在藩地的权力就是至高无上,治下不论平民百姓,或者是武将大臣,藩王都可以直接行使生杀大权。
藩王也可以像皇帝一样开设自己的小朝廷,文武百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前去拜见,藩王麾下的特使权限甚至都大于当地三司。
正因如此,洪武中后期藩王擅杀臣官,在藩地无法无天的破事越来越多。
洪武末期的时候,老朱感觉这样闹下去不是事,这才做了一些限制,但大部分都是限制在官员任命以及藩王对这部分官员的管辖权,藩王军权依旧没有改动,依旧节制藩地所有军务。
大抵意思,地方高官由朝廷任命,地方高官得罪了当地藩王,必须交于中央朝廷定罪,藩王无权私自定夺。
本质上也就是剥夺了藩王对藩地官员的生杀予夺之权,老朱的本意是压压儿子们的气焰,并未考虑到兵权这一块。
但其实也是扯淡,史载太多例子,藩王一本折子递到应天,被弹劾的官员没几天就被拉出去咔擦。
“爹,那,那我干什么?”
朱高燧见老大老二都有任务,朱棣压根没提他,忍不住出声问道。
屋内四人都是看向朱高燧,眼神中充满着‘你能干什么’的意思。
这一刻的朱高燧,极其想拍桌子来一句。
胆敢瞧不起本王!
狂妄!
………………
秦地,秦王府。
朱樉正满脸老泪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大儿子,朱尚炳敞开着衣衫,还没结疤的大大‘X’形刀痕触目惊心。
“朱雄英这个狗王八,竟敢如此折磨本王的世子!”
朱尚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王!”
“您一定要为孩儿报仇啊!”
“若是母妃在地下得知孩儿如今这般模样,定会,定会心痛到窒息!”
说道此处,朱尚炳放声嚎哭了起来。
“一想到母妃,孩儿,孩儿……”
见朱尚炳痛哭流涕,又提到自己最爱的邓氏,朱樉也是眼眶通红,滔天怒意在眼中凝聚。
“你母妃自尽之前,父王答应过他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今日,父王食言了。”
“尚炳你放心,父王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你的人,会让其人受到千百倍的痛尝!”
“明日父王便遣使去北元。”
提到北元,朱尚炳眼中露出戾色。
“父王,孩儿亲自去!”
“只要能借来北元铁骑,父王入主应天的胜率便可再添三成!”
父子两对视一眼,朱樉点了点头,接着一脸心疼的扶着朱尚炳站起来。
“父王,您这头发和胡须是怎么回事?”
朱尚炳看向自己的变态老爹,小一月不见,发现变态老爹的头发和胡子越发有型了,竟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爆炸美感。
“最近上火了。”
朱樉当然不想说自己被天打雷劈了。
上火?
这得多大火?
朱尚炳虽然不信,但也是点了点头。
“父王,朝廷现在以为我死了,只要父王咬死绝无造反之意,朝廷便无可奈何,明日父王再写一封请罪表,遣使八百里加急送入应天。”
“我相信皇帝看到您的请罪表,定不会纵容朱雄英再有何举动。”
“你也知道,皇祖父一向对你们这些儿子心软,更何况您乃是他的嫡次子。”
朱尚炳凝声提醒。
朱樉点了点头,给老朱写请罪表这活他熟,写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父子俩虽然变态,但多少还是有脑子的,知道万事没有准备齐全之前,该拖的时间还是得拖。
只要自己不扯旗,朝廷就没有理由发兵。
毕竟他朱樉是皇帝嫡次子,是太子胞弟,是诸藩之首。
就在这个时候,有护卫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殿,殿下,大事不好!”
这护卫满脸惊慌,入门扑通跪在地上之后,竟是还滑铲了一小段距离。
“慌什么?”
朱尚炳一脸镇定。
“朝廷缉拿世子殿下的海捕文书到了!”
朱樉和朱尚炳瞬间镇定全无,懵了。
还不等两人缓过劲,另一护卫快步冲入殿内,同样是慌张跪地行礼。
“殿下,凉国公蓝玉已至王府外三里处!”